许笑哲有一瞬间觉得这孩子很眼熟，但是如果见过长得这么好的孩子，他不可能没有印象的。

“到底怎么回事？”许笑哲问。

许静然坐了起来，许笑哲这才看见许静然左脸肿得老高，上面五条手指印。许静然才是那个被虐的人。那男孩把冰袋交给许静然，自己转过身把茶几上一盘子草莓抱在了怀里，开始一颗一颗往嘴里塞。

“没什么！就是不想让她觉得老娘是好惹的！”许静然歪着头无所谓地说，“我不仅殴打孕妇，我还说她是个贱人了。”

姓许的的确没几个性子好的，有倔的，有暴躁的，但是却没有这么狠的。许笑哲应该早一点发现才对。许静然果然是像朱四比较多。

许笑哲应该早一点发现才对，许静然和朱四奇怪的不对盘，许静然和朱莫的互动……或者更早，朱四对自己的诸多照顾，对大姐的诸多关心，或者还要更早，就在关系好好的许笑梅和陈云翔离婚的时候，陈云翔那么喜欢陈欢却放弃孩子的监护权连最后改名作“许静然”他也没有意见，后来接许静然回去也没有要求改回名字…… 他本该早点发现的。这些对一个孩子的影响该是深远的，但是他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如果不是太执着于自己的伤痛……

许静然看着许笑哲那不知道是什么的眼神，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最后被盯得受不了了终于肯说出发生了什么。事情是这样的：

许静然做了些吃的，中午的时候去找顾晓晟试吃，反正不管有多少不管多难吃顾晓晟一定能全部吃完的。顾晓晟就是这个长得很好看的男孩。不知道是点背还是得罪了何欢的祖宗，居然在蛋糕店里遇见了何欢，何欢冲上来阴阳怪气说什么小贱人害死谁谁谁的话之类的。许静然当然不肯白白挨骂，于是回说，你他妈的圣洁你他妈圣洁你怎么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又和颜瓷好着，和颜瓷好着不算还和别的男的上床，现在野种都出来了，你就是个婊子！

何欢气极给了许静然一巴掌，扇得许静然当时就耳鸣了。于是推搡了何欢一把顺便还了一耳光给何欢。这些就是故事的全部。

后面就是何沉上许笑哲这里来指责许静然殴打孕妇了……许笑哲有些无语，恶人先告状到这份上了。姓何的他们不仅惹不起，连躲都躲不起！这什么世道！

许笑哲正准备开口安慰两句，就听着门口有人嘣嘣嘣地踹门。

“晓晟，帮阿姨开开门吧。”许静然随口说。

顾晓晟把盘子放到茶几上，又塞了个草莓到嘴里，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去开门。想必是坐太久腿都麻了。

顾晓晟把门打开，就听着门口的人抱怨：“靠，开个门这么慢，沉死我了，快帮我接着啊。”

那人见顾晓晟没接他的话就往门里望了一眼。

许笑哲正听着觉得这个人声音怎么这么耳熟于是回过头去看。

秦方南。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秦方南颇为沮丧，但也没忘了安慰自己。虽然是早晚的事，但是他还是想等彻底搞定许笑哲之后再告诉他的。等许笑哲臣服于他的个人魅力爱他爱得要死要活要活要死之后再告诉许笑哲他是许静然的朋友，那许笑哲也不会太追究吧。

现在，秦方南已经可以预计自己的艰险前路又多了一道滩。

“你们认识？”许笑哲问，不可置信。

“咦，小舅，你认识小南？他是我同学。”许静然呆呆地说，心里却是悔透了。她一时气愤忘了他俩的关系了，还让秦方南下班了去带点吃的来，早知道就该别让小舅过来的！

秦方南反应也不慢，在门口站了片刻说：“你是静然小舅？”

“嘶啦……咔哧咔哧咔哧……”顾晓晟眼见这这群人睁眼说瞎话，只觉得很无聊，又坐回地上撕开一包薯片抓了一把就往嘴里揉。

另外三个人听见顾晓晟旁若无人地吃着，都转过头来看他。顾晓晟被看得毛了说：“都看我干嘛？”

许笑哲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场景，笑着往门口走去：“买什么了？晚餐我来做吧。”

许笑哲一步一步走近，秦方南的心跳就一点一点跳得更快，最后他咽了咽唾沫，任许笑哲拿过他手里的购物袋。

德性！许静然和顾晓晟同时在心中鄙视，对秦方南的表现嗤之以鼻。

第46章：恨不相逢早6

吃完饭秦方南偷偷地把车钥匙塞给顾晓晟，在许笑哲起身要走的时候说顺路跟着走了。

“呵呵，真是巧啊，你居然是许静然舅舅。”秦方南跟在后面没话找话。

许笑哲扫了他一眼，没吱声。他现在心情不算好，这是他知道许静然身世之后第一次见到许静然，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当然这在许笑哲的眼里许静然是完完全全地被人欺负了，没能好好护着自家孩子许笑哲觉得很自责；另外，这秦方南居然是许静然的同学，许笑哲心里也有了少许负罪感。秦方南在他的眼里彻底成了一个孩子，和许静然一样的孩子，许笑哲有那么一瞬接觉得自己是道德沦丧的禽兽。

“你和许静然是大学同学？”许笑哲一边开车一边随口问。

“算是吧，我大她一届，算是学长。只是后来关系挺好的。”秦方南解释，又说：“你和她也挺亲近的。”

“嗯。”许笑哲随口嗯了一声，不再开口。

……

许笑哲停好车了之后走下来，秦方南还站在原地等他，有些手足无措。

“你不会因为我和许静然是朋友就想以后都当不认识我吧！”看着许笑哲跟没见着他站在那里一样一个人往前走，秦方南终于忍不住问。

许笑哲心里一颤，脚步滞了滞，他的确是这么想的，起码在还没想到更好的解决方法的之前。

秦方南快步上前，拉住许笑哲的手说：“你上回不还说要让我给你时间吗？”

许笑哲有些混乱，问：“你想怎样？”

“和我在一起吧！他根本不爱你。”

许笑哲为这一个答案觉得好笑，仿佛谢让不爱他他就非得选择秦方南不可，这个世界是只剩下这两人了还是怎么着？于是许笑哲说：“他爱不爱我和我爱不爱他没有关系。”

这其实只是随便的一句气话，顺着秦方南的话说的，但是秦方南听着这话煞白了一张脸，抓住许笑哲的手也松了，心里一片悲凉。原来许笑哲有这么爱谢让，比自己想象中的深多了。都到这份上了，如果还不放手，那这脸皮也忒厚了，他秦方南的爱也太不值钱了。

许笑哲看着秦方南的样子终于是意识到自己的话说重了，可是说出的话也不能收回了。就算他曾经对这个孩子很有好感，可是现在他都成许静然同学了，还能和他怎样？

秦方南转身跑了。许笑哲叹了一口气自己回家，家里有人。

“吃了没？”许笑哲问。

“你呢？”谢让坐在沙发，茶几上摆着他的电脑。许笑哲走过去扫了一眼，是个武侠类的网游，制作算不得精良。

“和许静然吃的。”许笑哲把外衣脱下，歪着头松了松领带。秦方南一直觉得这个动作很性感，但是谢让明显欣赏不了。

“你和何沉说了些什么？”谢让说。

“……”许笑哲径直走近卧室换了身衣服，没理谢让。

“这件事情，何欢也有错。但是何沉他离家早，对何欢一直都很愧疚，觉得自己没做好哥哥的榜样……”

谢让的声音就在身后，让许笑哲的头都要炸开了。

何沉当年出柜后被逐出家门，何沉总觉得这个行为对何欢产生了不好的影响，不管何欢的行为出现什么偏差，他都觉得是自己的责任。这些许笑哲都知道，他一直都觉得这也是人之常情，但是今天受欺负的是许静然，许笑哲凭什么要卖给何沉这个面子？

“你的意思是因为我没有为了你出柜，所以许静然就要为何欢背上那个无理取闹的黑锅？”

“你在强词夺理。”谢让看着许笑哲，不理解地说：“何沉最近已经够烦的了，何欢也不让人省心……”

“知道自己疯了就不要出来咬人才好。”许笑哲冷冷地说。

“你在说谁？”谢让觉得今天的许笑哲太尖刻，简直是不可理喻，

“我不觉得许静然有错。”许笑哲把换下的衣服随手搭在椅子上，往浴室走去。

“你宠她已经宠得够多了！”谢让一只手撑在门框上，挡住许笑哲的路。

许笑哲觉得恶心：“你以什么身份指责我或者是她？许静然的监护人还是何欢的保护者？又或者，是我的男朋友还是何沉的暗恋者？”

“你！”谢让气结，他一早就说过他对何沉不是那个感觉，没想到许笑哲还是误会。

许笑哲认命地叹了一口气：“我曾试着努力让这些看起来不是谁的错，我努力想让这场闹剧看似顺其自然地结束。为了大家以后见面也能笑着打个招呼，也为了我可笑的自尊。可是，谢让，你没给我这个机会。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觉得许静然要承担大部分的责任，甚至跑过来兴师问罪。其实我怎样都无所谓，但是我不会让人许静然受一点委屈的。她救过我两回。那个时候她父母离婚，我什么都没有做，也完全没有想到她可能是来向我寻求帮助的，后来，我眼睁睁看着她被撵出了许家，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欺负，我从来没为她做过什么……不过，在你谢让的眼里，何沉的愧疚才是愧疚吧，我的愧疚当然什么都算不上！

“别这样瞪着我，你愤怒了？你愤怒的是什么？是我侮辱了何沉，还是我侮辱了你对何沉的感情？你如一个信徒般匍匐在何沉的脚下对他顶礼膜拜，你想说这样高尚的感情，不是爱情？”

谢让一张脸唰地白了，他有些慌乱，他不知道如何反驳。

“对，我就是这样尖刻恶毒，就是这样一张吐出所有令你恶心的言语的嘴，你还想吻吗？你还吻得下去吗？”许笑哲一步一步逼近谢让。谢让推开许笑哲，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我是想平和一点解决的，我试图让我们的感情看上去像是寿终正寝。比起我和你好了二十年才发现原来你一直爱着的是别人这件事，它还是没那么丢人的。”许笑哲忍不住苦笑，这么的自私，这么的恶毒，原来这才是真实的自己。

现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单纯地因为许静然才和谢让何沉翻脸，还是他老早就想和他们翻脸了，许静然的事情只是刚好提供了这么一个契机。

今天一天对何沉谢让说的话比过去十年加起来都多，原来自己的怨恨已经累积到了这个程度了，看着谢让愤怒摔门而去的样子，许笑哲还是笑了。

谢让待许笑哲一直都很好，超过许笑哲应得的。谢让扮演着他最佳男朋友的角色，幻想着他的对象如何沉一般值得他的好，于是许笑哲也只好永远当他的小绵羊。可是这只小绵羊独自成长了十六年，究竟变成了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了。

蔡家琪何沉谢让和许笑哲，这四个人就像是在打一场拉锯战。当蔡家琪和何沉终于闹崩，这几个人之间的平衡也就跟着被打破了。谢让终于有了一个理由把脆弱无助的何沉拉到自己怀里施以保护宣布归属，他还理所当然地把何欢都收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土崩瓦解之后的真相就是，如果有的选择，许笑哲根本不想卷入这对狗男男的故事里。

谢让走后，许笑哲发了很久的呆，是一个电话将他拉回现实的。

秦方南的人生从来没有这么不甘心过，可是许笑哲和谢让认识了将近二十年了……如果他先出现，先走进许笑哲的生命，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他一开始认为二十年不算什么，许笑哲不长眼地和谢让好着的时候，他正和夏沐晗在快乐地爬树掏鸟窝。虽然许笑哲的选择错得离谱，但是他不打算为许笑哲的错误负责，所以他才敢一再地放纵自己的心。他没有料到，许笑哲对谢让的爱其实与谢让的好或坏无关。秦方南确定自己在许笑哲心中的份量敌不过许笑哲对谢让心心念念的这二十年。

所以，电话通了之后，秦方南把他的疑问脱口而出：“老头，如果是我早些遇到你，你会不会换个选择？”

不管许笑哲的答案是诚实的“不会”，还是安慰的“会”，秦方南都决定放手，他终于承认自己彻底败了。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秦方南默默地数着自己的呼吸，最终听到那头有人说：“你上来，我告诉你答案。”

第47章：乐极

秦方南甩了电话就往外冲，一颗心怦怦地跳得厉害。那十万火急的样子就像是赶着去救命一样，只是站在许笑哲的房门外，他却犹豫了。

——你上来，我告诉你答案。

乍一听秦方南以为这是个暗示，许笑哲弃谢让而选择自己的暗示。可惜秦方南的脑子还没有被十二月的寒风给吹坏，他突然胆怯了，害怕敲开门，迎接自己的，是狂喜之后兜头的一盆冷水。

许笑哲五分钟前就见着有个人站在门口了，五分钟后居然还是同一个姿势同一个表情，中邪了？

许笑哲拉开门的心情有一些认命有一些无奈，倒是秦方南没料到门开得如此迅速如此出其不意，吓了一大跳。

秦方南穿着海绵宝宝的睡衣，脚下的大拖鞋一只是维尼熊一只是唐老鸭，察觉到许笑哲审视的目光：他嚅嗫道：“这是顾……顾晓晟和许静然送的，非要我穿。”

许笑哲把秦方南拉进门，年轻人身体就是好，门外站了那么久也不嫌冷。

秦方南的那句话又成功地唤起了许笑哲的罪恶感。许笑哲顺手将门带上，好歹也关心了一句：“站这么久不冷？”

秦方南摇摇头，一脸渴望地望着许笑哲。许笑哲拉着秦方南坐到自己身边，说：“换件睡衣吧。”

这显然不是秦方南想听到的答案，不明白许笑哲为什么会这么说，但他还是听话地开始解扣子。

扣子解到一半，许笑哲按住了秦方南的手，一拉一带把秦方南拉到了自己怀里。秦方南大脑有些缺氧心跳得厉害。许笑哲的手已经伸进了秦方南的睡衣里，开始摸索。

你上来，我告诉你答案。

在理智还没彻底消失之前，秦方南或许还纠结过这个答案到底是什么，但是秦方南对上许笑哲认真邀约着的眼神，俗世的纷纷扰扰轰然离他而去。他一扭身，便讲许笑哲压在身下了，出奇的顺利。

秦方南覆上许笑哲的唇，许笑哲的舌头伸过来扫过他口腔里的皮肤，一种奇异的酥麻感让秦方南浑身都热了起来，残存的那一点理智也都消失殆尽。

许笑哲把主动权交给了秦方南，很久没有这样随性的爱了。他渐渐开始什么都不能想，只当自己是一根在海上漂浮的稻草，时而起时而伏，感官又渐渐清晰起来，低低的耳鸣声开始回响，他随浪漂向远方。

许笑哲醒来的时候秦方南正压在他身上，两只手把他圈得紧紧的。许笑哲觉得自己腰酸背痛，估计是给眼前这个睡得正香的小子给勒出来的。小心地从秦方南的怀里挣脱，许笑哲有着从未有过的神清气爽，那种感觉就像是得到了一直想要的东西，完成了一直想要完成的事情，类似于那样的一种满足感。

秦方南醒来许笑哲已经穿戴整齐了，秦方南大急：“老头你等等我，我没车！”

许笑哲笑得阴寒：“你的车呢？”

“我的车……”秦方南前一天晚上为了和许笑哲一起回来把车钥匙给顾晓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