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钱爱+番外 下——山掩
山掩  发于:2012年02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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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哪听来的?”许笑哲扫了季年年一眼,这丫头的八卦是哪来的?最近总是从旁人嘴里听到自己的消息,一个比一个离谱!

“我刚上来的时候听见台长在外面打电话!”季年年一脸的认真:“老大,我以后就拜托你了!”

“拜托我什么?”许笑哲直觉这丫头的拜托不是好事。

“以后我的香水衣服鞋子化妆品保养品就全靠你了!”季年年兴奋地趴在许笑哲的办公桌上:“老大,我爱你!我的终身幸福就在你身上了!”

许笑哲嘴角抽搐了两下,觉得有些头疼,“请你双手抱膝——滚出去……”

“老大,你不要这么无情啊。虽然你向来就很恶质,以欺压我们为乐。心情一好就想整我们,心情不好,整了我们你的心情就好了。但是老大,我一直相信你有颗善良而慈悲的心……”

“季年年,你倒挺了解我的。那我就再告诉你一句:我从来没有要出国!”许笑哲大吼,被这丫头的喋喋不休彻底激怒了。

“啊……骗人,台长明明说如果你辞职他一定答应。”季年年还是不信。

“年年,我不知道是谁要决定我下半辈子在哪过活,但是我还真没接到过这方面的通知。麻烦你工作去吧。你姐这回那个嘉宾你不是挺爱他的吗?你怎么还不去机场候着?”许笑哲被这丫头弄得有些倦了,移民?怎么可能。

不过季年年虽然鸡婆,但是绝对不会造谣。许笑哲叹了一口气,给谢让打了一个电话。思来想去,只有这个可能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许笑哲发现自己又进步了,居然给谢让主动坦白的机会。

“电话里说不清楚,你什么时候下班?”谢让感受到许笑哲语气不善。

“你要回美国长住了?”许笑哲又问。

“这边基本上算是稳定下来,我两边跑也不是这么回事。再说……”谢让顿了顿,没了下文。

何沉也需要一个新环境?许笑哲想这样质问他,却又问不出口,这对于自己还是太残忍。

“我要辞职了?”

“我只是先和你们台长打个招呼,没别的意思,你别误会。”谢让着急着解释,怕许笑哲以为自己对他的生活干涉太多,一声不响替他做了所有的决定。

“我没误会。下班了我去找你。挂了。”

可是我们之间有很多误会,许笑哲想。

出了事之后,蔡家琪就消失不见了。何沉要的是一对一完整的爱情,可是蔡家琪给不了。他们曾经是许笑哲的梦想,可是原来所有的不完美都掩盖在了它们完美的表象之下,真实的世界的不堪都被粉饰得平整无瑕。

这一切,对于何沉是打击,对于许笑哲,也是打击。他并没有做好面对谢让的准备,于是他下班后回家了,哪怕要忍受老太太的唠叨。

许静然不在,理应不在,许欣然在补习班上课,许欣然她妈不知道正在哪里打牌,剩下老太太,估计也有自己的消遣了。总之,许笑哲回到空荡荡的家,没有听到楼上半点响动,也就乐得清静——直到谢让找上门来。

“手机关了,那边没人,猜你就在这。”谢让说。

可不是,许笑哲能去的地方又有哪些?

“老蔡要同何沉分手,这两天何沉情绪不是很稳定,我都在旁边守着他。”谢让还是那句解释。

“我知道。”许笑哲很冷静。

“我觉得,换个环境对何沉比较好一点,不如我们都……”许笑哲一冷静,谢让就开始有些慌。

“我知道,不用飞来飞去,又方便照顾何沉。”许笑哲截断他的话。

“你们台长那边,我只是随口问问,没有替你辞职的意思!”谢让继续解释。

“我知道。”许笑哲眉一挑,厌烦了他的解释。谢让的确是没有替他辞职的意思,谢让只是让许笑哲没有借口可以挡。谢让根本不给许笑哲任何自己选择的机会!这和霸王硬上弓有什么两样?

“让,当初和我在一起很辛苦吧,一直要照顾我?”许笑哲突然问,嘴角的笑有三分暧昧。

“啊?”谢让显然傻了,不知道为什么话题转换得这么快。

“我从来都顾及不到你的心情,总是自顾自地任性,自顾自地以为我们之间的爱情是完美无缺的,我们之间不存在任何问题的?害得你想解决也不知道从何开口?” 许笑哲继续说。现在想来,他当年确实从来没有关心过谢让到底在想什么,谢让到底开不开心。谢让就是谢让,谢让强到有能力解决一切问题,这就是许笑哲对谢让最基本的认知。

谢让沉默无语,他不知道许笑哲到底想表达什么?但是他有不好的预感。那个时候的他,过得真不算好。他自卑,又无法面对自卑的自己。他知道自卑是错的,于是只能掩藏自己的自卑,任它发酵在心里腐烂。他发誓他要出人头地,他没日没夜地想总有一天要用钱把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都砸得粉身碎骨。

当这种心绪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的时候,他选择了离开。他想,必须要有一天,他可以挺直腰板站在所有人面前的时候,他才有资格站在许笑哲的旁边。

谢让从来不主动提起这个问题。

“其实我也没什么好的。我一不热心公益,也没那么多的责任感,我妈让我去相亲我就会相亲,更别说出柜,我根本没那个勇气,顾虑的东西也太多……”许笑哲默默地说。

谢让上前拉住他的手,问:“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说这些?”

“我在说,我的确不够好!可是你,到底要自以为是到什么时候?”许笑哲终于忍不住爆发:“你总是一声不响选择一个你认为对大家都好的方案,然后一声不响地执行,你真以为这样好吗?”

“你十几年前就是这样一声不吭地跑了,你真的确定你做这些都是为了我?真的是为了有一天荣归故里可以和我站在同一个高度?我从来都是仰望你的你难道不知道?”许笑哲说得有些激动,身体微微地发抖:“你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别人的眼光?或者更透彻一点你就是为了你自己!到了今天,你居然又做这样的事,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小哲,我……”谢让没见过这样的许笑哲,有些呆住。

许笑哲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一句旁白:原来不止何沉会歇斯底里,许笑哲也会。

未免自己太失控,许笑哲闭上了嘴,只是冷冷看着谢让。

“对不起,我以为你愿意。”谢让脸色有些苍白,他从没有想过自己的行为在许笑哲这里竟然被解读得这么不堪,“我想我们好不容易再在一起,你会愿意和我一起走的。我以为你爱我也是自以为是?”

“话不是这么说的。如果今天你死了我也许可以为你殉情,但是你不能对我说,我现在有绝症,你和我一起死吧!你不可以凭空幻想出我爱你的程度然后把它投入到你所认为的世界里。你这样将我一军让我很为难。”许笑哲摇摇头,谢让做了这个决定之后居然是先去确定他到底能不能走,而不是先来找他问他愿不愿意走。

谢让欲言又止。

“你昨晚睡了几个小时?”许笑哲叹一口气,突然发现还是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了起来,极其的没有营养。

谢让又是一阵错愕,他显然已经跟不上许笑哲连吵架都可以自我消化了的步伐了。

“我是说,你要不要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啊,还是你现在要赶回何沉那里?”许笑哲看着谢让的样子突然觉得两个人之间占据主动地位其实是件很爽的事情。

谢让躺倒在许笑哲的床上,他现在已经不确定许笑哲和何沉到底谁的精神比较失常了,或者失常的其实是他自己?

第42章:恨不相逢早2

谢让在上大学之前,其实是个没多少同情心的人。遇见何沉,他才开始改变。

谢让的家在一个小城市。他老爹当时在某机关坐办公,写一手好文章,人聪明,聪明得有些过了。他娘是个没读过多少书的女人,贤惠顺从,年轻的时候唱过大戏。

所谓唱过大戏,就是还在农村的时候,逢年过节村里人自发搭个戏台,这个村唱完了赶到那个村。谢让他娘少女时期就是那敲敲打打锣鼓喧天中莲步轻移的花旦,好歹是个角儿。就因为这,谢让在后来可以称之为悲惨的日子里,对他娘,总生出些红颜薄命的悲凉感慨。也就因为这,再艰难,谢让也都忍了下来。

谢让他娘后来嫁了他爹,才子佳人的佳话。

谢让十来岁的时候他爹调到城里,阖家欢庆。

谢让大姨早年就嫁到了城里,说是城里也还是郊区,每天清早都要把园里的菜摘了挑着篮子到市区卖菜。谢让他爹刚调上来,单位只有单身宿舍,两人一间鸽子笼一般。于是一家人就在谢让大姨家挤下了。

他娘就和他大姨一起挑着菜篮子去卖菜之后,谢让才起来坐在他爹单车后面去上学。

谢让随他爹,从小就是个特别灵的孩子。不过进了城之后,他在学校便没那么活跃了,同学会笑他一开口就有乡音;有时候明明做对了很难的题目,老师也不会表扬他,偏心得十分明显。

不过,撇开这些,谢让还是热爱他的新生活的,玩具多了,零食多了,课外书也多了。

谢让四年级的那个夏天,他爹拎着他说带他去吃冰。他娘笑着点头说那中午回不回来吃饭?他爹说不用了,下午要带儿子买点书。

那时候,小城里就那么一间冰店,无论里是市长还是扫大马路的,想吃好点的冰糕就只有上这里来。当然,也还是比较贵的,一般人一个夏天也就来个一回。这就是谢让欢欣雀跃的原因。

谢让啃着老爹给买的蛋筒坐在冰店里,看着远处走来了一个女人,长发披肩,笑得温婉。这个女人走到他们对面。一阵香风熏得谢让有些头晕。谢让老爹问,你要吃什么?

坦白说,谢让他老爹白白净净斯斯文文,就算孩子已经十岁了,也还算是风度翩翩。可就在这一天,谢让意识到了他娘与他爹之间的差距。

他娘从来不涂口红,从来不抹雪花膏,他娘也没有那么漂亮的长裙,大朵的花点缀在裙摆,走起路来摇曳生姿,他娘永远扯着嗓子喊“让儿,回来吃饭啦”不会柔柔地说“不用了,谢谢”,他娘的手很粗糙有时候抓过谢让给谢让洗脸的时候谢让都觉得有些疼,谢让从来没见过他爹对他娘笑得这么温柔,他爹也从来不会抓过他娘的手不肯放开。

谢让四年级的这年夏天,突然明白他的世界已经扭曲了。

那个年头,离婚还是一个新鲜名词,可它就不停地充斥着谢让的生活。谢让聪明而早熟,他开始恐惧回家,受不了母亲的哭哭啼啼歇斯底里,也受不了大姨像看垃圾一样的看着他。大姨总是拉着他说你去找找你爸求你爸回家啊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贴心和你爸一样就一白眼狼!

谢让不明白为什么要去找他爸回来,难道他去求他爸回来一切就又能变成原来的样子了吗?明明已经不可能了,谢让不明白日子已经过得这么不快乐为什么还不放手。

可是谢让也不能劝着他们离婚,因为他妈告诉他,你知道没妈的孩子多可怜吗?我不离婚那全是为了你!那时谢让不懂事,很想质问她到底是为谁,终究还是忍下。那个斩钉截铁的“全”字,让他开不了口。

他们吵吵闹闹一直到谢让上中学,终于离了。谢让每天早上起床做好早饭,去园子里把菜都摘了挑着去菜场然后再去上学,迟到是常有的事,成绩还是很拔尖儿,于是老师也不说什么。

初三的时候,他大姨给他妈介绍了个男人,外地的,看上去忠厚老实。

仅仅是看上去而已,抽烟喝酒赌博。没烟抽了脾气暴躁会打老婆,喝多了酒会打老婆,赌输了还是会打老婆。谢让那个时就像是被放养的野生动物一般,他已经会攥紧拳头去狠揍那个男人了。可笑的是,每当这个时候他娘就会扑倒在那男人身前护住那男人,仿佛谢让才是闯进家里来的暴徒。

事实上,在离开了那个他出生的小村子之后,谢让就已经没有家了。

谢让比谁都缺归属感。

谢让总是笑言自己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倒不是真是如此,只是大学第一年的学费,是大伙儿给他凑的。那个男人想让谢让早早出来做工,读个高中就够了,勉强也算是知识分子。谢让他妈想起那个文质彬彬的前夫,居然也不反对。

谢让有些无助。

班里有个女孩对谢让非常好,他们高中是带两餐饭去教室,然后放在食堂里等蒸熟了就可以吃。谢让那个时候经常有一顿没一顿,就算是有,也不过是几片菜叶子。他妈应付那个男人都应付不来了,没空管他。谢让既要学习又要自己照顾自己,根本顾不过来。

明明是自己家带来的饭菜,那女孩就总是吃不完硬塞给谢让的,总是有自己不喜欢的菜还全是荤的。谢让知道她对自己有意思,因为这个根本不是什么秘密,怕是连老师都知道的。一个前程似锦,一个眉目如画,老师也是乐见其成的吧。

只是谢让觉得和这个女孩,永远都只能是朋友,无法再多。每当她坐在他的旁边,谢让总是会想起四年级的那个夏天,一双交叠的手。谢让无可抑制地把自己代入到父亲的那个角色里,他无法不觉得丑陋。这是谢让的梦魇。

那女孩也聪明,她喜欢谢让但是并不想给谢让带来困扰。高中毕业后家里给找了个工作,没过两年就结婚了。后来同学聚会,她抱着孩子来了,散了之后谢让送她回家。谢让抱着睡着了的孩子,两个人说说从前说说现在就这样走着,就像是散步回家的夫妻。迎面走回来一个老头,谢让觉得很眼熟,那老头不尴不尬地别过脸去,加快脚步走远了,步履凌乱。一直到将那女同学送到了家,谢让才回忆起那老头是谁,居然是他亲爹。十多年不见,谢让都快把他忘了。

谢让在大学的时候遇见何沉,他介绍谢让去外面的舞厅打工。何沉人淡淡的,笑起来让人觉得暖暖的,像是早晨的阳光。

坦白说,谢让个性有些阴暗,但他从没以此为耻,认识何沉之后,他才真正开始自惭形秽。谢让为自己莫名其妙的阴郁感到羞愧,毕竟这个世界并不欠他什么。

很多时候何沉至于谢让,与其说是朋友,不如说是老师。如何平和地看待这个世界,如何找到自己的位置,如何给别人爱。

但是今天,谢让突然发现生活给他过成了一团乱。

许笑哲的手冰凉,抚上谢让的额。谢让睁开眼。

“你睡不好?”许笑哲坐在床边,任谢让抓住他的手。谢让没有开口,但是他可以感觉到谢让的心情不够好。在他的认知里,谢让一辈子都是顺风顺水的,没有谢让得不到的,有什么能让谢让心烦的?

“何沉那边怎么了?”

“何欢住过去了。”

“何欢不是要结婚了?”

“谁知道她!我出来的时候听见她和颜瓷在打电话,吵得挺凶的。何沉在一旁守着,怕她一个不小心情绪激动一尸两命。”

“谢让,我和何沉不一样。”许笑哲终于开口说了这一句憋在心里好久的话,仿佛在说一个件天大的隐私。

“我知道。”

“那年我大姐和大姐夫离婚,你刚走。我有半年没回家,连个架都没劝。”许笑哲说。

“他们离婚有他们离婚的原因,不是你的错。”谢让顺着他的话宽慰。

“我永远不可能放下自己的心伤去安慰关心别人。我不在乎这个世界到底还有多少人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我只求自己不偷不抢不干坏事也可以活得很舒适。”许笑哲觉得自己现在像是在找神父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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