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相见欢4

吃完饭秦方南还是不想回家，拉着许笑哲去酒吧。

许笑哲不太愿意。

“老头，去吧！反正咱们回家顺路，我喝挂了你就拖我回去啊。”秦方南晓得灿烂。

就是因为这个，我才不愿意啊。许笑哲想。

“老头，我就是想待在人多的地方，多沾点人气！”秦方南继续无赖。那间公寓虽然不大，但是一想到自己差点死在里面，秦方南就觉得那里空旷到令人心悸，不敢回家。

“就你去的那些群魔乱舞的地，我看啊，人气沾不上半点，倒是满身的妖气你要好好反省！”许笑哲笑说，不过还是跟在秦方南后面走，不再反对。

猜猜许笑哲在酒吧里看到了什么？

何沉。歇斯底里的何沉。

何沉就这样在公共场合哭喊着对蔡家琪拳打脚踢，酒吧里不少人都在看他们，但是何沉谁都顾不了了。许笑哲突然觉得场面很凄凉。这么些年来，只要一看到君子兰，许笑哲就会想起来的何沉。

何沉当年的孤注一掷，许笑哲是有所耳闻。为了蔡家琪，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了。不在乎身边的人怎么看，不在乎别人会怎么看他的父母他的妹妹，他只是想和蔡家琪在一起。

后来许笑哲一直想，当何沉被家里赶出来拎着行李站在蔡家琪的面前，他的决绝，也该把蔡家琪镇住了吧！

蔡家琪是何沉的唯一，蔡家琪是明白这一点的。所以，当颜瓷对他说蔡家琪在外面养小的，他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女人真三八。

听说蔡家琪在外面有小的和亲眼所见，感受是不一样的。最让许笑哲震惊的莫过于那居然是个小姑娘，看上去比许静然大不了多少！蔡家琪这是怎么了疯了吗？

许笑哲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继而开始愤怒，这才想着上前去把何沉拉开。

正想往前冲就被秦方南拉住了，就这么半拍的功夫，谢让上前拉开了何沉。然后许笑哲以为自己看见了段小楼和程蝶衣。

段小楼从后面搂住了发作后陷入癫狂的程蝶衣。突然之间，程蝶衣和何沉的影子重叠在一起，至少都有人搂抱住他们人生的最低潮。

许笑哲心凉了。

转身离开那片嘈杂。这样的情这样的景，再要上前终究也入不到那个故事里。

“老头！老头！”秦方南一路叫喊着跟了出去。

夜，微凉。

跟着许笑哲回到家里，秦方南突然发现自己根本不懂得如何安慰，回想起自己得过的那些安慰，就连秦方南自己也不禁凄凉起来。诸如“离了他你就活不了了那你就去死吧！”“你他妈再啰嗦老子加收费！”之类的，让秦方南觉得交友不慎是多么可悲的事情，特别是许静然和顾晓晟那俩无情无义的。

“你跟着我干嘛？”许笑哲开了家门发现秦方南还跟着，不由得问，“你不是住那栋吗？上这来干嘛？”

秦方南张口结舌，突然有些慌。幸好只慌了一瞬间，二十多年训练出来的那得天独厚的脸皮在关键时刻让他咧嘴一笑，闪了进去。

人都进去了，许笑哲也不好说什么，但就是看着现在有人在他面前笑得没心没肺，很心烦。

“我陪你喝点酒吧。”秦方南进了房门也不知道干嘛，看见餐桌上还摆了两瓶酒，便去找了两个杯子，熟悉得就像是在自己家。

许笑哲见递过来酒也不推却，一口喝了。

秦方南又给他倒上半杯，他又一口喝了。

如此几个来回。

再抬头，秦方南竟然见着那双向来冷静自制还带着些许嘲笑的眼里又添了几分迷离。于是口干舌燥，心也怦怦跳得不像是自己的了。于是，该发生的一样没落下。

第39章：相见欢5

秦方南其实早就想这么做了，他从来没有发现过要完完全全拥有一个人有这么难。他根本不信自己会那么渴望另一个人的眼神，会那么渴望另一个人的碰触，会像是烧焦了一般渴望一个人的身体。

许笑哲去浴室洗澡，秦方南躺呈大字型咧着嘴望着天花板傻笑。放纵之后的颓然他早就经历过，这一次的满足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

心情一好秦方南忍不住给许静然打了个电话，他觉得该老实交代，毕竟许静然也不是别人，知会一声是必需的。

许静然还在KTV里闹腾，秦方南又放了大伙一次鸽子。

“你别再让他喝酒了，他胃不好。再说就你那酒量连我都比不上，就少在他面前丢人现眼了。”许静然知道她小舅的酒量有多大，毕竟她二十几年的记忆里，还少见他醉。

秦方南默默挂了电话，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浴室的门，里面还在哗啦啦地冲水。

这是怎么了？

不能喝，也喝了；没有醉，也醉了。

耍他秦方南是件很好玩的事吗？闹了半天，原来自己半点便宜没占上，还白白在别人空虚寂寞的时候把心赔下去做了消遣？

秦方南原本以为他能得逞是酒精在作祟，起码他在许笑哲面前扳回一城；没想到，如果许笑哲不愿意，其实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明明是他自己也愿意的，却做出一副被强了的样子，秦方南的心也开始冷了。

原来秦方南始终都只是他寂寞时的消遣，他把所有的主动权推给秦方南，把所有的过错推到酒精上，不过是不想与秦方南与更深层次的纠葛罢了。

叫你手贱打电话！秦方南一掌拍在自己脑门上，电视里武林高手自尽都是用这招。

一巴掌拍死自己这种事情，贪生怕死如秦方南还是做不来，不过倒是拍清醒了一些，终于起身去敲了浴室的门。

许笑哲也没犹豫便把门打开了，他还在冲水，左肩上红了一大片。秦方南随手扯了挑毛巾搭在许笑哲肩膀上，从后面搂住了他。

不是许笑哲觉得自己有多脏，只是忍不住走神才冲了这许久，心里一直冒出来一句歌词，突然就冒出来了，纠缠不休。

——以后要习惯留些，安全距离。

安全距离。

许笑哲知道，这才叫拥抱。如同谢让给何沉的。

人和人的身体碰触分很多种，有警察对罪犯的，攻击防守；有朋友对朋友的，再亲密也有一个安全距离；再有，就是那种毫无保留的，去拥抱也不惧伤了自己。

如果你曾经扶起过喝醉的人，你也会有切身的感受。对朋友和对爱人，是不一样的。无关亲密程度，而是心的距离。就像是你去拖开一个失控发狂的人，你会架住他或者干脆搂住他，但是为了避免伤害自己你会始终和他保持一个距离，你们不会是贴合的，你的眼神也不会那么沉痛。

许笑哲叹了一口气。这些都是一眼可以看穿的事情。无奈自己看了这许多年，也没看个明白。总觉得简爱琴瞧自己的眼神有些悲悯，谢让瞧自己的眼神有点无奈，总是不明白为什么。

“老头，我们再在一起吧！”秦方南把头埋在他的颈窝，轻轻地说。

秦方南的手开始活动，许笑哲呼吸加快，最终还是定了下神说：“你再……给我点时间……”

“时间”二字隐在牙缝里，几乎听不见。

要是早些年，秦方南会以为这是对自己有情，不过在许笑哲面前，他可从来没有这个自信。到底需要多少时间？许笑哲快二十年了都没忘记那个人，哪怕是再给他二十年，他也不见得能忘了他。再要多一“点”时间，又有何用？

浴室不大，秦方南伸出一只手将镜子上的水雾都抹干净了。不确定那一点时间到底要多久，只能好好记住这一刻的样子了。他宁愿一切慢慢来，也不要给自己太多幻想。期待的太多，终究不是件能让人幸福的事儿。

八点不到，秦方南就自己走了，没敢吵醒许笑哲。他还得回家把自己拾掇拾掇，上他老爹那里去报到去。人生，总不能靠混着过完。

秦方南走后没多久许笑哲就醒来了，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了。天气很好，太阳很大。许笑哲把床单被套都扔进洗衣机了，开始大扫除。昨晚不该放他进来的。

翻了翻冰箱，空空如也；无奈之下许笑哲给自己泡了杯红茶，在沙发上坐定，顺手拿起小陈刚交上来的经费申请审查。

这车马费食宿是越来越高了，天知道他们到底干嘛了。耳边还能响起小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痛苦：“老大，你可不能再多砍！这日子就要过不下去了！”

哎，世道艰难啊。想起办公室里的活宝，许笑哲笑着叹气。

“想什么呢？看报告也能笑出来？”

熟悉而轻松的声音，许笑哲错愕地抬头，背脊发凉。幸而他也不再是十八岁，当下迎上了他的笑：“回来啦？行李呢？”

谢让一怔，他是过来拿几件衣服的。今天不是双休日，他完全没有想到许笑哲会不去上班，而是待在家里。

“老蔡和何沉出了点问题，我这几天可能都要待在那。何沉的情绪不太稳定。”终归是瞒不住的事，谢让觉得还是坦白比较好。

许笑哲面露关心：“怎么了？”心中却不免冷笑，老蔡和何沉就算出了再大的问题，你谢让又该是什么立场待在那边？

“不是很清楚，大概是误会吧。今天怎么没上班？”谢让避重就轻。

“下午再去。”看着谢让径自回房收拾东西衣物，许笑哲也跟着走到卧室：“我也一起去看看吧！”

谢让面露难色：“他现在情绪还不是太稳定，再缓缓吧。”

许笑哲点头，又坐回沙发看报告。

谢让收拾了两件衣服面带歉意地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小哲，那个……上回的事情对不住了，我不知道怎么了，忘了你不能吃虾了。”

许笑哲闻言淡淡地笑了，“那事儿啊，我早忘了。现在也不是完全不能吃。”他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那些吃的后来都给许静然顺走了。那姑娘手艺不错，改天你试试。”

谢让“哦”了一声，一颗提在嗓子眼的心总算是落地。

有些人说谎的时候，总是习惯手里有一些道具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顺便消除紧张的情绪。这个习惯，是许笑哲上班之后在某些场合必须佯装淡定才养成的，谢让不知道。不过就算是知道，怕也是早就忘了吧，许笑哲想。

许笑哲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有些时候人类的记忆会被重组，但是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谢让讨论太久，口口声声说爱你的人，却记错你的喜好，对于许笑哲而言，这是一件应该羞愧的事情，让他充满的挫败感。

许笑哲心不在焉地看了一眼手机。

“有事？”谢让看见，于是随口一问。

“嗯，今天季年年和小陈接赞助商去了。他们说接到了之后给我一个电话的。”许笑哲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小口。一杯深红色的茶水，已经凉了，微苦，酸涩，泡了太久了。

许笑哲不会告诉谢让，其实没有赞助商也没有约定，有的，只有他所看到的闹剧。或者，该是许笑哲自己的闹剧，别人的爱情史诗。

许笑哲终于明白自己是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那个单纯的年代了。自以为是没心没肺的快乐，再也不会属于他了。就如同，现在在他身边的这位，不再是他敬为天神的学长了，而只是一个曾经认识的陌生人；和他每天遇到的无数的陌生人一般，他见到他们会礼貌地微笑并不等于他见到他们就很开心；他和他可以热络到在外人看来是过命的交情，但是却再也不能走进对方的心。

许笑哲从来都是仰望着谢让的，当他把谢让当作普通人一般寒暄，当他在他面前成功地隐藏了自己的想法的时候，他和他也就不再不平等了。他从明处走到了暗里，从被动变为了主动。

况且，还有一些东西，也许谢让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许笑哲隐隐知道，他们的结局已经写定了。即使现在，他获得了心理上的优势，也改变不了这个结局了。

第40章：相见欢6

谢让刚走，简爱琴就给许笑哲打了个电话，用不容置疑地口气把许笑哲约了出门。

许笑哲突然觉得他们这群人都他妈的是些人渣！从前那些带着天神天使天仙光环的人，其实就是群人渣！

“蔡家琪对你有意思？”许笑哲劈头问了简爱琴一句。

简爱琴一愣，似乎完全没料到许笑哲会有这一问。原本担心许笑哲在钻牛角尖，现在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了。当年的那个小许，终于开窍了。

“怎么说？”简爱琴笑，眼尾淡淡的皱纹。

“我昨天见那小姑娘了，挺像你。”许笑哲当时咋一看觉得眼熟，只想到许静然了，冷静下来仔细一想，那姑娘活脱脱就是当年的简爱琴。或者，对于蔡家琪而言，那般青春那般的活力才是又美又好的吧？

“你见到了？”简爱琴有些不可置信。

“该看到的，该知道的，都差不多清楚了。”许笑哲说。

“我和蔡家琪好过，掰了之后和他们乐队里贝司好了。”简爱琴说得轻描淡写。许笑哲也想起来，他从前也一直觉得简爱琴和蔡家琪不是很对盘，而且简爱琴总是故意去激怒蔡家琪而蔡家琪只是干瞪眼不说话。这些都很能说明问题，但是许笑哲从来没有发现过。

“那他和何沉是怎么回事？”许笑哲又问。

“何沉喜欢他。不过你居然能意识到这些，小哲，你长大了。”简爱琴笑得很安慰，可是许笑哲觉得这笑容真他妈的欠扁。

“我和何沉像吗？”许笑哲问得有些忐忑，明知道就是这个原因也已经有既定的事实，但亲口问出来还是有些残忍。

“不像。”简爱琴摇头，“何沉是专注，而你，是呆傻。”

简爱琴的口气很权威，许笑哲原本来指望听到什么好听的话，结果，居然是“呆傻”。不可谓不一针见血啊！

何沉关注的，只有蔡家琪，对于他人的情爱，他是无心无情的。而许笑哲，缺少的是感受力，永远不会去揣测旁人的真实意图。于是，这两人都貌似很淡定，给人一种若有若无的疏离感。简爱琴一直觉得对不起许笑哲，如果当初不是她多嘴说许笑哲像何沉，许笑哲不会蹚进这滩浑水里。

“我以为你会说得委婉点。”许笑哲叹一口气，算是默认。真是呆傻，快二十年了，都没看出自己就是个替身，替身！

“你是不是要结婚了？”简爱琴又问。

“哪来的谣传？”许笑哲差点把口里的茶水噗出来，果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吗？

“呃，你没跟和你相亲的那谁乱来？”

“你说颜瓷？她是想强了我，可是我没答应。”许笑哲撇撇嘴说。

“其实你和何沉怎么会像呢？你们是完全不一样的人。”简爱琴半晌又感慨了一句，语意不明。

“谢让自己都不知道吧，这些年他追逐的是谁他自己都不知道吧？”许笑哲又问。

“小哲，你脱胎换骨了。居然这样透彻！”简爱琴笑得开心。

许笑哲不置可否。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许笑哲不是呆傻，只是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局内人，闹腾了这么些年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一直是墙外的那个行人。摆清楚自己的位置，他才能旁观者清。年轻的时候太自以为是，才以为所有的故事里都有自己的一份。

没有伤心没有难过，就连震惊，在昨晚也已经全用完了，这个故事该怎么发展许笑哲也不想管了，毕竟他不是主角，当然如果有要用到他的地方，他也会配合着把自己的戏份演完。许笑哲不会怪任何人，是他喜欢谢让，喜欢过就要认。

第41章：恨不相逢早

“老大，你要移民啦？”一大早季年年就蹦跶到许笑哲的办公室，又神秘又激动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