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和泉桂
和泉桂  发于:2012年02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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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们之间便保持沈默。

在苍山书房是天野的第一份工作,却是他值得纪念的第二本作品。他当然会尽全力使自己的书好销。不过,如果有名作

家为他写序,就更有锦上添花之效。

“……樱井先生。”

“是的。”

天野用很柔和的声音,把在发愣的透也拉回现实。

“我之前就想过,等我把这本书写完后,还有事情要做。”

“要做什么?”

天野是希望透也的公司,能替他出版系列的作品吗?

前提是他的书如果有市场才行,目前则是未知数。

“没错,而且我希望樱井先生替我说情。”

“咦?”

“你既然会与穗高棹发生关系,就表示你和男人也可以吧?如此的话,我也有机会。”

透也听着天野不讲道理的话,十分地吃惊。

透也不断地摇着头。

“我们是在谈正事,请你不要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不认为这是对我不尊重吗?”

透也的口气相当严重。

“我倒不是喜欢男人,你可别误会。”

“既然如此,你可以去爱别的男人呀!”

稍后,天野又用着十分强硬的声音说道。

“其实我知道自己不如穗高棹那么帅,也不像他那么有才华,但我自认为自己称得上是个男人。”

身子向前倾,两眼盯着透也的天野的唇角,漾着笑意。

透也只好劝说对方。

“我相信除了我,天底下有很多适合天野老师的人。”

“哎呀,其实我也没什么不方便,只是……”

天野放声说下去。

“只是在见到樱井先生后,我就觉得你很不错。虽然你是有些不善辞令,但你的成熟稳重很可爱。”

一听到可爱的形容词,透也就哑口无言——会这么对他说的,也只有穗高。

“当然,你很能干,也会做个称职的编辑……只是太无防人之心。”

“——你很奸诈喔!天野老师。”

透也说着,暧昧地笑笑。

“你这么说,我不知如何作答,但至少我会把份内的事情做好。”

“所以,有些事还是保留一点比较好吧?”

“保留……?”

透也想了一会儿后,回答天野“是的”。再怎么说,透也也不能太过于无情,因为他们还会在工作上时有接触,他怕影

响天野的作品。

透也希望能尽量避嫌。

“那很好!”

天野忽然笑笑,握住拳头。

“你说的保留,表示我还有希望,对不对?”

这话听得透也啼笑皆非。

透也对自己的优柔寡断很无奈,他真的一筹莫展。

在编辑部墙上挂着的白板上,用麦克笔写上“洽公后直接回家”几个字后,透也就准备走了。

“那么棋原先生,我先走一步。”

“好。你现在要去和人见面吗?”

“对,到穗高老师家。”

“那就辛苦你了。穗高老师应该不会让你太难堪吧?”

对仿佛已看透一切的棋原的话,透也老实地颔首。

“不要紧,我已经习惯了。”

“唔,但只要穗高老师一下笔的话,动作就很快。”

“是的。这次他也是抱怨不已,我快吃不消了。”

“对了,至于天野阳的序,你有推荐谁来替他写吗?”

这话让透也吓一跳,但他表面上仍故作镇静地回一句。

“还没有。”

“如果可以就顺便请穗高老师高抬贵手,只怕是有点困难。”

透也深感同意。

这一点,透也也想过。因为天野对穗高怀有很好的印象,他倒可以试试。

透也只希望事情能顺利进行,别再节外生枝。

“我会试着问问老师。——那我走了。”

“唔。”

过去,去见穗高时的心情是雀跃、兴奋,可是现在的透也却踏着沈甸甸的步子。

透也也不解,何以会演变成这等局面。

自己想要一个人的感情,有错吗?

有可能与穗高心灵相通还嫌不足,透也同时也想拥有自己的社会地位及评价,这种贪心因为不被上天接受,所以惩罚他

的吗?

这么一想,透也的心情就更阴沉。

现在,从公司到穗高公寓的路,透也已熟悉得很,却让透也举步维艰。

他深深吐口气后,把入口的门打开。

想起与穗高约定见面时,他那冷漠的口吻,亦听得出对方心情很苦闷。

为了想忘记与穗高的事,透也让自己埋首于工作中。

可能被透也的紧迫盯人所致,连一向频频出问题的高岛老师也在期限内交出他的原稿。透也把这件事说给吉川听时,同

事也很好奇地问透也“你是怎么办到的?”

透也一按穗病房间的号码,家政妇就来应声。

只要思及上次与穗高作爱的事,透也就不由得紧张起来。

那次是让他欲哭无泪的凄惨。

被穗高把精液射得满脸,是透也生平第一次。

其实,穗高有时也会展现其残酷的一面,好像不把人当作人看待。

透也发现到这一点。

所以,也许有一天穗高玩腻了透也时,就要不屑地将他抛弃。

因为透也已没有利用价值。

穗高的心中容不下他人的存在。

而且,没有人可以冲破覆盖在穗高身上又厚又硬的墙垣。

透也所搭的电梯抵达四十层楼之际,在大厅与一名女性照面,透也的表情不自禁地僵直住。

对方就是六风舍的女性编辑。

她很有礼貌地向透也欠欠身,走进了电梯。

本来已糟透的心情,在见过这个女人后,更为沮丧。

她一定又是来游说穗高的作品吧?

至于穗高,他也会把六风会的原稿列为优先。

可是,穗高分明说过他对苍山书房才是最礼遇的。

走进穗高的房子,透也在客厅等时,就见着穗高自螺旋梯翩然而下。

“……打扰你了。”

透也礼貌性地向穗高寒暄,他只是轻轻耸个肩。

“今天有什么事?”

“我还是来拜托你为我们公司出书的事。”

“哦。”

穗高敷衍地应一声,在透也的前面坐下来。

“我们不是用撞球来决定的吗?”

透也血往上冒地冲出这句话来。

“但你并没有赢我,我可以不用写你们公司的书吧?既然是如此,我为什么不能接别的出版社的委托?”

穗高一付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们本以为依你的意见出版书,你就会对本公司特别优待……”

“我已经优待你们了。我本来就预定要写《羽化》的续集,只要赶一赶,可以赶得及三月交稿吧?”

穗高的口气,一向是很傲慢自负。

但他所说的也不无道理可言,站在透也的立场,他没有权利无限制地要求穗高对他另眼看待。

“那么老师是不是也用与我类似赌输赢的方式,替别公司的编辑出书?”

透也说着说着,话锋尖锐了起来。

如果他不是只对透也特别,会使透也痛苦不堪。

而且穗高是不易动情的人。

可是透也仍觉得受了创伤。

“如果你还要我替你先写原稿,可以继续和我赌!那我就会对你相当特别。”

穗高毕竟是老谋深算,早已掌控住透也的心思。

对穗高而言,透也的身体只是用来作奖品用的。

而自己想占有穗高的心情,是这么一文不值吗?

穗高硬生生把透也的心灵与肉体切割区分开来。

透也的肉体只是为应付工作上的需要,可以任他宰割。

可是,透也做不到。

他不能任由穗高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怎么样?樱井?”

被穗高逼视下,透也张着口、低下头。

透也此刻真的无法用谈公事的表情与穗高对峙。

透也再也不愿意为了穗高,接受他的挑战。

透也想临阵脱逃。

“——请原谅,我就此告辞!”

穗高则默默地看着他。

“以后如果还有需要,我会再来拜访你。抱歉占用了你宝贵的时间!”

“好吧。”

“打扰你了。”

说着,透也就想卷起尾巴离开。

只是如此轻率而为也无济于事,透也仍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希望穗高会追过来。

举步走向电梯的脚步,宛如铅般的沉重。

就算透也放慢脚步,也未见穗高尾随其后的人影。

——我怎么会傻到这种地步……?

穗高怎么会追他而来呢?

透也更懊悔自己想测试穗高的举止。

其实,他应该用冷静的态度与穗高商量才对。

不料此时,衣服内口袋的手机响起,透也急忙抽出来。

是穗高打给他的吧?

只要穗高能挽留他,透也就心满意足。

但当他看到手机的液晶画面时,就感到失望。打电话来的人是天野。

透也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来很平静。

“啊,樱井先生,对不起,你不在公司吗?”

“是的……。请问有什么事?”

“我想把校好的地图交给你。我本想传真给你,又怕会不清楚,我又没有扫描器。”

“是吗?”听到天野能鼓舞人的开朗声音,使透也觉得心情好转一些。

“我怕你们急着要,我人出来了想顺便送给你,不知可以交付在柜台吗?”

“那我去拿好了。你告诉我距你最近的车站牌,我坐计程车过去。”

事实上也没有非见天野不可,只是透也不想一个人。

他不想痴痴地等不会打来的电话。

“那我们在哪儿碰面?涉谷或是新宿?要不然就我去找你,会不方便吗?”

“不会,只是你有时间吗?”

“我可以。因为我正好打工完要走了。”

透也的脑中闪过,曾在天野的文库中的作者介绍栏看过他的嗜好是撞球,这表示天野一定很偏爱这种运动。

“对了,天野老师,在书上有介绍你喜欢打撞球吧?”

“撞球?对对!我常去打撞球。”

“——那你是不是可以教我?”

透也接着在手机里便听到对方“啊!”了一声,他在和天野聊过后心情就稳定多了。

天野的声音,对透也有镇定作用。

“那是难不倒我……因为我很会教喔!”

透也很明白,他必须接受穗高的挑战。

向别人求教打撞球,对穗高或许不公平,但透也已管不了那么多。

透也想把自己豁出去。

他和天野就在JR新宿车站收票口前方的咖啡厅见面。

“天野老师。”

透也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向天野走近。但对方却把两眼睁得圆圆地,问他。

“你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你一付哭丧的表情。”

天野小声说着,并把透也轻轻拉靠近。

被比自己小的年轻人揽在怀中,透也的脸都红了。

“你这表情最好不要给别人看到!免得让人有机可乘!”

“你说什么呀?”

“你实在太糊涂了!你不知道自己有多美吗?”

透也啐骂自己没出息——这青年的体温,竟让他有安心感。

透过一层布料,散发着天野的体热。

“我懂了。”

天野静静地说,拍拍透也的背。

“——你懂什么?”

“樱井先生在工作上是很有才华又很能干,但其实你的内心是很脆弱的。”

透也对天野说出这番似小说中的话不禁苦笑,同时也才发现车站收票口是人来人往的地方。

被天野看出自己软弱的一面,使透也颇感无奈及羞愧。

“你是那么容易受伤的吗?”

“你可以放开我了吧?”

“不行!”

“不好吧,看到你这么的不懂防卫自己,我都有些不忍。”

天野已渐渐展现其年轻人的面目。

和天野在一起,情况有时也会失控,透也明知不可为,但却听任天野的安排。不管是穗高或天野,对透也都具有致命的

吸引力。

“你平时都表现得很稳重内敛,为什么现在会这么沮丧?”

天野一付很感慨的语气。既然天野都说的这么明白,透也可以想像自己的表情有多么不堪一击。

“你不要……再抱住我了。”

“我想多抱你一下……你就再忍一下嘛。”

透也在半推半就下,倒向天野的怀里。

天野把他搂着,轻声笑着说了一句。

“你真可爱。”

被天野摩挲着发梢,透也的红晕又染红了脸。

“你就不要再取笑我了。”

透也不该把他叫出来。

“我们走了吧?”

天野突然抽开身,透也有些失落。

“就是这里……哇,人好多。”

在周末夜里的市区,到处都是人潮。天野很自然地拉起透也的手往前走。

“啊!”

“这地方比较方便谈天。”

“可是天野老师这么高,会引人注目呀!”

“没关系,我不在乎。”

这些话听得透也心窝里暖洋洋的。

因为透也发现,自己已好久没有体会如此的温馨。穗高的体温,带给自己的只是痛苦的记忆而已。而天野的却可以让透

也心安。

看着天野的表现,透也更明白自己所要追求的是什么。

透也所需要的,只是无条件的温柔体贴与关心。

结果在身心枯竭下,透也连如何治愈心伤的方法都忘记了。

在回程时的便利商店买了酒,透也在沐浴后,坐在床上开始喝起来。

他和天野在边练习撞球时边喝,不仅有提神作用,且未有醉意。

对于透也如此专注于九个球的练习,让天野刮目相看。但他还是不忍,所以就教了透也。

经天野一再导正姿势,以及教他如何计算球与球的厚度的诀窍后,透也显有进步。但为了展现成果,透也仍需要多练习

一些。

“……啊啊!”

平时,透也一定会把酒倒在杯子里喝,今天却直接对着开罐口咕咕噜噜地喝下去。

含在口中的呻酒已冷掉,尝起来反而更苦涩。

躺在床上,泪水刺痛了他的双眼。透也把自己蜷成一团,让自己宣泄般地哭出来。

一个人独处,浓浓的孤寂笼罩着自己。

一切都始于与穗高有了肉体关系,能维持半年以上已相当不易。自己只是小小的编辑,对方却是个人气旺盛的名作家。

可是,透也却放不下这份感情。

对穗高的感情、作品及其他的一切。

透也都想完全占有。

他也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穗高的恋人?或是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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