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罪——和泉桂
和泉桂  发于:2012年02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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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老师,那棵大银杏还在那里!”

透也所说的大银杏的附近,没有人烟。

透也发觉又喊他为老师后赶忙掩住嘴巴,穗高并未责怪他,只是温和地问他“你指那里有什么特别意义吗?”

“你没听说过吗?传说在这棵大银杏树下接吻的情侣,关系可以维持得很久!”

“是吗?”

穗高果然和这种世俗的传说无缘。

“是的,所以在聚餐喝了酒后,一对对情侣来到这里往往会被捉弄他们非接吻不可。”

“我们也试试看如何?”

高穗微微笑着把透也的肩膀压向银杏树。

“嘎?”

“接吻啊!”

男人修长的手指抬起透也的下巴。

“让两人的关系维持得更长久……不是很好吗?”

蛊惑人心的声音注入耳中,让透也在惊愕中,只是凝视着穗高。

穗高端正的脸如此贴近自己,透也仿佛受到诅咒般动都不能动。

虽然他可以克制住自己的狼狈,但是心脏却是急速地跳着。

看着如此认真的表情,透也失去了该说的语言。

他好像被那双深邃的眸子吸了进去。

他们定定的四目相交着。

穗高突然把脸挪开,脸上浮出灿烂的笑容。

“与你开个玩笑而已,今天能占用你一天,已经让我心满意足。”

穗高沉默不语地慢慢走向小径。

透也赶紧从后面追过去,犹豫着是不是要向他说些什么。

穗高的侧脸和刚才迥然不同的是,他看起来有些寂寞。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氛,透也不知从何说起。

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穗高的周围有一层薄薄的柔软防卫线。

他并未拒人于千里之外,只是让人忍不住把眼光放在他身上,想要对他付出关心。

透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发觉透也视线的穗高,突然转头向他这边微微一笑。

“应该去吃点东西了,你一路在开车,应该很累吧?”

穗高终于开口说话,透也赶忙说了一声“是”表示同意。

那天穗高让人怀念的毫无矫饰的笑容,什么时候能再次看到呢?

如果再与之接近,和他亲密一些,就能够看到他那温柔的表情吗?

为什么那么在意他的表情,透也自己也不明白。

 

4

“穗高老师,你也喜欢欣赏老电影啊?”

犹如喝醉一般,全身充满舒服感。

回家时,穗高说要以计程车送他,透也客气地婉拒了,但最后车子还是朝他家附近的路线走——那时经不起穗高的说服

,透也只好顺从他的意思。

手机收到穗高的简讯,是今天今晚的事。

简讯上表示因为有一场非参加不可的试映会,一个人去感到很无聊,因而请透也陪他去。透也未加思索就同意了,正好

负责的书刚校对好,是工作的空档时间。另外还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和穗高建立融洽的关系,在工作上是有必要的

而且,这表示他需要自己,这是最让人兴奋的事。前几天的K大学校区的开车兜风之旅,是加深两人关系很重要的开端

,因为他颇为赞同透也所说的,无论是恋人或友人,转换气氛是绝对有其必要,所以在这一个月内两有好几次共处的机

会。

“是的,我喜欢经典电影。”

“我也是!像是《蕾贝加》或是《断崖》我都很喜欢,可是美和……啊,我的女朋友偏偏不喜欢,所以我们两人常常意

见相左!”

聚会过几次后,透也也可以把私事对穗高侃侃而谈。他们把工作与私事一向划分的很清楚。

他们两人的兴趣也不尽相同,但可能因为年龄相仿,和穗高之前可以海阔天空。比起和比自己大四十岁以上的大作家相

处,真的是轻松自在。

“我老家有放映室的设备,过去我常祖父一起在那里看老电影。”

“这些插曲我在杂志上的小品文看过。我忘了你的老家是在什么地方?”

“以前是在高轮,现在是叶山。”

面对透也讶异的表情,穗高继续补充下去:

“祖父决定稳居时,就把家迁移叶山附近,我也很喜欢,所以现在还常常去。”

“好棒,真是羡慕。”

虽然希望和穗高继续聊,无奈时间不允许。

看到熟悉的道路,透也告诉司机:

“我就在这里下车!你请停车!”

掏出皮夹准备付自己份的车资,但是穗高立刻说“是我找你来的”,阻止了他。

“在私事上我们各付各的……不久我们就要在公事上合作了。”

穗高淡淡一笑接下了透也所该付的计程车车资。

穗高并未回绝,这可以解释为他答应的意思吧。

但他不做明确的表示,简直是在吊人胃口。

目送他的计程车消失在路的那头后,透也才回到自己的房子。边解开领带边看着电话,橘红色的显示灯很难得的在一闪

一闪地。

“是我啦,你的工作还好吗?”

是美和的声音。

糟了,为了结婚会场的事约好今天要打电话给她的。

手机和录音电话都有留言,都是美和打来的。

可是已过了十二点,这时候打电话给和家人住在一起的美和,也太不识大体。

他不便说自己是和穗高一起去看电影,只好传个简讯:“因为忙着商量事情而没打电话给你,真是抱歉,明天我会再和

你联络!”

回想起来,这是第一次对她说谎。

只是透也很意外自己的罪恶感并未有想像中的大。

之所以会这样,应该是陪穗高兴奋过了头。

不容否认,穗高是有十二分魅力的人物。

和他的作品一样,穗高拥有绝对吸引人的魔力,自是不能例外的被他吸引。

穗高很温和沉着,话题也很丰富,为何同事会说他“人格有破绽”呢?

透也十分不解,但在内心的一个角落仍然意识到。

穗高虽然是能透彻地描写人性的作家,予人温和的印象,但却令人无法捉摸。对于凡事都很深思熟虑而产生那种作品的

穗高,自己能够接受吗?

透也承认他充满神秘感。

会有这种想法可能是源于穗高的动作吧。

穗高除了十分的理性,且声音含有让人无法平衡的官能外,他的一举一动略带着几许颓废,也许就是这种过剩的官能所

产生的声音和动作的相乘效果,使得穗高更像一团谜,要看穿他的真面目益发困难。

可是就是他的这种神秘更增添其魅力。比起和那些肤浅的一眼就能看穿本性的对手,与能吸引别人目光的穗高对话就如

拉锯战一般,在紧张之中充满了刺激。

显然,穗高对透也似乎已经慢慢地敞开心胸,否则不可能和所敬爱的作家能相处甚欢。

如果一切都能顺利下去,也许很快便可以和穗高一起工作。

能让穗高写出什么样的作品就要看透也如何推动,希望是他的最高杰作。

——透也决定要继续全力以赴!

透也在白板上自己的名字下方写下“直归”两字。他预定第二天的上班时间约在中午左右,只要留下这些资料,即使有

紧急电话打来也没有问题。

公事包内放着穗高上个月才出版的小说,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透也已表达过自己的感想;这本小说他已重复看过三、四

次了。

穗高在书中以冷酷无情的眼光看着每一个人,残酷得令人不寒而栗。他用那么冷彻的笔调把登场人物的心加以解体,完

全裸露在众人眼前,十分扣人心弦。

透也希望能和他共同创作出一本充满这种魅力的书。

原以为解开了穗高的心,建立融洽关系的同时,他就会开始执笔,但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透也渐渐失去了信心。

走进这个大楼的大厅已经四次了,其中只有三次得以进入穗高家。

和平常一样搭电梯到了穗高的房间,女管家在玄关等候着。

受到殷勤的迎接,透也走向客厅,一眼见到穗高好像很无聊地看着外面。

“午安,很高兴能再见到你!”

透也微笑着说“这是杂志的样书”,把登载穗高小品文的杂志拿出来。

“不好意思,为了转换气氛而让你陪我已经很辛苦了,看这种情形,你的工作量很沈重?你才真的需要放轻松一下!”

“也许吧,我没有一天不想到老师的事,能这样见到你感到比较安心。”

“这句话听起来好像是热情的告白哦!”

穗高发出愉快的笑声,凝视着透也的眼睛。

“所以你今天又是来说服我的?真是辛苦!”

把邮寄也可以的东西特地带过来,其中的原因已显而易见。

“你愿接受我的说服吗?”

“我倒想看看你有多少能耐,就姑且来听听你怎么说服我!”

“你所谓的姑且,意思是尚未决定何时下笔吗?”

“是的。”

这是个绝好的机会,一定要趁机设法游说穗高。

“如果是这样,请你无论如何也替我们写一本书。”

对透也的咬住不放,穗高淡淡地看他一眼说:

“你还真能缠!”

但不尖锐的声音比冰还要冷。

……穗高推拖掉他。

听到穗高这句话,透也内心像被利刃刺入一般。

难道过去所营造的两人时间都是枉然吗?透也有一种被骗、被否定的感觉。

穗高的本性也许就是这么冷酷。

可是不能这样就被击倒,这是工作,穗高又不是自己的朋友,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得到穗高的原稿。

“我真的是很想尽快得到老师的原稿!如果有什么我能效劳的地方,我悉听尊便!”

强烈的想法就随充满感情的语言迸发出来。透也何以对穗高的作品如此执着与认真,连自己都觉得好笑。

“你请稍安勿躁!免得把你男人的形象破坏了!”

带着几分偷椰的话,听得透也脸红了起来。

“看你那么热烈的样子,显示你对工作太过认真,其实你可以放松一点!”

“@?”

望着透了泄气的模样,穗高觉得很有趣地笑了笑。

“你不是答应我要帮我转换气氛吗?那你最好要放轻松比较好。”

“可是……”

“楼下宴会厅有撞球台,你陪我去打撞球吧!”

“如果陪你打撞球,你就愿意帮我写原稿吗?”

对透也认真的问话,穗高只是淡淡的回他一句。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

这种测试的口吻,令透也有些不悦。

本来和穗高在一起要保持冷静已是很困难的,但看他早就计算好要如何扰乱透也的心似的。

“我不能只陪你打撞球,我是在工作啊!”

“你怎么说这么冷漠的话,你不是要说服我吗?”

“那么,我陪你打撞球,你是不是可以替我写原稿呢?”

“怎么又转移话题?”

穗高似乎有意追着透也玩乐。

看样子,他只愿意打撞球,原稿是不会写的,要让任性的穗高上钩,必须出奇制胜才有用。

突然,一个想法闪过透也的脑海。

不过这个要求太冒险了,说不定因而激怒对方。

可是任何小小的尝试都值得一试,至少要能激发穗高写原稿。

这就值得一试!

经过短暂的犹豫之后,透也决定开口了。

“你愿意和我打赌吗?”

“打赌?用撞球打赌吗?”

“是的,我想用老师的原稿来赌输赢!”

“原稿?”

“对!如果我赢的话,你就替我们出版社写原稿!”

事情竟然演变成这种激烈的局面!

此时可说是欲罢不能,不只是站在职务上,身为一个小说迷,也很希望看到穗高的作品。

穗高把剩下一半以上的香烟在烟灰缸上捻熄。

他那双锐利的眼光仿佛要看穿透也似的凝视着他。

也许他会生气透也轻视他的作品,甚至用它来当作打赌的道具,只是不赌在这一丝丝的希望上,要穗高替自己写原稿比

登天还难。

“那么,如果我赢的话,你要给我什么?”

穗高会感到兴趣固然可喜,可是透也却提不出打赌的保证品。

“既然没有相对的赌物,打赌就不成立了,是不是呢?”

“可是,我又不会写小说,哪有什么可以拿来当赌物的?”

出其不意遭到他的反击,透也露出困惑的表情,穗高撇撇嘴笑了一下。

“你真是个有趣的男人!”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抓住透也线条纤细的下巴。

虽然被这个动作吓了一跳,可是透也故作镇静。

“我是愈来愈想要你了。”

他悄声地说,距离近得连呼吸的气息都灌入耳膜。

那是多么蛊惑人心、让人陶醉的声音。

透也完全忘记讨价还价的事,只是全心地沉醉在他的声音中。

过去也曾好几次被他的声音迷惑。

迷人的指尖、动作、声音,一再地差点让透也迷失。

“关于打赌的奖品,就把你的身体献给我。”

“身体?”

“如果我赢了,今晚我就要你的身体,可以吗?”

透也不相信这种话会出自穗高棹这男人的口。

透也完全无法理解其中的含意。

有可能是他的声音的魔力,导致透也的思考麻痹。

然而,穗高既然不认为身为男人的透也在肉体上有足以吸引他的魅力,那势必会向他要求做些找寻复杂的资料,或替他

整理书库之类的工作;只是用这些劳力来赔偿,对透也而言,是很划得来的代价。

“如果是这样,当然是没问题,你尽可随时吩咐!”

看到穗高对打赌的事有兴趣,透也在放心之余,也同意的点点头。

胜负就在谈笑之间简单地解决了。

事实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当初透也还认为,自己在这场比赛中占了便宜,可是只在学生时代打过几次撞球的自己,技术怎能比得上自己家里就放

有撞球台的穗高。

胜负是选择最基本的九号球。

游戏的规则非常简单,用母球将1到9号的子球依序打进球袋,最后一个将9号球打进球袋的人获胜。当然,以母球撞击

子球是需要有很好的球技的。

也未经过激烈的厮杀,花不了几分钟胜负就分晓,透也输的很难看。

穗高出于同情的心理,同意以三局决胜负,结果还是败在他手下。

他叼着香烟撞球的样子很优雅,自己明显地是被轻视了,透也对自己被轻忽、玩弄感到羞耻和焦急。

“好……现在我就想得到我应得到的!”

穗高微微笑着,漆黑的眼睛像是要射穿透也般。

仿佛深深地看进了透也的心底深处。

“你是说身体吗?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当然能!否则我不会和你打这个赌!”

男人叼着烟走上楼梯。

“客人房在这边,你冲了水后换上睡袍,到我的卧室来!”

“睡袍?”

透也的思考回路像在刹时间停顿住。穗高饶有兴味地望着皱着眉头的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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