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之主——五月东方
五月东方  发于:2012年02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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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辛夷笑得像只狐狸:“郡主的容貌自然是瑶池仙品,只是脸上神情未免过于凶神恶煞令人敬而远之呐。”

东方骊一向被人捧在手心,自视甚高,又加之年轻,江髓见她此刻气得浑身颤抖,便悄悄拉了拉司徒辛夷衣袖。不想东

方骊薄唇一抿,稍稍定神道:“我才不与你这老女人一般见识!”

司徒辛夷觉得有趣似地看着东方骊一举一动,十分优雅地站起身,用能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说了一句话。“讨厌啦,

人家不过是和妹妹开个玩笑,生气的话小心老的很快哟……”她的眼睛本就大而明亮,此时十分天真地眨了眨,又道:

“唔,妹妹自然比我年轻,细看也不过二十一二而已。”

江髓禁不住暗笑,司徒辛夷真是恶趣味啊。

“你一定是故意的,竟然如此羞辱于我!”东方骊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红白相间,一下拔出腰间佩剑刺向司徒辛夷。不

过几招而已,连外行人都能看出司徒辛夷的武功比东方骊高了不知多少。东方骊剑术轻盈,司徒辛夷的招式也十分华丽

。月下二人翩然飘飞,却是一番美景。

未过多久江髓便见东方骊气息不稳,司徒辛夷仍是一派轻松惬意模样。东方骊突然停下动作,咬牙狠狠跺脚,道:“武

林大会再来比过!”说罢转头瞪江髓一眼,讽刺道:“江公子有美人相伴,想必得意的很。”

江髓微笑:“不敢。”

东方骊走后,江髓无奈地看司徒辛夷一眼。“你既然不讨厌她,又何必戏弄她。”

司徒辛夷伸出食指晃了晃,“不过见那孩子十分可爱,偶尔逗她一逗也不为过。”说完想起东方骊生气时的脸,忍不住

轻笑。半晌,司徒辛夷又道:“姬容让她来护你,可见十分信任她。只是那位郡主太沉不住气,若我起心害你,岂不正

巧上当。”

江髓展颜:“姬容定然告诉她,可以信你。”

司徒辛夷一怔,点头长叹,又道:“你可知东方骊与姬容的关系。”

江髓脸上却没有多少尴尬,从容道:“他二人少时相识,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东方骊自称姬容未婚妻,看他二人门

当户对,恐怕事实也是如此。”

司徒辛夷见江髓快语,仿佛在说他人故事,不禁微笑故意一问:“你不介意?你与姬容,瞒不了我。”

江髓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即便姬容说他当年的确对东方骊动心,虽然别扭但我也能接受。谁定论人这一生只能爱一人

?谁又能保证这一生只爱一人?我不过是想好好珍惜两人相处的日子,若是心意不再相通,那便是分别之日,如此简单

。”说到此处江髓玩笑道:“人生无常,失忆前我爱着夏侯晗也未可知啊。这一摔,还不是统统都忘了。”

他故意拿最不可能的不可能来说笑,不想司徒辛夷却神情有异,半晌幽幽说:“除了兄弟之情,你不曾给过他爱情。若

你当年有一丝一毫喜欢他,今日种种也会全然不同。”

江髓大惊,难道说他与夏侯晗远远不止自己想象中那般简单?莫非当日他与夏侯晗闹僵,正是因为自己喜欢姬容,因此

夏侯晗负气离开。江髓越想越觉得离谱,赶紧晃了晃脑袋。

司徒辛夷执意要等姬容回来才离去,但江髓哪里睡得着。他坐在窗前看着洒落一地的月光发呆,铜壶滴漏的声音在夜晚

特别清晰。越窗而望,司徒辛夷坐在不远的回廊下,对着手中红瓷瓶发呆。

又似乎在喃喃自语。

江髓推门而出,司徒辛夷却全然未觉脚步声,依然维持着先前姿态。即便只见她侧影,江髓也能感觉到她看着瓷瓶时身

上萦绕的温柔。再靠近些,便听见司徒辛夷轻声低语。

“一定是他对不对。虽然你不肯说,但我知道一定是他。”

“不会太久的,等一切了结,我就来找你。”

“你真的很过分,都不等我把话说完。”

“我好恨你。”

如此惆怅的叹息,江髓犹豫着是否应当走过去,不想司徒辛夷却突然侧身,一张平静的脸面对江髓,竟然轻唤:“髓弟

。”

这一声,仿佛越过不能回去的光阴而来,令江髓定在原地。

司徒辛夷有些不对劲,那张平静的脸后,似乎藏着另一个人。只是她此刻的表情,江髓万分熟悉,却如何也想不起来。

是夏侯晗吗?她此刻表情语气,是否刻意模仿夏侯晗?

江髓陷入迷惑中,司徒辛夷却已恢复常态,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声音十分动听。“小髓,还未睡,过来坐。”见她如此

从容,仿佛方才一切是幻象而已。她脸上一派轻松不像装出来的,但江髓如何也无法想到,一个人说完‘我好恨你’之

后会有如此轻松的表情。

唯一的解释,司徒辛夷果然有多重人格罢。

他走到司徒辛夷身边坐下,见她手中红色瓷瓶光亮非常,不禁多看两眼。“宫主许诺告知在下瓷瓶中秘密,莫非耍赖不

成。”

司徒辛夷手指轻抚瓶身,柔柔一笑:“自然言而有信。”她抬眼,瞳孔中一点微光。“这瓶中,是人骨遗骸。”

江髓听后自然惊讶,司徒辛夷视若珍宝的瓷瓶里是骨骸?更何况瓶口不大,如何放入遗骸,实在难以置信。于是蹙眉问

:“想必是宫主至亲之人。”

司徒辛夷突然仰天大笑,半晌止住,幽幽一叹:“不过是个普通朋友。”那一刻她的目光如此空洞,令江髓不忍直视她

的眼。耳边听她又道:“他独自在江湖闯荡已久,此番我将他送回故乡而已。”

见江髓半晌不语,司徒辛夷轻声一笑,“小髓,你真的太容易相信人了……终于骗到你了……”

啊?江髓猛地抬头看她,只见司徒辛夷笑得十分奸诈。“呵呵,不过随口编个故事,如此离奇你也相信。”她扬眉看江

髓一眼,笑倒在他身上。

第36章

眼前一望无际的竹林,烟雾缭绕。林间一青衣少年,半跪在地以手探查笋尖。一名孩童走近,却见竹笋漆黑一段,似已

死去多时了。于是他蹲在青衣少年身旁,用脆脆童音问:“这有什么好看之处?难不成有竹林仙子在此……”

青衣少年头也不回:“此为仙人杖,乃笋欲成竹而立死者。色黑如漆,可治哕气呕逆。”说罢捉住孩童小手,撕下一块

放在他手中。“嗅其气,尝其味。”

孩童软软小手一抖,仙人杖的残渣便飘忽着落入土中。他站起身,后退两步,不屑道:“毒王谷以奇毒闻名,你却从来

只告诉我药理,小气。”

青衣少年终于转头。他站起身稍理衣摆,面容青涩,十分年轻。少年看男童一眼,薄唇微启:“‘你’、‘喂’,这一

类称呼我不想再听见,要唤师父。”

孩童见少年一脸严肃,于是撇撇嘴道:“他人的师父都好威风,名声不小,你却同我一样只是小孩,我不服气!谷主为

何不收我为徒?”

“谷主一生只收四位徒弟,你想也是白想。若是不想拜我为师,现在离开也绝没有人拦你。”说罢青衣少年背起竹筐,

手拿弯刀便走。孩童立刻迈着小步子跟在他身后,不忘做个鬼脸:“若不是我忘记自己住在何处……早就同你翻脸了。

三个月前他走在街头被人捉去,那些人将他抛入河中,所幸大难不死。父母早亡,随后一直与叔父同住。父母留得些许

财产,也皆由叔父打理。他虽常听仆妇说叔父贪他钱财,却一直未肯相信。

叔父待他,一向和蔼可亲。

此刻他不是不记得家在何处,但叔父有三子一女,少他一个也不少。

“对了,听紫衣姐姐说,当初是你执意要谷主留下我,为何?”孩童拽住青衣少年的袖子,仰起一张圆脸问。顿了顿耸

耸鼻子,又道:“我知道谷主不喜欢我,所以才不收我为徒。”

青衣少年大约是被他问的烦了,低头看他一眼,眸子里到没有什么怒意,只道:“你却有些自知之明,既然知晓,日后

便少去烦谷主。再者,谷主的确只收四位弟子。”

一时间二人无话,只有鞋子踏在地上的声音响在竹林。

“竹可入药,分淡竹、苦竹、甘竹等类。淡竹叶、根、茹分治……”青衣少年突然缓缓道来,孩童知晓是说给自己听的

,半晌插话道:“为何执意留我,还未回答呢。”

青衣人仿若未觉。

意料之中,孩童撅嘴,“青衣这名儿真难听,我听谷主唤你晗儿?晗儿晗儿晗儿……”

“闭嘴。”青衣人冷冷说道。“把我方才所说重复一遍。”

孩童点头,哦了一声。“闭嘴。”

“……不是这句。”

“淡竹生截五六寸,炭火烘烤,油沥于器中,主治风痹……”

青衣少年和孩童的声音渐渐远了,眼前昏黄一片,突又大亮,看见一片繁华街道。对面高楼匾曰:琼楼。一少年坐在凳

上,身后一杆旗帜,上书四个大字:医行天下。桌前倚放一块长木板,另有小字若干。

专治疑难杂症,诊费白银一两。

来往不少人,见桌前坐着的不过是位少年,心中只是不屑,并无人前来看病。何况一两白银,根本就是狮子大开口。少

年等了半晌也无人问津,摇头长叹:“还以为潮州人多富贵,原来不过如此。”

话音未落,一锭银子被人轻轻放在桌上。少年盯着银元宝眨了眨眼,抬头一望十分惊讶:“是你。”说完定神,一本正

经道:“何人医病,表征如何?”

来者是位翩翩公子。他坐在少年对面,一张俊逸的脸,一双深邃的凤眼。“正是在下。”

江髓上下打量几眼,见他丝毫不像有病的模样,便道:“没有一两碎银?我找不开。”

那人清浅一笑,“不必。在下所害相思,不知可有药医。”

少年听后轻吸一口气,铺纸,磨墨,下笔流畅非常。写完后将方子递与那位公子,只见纸上写着:红豆半斤,文火熬粥

服用。

那位公子轻声一笑,少年心中却在嘀咕:世上当真有人笑得如此好看,比司徒大美人笑时更胜一筹。想到此处,又好奇

心起,十分感兴趣地问:“为谁相思?告诉我也无妨嘛,一定不说出去……”

那位公子微笑,笑时凤眼稍稍眯起,像夜空弦月。“在下姬容,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离此不远便是滔滔江水,少年凝望片刻,拱手抱拳:“江髓。”

******

江髓醒来时,司徒辛夷已经不知去向。昨夜他明明坐在廊下同司徒辛夷说话,却不知何时睡着了。床帏内清香萦绕,江

髓看一眼软枕,拿起放在鼻下轻嗅。不知其中填充何物,既是软枕,定然是些静气凝神的东西罢。

他下床,突然想起七夜断肠的解药还未服,若超过十二个时辰,便会第一次毒发。他立刻提笔写方子,写到一半停住静

看许久,眉渐渐蹙起,突然将笔一丢在屋中翻找起来。

一本书被掀翻在地,落出一片红叶。上面提句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字迹。江髓将屋内翻了个遍,却没有找到自己想找

的。他怔忡一会,跑向谷风楼。

风涟在院中练剑,见江髓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便迎上前关切道:“听闻昨夜……”却不想江髓根本无心同他说话,直

接进屋毫不客气地翻书架。风涟双眼一眯,缓缓迈步入屋,问道:“你想找什么。”

“那本《药略记》在何处?”

风涟走到书架某处,抽出递给江髓。江髓哗哗翻开几页,用一种诧异的目光看着书内字迹。脸上先是有些怔忡,随后带

上不可置信。下一刻他将书扔入风涟怀中,惊讶地表情定格在脸上。

书中字迹和他的字一模一样。

夏神医,他的梦境。

他和夏侯晗的字迹一样。

他是夏侯晗?

不,他不可能是夏侯晗。

第37章

手突然被人握住,江髓迅速抬头,却在看见风涟的那一刻满眼黯然。“是你啊。”

风涟的眼中少见地带上关切之情,“可是想起什么?”

江髓摇头,挣开被握住的手。“只是突然觉得人生兜兜转转,将别人绕进去了,自己也没绕出来。”

风涟自然不知他是何意,但江髓体内一直沉睡的记忆却开始渐渐苏醒了。

他的确曾名为江髓,之所以说‘曾’,因为九年间再无人唤他此名,直到遇见姬容。他一直以为许多事姬容瞒着自己,

却不想从一开始,他也未对姬容坦诚。江髓,是十四年前被流水覆灭的名字,而他的另一个名字,是夏侯髓。

夏侯晗是他的师父,更是他的义兄。

数年前武林众派齐聚选出盟主之时,夏侯髓不顾夏侯晗的劝解执意离开毒王谷。当世只知夏侯晗有四位弟子,却鲜有人

知在更早之前,夏侯晗还收过一名弟子,他才是夏侯晗的第一位弟子,同时也是他的义弟。

离开毒王谷后,夏侯髓在江湖行医数月,却无意间在潮州遇见姬容。直到现在他也不知当初为何告知姬容自己名为江髓

,或许因为那个动人心弦的清浅微笑。

江髓,代表着不能回去的过去。

住在那座山中别院里的人,不是夏侯晗,一直是江髓。但他为何住在那里,又怎样认识了风涟等人,江髓还未想起来。

他只隐约记得在山中的岁月,他一直在等人。无数次他站在大门边遥望,却终究一场空。

他在等谁?那个人最后究竟有没有来?

江髓不知道。

回过神时,江髓发现自己竟然走到华容斋。一院芬芳,静谧无声,姬容还未回来。他走至树下站定,想起某一日姬容替

他折来一枝桂花,唇角微扬。

昨夜他曾对司徒辛夷说,自己不过是珍惜与姬容在一起的时光,若某日不幸感情已淡,便是分别之日。却原来,情深至

此,也可以分别。

“小髓。”突然一声轻唤随风而来,江髓误以为是幻觉,下一刻却有温热呼吸拂在耳畔,有人低低说道:“你在等我吗

?”

江髓转头便看见姬容清隽面容,嘴角一牵说道:“昨夜多亏司徒宫主,但不知你究竟去了何处?算了,这不重要,只是

你欠我一声‘生辰快乐’。”

那一刻姬容看着江髓漆黑眸子,突然觉得他与往常有些不同。究竟哪里不对,说不上来。一个握着利器的模糊人影忽然

浮现眼前,令姬容心中一跳。他立刻否定了自己心中想法,继而定神微笑。“待到明年桂子飘香时,再将欠你这句还你

。”

江髓点头,似乎有点心不在焉。他转身走到廊下鸟笼处逗鸟,姬容只见他背影。“那场兹花很绚烂,多谢你。”

姬容走到他身边,“只要你高兴,就好。”

江髓沉默未语。

当年他离开毒王谷,只因答应替夏侯晗找出盟主的真实身份。那时武林动荡,众派欲合力清除邪教,却又苦于没有号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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