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之主——五月东方
五月东方  发于:2012年02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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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并非完全信任姬容,但姬容在武林中的分量,水柏山庄庄主心中有数。做盟主这些年,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由得他

几人掌控的少年人了。至今未公布身份,恐怕也只因当年与他几人的约定。此时纵然对姬容不满,却也丝毫不表现在脸

上。水柏山庄庄主看着江髓,笑道:“如果我信你而不信盟主,岂不是武林一大笑话!少罗嗦!再不说出《五毒异经》

下落,休怪老夫心狠手辣!”

突然有马蹄声由远及近,众人皆向崖口望去,却见滚滚烟尘中,一匹枣红马疾驰而来。瞬间便到众人眼前,马上白衣人

突然伸手捞起江髓,驾马向断崖奔去。

江髓只觉得天旋地转,待看清白衣人面容,枣红马前腿已跨出断崖。断崖两头相距甚远,马根本不可能跃过去。又或者

做堕死鬼,风涟要拉他来垫背?江髓有气无力一笑。

“你不能死,否则谁来重振毒王谷。”风涟在他耳边道。下一刻,江髓被他从马上推了出去,与此同时,手心被塞入一

个东西。江髓‘呯’地一下落在对面断崖,双眼发黑,全身一阵剧痛。他大口喘息,顾不得眼睛还未回复清明,趴在崖

边向下看去。

心脏声如鼓。

风涟坠落崖底。

那一刻,他心情复杂,竟然心痛。但瞬间之后,他便看清姬容的白练缠在风涟腰间,将他拉了回去。漠庄庄主抬手便甩

风涟一个耳光,力气之大将他打翻在地。“不成器的东西!出去一趟竟然还无长进,为了那个人连命都不要了?!你这

是要气死我啊?给我滚,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风涟拍拍身上尘土站起身,向漠庄庄主拱手一礼:“庄主保重。”说完似乎忘了姬容救命之恩,转身便走,将漠庄庄主

气得不轻。风涟走过杨影深身边,见杨影深扬唇,漫不经心道:“怎么突然改变主意,这可不是少庄主的作风。”

风涟清冷一笑:“这句话应该我问你。”

杨影深轻笑:“不过是一时兴起。你的回答,总不会同我一样罢。”

风涟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回头远望对面断崖,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他走了。”沉默良久,只说了这三个字。

一旁水柏山庄庄主终于忍不住责问姬容:“盟主方才为何纵容,明明可以抓住夏侯髓,却平白放他走了。”

姬容看着远方出神,良久转头对他微微一笑,却令人觉得一阵寒风吹过。“不如你来做盟主,再告诉我应该如何做。”

水柏山庄庄主一怔,怒火上涌。他的眉蹙得紧紧的,忍着不发。待众人回到比武地,水柏山庄庄主立刻唤来亲信弟子秘

密吩咐:“将夏侯髓的画像撒布出去,自有人会去追捕他。你们得到消息只需告诉尊主一人,请他尾随夏侯髓渔翁得利

。”

水柏山庄的弟子似乎有些为难,半晌小声提醒:“可是尊主他……不见了。”

“不是让你们跟着他吗?!”

“尊主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弟子又如何跟得上。”

水柏山庄庄主咬牙切齿,瞪了那几名弟子无数眼。有弟子试探问道:“庄主何不令柏彦代替尊主去追。”

水柏山庄庄主双眼一眯,冷笑道:“他的确是个人才,只是不太听话。”

******

江髓在林间飞奔,那些人应当很快便会找来。手心握着一段枯萎桂枝,他想起明月夜自己曾折一枝桂花递给风涟。那时

他似乎说,拿去送给心仪的姑娘。

凝望良久,桂枝落在脚边。

风涟说的没错,他不能死。如果他死了,就更对不起夏侯晗。

他心意已定,定要重振毒王谷。

他突然转头看着密林,那里一片静谧。“司徒姐姐?”

一段动听笑声溢出,女子现身缓缓走近。“小髓,你如何知晓是我。”

她的脸上一如往常噙着淡淡笑意,眼神却十分凌乱。江髓看她良久,轻声一叹:“直觉而已。”

司徒辛夷笑意更甚:“放心,我不会将你的行踪告之他人。只是日后江湖中人必定都来捉你,你能躲到几时。”

江髓权当未曾听见,只问:“是你故意引我去断崖处?”

司徒辛夷半闭的眼十分妩媚,“小髓失忆了,我总不能坐视不管啊。水柏山庄的那个老家伙听说我会将你引去那里,笑

得十分得意呢。如何,现在都想起来了么。”

江髓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究竟是她变了,还是他们都已改变?

“司徒姐姐,我该怎么做你才能开心一些。如今你这般,师父泉下有知也会十分难过。”

司徒辛夷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凌厉,“你去姬容那里把他的头拿回来,把他的头给我!”

江髓敛了眼,低低答道:“我答应你。”

第43章

江髓敛了眼,低声答道:“我答应你,但现在我无力为之。”

司徒辛夷冷笑起来,“我真是不明白,夏侯晗到底喜欢你哪一点?他这个傻瓜,我为他不值啊!”说罢她的手伸至腰间

,将那个红色瓷瓶取了下来,柔柔凝望许久,抬头对江髓道:“他就在这个瓷瓶中,可是我找不到他的头。我找遍了,

我真的努力过了,但还是找不到他的头。他一定会生我的气,他一定不原谅我。”

司徒辛夷已经不正常了。

接着她又说:“我永远不原谅你们,我恨你们!”说罢竟然举起握瓶之手,“你们从我眼前消失!”

江髓倒抽一口气,见她要将瓷瓶摔碎,立刻冲过去抢夺,夏侯晗的骨灰在瓷瓶中!冲到她身前,身体突然动不了。随着

器皿破碎的声音,一个冰冷的东西埋入他的胸膛,刚开始不觉得疼,只是冰冷彻骨。随后剧痛袭来,膝盖一弯却被司徒

辛夷架住胳膊。

她笑得十分甜蜜。

江髓用尽力气转头看着瓷瓶的碎片,除此之外地上什么也没有,瓷瓶是空的。

“小髓,你总是缠着我给你买桂花糖。虽然被你闹得很烦,但我还是愿意下山给你买。那时你吃着糖坐在夏侯晗身边,

脸颊鼓鼓的,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幸福。如果我们三人一直这样好,你知道我有多么幸福吗?”

她的眸子里一片迷茫,笑容也渐渐消失了。“可是你毁了他,你也毁了我,你毁了这一切,你毁了我的幸福。”她落下

一滴泪,滴在江髓脸上,温热的,却令人觉得十分苦涩。“若水宫的宫主从没有人得到过幸福,就仿佛受了诅咒一般,

我以为我终于可以得到,那时我真的好高兴。可是,原来是虚空的蜃景。”

她看着江髓一脸痛苦,笑的很开心:“若是恨姬容,为何簪子刺得那样浅呢。啊,我知道了,你一定从来没有杀过人,

夏侯晗一向将你保护的很好。你看,恨的话应该是这样。”她将短刀从江髓身体抽出,再次深深刺入,江髓惨叫一声。

他想推开司徒辛夷,可他已经没有力气。

司徒辛夷凑在他耳边轻声道:“我知道你无颜去见夏侯晗,不要紧,司徒姐姐早就替你想好。我将你的脸划花,阴曹地

府,他就认不出你了。哈哈哈哈,他没有头,你也认不出他,你们永远无法相见!”

林间青年男子的惨叫,渐渐变为了有气无力的呻吟。

下一刻有人一掌将司徒辛夷拍开,她重重撞在身后树干上,又坠落在地,吐出一口血。江髓被搂入一人怀中,那个人的

身体十分纤弱,但江髓已经认不得人,他只依稀听见人声。

“你这个疯子!”这是少年人的声音。

“呵呵,我还以为姬容会来。当日我在客栈行刺,见姬容竟然保护你,那时我竟真的以为他多少还有些在乎你。谁知今

日我通知他来看这出好戏,他竟不来。江髓啊江髓,你比我可怜。你看,这世上没有人乎你。所有人都骗你,利用你,

要杀你,而唯一对你好的那个人,你害死了他。江髓,你真的好可怜。”司徒辛夷断断续续说道,未等说完突然闷哼一

声,似是痛极了,再也没有声音。

江髓觉得自己浮在虚空中,身体变得很轻。似乎过了很久,一阵清风吹来,送来一个声音。“就算所有人都背叛你,我

永远不会。”隔了许久,又有一声轻唤:“小髓。”

这是谁的声音?

小髓,又是谁。

******

越来越冷了,似乎有一座沉重的冰山压在身上。他站在一片白雾中,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疾风吹散白雾。眼前竟是一座被

冰雪覆盖的山脉,他向山中走去,却看见一片梅林傲然而立。

白梅迎着狂风,似归山林隐桀骜不屈的居士。他不禁伸手碰触它们,却听见身后有人不悦道:“你是何人。”

回身一望,看见一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白衣少年。生的眉清目秀,颇讨人喜欢。早已听闻雪翎山人迹罕至,如今却有新

收获,不免心思一动,几步跃过去想与那少年好好说话。哪知那少年甚是奇怪,也未见他迈动双脚,怎的总是与自己保

持一段距离。

他在寒风中喘几口气,一手叉腰,另一只连连摆手。“不玩了不玩了,小兄弟你太欺负人了。”

白衣少年神情稍有变化,“很少会有人来雪翎山,除了若水宫主死去葬在此处外。”

他听后神采飞扬,“诶,你也听过若水宫主的事?我听司……啊,我曾听人说若水宫主代代葬在此处,但有一位却与许

多红芍一同封在寒冰中,因此容颜经年不变。唔,据说是位大美人呢!哈哈,你有没有见过?”

白衣少年似乎觉得有趣,扬眉问他:“你想看?”

他连连点头。

“那好,随我来。”

他二人身影消失于风雪中。

******

等到风雪散去之时,他裹着厚厚的衣服坐在火堆前烤鸡。偶尔抬头瞥身边的白衣少年一眼,但那人只望着远处出神。他

抿嘴一笑,用胳膊肘戳戳白衣少年:“诶,下次送食物的人再来,你告诉他我想吃桂花糖……”

白衣少年转头静静看他,“你现在下山,还能赶在店铺关门前买到。”

他做个鬼脸,将烤好的鸡放在鼻下用力一嗅,脸上表情十分享受。他一边用刀割下鸡腿递给白衣少年,一边说道:“虽

然我白吃白喝不假,但你也用不着这么急着赶我走罢。不过你那个玄冰床可不是人人都睡得的,可冻得我啊……”他摇

头长叹。

白衣少年咬一口鸡腿:“横竖你便要下山了,管这些作甚。”

他观察白衣少年脸色一阵,突然双眼一眯,笑得似个小狐狸。“舍不得我吧,我也舍不得你啊……可是让你随我下山你

又不愿,非要在这破山上做什么修行。你啊,我真是不明白,一个人难道不孤单?不如,我就留在这里陪你可好?”

白衣少年那双清澈眸子看着他,许久之后突然微微一笑:“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不应该留在这里。而我,早已习惯。

“少来,说得好像你是个老头一样。对了,难道你的名字真是小雪?总觉得是女孩子的名儿。唔,我家有个人,每次只

能老头唤他晗儿,不许我唤,你说这样的人是不是太霸道了。他在别人面前总是十分洒脱,对着我就非得啰啰嗦嗦,我

真是讨厌他啊……出来近一月了,也不知道他是否光顾着照顾老头,自己却不好好休息。”

白衣少年安静地听他说话,偶尔微笑,却始终一语不发。

第44章

江髓被冻醒了。他睁开眼见身上除了被子还压着一块虎皮,但仍觉得冷。稍稍一动身体,胸口疼的厉害。一只手突然出

现将他不安分的头按了下去,“髓大哥,不要乱动。是不是想喝水?等我一会儿。”

“等等。”江髓连忙唤他,声音有些轻飘飘,胸口的每一次起伏都牵扯着还未愈合的伤口,火辣辣地疼。那人听见江髓

唤他,便微微一笑。“怎么?”

“这是何处?你为何将我带至此处。”江髓看见那人脸上的笑容,不自然地将目光挪开了。

那人看见江髓此举,眸子一暗,也别开头道:“这是雪翎山,髓大哥在此处安心养伤,不会有人打扰你。况且山中终年

积雪,伤口也不易感染。”

“柏卿,我是不是曾来过此处。”

柏卿沉默片刻,道:“我不知道。”

江髓脸朝着床内,声音有些沙哑:“小雪,你又骗我。”

柏卿轻轻抽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他伸手将稍稍滑落的虎皮替江髓盖好,道:“你的伤口完全复原还需半月,

下山之前,又再需一月修养。到时我会送你去毒王谷,你若不想再见我,从此便永不再见。”

“我昏迷了多久。”

“六日。”

“这里除了你我应该没有第三个人,每日擦身和换药都是你为我做的?”

柏卿未答,走到门口,“我煮了粥,端来给你。”

不给江髓再开口的机会,他的身影消失,片刻回来,端着一碗白米粥。在这寒冷气候中,滚烫的食物也很快变冷。柏卿

舀了一勺放在唇下轻碰,温度适中,便送至江髓唇边。见江髓盯着自己,突然脸一红,站起身道:“抱歉,我去换个勺

子。”

江髓抬眼看他,淡淡道:“一回雪翎山你的老毛病又犯了,在山下时也未见你如此讲究。我尝过一口的糖葫芦,你不是

吃得挺开心的。小雪大侠,耍着我玩你很享受吧,装纯情就那么有意思?”

柏卿听见江髓的嘲讽,心中反而平静下来。他坐在椅上微垂着头,抿了抿唇轻声道,“吃罢,一会凉了。”

江髓没什么胃口,勉强吃了几口,觉得味道还不坏。他抬眼看柏卿近在眼前的脸,这张脸,多年来一点都未变,年轻到

诡异的程度。柏卿发现江髓在看自己,突然说:“夏侯晗的师姐紫衣,文武苍家的少夫人一直在找你。现在她已经接手

毒王谷,苍家是武林中的名门正派,其他门派也不敢再说什么。当年覆灭毒王谷的门派都隐藏身份,因此现在武林中人

也并不清楚是谁做的。夏侯晗和其他三名弟子已死,唯有红衣逃出去。但是她看见了姬容的脸,即便姬容不杀她,她也

活不了。”

江髓道:“为何当日你等要将我骗下青峰山,难道就不怕太过招摇。”

柏卿摇头,“那时姬容发现原来司徒辛夷知道你在何处,因而速速离山才是上之选,以防生变。”

听见司徒辛夷的名字,江髓心中一跳,话语脱口而出:“她,还好吗?”

柏卿的思维有一瞬间停顿,随后立刻明白他问的是谁。“我打她那一掌不算轻,大概要修养两三个月。这段时间,让她

冷静一下也好。”

江髓别开脸,柏卿明白他的意思,收回勺子,突然听见江髓问他:“你的身形样貌,为何一直没有改变。”

柏卿自嘲一笑,端着空碗走至门口:“我练的武功心法十分特殊,会令习武者永远维持外貌。青春常驻,内力一日千里

,又有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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