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引之游园惊梦 下+相性100问——徐笙
徐笙  发于:2012年0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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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易辰思忖了片刻,倒也不恼,只是转了话题:“笙笙今天心情怎样?”

“与平时没有什么差别,只是李医生的情绪有一些激动。”柯岚如实禀报。

“是么,以后别让李怀亦单独靠近笙笙。”傅易辰幽幽下令,语气强硬得让柯岚心下一惊。

“傅先生的意思是……”柯岚冷汗盈额。

“不用,留着他还有用。——笙笙他现在睡了么?”提到徐笙,傅易辰又温柔起来。

“灯已经灭了,应该睡下了。”柯岚看了一眼走廊尽头。

“好好保护笙笙,他终究是太单纯了。”傅易辰叹息地看了镜框里的玉人儿一眼,手指轻抚那清艳的容颜。

“柯岚明白。”

“记住薛正荣的下场。”

“傅先生,请放心,柯岚谨遵命令。”

照例巡视了一圈,柯岚自花影扶疏之处,竟看到长廊之下有一个模糊的人影。职业素养使柯岚立刻警觉起来,下意识地

抚上腰际的枪支,放慢脚步靠近,一手轻轻拂开柳枝。

原来是徐笙。

柯岚松懈的同时,更多的是诧异。

古藤蝤曲的石廊之下,徐笙软软瘫坐在地上,眉目落拓,长影孤清。双眸圆睁,望着茫茫苍穹,泪流满面,尽是毁天灭

地的悲凉。

白檀香气自是幽幽弥漫,若有若无,缠缠绵绵,像一个遥远而寂寞的绮梦。

“少爷,不早了,请回房休息吧。”柯岚收了枪,走上前去,恭声劝说。

徐笙微微动了动身子,双目似睁似闭,懒洋洋的目光扫过来,带着一丝嘲讽,静静凝视着陌生的来人:“你是哪一个?

“我叫柯岚。”柯岚拾起地上的手杖,作势上前扶起徐笙。

徐笙修眉一皱,颇为不悦。见柯岚犹是坚决,皓腕一推,挪了身子靠在长凳上,淡淡莞尔,梦呓般低低自语道:“柯岚

?南柯一梦,过眼山岚。”这语气竟是无比嘲讽。

柯岚只见徐笙口唇微动,却听得不甚清楚,只苦劝:“少爷,请回吧。”

挥袖一掀,置若罔闻的徐笙执了箸,去敲那蓝莹莹的盘底。

冷眼之下,那一轮一轮晶莹的光晕悠悠荡漾开去,激起千层涟漪,不断变幻。

停半晌,徐笙竟顺着石柱站了起来,皓腕一挽兰花,凤眸一眨,波光迷离,妖娆惑幻,竟是呼之欲出的狂喜。紧接着,

徐笙喜滋滋地长吟一声:“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嗓音清越娇丽,可遏行云,令人直觉天光大亮,桃花满枝,落瓣成雨,柯岚竟也怔忡了。

徐笙玉指如爪,扶着石柱,颤巍巍地做起身段来,虽似极了苦痛挣扎,却依旧袅袅婷婷,柔靡飘荡。

一钩凉月之下,那清湛秀致的脸庞酡红如醉,娇艳欲滴;那双波光横浅的凤眸秋水盈盈,万语千言。

纵然酥媚入骨,却媚而不淫,自有一股子清奇之气,点尘不染,教人难生亵玩之心。

徐笙醉步飘摇,凤眸流光,一下指点牡丹,一下云手回眸,动情唱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那一日,你我园中初见。

春色撩人是今年,姹紫嫣红开遍。荼蘼外烟丝醉软,遍青山啼红了杜鹃。

我本是红尘醉卧凄凉人,你竟是紫陌横纵清狂客,然那春心无处不飞悬,是月老缠脱姻缘线,恰便是花似人心向好处牵

辗转红泪,蹉跎艳血,错看一段好姻缘。

牡丹亭畔,青莲池边,花也好,月也圆,嫦娥来把良媒做,你我来把佳期选:此世仙侣,来生爱眷。

想那赏游倦,寻好眠,便靠你这树下静安歇,想必有心情梦儿还去不远。

柯岚无可奈何地站了半晌,劝说了一句,见徐笙如堕魔障,置若罔闻,便讪讪走开了。

柯岚一走,徐笙凤眸斜睨,掩口一笑,却道:“背却春香,正好寻梦也。”

“最撩人春色是今年。少甚么低……就高来粉画垣,原来春心无处不飞……悬。哎,睡荼蘼抓住裙衩线,恰便是花似人

心好处牵。为甚呵,玉真重溯武陵源?也则为水点花飞在眼前。是天公不费买花钱,则咱人心上有啼红怨。咳,辜负了

春三二月天。”

如今,香椿绿影还犹在,太湖石边并蒂莲,牡丹亭下桃花繁,唯我独立空庭院。

山中一日,地上千年。只羡鸳鸯不羡仙,徘徊好梦容易醒,便似王母划线秋河汉,竟不知有离恨天。

只恨俗世如西风,一刹那,无端摧红碎绿,又似无情苍天,如环旧月,夕夕竟都促成玦。恰便是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

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

梦回人杳,原来这良辰与美景是虚设,你我终究是有份无缘,教人抓不到鸳鸯连理魂梦前。

徐笙继续唱道:“他兴心儿紧咽咽,呜着咱香肩。俺可也慢掂掂做意儿周旋。等闲间把一个照人儿昏善,那般形现,那

般软绵。忑一片撒花心的红影儿吊将来半天。敢是咱梦魂儿厮缠?咳,寻来寻去,都不……见了。——牡丹亭,芍药栏

,怎生这般凄凉冷落,杳无人迹?好不伤心也!”

旧梦惆怅还香甜,泪暗悬,亦甚流连。

“天呵,昨日所梦,池亭俨然。只图旧梦重来,其奈添新愁一段。”

念罢,徐笙喘息了片刻,忽地长笑起来,他想起了那日梦中,白衣僧者遥遥相寄的歌声:

“一段姻缘一段魔,岂能容易便谐和?

好花究竟开时少,圆月终须缺处多。

皮色才情偏眷恋,妒心谗意最风波。

缅思不独人生忌,天意如斯怎奈何?”

徐笙仰面悲泣,血泪沾襟。

“你知这是什么花?夏季某夜,花开成海,垂垂成串,随风而落,淡蓝浅紫,落完即止。年年如此,看得我心累。”

“是紫藤,也叫藤萝,极像九龙公园的‘雨洒黄金’,港人称作‘猪肠豆’。”

“嗯,或许吧。可我从未去过九龙公园,也不知何为‘雨洒黄金’。”

“明年夏天,我带你去。”

徐笙犹记得自己的指尖轻轻挠着对方的手心,那痒痒的感觉,似苦,也甜。

……

“笙笙……笙笙……”

“为什么?为什么?”

“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那时候,徐笙泪盈于睫,哑然失笑,紧紧拥住傅易辰,只觉苍天眷顾,让这人脱离死亡,亦让自己再世为人,不再是荒

烟坟茔处,一缕飘渺孤魂,枭啼则出,鸡鸣而寐。

……

“从今以后,我若不能护你周全,教我天打雷劈,死无全尸。”

“呆子!”

不知为何,这般大话似的誓言竟也使徐笙万分受用。

唉,他是这样地爱他。

……

“等一切都了结了,我们就找一处地方厮守到老,与星空作伴,与晚风为侣,再也不过问世事。”

“你学完贾宝玉,又要学陶渊明。——你知道么,我还有一处私人岛屿,我们以后就去那处吧。”

“好,我答应你。我们建一个园子,和这里一样好不好?”

“好。我们春可闲庭对弈,曲水流觞;夏可雨中采荷,池亭观鱼;秋可登高赏菊,杯中玩月;冬可晴窗呵冻,寒枝数梅

。”

……

暗忆欢期真似梦,梦也须留。

辰,你爱我,我知。

我爱你,你亦知。

只是,纵使有情,你我面前,亦是鸿沟万丈,又该如何逾越?

此番,痛杀我也!

第二十三章:索元 下

傅易辰一回港,还来不及回老宅,便听闻傅氏集团受到了重大商业攻击,无奈回到公司。于是,重担压身,再次身入囹

圄,鲜有归期。

而自那日夜里在廊下醉卧一夜,受了风寒,徐笙便窝在了那张华美的拔步床上。除了复健,鲜少才肯下来活动。不知是

不是因为傅易辰不在身边陪伴,徐笙的脾气亦变得古怪起来,十分难以伺候。口味也愈加刁钻,嫌弃这个,又嫌弃那个

,诸多不满,干脆少吃,或者不吃,终日只知捧着桂花酿,轻咂慢饮,喃喃自语,若有所思一般。

今日,徐笙的心情尤其不好,早餐不肯吃,已经摔了两次碟子。福嫂见笙少爷仿佛又回到少年时代,脾气这般乖戾,也

只有老爷哄得好,忽而又想起老爷已经不在了,笙少爷孤身一人,重病在身,还断了一条腿,不禁万分同情,也是偷偷

抹泪,最后端出了南瓜银耳糖水,终于哄着徐笙喝了半碗。

唯一让徐笙笑逐颜开的是处暑之后的第四天,傅易辰派人送了十二盆菊花过来。

鸡冠紫,醉杨妃,亦有银鹤翎,深香疏态,散影满帘。

那一日,徐笙还特地亲手做了西瓜莲子羹,让柯岚捎过去。

日子一天天地过。

发一日一日地长。

长发为君留,红颜为君愁。盼君惜此情,结发共白首。

渐渐地,李怀亦不再来了。

留声机终日转着,徐笙望着帘外飒飒秋风,深沉而豁达地笑,仿佛已经参透世情。

一个月后,张丰受李怀亦所托将一个文件袋,连同一把钥匙交给徐笙。

柯岚里里外外检查了半晌,扣下了文件袋,把那钥匙安安稳稳地送到徐笙手中。

钥匙是普通的车钥匙,圈上的坠子倒是别致许多。

坠子是椭圆形,玻璃质地,好似一只水晶橄榄。内有彩绘的杜丽娘小像一帧,第十二出寻梦尾,丽娘游园困倦,寐于梅

树之下。

右边写着一行蝇头小字。

徐笙笑,莫不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亦幻亦真。

再眯缝起眼来细瞧,竟是“偶然间心似缱,梅树边。”

眼中一亮,即刻兴致勃勃地把玩起来,而片刻,又觉索然无味,便信手丢到香烟抽屉里去。

“你叫什么?”徐笙望着面无表情的柯岚,饶有兴味的模样。

“柯岚。”柯岚再次作答,态度还算恭敬。心想,这少爷还真是健忘。

“怎么写?”徐笙一手托腮,一手执着狼毫,眼里满是好奇。

不得不说这样的徐笙很乖巧可爱,的确很讨人喜欢,柯岚回想那一夜的光景,心中叹气,只道:“木可柯,山风岚。”

徐笙含笑颔首,挥笔在纸上写下八字:“南柯一梦,过眼山岚。”

字如其人,瘦骨清绝。

但是,柯岚转身便想离开,因为在他眼中,这位傅先生所深爱的恋人简直就是一个疯子。

徐笙一见柯岚要走,又急急唤住他,仿佛怀着期待一般地问道:“柯岚,你是中国人么?”

“不,我从小在美国长大。”柯岚如实答道。

“真可惜……”徐笙略带失望地摆摆手,示意柯岚退下。

“我不想有人来打扰。”徐笙最后补充道。

柯岚领命,果真不再进来。

呆了许久,徐笙拄着手杖艰难地走到门边,轻轻一按,将门反锁。

其实,李怀亦要交给徐笙的只是这个钥匙坠。

取出里面的储存卡,插入计算机。

是五段音频。

随意点开一段。

婚礼进行曲。钟声。欢声笑语。骚动之后,是模糊的英文对话。

徐笙重复了三遍终于确定里面的内容。

“Roy Fu先生,您是否愿意娶Ronglan Chou小姐作为你的妻子,不论生老病死,互相扶持,不离不弃。”

“我愿意。”

“Ronglan Chou小姐,您是否愿意嫁给Roy Fu先生作为你的妻子,不论生老病死,互相扶持,不离不弃。”

“我愿意。”

音频结束。

徐笙挑挑眉,心下不适,依旧付之一笑,不为所动。

点开第二段。

“除非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是潘子琛的声音。

“好,你说。”竟然是辰。

这样爽快果决的语气,让徐笙赫然一惊,顿时心如擂鼓,飞快地按下了暂停键。

失去知觉的左腿竟又剧痛起来。徐笙咬着震颤不已的牙,痛得几乎咬碎。

握着鼠标的手不停地颤栗。

此生之中,徐笙都不曾如此恐惧。

听,还是,不听。

挣扎良久,最后,徐笙还是选择了前者。

“恐怕你要斟酌一下吧。”

“什么条件?”果断依旧。

“我要徐笙。”

“……”

“怎么,你不愿意?难道,你爱上了他,我无情的伙伴?”潘子琛笑道。

“我怎么会……”

“好吧,我退一步。让徐笙陪我一周,如何?”潘子琛截言道。

沉默不是太久,但足以令人心碎。

傅易辰短促地道出二字:“成交。”

这两个字就如飞刀一般插在徐笙心上,一刀一个血洞,顿时热血迸溅,一墙的血花。

徐笙做过最坏的打算,却从未想到,真相竟如此简单,现实何其残酷。

徐笙只觉掣痛难敌,双目圆睁,已欲哭无泪。

天崩地裂,莫过于此!

曾经,徐笙深信,除了傅易辰,没有人真正爱过他。因为傅易辰溢于言表的爱,面对每一次怀疑,徐笙都毫不犹豫地选

择信任。

然而,在利益面前,什么都不重要。

傅易辰与那些千千万万的商人真的没有什么不同。

不,傅易辰不同。傅易辰比那些人高明,因为傅易辰真的让徐笙爱上了他,千回百转,且铭心刻骨。

一切只是交易。

徐笙怔忡了,着魔了一般,鬼使神差地点开了第三段音频。

“打电话给李锦烨,问问他总警司怎么当的,敢抓我的人!”傅易辰怒吼,“告诉他,薛正荣是我杀的,和徐笙毫不相

干,有本事来找我,我让他们警队明天没子弹用!”

“是是。”不知道是谁唯唯诺诺的声音。

第四段。

“谁也不许说,就当警察没来过。如果笙笙问起来,就说笙园遭到了袭击。”傅易辰勒令。

“媒体消息怎么办?”竟然是陆靖南。

“报纸我已经搞定了,电视台暂时没办法,想个办法不让笙笙看电视就是了。对了,网路也要切掉。”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笙少呢?知道了,我们也不用费那么大的劲道……”

“怎么,你嫌累?”

“不是,靖南觉得不忍心。”

“你也有不忍心的时候?”

“那批货本来就在我们手里,笙少被蒙在鼓里,殚精竭虑地让我们查,实在是可怜!” 原来,叛徒竟是他!

“牺牲在很多情况下是必要的。”傅易辰不痛不痒地道。

第五段。

“这样做对不起傅老爷子啊!”

“我意已决,你们听的留下,不听的就走人。”是傅易辰冷酷的声音。

“傅先生,”是怀亦,“您如果重建洪门,势必伤了笙少的心,您不再考虑一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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