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
“不过,你得再保证一次,研制的药,决计不能用在你自己身上。”墨艳突然想起了什么,天外飞仙的一句是再次确认。
“我保证。”罂点头,承诺郑重。
“你可不能骗我,这么个非常时刻,敏感着呢,”所以不能不防万一,这不是不信任,而是必须的严谨细致,“不然一个意外,家主追究,我可真就百口莫辩万死莫辞了,罂,你不忍心见我刑责加身生不如死的,对吧?”
“墨艳哥,不会的,拜托,你就这么不信我?”
“不是不信,你也知道,幸福的人,都怕死,我这叫未雨绸缪,另外了,你开窍开的这么突然,多少有点儿诡异。”彼此是相熟的好友,墨艳倒有什么说什么。
罂也不计较,只是微笑,笑得有几分小腼腆,外溢的幸福感。
“家主可算修成正果了。”见罂这样,墨艳大发感慨。
“又顺嘴胡来,你也不怕这话让湮汐听了去。”
墨艳当然知道罂话里意指为何,于是故作神秘的小声说了句,“放心,摄像头早被我拆了,”放眼修罗场,也就真的只有墨艳才敢这么‘胆大心细’,活脱被宠坏了的孩子,“哦,对了,有件事,或许你能帮忙,稍等一下。”
墨艳回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一份影印的地形图,轮廓很清晰,路线很明朗,罂只瞟了一眼,甚是眼熟,“看着像冥鼎窟的地形图。”
“看出来了?”将东西交给罂,容他仔细去看,墨艳细心询问,“那么,可看得出真伪吗?”
“这张图哪儿来的?”罂并没有回答,反是皱眉问了句。
“Lucas亲手交给小凌的。”这本也是重要的情报,应该保密的,只是,现下除了罂,别人恐怕更无可能看出真伪端倪,墨艳这才不得不坏了规矩。
“我哥?”罂倒是很意外,不过略略想想,似也马上就平静了下来,“这张图,是真的。”
“什么?”虽然抱有这样的希望,但之前,墨艳根本不敢去想这竟然是真的,“罂,你怎么能确定?”
“我在冥鼎窟待了那么许多天,你忘了?”或者是长久以来的习惯使然,关乎于地形什么,早在不经意之间,已然默记于心。
墨艳点点头,“可,Lucas他这么做是为什么?”
“我哥的用意,我也揣度不透,不过,我想大概是我哥他听信了家住大婚在即,使者活祭的话,而他,并不知道,活祭的使者,不是我。”
“那,要不要找个机会,知会Lucas?不然若误会……”
“不,”罂否定的很干脆,“暂时还不行,如果我们擅动,也许会坏了湮汐的计划。”
“家主有计划?”
“我不知道,不过,按着湮汐素来的行事手段,他这么做,不可能没有他的用意,我们,再等等……”
“可,罂,你要想想,若因此万俟家同修罗场决裂,恐怕……”
“应该还不至于这么糟,我哥本无心要反,他这么冲动,十之只为我,所以,他断然不会真的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这点,湮汐他应该也是清楚的。”虽然罂笑起来还是显得有些无力和苍白,但眼中的神色,却是那么明显的坚定,“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现在怎么这么贤惠了?”
一记白眼,罂并没接着墨艳的玩笑继续下去,“出来太久,湮汐可能又要想东想西的,我呢,现在虽然帮不了他什么,那最少,让他安心放心也是力所能及的。”
“罂,你这话,说的简直太懂事了。”
“少来,”罂难得有些脸红,“记着,找一个优秀的母体,务必要配得上未来主上的荣耀。”
“明白。”目送罂出去,墨艳的眼中才敢流露出满满的不舍,到底是一件太委屈太难受的事,他始终没有想到,一直崇尚完美的罂,这次能这样让步,不得不感慨吧,或者,这才是罂,这才是他们至高无上的使者大人,一直隐忍是低调,看似玩世不恭漫不经心,甚至置家主独自疲累而不顾,也要肆意追逐自由,可到头来,在这假象之下,他已经什都安排好了,为家主,也为他的爱情,他能做的让步,他能接受的妥协,统统,都那么心甘情愿自然而然的接受了付出了,这就是爱吧?只有真爱,向来没有牺牲,唯剩成全。
罂回到哈堡的时候,金管家告诉他,湮汐正在书房同赫连隼谈事。
八成是在继续昨儿被自个儿打搅到而没有谈完的事情吧?罂了解,自然也不会再去打扰,只是让金管家稍后转告湮汐,而他自己,索性直接上楼补觉去了。
哈得斯堡的书房,气氛倒不算多严肃,只是越谈越深的话题,终归有着越靠近真相的心惊——
“家主您,早就对邱夜,心存怀疑了吗?”挑拣着词,赫连隼还是将心里的困惑,和盘托出。
“防患于未然罢了。”湮汐只是笑,极其淡然的笑,其实,对赫连隼的反应,湮汐半点儿都不意外,料想也就是赫连哥,换了别人,必然早都按捺不住,哪儿能稳当到现在?
“属下说句僭越的话,若您真的不再信任邱夜,实在无需用这样的事在这样非常的时刻去考验他,这万一……,毕竟,东阁的情报论涉及,不如西楼广,论精准,也不如北堂挖的深,再完整,也终究是泛泛,属下实在担心……”
“赫连哥,我明白你的顾虑,但,无妨。”
家主素来心思缜密,若非笃定,这会儿恐怕不会如此气定神闲毫无防备,难道?猛然间,赫连隼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顿住,愣了愣,仔细思量了个来回,才敢试探的询问,“属下斗胆,如果……,如果您在E.I岛安排了沉睡者,那是不是,该到了唤醒的时候,以保万无一失。”
“那么,赫连哥想到了谁?”赫连隼不同于墨艳,他的每句话都是深思之后才会出口的,现下他这么问,那必然是有所依据,或者,他已经猜到了是谁。
“属下若没记错的话,念儿出师之前不久,神秘失踪,这件事家主您一直没有准允属下去彻查,原是以为一个未得建功的小孩子不值当您兴师动众,可如今来看,他应该就是那个人吧?”
“还不是时候,”湮汐了然一笑,果然最清楚自己心思的,就当属赫连了,“张念凯无愧于东阁的出身,很不错。”
“家主您过誉了。”能得到主上的肯定,这就不只是张念凯一个人的荣耀,而是整个东阁的殊荣,身为阁主的赫连,当然最为感激家主的信任。
“不必谦虚,东阁一直以来都是修罗场最精英的存在,赫连哥你功不可没,”湮汐丝毫没有吝啬赞赏,“至于邱夜的事,暂且不必声张,想他也闹不出多大的动静来,无需过多分心。”
“是,属下明白。”看来家主早已有所防备,怪不然这整件事,墨儿都拦着没有让小白直接去参与,关系到邱夜,墨儿这么做,也是未免小白受伤而有的保护吧。
“近来,亓之扬对我的想法和动向,很是清楚,赫连哥你一直心存内疚,但我之前却一直不让你去彻查……”
“邱夜的人?”
“他还没那个本事,”湮汐态度淡然却极其笃定,“这个人,是沈懿。”
“沈懿?”赫连隼相当诧异,众所周知,沈懿相对修罗场来说,一直是很特殊的存在,至今,他恐怕是唯一能够随意自由的出入修罗场而并不属于修罗场的人,因其在医学界声名鹊起,仰仗着家主惜才,这才得到保护,可是他……
“没错,我一早就猜到是他,在那通莫名其妙的讯号出现后,便更加确定,是以我才阻止你去清查内鬼。”
“可是,沈懿他,这么做的理由……,难道他和亓之扬是旧相识吗?”对这个神医沈懿,赫连隼是有感情的,毕竟,抛却平日里相处的关系,就是这次自己手术的成功,若没有沈懿,恐怕也不会恢复得如此周全,所以对沈懿,赫连隼更多的是有那种患者对医生的感激感谢,而这样的事……,好在看家主的脸色,似乎也并没有动怒或者怪罪的意思,也许……
“他同亓之扬是什么关系,我不甚清楚,也不想知道,但是他对凌珲的心思,从凌珲出事到今,我也算摸得清,说到底无非就是一种懵懂的感情之下的守护。”
“那么,家主的意思是?”
“只暂且关起来吧,”湮汐叹了口气,“他掌握的内情不多,素来也根本不关注,故而也到不了背叛那么严重,只限制他的自由便好,不要委屈了他,也不必瞒着他,沈懿是明白人,就说是我说的,不欲声张,他不会反抗。”
“是,属下明白。”
湮汐点点头,“此外,把这个消息透给凌珲,说,沈懿不久之后将被刑杀,小凌他一直把沈懿当恩人看,不会毫无反应,近来亓之扬大部分时间都在S.O.U.L,小凌的情绪,慌,或者急,敏感如亓之扬,都能立刻就察觉,”料定一切的浅笑,湮汐交待一切,还是语气淡淡,“他会笃定是我沉不住气,预计最后一搏,为了抢占先机,他唯有加快动作,这件事……,我想来想去还是速战速决最好,迟则生变,我和罂,都耗不起。”
“是,属下同墨艳必当拼尽全力。”
“辛苦了,赫连哥,”湮汐突然有些疲累,他抵住额头的手指轻轻的在太阳穴处打着圈揉着,口气轻缓,“我终归,还是亏欠了墨艳和你,你们亲传的徒弟都不多,却个个优秀,对他们的付出和牺牲,我铭记在心,这次的事情一过,如果他们活着,我端木湮汐,必当以恩人之礼视之待之。”
“家主,您实在言重了,”对家主如此郑重的许诺,赫连隼自然受宠若惊,他向来不是恃宠而骄的人,自然把本分放在第一位,“能够为修罗场尽忠,是他们的福气。”
每每在下属发自内心充满感激的眼神中,湮汐才更加的觉得,原来自己,真的已经慢慢开始这样的转变,应该感激罂,正是罂的归来,才让自己的血液终于开始有了温度,不再是上位者那种骨子里的冷漠,是罂,教会了自己。
直到赫连隼离开,湮汐才由着自己长长的呼了口气,这件事,他实在是无可抉择,唯有速战速决,在与罂的大婚之前,这些外围的事,一定要处理干净,如若不然,到时候不仅仅要提防修罗场内老顽固的矫情,还要小心冥鼎窟的反扑和E.I岛的哗变,那样,就真的太腹背受敌了……
不能让罂受到伤害,不能让历史一幕幕的重演,决不允许,湮汐告诉自己,即使困难重重即使是背水一战,也要保证罂的一切都,万无一失!
094.
希腊,S.O.U.L。
隐隐约约的不安最近一直困扰着凌珲,总是莫名其妙的就会萌生一阵阵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很差。
所以就算极力掩饰,这样勉强压抑着的不安感还是让凌珲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而亓之扬难得很体贴,偶有问起,也只是关切,完全不是责怪。
当那通颇为严肃的电话挂断,这些日子以来的胡思乱想,终究逃不过成了现实,的确有大事发生,而且……凌珲隐隐觉得,一场暴风雨似马上就要来了,可明明就在暴风雨中心的自己,消息却突然间就变得闭塞起来,显得那么的孤助无援,无力挣扎。
出事的是沈哥,这完全超乎了凌珲的假设,太突然,有些瘫软的凌珲庆幸好在这会儿亓之扬有事外出,不然守在他身边,自己一定更加漏洞百出,赔了性命是小,若给师父丢了脸,坏了主上的大事,那自己可真的就万死莫辞了。
心脏扑通扑通的加速,很烦乱,很心慌,主上怕是下了狠心,如若不然,并非修罗场中人的沈哥不会因为一通电话就要被刑杀,太血腥,凌珲凭着本能的第一反应就是想求情,想说句公道话,就算能略尽绵薄之力也好,可无奈自家师父严令,他不敢不尊,竟是连半句都多说不得,而眼下,能够帮沈哥的又有谁呢?
沈哥不可能是亓之扬的人,这连自己都清楚的事,主上那么睿智,不可能想不通,而明知如此却依然要冤枉沈哥,除非沈哥这次是触了主上的忌讳,那么……,难道是?猛然间一个想法让凌珲觉得那么的害怕,素来,沈懿对他的心思,他猜也猜得半分,之所以回避,装作不知,是凌珲当真认定糟粕的他配不上优秀的沈哥,而且,爱并不是感恩,就此,凌珲自己是分得清的,可事到如今,再回头想想,沈懿之所以联系亓之扬,他这样不顾一切,理由是什么?呼之欲出的答案让凌珲心痛,是自己,并不知道自己的任务又眼见自己一身的伤,沈哥很容易把所有都推究在亓之扬的身上,想来,也唯有这么一种可能,才让一直懂得如何自保的沈哥这么孤注一掷……
不……
若真是如此,若沈哥当真为此丧命,那自己,还哪有资格苟活于世?自己,简直就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因为自责而苦痛的泪,让凌珲在独处之下更难自持,直到小A内线的电话打进来,才没让他继续沉溺于那种无力的悲伤。
亓之扬回来了,可他并不是自己,除了一众手下,竟然还跟着邱夜,一行人直接回了亓之扬的包间。
邱夜是什么时候开始和亓之扬这般熟稔的?听完小A的汇报,凌珲秀美的眉头狠狠的揪在一处,微微咬唇,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劲,情况严重,恐怕也无暇顾及是不是思路清晰,没时间多想,凌珲拿出通讯器,便要拨通自家师父墨艳的通路,却不想还没来得及连接,门却突然被撞开,闯进来的是几个黑衣人,身手相当了得,凌珲愣神的功夫,通讯器已经被抢夺了过去,摔碎在地上。
“这是干什么?”为首的黑衣人凌珲看着面熟,的确是亓之扬身边的保镖,是以这句话,凌珲是朝着这个人问的。
一丝冷笑,为首的黑衣人凶神恶煞的面目之下,隐隐透着狠戾的光,让人十分不舒服,“老板有请。”本该客气的四个字,此刻却完全是走调的语气。
“亓总?”凌珲皱眉,一丝犹疑。心中已是惴惴不安,料想此去凶多吉少,深怕料理完自己下一个就会轮到贝少遭殃,凌珲苦心拖延时间,想留下什么提示给贝少,可黑衣人显然洞察到了凌珲的心思,一点点的机会都没给,直接挥手示意身后的打手,冷冷的命令着,“少废话,带走!”
而此时,趁着自家老大跟亓之扬进了VIP商议,张念凯找了个借口便闪了出去,他的目的地明确,S.O.U.L的负一层,贝迩白的办公室。
贝迩白见张念凯的出现,诧异之下,见其神色匆忙却尤为紧张,甚至还有几分肃穆,到了嘴边的话,愣是来不及细问。
张念凯素来机灵又心思缜密,看得出小白的疑惑,言简意赅的道明来意,“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小白,想个办法,务必困住老大,最少也要两天。”
“邱夜?”小白困惑,“可……,为什么?”
“哎呀,没有为什么,你若不想老大死,就照我说的做。”
这没头没尾的话显然无法让小白彻底去接受,即使这个人是一直对自己照顾有加的凯哥也不行,“你这是为难我,凯哥你没理由这么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