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有钱不借    
身体微恙
厚厚的地毯,可以压低走路的声音。
但仍有一丝紧张感,使绫濑雪弥紧握着指尖。
「雨好象是停了。」
并肩走着的狩纳北小声的说。
绫濑听了,才抬起他琥珀色的瞳眸。
从饭店的高楼望着新宿的夜景,到处闪烁着霓虹灯,远望似天边的繁星点点。
狩纳说的对,刚才还在下着的雨已歇了。
飘着带有寒意的雨,表示着季节的递变。从今天早上的气候便已开始不稳,加上下至午后的雨,就慢慢变凉。
只是,街上繁华的景象,却未因深秋而有所改变。
在用完餐后,从饭店眺望新宿的美景,令人心旷神怡。
「你怎么了?不喜欢这里的菜色吗?」
狩纳把绫濑的肩都包在掌心中。
他的手对绫濑而言,是有力又安全。
这也是一双才二十多岁年轻人,在新宿经营地下钱庄的男人之手。
他壮硕的体格,及威风凛凛的外表,予人充满暴力的压迫感。
「怎么会,好吃的很,我也吃得很饱……」
绫濑说的并非真心话。
因为他认为自己只是一个大学生,根本不宜涉足这么奢华的饭店。
「那你就要表现的开心一点……
狩纳说完,忽然轻咳了一声。
「狩纳先生?」
绫濑的眼中闪过一丝乌云。
「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狩纳却摇摇头回答。
「只是咳一下,你别大惊小怪。」
然后,狩纳又把绫濑的背拉靠近。
「……你……」
在电梯内虽然只有他们二人,但和狩纳北靠的这么近,绫濑还是会有些不自然。
狩纳把他的额头贴在绫濑的额头上。
「哇……」
狩纳是要吻他吗?
但狩纳只是与他互贴着额而已。
在迫近的男人眼眸,有些笑意。
「我并没有发烧吧?」
原来狩纳的这个动作,是为了测他的体温。
「……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懂……也许有在发烧……」
「你太会担心了。」
狩纳边说,边用手拂着绫濑的发丝。
然后对方大大的手,又贴在绫濑的后脑勺。
「……啊……」
岂料!
狩纳就趁绫濑失去戒心之际,把他的唇封住。
绫濑于是伸出两只手,试图推开对方结实的胸肌。
「狩……」
而狩纳又改变了一个角度,与绫濑的唇重叠。
「你的口腔好暖和……。」
听着狩纳的低语,绫濑的下腹也同时产生兴奋感。
「……呜……」
绫濑很想哭。
就在数个月前,当绫濑发现自己面临如此这般的困境时,几乎快昏厥过去,如今虽已过了将近三个月,其内心的疑惑仍困扰着他。
绫濑害怕会有不速之客,突然闯入电梯内。
他想起自己与狩纳的相识,便千头万绪。
自从自己那一夜被狩纳在非合法的赌场竞标到他时,绫濑的生活因而遽变。
虽然绫濑遭遇到父母早逝,一直养育他的祖母也在三年前撒手人寰,但绫濑仍过着平静安定的日子。可是被狩纳用金钱买下他后,绫濑竟摇身一变成了背负庞大负债的身份。
「还要再找一家餐厅吗?」
「不用……」
被狩纳舔拭着唇,他只有摇摇头。
「我可以为你挥霍都没有关系。」
狩纳总不忘记随时要讽刺绫濑。
「我并没有这意思……」
「我知道。」
绫濑被男人虎视眈眈的盯视下,呼吸急促起来。
「……狩……」
绫濑发现他的大手,已在自己的料腹揉着,就叫不出声来。
「让我吻!」
接着,绫濑的腹部就跟着发热。他被逼着贴着墙的脚,被狩纳硬硬的膝盖顶开。
「不……不……」
他们两人的身体已紧紧密合着。
「你的表情实在迷死人!」
狩纳的声音略过一丝沙哑。
「……啊!」
男人俯视着绫濑,咧嘴笑笑。
「你别这样!被人看到的话……」
「还是直接回家去。」
狩纳嘴巴这么说,仍忙着用舌尖滋润绫濑的薄唇。
而狩纳他那张男人的唇,经绫濑的唾液润湿下,显得特别有光泽。
「我想马上占有你!」
绫濑听着,垂下视线。
决定和狩纳生活的,是绫濑自己。
可是,他到现在仍未适应。
对于这一点,狩纳似乎并没有察觉出来,不然看自己的狩纳目光,绝不会如此无情。
绫濑设法推开狩纳撩拨着他大腿的内侧的脚。
「不要……」
用性交抵债,绫濑仍然是举债之身。
「你不喜欢我吻你吗?」
男人用他的手,抚着绫濑的脖子,再移至胸口。然后在衣服上捏起他的乳头。
「……呜……」
「我一直在等你对我说,希望我爱抚你的话喔!」
他逼绫濑开口央求。
男人此时的眼里,有几丝残酷意味。
「……啊……」
用手抓着狩纳西装的绫濑,已有些浮游感。
忽然,电梯在这时停住。
「狩……」
他们才发现已到达目的地之楼层。只见狩纳有些扫兴的咬住双唇。
接着,电梯门就开开。
且在发现门外有人时,绫濑飞快的离开狩纳。
他知道自己与狩纳的举止已被人撞见,绫濑羞惭的不敢抬起头地冲出电梯。
「……哇!」
不料,有个年轻男人闪身让绫濑过去。对方有一头染了褐色的短发,身材很瘦高。
而且,感觉对方不宜出现在这种场所,更引绫濑好奇的是,站在他身后更高的男人。
那个对人很讶然地睁着一双大眼看着绫濑,接着脸上便浮出很高雅的笑。
「晚上好!」
男人姣好端正的唇,说一口流利的北京话。
「晚上……好……」
绫濑基于礼貌,也回了他一句北京话,且抬头仰视那个男人。
「好久没见你。喝酒去吧?」
就在寒暄招呼着时,狩纳迅雷不及掩耳的伸手去揪住男人的衣领。
「……啊!」
然而,对方却只是带着笑闪过身,躲开狩纳的动作。
「你不要动粗嘛。」
「原来你还待在日本吗?许斐。」
这个被叫为许斐者,却夸张的表现其恐惧的表情。
这也是令狩纳头痛的男人。
其实,狩纳兴许斐清贵是旧识,只是交情并不是很好。
而且,对绫濑来说,许斐是他宁愿不要想起的一个人。
在几星期之前,许斐藉用狩纳找他为名目,把绫濑带至他所经营的非合法赌场,结果二个人险遭没命;如果有个闪失,他现在也不可能站在这个地方。
「我是和你来打声招呼,狩纳君,既然和你的过节已经了了,还想多待在日本几天。」
许斐的话彬彬有礼,但一眼的挑衅。
穿着一套深褐色西装的许斐,不管是外表或其举止,都相当的优雅,但他看着狩纳的眼神,却有着与其外表不称的憎恶之色。
「我该叫你滚远一点的!」
狩纳定定的盯着他那双似蛇的眼睛,狠狠地唾弃他。
「我知道啦,我不会再给你惹麻烦,你就大人有大量嘛。」
「我是说看到你在我的面前,就很碍眼!」
狩纳对许斐说的每一句话,都强韧有力。
此时的狩纳,看来更可怕。
「你从以前就是这么暴躁。你可还记得学生时代,只要你不爽,就把我的摩托车从高架桥抛至马路!」
「把摩托车抛至马路?」
绫濑重复着那句话,又猛的堵住自己的嘴。
「是怎么回事?」
瞥了瞥怯怯的绫濑,狩纳面对许斐,说道:
「如果下面有人,就稳死无疑。所以就算让我去住别墅,我也睡的不能安眠。」
「你不要乱讲!你再敢造次的话,我就用货柜把你送回中国大陆!」
「说到货柜,狩纳君,你以前还曾把与你借钱的我的朋友,塞在大油桶里,他现在还活着吗?」
绫濑在一旁听这二个男人的对话,他的喉咙不禁抽起筋来。
绫濑可以想象得到,对狩纳这种人,什么货柜或大油桶,是会拿来用在威吓人的手段,但也未免太过份了些。
「听着!许斐……」
…啊!」
忽然绫濑禁不住细声哀叫。
回头一看,那位青年的手已掐着绫濑的颈子。
「原来你是个男人?」
梳着绫濑的头发,褐色头发的青年忍不住嘟嚷着。
「……什么?」
绫濑看到青年在偷窥着他。
「但却长的很可爱。」
绫濑才想挥开对方的手时,从旁边又伸出一只很壮的手,用力的扭着青年的手腕。
「哇哇!痛死我了……!」
年轻男子大声喊叫着把头往后仰。
「这小子是谁?」
狩纳的手毫无放松之意。
「狩纳先生……」
许斐把手停在制止狩纳的绫濑肩上。
「你快放开手!别吓着绫濑君。他是我客户的儿子,他今天想当作我的性欲道具,所以,我把他带来。」
「你和这种笨蛋小孩子搞卖春?你的品味也太差了吧?」
「你这混蛋!」
狩纳更加重手力,在因痛苦而叫嚷的青年的手臂上。
「呜呜呜……」
听着对方的哀嚎,绫濑连动也不敢动。
绫濑见到扭着青年的手之狩纳的唇已歪斜着。
那是一张很残酷的神态。
「你是教育不良的狗!」
狩纳唾骂着,并将青年的身体用劲一丢,失去重心的对方便滚跌到地毯上。
「你怎么可以对我的客人动粗?」
许斐的口气很轻描淡写;瞄了一眼把青年拉起来的许斐,狩纳搂着已缩成一团的绫濑。
「实在是煞风景的夜晚。」
狩纳并未回头看许斐,绫濑在迷惘中跟随着步伐很大的狩纳,还回头望向电梯。
而仍蹲在扭曲着脸的青年身旁之许斐,发现绫濑的视线时,对他咧齿而笑。
「晚安,绫濑,改天见。」
现在才下午二点,磁砖上仍映照着秋日的阳光影翳。
「多谢惠顾,请小心慢走。」
打开厚厚的玄关门,绫濑不断的向对方致歉。而穿着质地好的皮鞋,高个儿的医生在向他挥手。这位三十多岁的大夫,搔搔自己的前发,对绫濑说。
「休养很重要,千万别再为公事操劳。」
医生笑笑,提着擦的很亮的诊察皮包,走到通路上。
「你要让他多休息,别担心,他有铁打金刚的身体,要不了多久就会恢复元气。」
对着取笑狩纳的医生,绫濑问他。
「请问他……真的不是患了绝症吧?」
绫濑相当的不安。
医师听了这句话,破颜面笑,对他说道。
「如果他会死,我第一个便会通知你。这么小小的感冒,怎么可能会死?」
望着脸上没有笑容的绫濑,医生正经的又说。
「你放心,不会的。只要休息几天,就会生龙活虎起来。」
有医生这一番话,绫濑紧张的情绪才放缓。
「谢谢你。还麻烦你费心的往诊。」
绫濑由衷的感谢医生,并且送医生远去。
狩纳所拥有的最顶楼,只住着他一个人
「实在太好了……」
把门关上,绫濑对自己自言自语。
然后就在宽大的玄关,吐出一口气。
这栋房子所有一切的装饰,均是十分昂贵,且离车站不远的公寓,一想到这房子的寸土寸金,便令绫濑咋舌不已。
绫濑虽然与狩纳共住在这栋房子里,但他俩之间生活之差异,时常让绫濑感受着无形的压力。
绫濑几乎是用蹑手蹑脚的方式走进走廊,然后再端着温热的粥,把寝室的门打了开来。
「大夫已经走了,他要你多休息。」
关上门后,绫濑小心的对床上的男人出声。
这间卧室空间亦极宽敞,且光线很充份,那张大床可以睡上五个绫濑。
此刻,却只有这个男人占据着。
而且,感觉对方就是那么适合住在这种地方。而且屋内所有的家具,都是经他的手精心挑选过。
「……让你来照顾我,真不好意思。」
从棉被里传来的声音有些哑哑,听起来有些陌生。
狩纳翻转过身来,仰望着绫濑,对他说。
「久芳那家伙怎么还没来?他不是要带资料……」
说到此,狩纳的肩就剧烈的抖动,接着便是激烈的咳嗽声。
「你没怎么样吧?」
绫濑立即冲上去,摩娑着他咳不停的背。
「真气死人!为什么见到许斐那混蛋后,咳嗽变更严重!」
在咳得连肝都会咳坏之际,狩纳开口诅咒许斐。
诚如狩纳北说的,他的咳嗽情况恶化,的确是和许斐打过照面后。
本来喉咙就有些发炎,随着季节的变化,气候不稳定下更加速狩纳的病情。他本来今天早上已去上班,但过了中午却红着一张脸回来。
他原以为用过中餐,便会好一些而再到公司去,无奈他已撑不了。
「啊……」
狩纳不知想说什么。
当绫濑正欲开口时,放在旁边的电话就响起。
绫濑慌张的拿起话筒。
「是。」
「阿绫?」
话筒那边,是他听惯了的声音。
「染矢小姐……」
听到绫濑叫出这个名字,躺在床上的狩纳就不禁阴沉着脸。
染矢熏子是狩纳自小就认识,且在新宿经营人妖酒吧的男人。但却长的此女人还纤柔细致,且是个美人胚子。如果不开口,是极少人可看出染矢是男人。
「听说狩纳身体不舒服,是真的吗?」
绫濑点点头。
「对呀。但染矢小姐怎么会知道……?」
「嘿!我这个人向来就是消息很灵通咧!我本来当他只是小小的伤风感冒而已呀!」
染矢低声的说。
「是得了什么病?是淋病还是梅毒?」
被对方这么一问,绫濑困惑的回头看看狩纳。
「你放心,医生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啦。」
「你可别太掉以轻心!你和他睡,搞不好会被他细菌感染!还是趁早脱离他吧!」
「他是只发烧而已,医生吩咐他多休息就可以……」
染矢在电话的那端,乍然静默了一会儿,才又道。
「……只是发烧?」
染矢挤出这么简短的话。
「对。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原来他铁打的身体,也会发烧感冒呀……」
听起来染矢有些幸灾乐祸。
「狩纳他也是人,不是金刚不坏之身。」
染矢叹了叹息。
「你转告少爷,等他好一点时,我会去看他。但你自己可要小心,千万别和他睡太近喔!阿绫。」
「是的。」
绫濑苦笑着,把电话挂上。
「染矢那家伙……」
一提及染矢,狩纳的表情就在转瞬间变成青面獠牙的野兽一样。但由于今天身体微恙,他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说等狩纳先生好一点后,会来探望你。」
「谁稀罕她来看!她还不是想借机溜出来!对了!久芳怎么还不来?」
狩纳与染矢毕竟是世交之情,对染矢的言行举止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你现在不要管公司的事,这样才会好得快呀!」
绫濑在棉被上拍着,用柔和的口吻说。
自己对染矢说狩纳得的并非什么绝症,但至少有一点让绫濑不用担心的是,狩纳在经济上不成问题。
「我替你熬了粥,你要吃吗?」
狩纳听了,对他笑着说。
「你能喂我吃吗?」
绫濑不忍拒绝他,而向他颔着首。
「可以,只是不是太美味……」
把盖着粥的锅盖打开,便冒出一阵热气。而在热气的雾气中,绫濑也看到狩纳十分讶异的神情。
「狩纳先生……?」
但狩纳那种惊喜之色,仍然存在他的脸上。
「……早知你会对我这么体贴,有时患患小感冒也不赖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