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是谁?”
墨艳笑,有些苦涩,“凌珲。”
闻言,赫连隼眼中猛然一紧,却噎在那儿,安慰的话,什么也说不出。
“我明白,师哥,”墨艳自顾自的用那种略显滞涩的声音,缓缓陈述,“这是违规的,我不该对小凌,有这样的回护……”
“不是,墨儿,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赫连隼嘴笨,可今时今刻,他不能再让墨艳误会自己的用心。
“师哥,这是那年,小凌出事之后,我送他的,我当时只是后怕的想,如果以后小凌出了事儿,我也好第一时间知道,救他,却没想到……”
“墨儿,别这样,也许……”也许什么?赫连隼知道自己说不下去,这也许后头的话,如今看来,的确有些渺茫。
“没有也许,师哥,主上面前,是我点了头的,是我,最后是我狠心让他去死的,是我!”墨艳苦痛,他的确,从未像今天一样自责过,自打从修罗殿出来,自是知道一切计划即将开始的时候,他就只是如此焦虑的关注那个小小的表盘,恍若,就算无法残忍的亲眼鉴证徒弟的死,也要用这样的方式铭记一样。
“墨儿,别这样,”赫连隼心痛,上前想要抱住痛苦得颤抖的墨艳,尽量用连他自己都不太熟悉的轻柔声音安慰着,“墨儿,别这样,你太执着了,墨儿,小凌他只是你的徒弟,并非……”倒是残忍,却不得不狠下心去点明,今时墨儿的痛,曾几何时不是自己也经历过的?那番难熬的滋味……
“不,师哥,风扬死的时候,你还有纪在,就算纪在有一天不在了,你还有顾磊!而我不一样,我只有小凌,只有他!”墨艳浑然不知的呢喃。
带着哭腔的话却让赫连隼的身子猛然一僵,顿住呆愣了几秒,才扯开苦涩的嘴角,叹息,“是啊,墨儿,或者我的确,比你要幸运,又,比你要狠心得多吧……”
“不是,师哥,不是的,”慌乱的挣脱开赫连隼的怀抱,墨艳感觉到自家师哥一时僵了下的身子,才惊觉自己刚刚说了多么混账的话,懊悔不已,“对不起,师哥,对不起,墨儿说错话了,师哥,你打我罚我,你,你别生我气,师哥。”
“傻瓜,紧张什么?师哥没你想的那么小气,”也许真的是在历经生死之后,赫连隼终于在强装冷漠的躯壳中挣脱得以还原自我,他现在,真的要比之前真性情得多,“我明白你的痛,但墨儿,你要知道,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宿命,小凌不会怪你,不会怨你,不要再自责,这是他的路,与你无关。”
“可是……”恍若听进去了的墨艳却在短暂的疑惑后立刻摇头否认。
“没有可是!”赫连隼强硬的打断,“看着师哥,告诉我,你都明白,告诉我!”
小小的倔强,也只在师哥严厉的眼神下顽强了几秒,墨艳终于点点头,失神的双眼,却依旧纠结在自己左手腕的表盘上……
赫连隼无奈,却叹息着不忍再责骂,只能由着墨艳,自己准备出去煮点粥给这个倔强的孩子一样的师弟,还没等走出去,就听得墨艳受惊了一般大叫着自己,“师哥!”
快步走过去看,却见墨艳颤抖的手指指向的表盘上,那些闪烁的小红点,突然慢了下去,暗了下去,再看墨艳惊恐不解的水样双眸,还以为是凌珲终于……,不忍的抱住墨艳,嘴上只有安慰,“别乱想,也许小凌死的时候并没有受什么罪,也许……”
“不是啊,师哥!”墨艳打断赫连隼,他的声音里,竟有些激动后的颤抖,“小凌没有死,这样的闪动,表示,小凌并没有死啊!”
“等下,墨儿,你冷静点儿,说清楚,怎么回事?”
“师哥,如果,如果红点的闪动频率快到有刺耳的报警声音,再灭掉,是说明,人已经不在,可是,就是刚刚,红点闪动的频率竟突然间就慢了下来,而且,你看,这几乎已经是弱到看不见光,就说明,刚刚的危机已经解除,小凌的体感和体征,一切已经正常。”
虽然并非要让墨艳失望,但素来谨慎的赫连隼还是慎重的确定着,“你肯定?会不会是别人摘掉了凌珲的手镯,有没有可能,这个体感和体征,并不是小凌……”
“不,”墨艳坚决的摇头,“绝不可能,我给小凌的那只手镯,没有活扣儿,想要借助外力而不破坏手镯本身而将它从凌珲的手上拿开,是没有可能的。”
赫连隼点点头,也终于如释重负的长出了口气,“那么也就是说……”
“那么也就是说,小凌活着,小凌逃掉了,他,安全了。”墨艳的脸上,难掩的激动和兴奋,拿起手边的通讯器,就想第一时间的联系自己的徒弟。
赫连隼却眼疾手快的拦住了他,轻声喝止,“不可以,现在什么状况都没有弄清的情形下,你我都不能擅动,”赫连隼略略思量,才笃定,“亓之扬和邱夜的碰面,必然有超乎我们预计的差头,事情恐怕有变,你我立刻去见主上。”
分得清孰轻孰重,墨艳点头,也立刻收起了脸上惊喜激动的神情,整理下自己,就立刻跟他师哥,去哈得斯堡,面见修罗场的主上,端木湮汐。
S.O.U.L
张念凯虽然算准了小白会顾念旧情的规劝夜哥,却实在没想到,他想出来拖住夜哥的方法,竟然是这种!
只是拖住他,并不代表一定要激怒他啊!小白怎么这么傻,何苦,非要用这样自残式的方法?
在被夜哥赶出去的前一刻,张念凯在邱夜的眼中,看到的是一种征服者的精光,那样的清晰,那样的赤裸。
突然,张念凯后悔了,却再也无力阻止,他是真的替小白担心,却无奈这里每间房的隔音都太好,关起门,里面发生的一切,都看不到,也听不到……
贝迩白,虽然一直强装镇定,但房门真的关起,房间里真的只剩下邱夜和自己两个人的时候,他还是怕了,瑟缩了,印在骨子里根深蒂固的恐惧就像是毒药,毒瘾,避无可避,戒不掉。
而邱夜,再次看到贝迩白的时候,心底的那份早已萌生的分离不了的情愫,蔓延全身,控制了他的思想他的心他的人,他无暇顾及更多,无暇计较刚刚就是这个人坏了自己的好事,无暇生气,无暇报复的肆意,无暇折磨的快感,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丝甘甜的幸福,为的,是小白竟然主动来见自己,而不是想尽一切办法的躲避,而这,让他一瞬间是那么的满足,他甚至,都不愿去深究小白来见自己到底是出于怎样的目的和动机,他只想享受自己的自作多情,因为即便是自作多情的机会,亦是如此的难得。
静谧,在这样的静谧中面对面的站立,对贝迩白来说,是一种极难熬的折磨,早死晚死,不过是一死,又有何可惧?打定主意的贝迩白扬声,“邱夜,你想怎样就快点,呜……”
猝不及防,贝迩白大义凛然的话,刚刚说了一半,竟被邱夜用深深的一吻封住,抱住贝迩白的身子,邱夜的手臂越箍越紧,却不再是惩罚,而是一种恨不得拥得再紧点儿的在乎,还有呢喃在唇边的蜜语,“嘴硬的小妖精……”。
爱已深,早已无关于施虐,相互纠缠的身体,只为的是取悦彼此的满足。
邱夜是向来的主动,而今天的贝迩白,仿佛也在最初的僵硬呆板之后,就慢慢的开始放松,然后,竟放开自己,极力的配合。
如此用心,即便是贝迩白微小的变化,也足够敏锐如邱夜的洞悉,他的配合,于邱夜而言,更像是无声的鼓励,就像是乞求了多次而终于得到糖果的孩子,那一瞬,他是那么的开心,那么的快乐,那么的雀跃,所有的所有,在与贝迩白的身体紧密相连的那时,得到了完全的满足。
而贝迩白,投入其中的他,却勉强留有快感之下残存的理智,被调教过的身体太过敏感,邱夜对自己身子,却又那么的了如指掌,撑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沦陷的,贝迩白深知如此,却也不忘使命,要竭尽全力最少也要困住他一天,小白如是想着,下意识摸了摸暗藏在指尖甲缝里的药,终于决定……
097.
凌珲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竟然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不安,想动,却触碰了身上的伤口,难耐的痛……
“醒了?”
听着熟悉又温柔的声音,凌珲慢慢的侧过头,却见亓之扬正无比认真的盯着自己看,一时有点儿失神,微微皱眉,瑟缩却不敢表现出自己的不适,只是继续伏趴着,不去和亓之扬对视,却还是乖巧的叫人,“亓哥。.
忍不住想伸手去顺顺凌珲汗湿的头发,本在这孩子昏迷的时候做惯了的动作,这会儿却有些怕惊到他而不得不住手,“小凌,是我,那些,都过去了,别怕……”
明显感觉到这孩子身体的不自然僵硬,凌珲本能的反应,却让亓之扬那么的愧疚自责和难过。
顿住数秒,凌珲才恍若后知后觉的点点头,“谢谢亓哥。”依旧是小如蚊蚋的声音,或者,是疼痛真的耗掉了太多的力气。
“亓哥?叫谁呢?”正巧端了药进来的Gavin接过了话茬,“老大,你没和这孩子说,在岛上,最好别这么叫吗?很容易歧义。”Gavin,冥鼎窟的大管家,亓之扬的好友兼特助,自小一起长大,不过因为亓之扬在岛外或者集团外的活动大多比较私人,故而他很少跟在身边。
“好了,”亓之扬很顺手的接过了药碗,“才刚醒,我还没来得及说这个。”
迷茫的凌珲扭过头,面前,除了熟悉的亓之扬,还有一金色头发的优雅男人负手而立,这就是亓哥口中的Gavin吧?“您好……”虽然看起来这个人面容颇为严肃,一副不太好说话的样子,但凌珲还是懂事的打了声招呼。
Gavin对此只是微微颔首,而后开口解释,“我们老大的侄儿叫亓歌,唱歌的那个歌,同音字,你这么叫,听起来很别扭。”Gavin这话说得非常直接。
凌珲有些窘得脸红,默默点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亓之扬,一脸温柔,“Gavin,你就别这么严肃吧?小心吓到他。”
这样的老大看在Gavin眼里也许实在是太反常了,未免被刺激,Gavin选择第一时间撤离。
只剩两个人,凌珲又再次尴尬起来,尤其是当亓之扬吹了吹一汤匙的药,试了温度才送到凌珲嘴边的时候,小孩儿真的就立刻红了脸,也管不得药苦不苦,只管张嘴咽下,十分的不自然,“谢谢,亓……”
“叫我扬吧,”亓之扬难能这样袒露自己的心声,“小凌,原谅我,答应我,永远,和我在一起,好吗?”以后,我再不会让你有伤害,再不会,让你受委屈,只有爱。
“我……”太激动吗?还是意外?还是大惊之后的大喜?凌珲想要说话,却已然,泪流满面……
“凌,我爱你。”轻喃,是怀里的拥抱,万般的珍惜……
此时的修罗场,根据手表里传输的定位信号,墨艳已经锁定了凌珲现在的位置,竟然是在,冥鼎窟。
湮汐听到墨艳来报,微微思量了一下,也就大抵将思路捋顺清晰,“这样的话……,也是时候,和亓之扬好好的聊一聊了。”
“您是要去冥鼎窟?”
湮汐点头,“叫南宫和顾磊随我走一趟,墨艳,你和赫连隼就先留在这,帮我照顾罂。”
“可是主上,此去毕竟有险,属下认为,您只带两个人……”
“两人足矣,”湮汐自信得笃定,“你放心,事情的发展,虽然不在预计的范围,却比预计的还要省事儿得多,亓之扬,不会再妄动。”
细细思量自家主上的话,墨艳也猜得出主上得此结论的依据,不免还是有些担心,“属下怕,小凌他并不能够完全把握住……”
“墨,你要对你自己教出来的人有信心,再说,”湮汐突然笑笑,话中不免有几分胜券在握的从容,“再说,我已有必胜的一张牌。”就是昨夜……
“是,主上。”
“事不宜迟,你去叫南宫和顾磊在停机坪等我。”
墨艳领命下去,端木湮汐这才转身,口气幽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是有话说?”
暗处的身影这才敢出现,跪在湮汐面前,“家主,属下……”
“既然要说,就别这么吞吞吐吐的,要不说,就彻底闭嘴。”
“不,家主,”纪在惊恐的抬头,他深知,现在已然是彻底准备开始行动的最后时刻,犹豫不得,这话不能再拖着不说,“属下斗胆,使者大人他,好像已经知道了。”
“你指什么?”
“您的计划,使者大人他恐怕……”
“他知道,也就只当他不知道好了。”
“是,家主。”
家主淡然的样子,纪在无比惊讶,却不敢再多问,而他不知道的是,其实,罂早已将自己什么都知道的事,坦诚给湮汐,而两个人,虽没有说透,但几乎也默契的达成了约定,只要罂不参与不阻拦不插手,湮汐也不再刻意隐瞒,是以罂真的不曾再过问相关的事,其实湮汐无比确认罂的性子,识大体,懂事,在大的方向上,他的罂,从来不会乱来胡闹。
“使者已经知道的这件事,切记不可告诉任何相关的人,明白吗?”迫在眉睫,事情会不会朝着最理想的走向发展,就在这最后关头了,湮汐马虎不得,故而沉下脸,特意叮嘱纪在。
已经收敛了太多的纪在这次,谦卑的点头称是,然后,不再多言的目送家主离开,直到背影彻底的消失,他才颓然的跪坐在小腿上,眼底是无比黯淡的失落,心中,呢喃的是永远不会再说出来的话:家主您,果然都不肯再多看小在一眼吗……
冥鼎窟。
玄武厅里,亓之扬带着Gavin,甚至都没有出厅去迎接,只是在端木湮汐进来的时候,象征性的迎了两步,“修罗场的家主,果然好胆识。”见了面,连这刻意的笑里,都带着一丝有意的挑衅,“就不怕我就此囚禁了你,以换得万俟家活命?”
不想湮汐根本就不理会亓之扬的无理,甚至连尴尬和不快都没有,就自然而然的走到上首位坐下,这才搭了亓之扬的茬,“难道Lucas你是这样的打算?可我怎么反而觉得,事情,还未必要发展到这一步上。”
“哦?那主上您的意思,事情是发展到哪儿了?”亓之扬到底没敢真的叫湮汐把主位腾出来,反是找了一侧的位置坐下,只口气上,听起来总是有几分讽刺般的不顺服。
端木湮汐浑然不以为意,只言他想说的,“我曾认为,你此番所做,是牺牲罂来成全自己的野心,真若如此,我也必不会原谅你……”
“那就杀了我,大丈夫,何不直接一点!”
面对亓之扬这么直面的挑衅,湮汐好修养的并不理会,“可近来我却认定,你并非真心背叛,所以,我根本也无心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