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湮汐丝毫没有责怪罂话语里的逾越，“我如果不这样逼着他们，你觉得，赫连什么时候才能开口答应墨艳？”

一顿，“我知道你是为他们好，但是用这种托词，实在，不像是，你的作风……”

“就你了解我，”湮汐闻言倒是在罂看不到的角度，绽放笑容，“其实这个主意是沈懿想出的，最先诊断出赫连脑中的肿瘤是良性，头痛晕厥只是因为过度疲累和低血糖的，也是沈懿，他鬼点子向来多，等你们熟悉了，就知道了。”

“嗯，汐，你为什么，要成全墨艳哥？”这太不像你做事的风格了啊……，其实，隐隐约约在心中的答案，罂突然就很想真的听到湮汐说。

“因为，我猜你，会高兴我这么做……”

“汐……”等待答案时的忐忑再听到结果之后，获得大大的满足，对于湮汐为自己所有的改变，罂有说不出的感动，红晕涌上脸颊，罂要感谢，还好是黑夜，还好被湮汐抱着，看不到自己的表情……，掩饰般的，罂岔开话题，“那，那什么时候才会告诉他们？”

罂的小心思哪里瞒得住湮汐，只是湮汐当真喜欢罂这样偶尔的小可爱，满足于这样的温馨，湮汐实言相告，“等他们放松玩够了之后，回来，我就告诉他们……”

“嗯，”点点头，说不出的幸福，这是自己的湮汐呢，越来越真实，越来越有人情味的湮汐，还是宠着自己的那个人呢，这样的感觉……，“汐……”你真好，谢谢你，汐……

A城。

“寒哥，老大叫我上来问，您什么时候忙完？”鲍晓林试探着小声的问，“呃……，老大，还在赢少的办公室等您。”

一直埋头在文件之中的邵寒轻轻嗯了一声，算是说他已经知道了，并没有抬头，鲍晓林自然也就看不到那平静的脸上，眉间隐现的褶皱。

“寒哥……”不甘心的，鲍晓林虽然为难，但还是试着轻声规劝。

抬眸，不是犀利的光芒，却折射出一种别样的威严，邵寒略略微笑，“晓林，去告诉大哥一声，我这儿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处理完，他和五哥就别等我了，稍后我自己回枫山别墅。”淡淡的口气。

“不是，寒哥，我……”带着老大的命令来，鲍晓林哪敢就这么去回复？

“怎么？我没说明白？”眉宇间的不快，已经是邵寒罕有的表情了。

“不是……”低头，兀自咬着嘴唇，晓林是真的为难了，权衡着两个老大，自己到底要听哪边的比较好？虽然邵寒哥一直疼着自己，这没的说，可碍于舒傲惯有的威严冷漠，让自己带着寒哥的话去回复，若真惹得舒老大动气，那就……，自己倒无所谓，大不了迁怒也就是刑堂动动规矩就算了，可若是因此累及寒哥，那自己岂不是错大了？

毕竟晓林也是跟了自己五年多，邵寒还算是比较了解这孩子的脾性，眼见这幅极难见到的犹豫样子，邵寒也总算是在那堆文件中分神儿出来，“怎么了？有事，对不对？”稍稍停了停，然后笑着问道，“晓林，什么时候，也开始和你寒哥这儿吞吞吐吐的了？”

邵寒的笑容，就是让人舒服的温和，眼见寒哥这样，鲍晓林却反而更加急躁，“寒哥，您当真不知道，老大这次来，是要干什么吗？”

也许最近太敏感了，邵寒闻言，心咯噔一下，不过也只是一瞬间，马上就缓了过来，是自己太在意了吧？算一算，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大哥明明清楚的答应自己，认祖归宗这档子事儿会搁到年后，大哥向来言出必行，自己也着实无须担心，既然不是这件事，那么大哥来舒氏想要做什么，要自己做什么，都是能够接受的，自己也就没什么担忧的了。

于是，邵寒身心放松的摇了摇头，落笔在文件的右下角签了名，而后轻轻合上文件夹，叹了口气，将身体舒舒服服的靠在椅子里，静静的看着鲍晓林，等着下文。

邵寒越是悠闲，鲍晓林的心里就越是犹豫越是焦虑，到底要不要说？

“晓林，这么犹犹豫豫的，可不像你。”还是邵寒先开了口。

算了，不管怎样，邵寒哥先知道，也比一会儿知道要好吧？爱怎样就怎样吧，豁出去了，说！“寒哥，听兄弟们说，老大这次来，是准备带你去Fiona，恩，好像是，约了人。”

“Fiona？哦，也许有客户吧，这有什么可紧张的？”

“不是了，”鲍晓林觉得这会儿，他说的最多的词，就是不是这两个字，“不是什么客户，是要带您去相亲！”一急躁，连措辞都没有，鲍晓林就这么直接的说了出来。

“什么？相亲？”脑袋里嗡得一声，邵寒算是惊讶透了，真希望是晓林和自己开玩笑呢，可深知自己手下的秉性，向来也不会没深没浅的用这种话开玩笑的，再加上又没有什么干扰，自己听得也够清楚，不必怀疑或者侥幸什么，邵寒并没有废话的去问真的吗，而只是，彻底的愣掉了……

049.

“寒哥……”晓林猛然也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冲动了，忐忑的叫着邵寒。

大哥唱的这是哪一出？怎么突然就有了这种决定？不可能啊……，邵寒回过神儿了，强做冷静，“谣传吧？这种事儿也能用来私下乱说的吗？你们还真是……”仿佛最后一根稻草，邵寒的斥责装的自然，心中却难免的抱有希冀，但愿，这一切不过就是底下兄弟没事儿传的谣言瞎话，听不得的。

“寒哥，您了解林子，如果只是道听途说，我是不会……”再多的话，鲍晓林也实在说不下去了。

是啊，晓林这孩子向来懂得分寸的，若非十分把握，不会轻易开口，可是……

“你打哪儿听来的？”无力感像是洞穿了心肺，邵寒连伪装都不屑，直接的问，冷肃认真。

“我，刚刚从赢少办公室出来，不小心，听到赢少在和老大理论，我……”吞吞吐吐的话，鲍晓林真的感到室内的空气一下子骤然变冷，禁不住得打了个寒颤。

邵寒的手，在桌下死命的掐着自己的腿，这才不让自己有机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儿，要冷静，师父曾说，遇到任何事，都要在行动之前，回收理智，冷静的想一想，再做决定。

要冷静，冷静！

冷静……

可怎么TM的冷静！冷静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大哥这个决定，到底是为什么？明明最初，是因为大哥的呵护，才有了这份感情，就算天意弄人，让这份感情夭折得如此可笑，但毕竟是份感情啊，付出就很难收回的感情啊，自己已经陷了下去，大哥也明明还在挣扎，却为什么，突然，竟有了这个决定？

不行，越想越乱，越想心越疼，邵寒无法说服自己冷静，无法做到理智，他要去找舒傲，要去问个清楚，到底为什么，不是答应自己，在年前，会给自己最后的幸福吗？为什么又做出这样的决定，为什么？

到底还是冲动的，邵寒猛地起身，推门就冲了出去，完全无视愣在那儿的鲍晓林，等不急电梯，邵寒推开安全通道的门，就着楼梯，快速的下楼，好在，五哥的办公室就在自己下面的三层，不用太久。

没有敲门，漠视门口的手下，邵寒推门就进去了，因着心中的急躁和过激的动作，胸口竟微微的起伏，轻喘着气。

门里的两个人显然是被惊到了，毕竟，整个舒氏，没有任何一个员工敢如此暴躁的进经理室的大门，而就算是诸如邵寒这样的高层，的确不必敲门，可到底向来素养好，也从未这样莽撞过。

赢赢倒没什么，只是舒傲的眉头，有些不快的皱起，虽是不满，但到底没有斥责。

小寒一向都是懂事乖觉的，见了大哥冷下来的脸，也自知是自己有错，邵寒垂下眼眸，轻声道歉，“对不起，大哥，五哥，是小寒鲁莽了。”又是谦谦儒雅的仪态，简直和刚刚冲进来的状况，判若两人。

这么一折腾，小寒像是也缓过来了，没有先前的那份激动，再加上舒傲的冷脸，空气中的低气压，邵寒的心，怦怦直跳，不管怎样，惹到大哥不快，邵寒便是满心的自责。

偷偷瞥了眼大哥，又看了看小寒，赢赢忙笑着打圆场，“小寒这是怕大哥等急了呢……”只是有些尴尬。

“嗯。”鼻间重重一哼，舒傲难得没计较，只是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忙完了？”

“是，大哥。”在舒傲面前，邵寒永远是乖觉的，尤其是在舒傲还面色不善的时候。

“怎么也不好好收拾一下，你这是穿成什么样儿了？就这么出门吗？”舒傲正色看了看邵寒，邵寒的着装又让舒傲眉间的沟壑深了些许。

经舒傲这么一说，邵寒才低头，暗到糟糕，刚刚一直在办公室，所以自己并没有穿西装，只是简单的白衬衣，平常办公，也没有多么拘谨，所以领带也是松松垮垮的，完全没有整洁的利落感，这下，就连想要扯谎说自己是准备好了，下来和大哥五哥一道走，都是不可能了，素来注意着装的自己，这次真是太狼狈了。

“对不起，小寒这就上去换……”转身就要出门。

“回来，”舒傲叫住邵寒，“算了，也不是什么太正式的场合，那就先回家，顺便换件休闲点儿的衣服。”

“大哥是要带小寒去哪儿？”不过就是一问，邵寒实在不想再憋着，就顺着舒傲的话，自然问了出来。

“Fiona。”

“去做什么？”不甘心，邵寒就想问得明白。

“哪儿这么多废话？”舒傲皱眉，很是不满，按说，以前小六哪儿曾这么问东问西的，向来都是自己安排什么，就服从什么，难道是办公室坐久了，都养的这样的毛病？

“大哥，是要带小寒，去相亲？”笑，只是有些凄然，邵寒大着胆子，就那么直视着舒傲，等待着答案。

“小六，你，这是听谁说的？”赢赢倒是先慌乱了起来，先时一直在和大哥争执这件事，到底还是没有劝动固执的大哥，本想，先让小六上了车，然后自己慢慢渗透给小六这件事，却不想，小六竟然知道了。

“那么，果然就是这样，对吧？”听着五哥的话，邵寒的心，已然冷到透彻，寒到痛，不必再猜疑了，五哥的反应，说明了一切，不是吗？可是，还是会不甘心呢，还是会莫名幼稚的希冀着什么，邵寒依旧执着的看着舒傲，可舒傲却躲避着邵寒的眼光，不给一点点的回应。

暗自心中叹气，舒傲维持惯有的强势，“既然知道了，就别啰嗦，走吧。”舒傲是谁，即使心里也不好过，可到底面子上还是冷漠到冰冻，不留一丝余地。

“不！”邵寒狠下心，一个字如千斤重，落地有声。

敢这样直面对大哥说不，小六这是怎么了？赢赢心中惧意蔓延，趁着大哥还没有爆发，没有计较，赶紧小声急急的轻斥邵寒，“小六，犯什么糊涂呢？”

而舒傲，何曾被人这样拒绝过？更难想象的是，这个人竟然还是平日一直最敬着自己，最懂事的老六？于是一时微愣之后，缓了回劲儿，危险的眯起眼，“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小六！”赢赢真是怕了，真是急了，眼神话语，无不再提示邵寒，大哥貌似动怒，别顶气儿上。

可到底，邵寒这骨子里的倔强，丝毫不比小七少一分一毫，这么一执拗，就彻底较上了劲儿，“我说，我不！我不要去！”

“你！”舒傲这次真的火了，按说，我给你机会了，又问过一次，但凡你服个软，我也就此掀过，不再计较，可你！气极，过了片刻，舒傲才冷冷一笑，“小六，最近是太纵着你，惯得你这么不懂规矩了，是吧？”

“我……”邵寒心里也知道，这样直面的拒绝，实在是伤了大哥的脸面，在这件事的处理上，自己的确太冲动了，正要道歉，却听舒傲一声更冷的呵斥——

“给我跪下！”

050.

“大哥……”邵寒显然是愣了，抬眸，满满的不解。

“跪下！”舒傲的声音更加的冷肃严厉，“听不懂话吗？”

“大哥……”还未等邵寒说什么，赢赢便忍不住在一旁的开口劝到。

“你给我闭嘴，或者出去！”冷冷的瞪了一眼赢赢，舒傲狠声喝斥。

“五哥，别……”邵寒不忍让赢赢为自己的事儿平白挨骂，出声阻止，而后，乖顺的屈膝，面对舒傲跪了下去，“对不起，大哥。”

强忍着窜上心头的无名火，舒傲长长的叹了口气，“算了，起来吧，回枫山换件像样的衣服，也别让李小姐等太久。”

“大哥，”邵寒微垂的头坚定地扬起，目视着舒傲，“如果大哥执意要小寒去见什么李小姐，那么小寒只有，违背大哥的意思了。”

“这由不得你！”

“这是我的自由！”毫无畏惧的，邵寒大声反驳，而坚定的，仿佛也只为心底那最卑微的希冀。

“小六，你这是干什么？”赢赢在一旁当真是急坏了，暗道小寒平日里素来看得清眉眼高低，再者，不过就是去见见，又不会真的怎样，何苦这样违背大哥的意思？“只是去见见而已，没人逼你怎样，别这么拧，听话……”

五哥，你怎知不是逼迫？你怎知大哥的用意？思及至此，邵寒心中荡起满满的凄然，苦笑，而后安静自顾自的说，“大哥，如果这是您用来逼迫小寒放弃的方式，实在，多此一举，小寒做不出什么出格儿的事，答应过大哥的，小寒尽力也会做到……”似乎哽咽了一下，邵寒缓了缓，才继续，“小寒还是那句话，求大哥，再给小寒一个月，您答应过的，一切，都等到年后的，所以……”放低姿态，努力的放低姿态，邵寒这样卑微的请求，字字像刀，狠狠的戳着的，除了他自己的心，还有舒傲的。

如何能听得下去呢？舒傲忍着所有内心真实情感的煎熬，“够了！拖延不是借口，从来都不是！我是你哥，长兄如父的道理，我不必多说吧？起来，我就当你什么混账话都没说过！”说到底，自己还是不舍得，不舍得说更多伤害小寒的话。

“哥？”邵寒几乎第一次，这样不顾一切放任的自嘲又仓皇的勾起嘴角，一抹嘲讽的弧度，“小寒自十三岁出师，一直跟着大哥，敬着大哥，可那只是大哥，义兄！在小寒的眼里，大哥是老大，是主子，是神，是天，是一切！可独独，不是那个靠什么亲情维系的狗屁血缘，大哥，就算我是舒家丢失的孩子，又怎样？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得到过这个身份该赋予我的一切，而如今，我为什么要背负这个身份强加给我的束缚？大哥，如果可以选择，小寒宁愿，宁愿自己仍旧是孤儿，至少那样，小寒还能拥有真爱，和幸福……”大胆的说出从未透露于人前的心里话，一瞬间，小寒顾不得其他，只知道，这样，自己真的轻松了许多……“大哥，小寒从来没有奢望过什么，从来没有妄图得到过什么，从小到大，小寒什么都失去过，原以为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可唯独……，这次，小寒奢望了贪婪了，不想再失去了，大哥！求你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