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自己的习惯动作，都能让湮汐误会至此，想来，这场持久的爱，的确让湮汐太疲惫了吧？总是说湮汐没有给我自己安全感，可反思自己呢，又何曾给我湮汐稳定的承诺？

想到这儿，罂的眼神，看向湮汐，更是透出一份温柔的水样，慢慢走过去，欺身，就是一吻，虽然只是蜻蜓点水般匆匆，但却比往日更加专注认真深情，“我没有误会，更不觉得委屈，汐，这不是我为了不让你为难故作大度，而是一种救赎和希冀，”说到这儿，罂略略顿了顿，渐渐的，带着几分魅色的勾起嘴角，“何况，我饶过他，也只是性命而已，我也有我的底线，修罗场，到底，是再也容不得他了。”做错事，就是做错事，没有人能够不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任何代价，惩罚，不一定非要妄谈生命，自己能够做的最大的让步，也仅仅于此罢了。

“罂，你，不恨他吗？”多少次的针锋相对，多少次的蓄意谋害，多少次的恣意挑事，罂难道，一点儿都不记恨吗？

“恨，”罂回答的坚定，默然，而后像是叹了口气，淡淡的开口，“但是，我依旧觉得，他的骨子里，还是纯良的……”所以，我愿意给他一次机会，给赫连哥一个交代。

“罂……”震撼罂的话，内心油然而生的是所有的感念，感谢和，感动。

“拜托，怎么说，貌似我也没吃亏的好吧？干什么这样看着我……”面对湮汐含情脉脉的炙热眼神，罂有些窘迫的红了脸。

“我的罂……”

当意识到湮汐真正的意图，罂的脸，不可避免的更加红艳，“喂，这是书房，湮汐……，呃……”敏感的身体，哪里经得住湮汐肆意的撩拨，罂的身子虽然享受着，可脑中清晰的意识依旧催促着自己躲避，“这，是白天啊，汐……，嗯……，停下来，还有……窗帘！啊……你干什么……，呜，轻点儿啊，呃，你是野兽吗你……”

旖旎春色，耀眼到连阳光都跟着羞怯，一丝淡淡的浮云，遮住了灼人的光晕，朦胧，却有挡不住的温暖，依旧……

A城。

“他怎样？”舒傲急切的拉住苏霆的手臂，再无往日的沉稳冷静。

而刚从抢救室出来的苏霆，只是淡淡的瞥了眼眼前这个瞬间就恍若老去很多的青色面容，却转身对跟自己出来的一助吩咐，“送ICU，24小时密切观察。”

“是，苏医师。”

苏霆点点头，抬腿便要离开，舒傲难得吃瘪，却也因为太过担心而根本顾不得生气，“小霆……”

“让我先进去换件衣服。”苏霆边说，边扯下手术用的无菌手套，再不理会舒傲，推门，进了手术室旁的休息室。

匆匆带了门，苏霆深深的呼了口气，仔细的洗手，擦了擦汗，试着平静心情，他不是不想理会舒傲，而真是怕自己那一直堵在心底暴怒的火，会不顾时间地点场合的冲着舒傲发出来，毕竟，那是自己成长之中一直呵护照顾自己的大哥，即使不再有血缘牵绊，可依旧是养育自己的兄长，而兄长就是有再多的错，再多的不对，也轮不到他来教训，更何况，以现在自己的身份，如此尴尬，又能多说什么？只是，真的太委屈小寒了……

不过一小会儿，门锁咔哒一声，苏霆换下无菌服，衬衫外面，罩上了一件白大褂，并没有系扣子，只是很随意的样子，相比较压抑的无菌服，的确让整个人看起来轻松了不少。

“进来吧……”

“小霆，他还，好吗？”坐在苏霆休息室里的舒傲，竟有些从未有过的局促，那样子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人是救回来了，至于能不能醒，听天由命吧。”苏霆的语气里，透着无奈的疲累。

“嗯。”心中骤痛，那痛仿佛吞噬了说话的能力，舒傲只是嗯了一声，便几乎下意识的将手伸进衣袋里摸烟，试图点上，却发现自己身上根本没有打火机，是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为了帮着自己慢慢戒烟，小寒玩笑的夺过自己手上的打火机，笑着说，从此以后，你要吸烟，就也只能有我批准了，而那时，自己也乐得惯着他，多少次，明明不是没有打火机，却真的从不带在身上，慢慢的，习惯了邵寒给自己点烟，习惯邵寒在烟雾缭绕中皱眉轻声的劝着自己，又生怕哪句话惹了自己生气，那样的小心翼翼，讨巧儿的样子……

回忆往往会勾起自己的脆弱，舒傲狠心的闭眼，再次睁开，完全没有之前的氤氲，“有火吗？”只是三个字，却还是听得出，那压抑在喉咙之中的哽咽喑哑。

摇头，“你知道，我不吸烟的。”

有些尴尬的收了烟，无奈的笑了笑，舒傲沉默，愣神儿。

苏霆叹口气，“哥，戒了吧。”

“啊？”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听到苏霆说了什么。

“我是说，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是戒了吧。”

“戒？我又何尝不想，可这个东西，一旦成了瘾，便深入骨髓，想甩都甩不掉。”舒傲的话里，有疲累的沧桑，那么的不同往日。

“是吗？”苏霆淡淡的笑笑，反问，“对烟尚且如此，那么，对人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也许太过敏感，舒傲警觉的皱起眉，口气一瞬间严肃了许多。

“哥，”苏霆并没有回避，还是习惯性的叫舒傲一声哥，“对一个人的感情，不是说戒掉就能戒掉的，不是吗？”

“那也未必！”舒傲眉间的沟壑深陷，纠结在一起，他痛苦，可却还是忍痛在否认，有些固执。

“别再骗自己了。”

静默许久，舒傲幽幽开口，“不，”轻轻叹气，“感情有很多种，亲情，也是一样的……”眼神失控的放空，那里头的黯然隐忍，真的读懂的，又能有几人？

“那么小寒呢？哥，还是，你真的以为，小寒也能将这样一段感情，轻易的放弃，从此不再提起？”

“小寒……，小寒向来懂事，他答应了我……”

“哥，”苏霆有些急躁，“如果小寒真的心甘情愿的遗忘这份感情，如果小寒真的不再希冀什么期待什么，那，出了这次的事，又要怎么解释？”他要为自己赚一个回忆，就算是痛是伤，也要刻骨铭心。

“这次……”舒傲犹豫的顿住了话头，无奈的苦笑爬上嘴角，“这次是我逼急了他，我不该……，不该让他去相亲的。”

“借口！哥，我不信你看不出，相亲不过是一个契机，就算没有这档子事，小寒也会寻找其他的方式，哥，你比我了解小寒，他骨子是一个多傲气的人，多倔强的人，如果不是他愿意，谁又能逼迫他做什么……”

“可是……”，舒傲似乎在给自己找理由，可依旧说不出什么，只是兀自否认着，“不，不可以……”

“哥，那个人是小寒，沉稳慎重的小寒啊！前思后想，好不容易说服自己任性的去沦陷在一场感情之中，可就当他自己觉得可以幸福的时候，你却这样逼着他放弃，哥，这是何其残忍的一件事！”

“不，小霆，你不明白的，我这是，为了他好啊……”舒傲终于慢慢倾吐内心的真实想法，“同性的爱，本就不被大多人接受，而，更是大逆不道的禁忌感情，小霆，你想过吗？如果一旦确认在一起，他要承受多大的压力。”

“可他还有你！”

“我？”舒傲又是苦笑，“我做不到……，站在他身边，我害怕他被世俗的眼光伤的体无完肤，隐匿在暗处，我又觉得，偷偷的爱意，太过委屈小寒倨傲的性子，我想了很久，只有默默的守候在他身边，换一种身份方式，彼此，才能够……”噬痛，整个心，都仿佛被吞掉了一样，无法呼吸。

可毕竟是舒傲，他冷漠强硬的惯常习性，不允许他展露如此脆弱的一面，于是强颜欢笑，扯起唇角，“小霆，你看过他意气风发的样子吗？他是那么的干练，那么的光芒万丈，他应当站在山巅，接受所有人的仰视，他应当站在阳光下，享受所有人的崇拜的目光，而为此，就算让我舍弃再多，都是值得的。”舒傲说得坚定。

“可是，哥，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给的这些，并不是小寒真正想要的。”

“是吗？我只想给他最好的，至于其他……”

“哥，你不能这么霸道！”抢白出口的话，苏霆自己也意识到了太过冲动，何况，虽然自己从来都是被舒傲宠着长大，并不惧怕舒傲，但眼见昔日兄长当真沉了一张发黑的脸，苏霆的心，也不可避免的发紧，“我是说，哥，最少，也试着对小寒再好一些，别，这么打他了……”

舒傲的眉头紧锁，可脸色却渐渐舒缓下来，“我知道，”叹了口气，舒傲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了起来，“小霆，小寒就先拜托你了……”

“哥，你要走？”看着舒傲就要离开的样子，苏霆惊讶，忍不住的问道。

“我还有事。”舒傲并不多说。

“有什么事非要马上就走？”如果小寒醒了，一定最想看到你，这个时候，难道你都不陪在他身边吗？

“善后！总不能让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吧？”再怎么说，李家都是A城有地位的大门大户，公然爽了约，李小姐自诩名门闺秀，这事儿如果不亲自去道歉，李家怎么可能善罢甘休？不过看着苏霆满脸的疑问，舒傲也到底猜得出他的心思，“完事我就回来，很快……”不知道为什么要说上这么一句，也许只是想要安心，自己安心，苏霆安心，小寒安心……

055.

“苏医生，病人醒了。”

舒傲离开后，独自待在休息室的苏霆终于还是熬不住周身极度紧张之后一瞬间放松的乏力和困顿，睡了过去，不过也只是浅眠，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得护士长推开休息室的门，说了这么一句，登时，苏霆立刻便清醒了。

“我去看看……”苏霆没犹豫，起身便出了休息室，直奔ICU，心中暗暗有些讶异和心急：小寒醒了？怎么这么快？难道真是求生意识太强了吗？是因为一份爱意和牵挂吧？可，哥他怎么还没有回来……

修罗场。

“这样的东西，也要呈给家主吗？”迅速翻看着手里属下递过来的情报，里面是各种图片和批注，主角无外乎两个人，赫连隼和墨艳，而拍摄的角度，虽然很是诡异，但张张的重点，都是两个人的暧昧，不论是眼神，亲吻，甚至……，事无巨细……，罂按耐着脸红，小声斥责。

实在是怕打扰真埋头于各类文件中的湮汐，近来，修罗场的事情实在很多，湮汐又哪里有空闲的时间看这些没有什么意义的所谓密报。

“什么不可以呈给我看？”却不想湮汐还是听到了，于是停下笔，微笑走过去，自然而然的揽过罂，瞥了眼罂手里的东西，而后淡淡吩咐属下，“没事了，下去吧。”

“难道你手下的暗影每天就做些这样的事情吗？”等到属下退出去，罂这才有些不满的皱起眉，样子实然是带着忸怩的认真。

“哎，等等，不对，湮汐，这该不会是你的主意吧？”见湮汐并不解释，只是看着自己，罂彻底确定，这的确是自家湮汐……，“拜托，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聊了？”就知道，如果没有湮汐的命令，暗影哪里敢送这么不规矩的东西过来？

“很无聊吗？”湮汐故作困惑的笑着，“可我不这么觉得。”

“服了你……”罂的脸上，是那种真受不了你的表情。明明是想表达嫌弃，却被湮汐理解成撒娇，于是心情更是大好，“好了好了，罂，你听我说。”

“说什么？说你有多无聊到偷拍人家？”全天下，恐怕敢这么和端木湮汐说话的，就只有在非正式场合下并且心情不错也不怄气的万俟罂了。

“不是不是，”湮汐心情真的不错，嘴角的弧度已然到了他能够摆出的最大限度，“罂啊，你知道的，赫连哥的病，虽然严重，但却也不致命，之前的绝症，是我和沈懿骗拿来骗他的。”

“然后呢？”

“凭着赫连的性子，如果不这么做，他可能一辈子也不能真的放下修罗场的责任，任由感情自私一次，我不是恶趣味，拿这样的事情捉弄他，而只是想让他为自己活一次，他有多爱墨艳，我看得比他自己都清楚。”有墨艳这样的人一直用爱默默守护着，是一件值得珍惜和感念的事，拥有的时候，也许看不见不在乎，但切莫等到失去才懂得啊，如果当墨艳终于疲累到极限，不再为爱去等待守候，那时候的赫连哥……，所以，自己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为了成全，为了爱的亘古，为了勇气和信念……

兀自沉思的片刻，罂莞尔一笑，带着欣慰，“这不该是修罗场主人说出的话，做出的事。”话语里带着调侃，可眼里却是无尽的温柔。

“不，这只是端木湮汐说的话，做的事。”说有温度的话，做有感情的事，罂，我说过，我会为了你，改变。

点点头，罂不说话，只是笑，那笑里，第一次有了源自内心的满足和幸福。

“好了，罂，不要担心，治愈率百分之九十，再加上有沈懿那个鬼才主刀，几乎万无一失。”

“恩，可你不亲自……？”

“不，”知道罂要问什么，湮汐摇摇头打断，“脑科类，沈懿要比我权威得多，哦，其实，沈懿这个中文名字，他倒是不常用，Oliver，他的另一个名字，貌似这个还挺多人知道的。”看着罂疑惑的眼睛，湮汐这才细心解释。

那个传说中医学界百年才能诞生一个的鬼才？那个据说是想要邀约到他也要提前好久却也难得一见的医学奇迹？天，从来只是听说，竟真的不知，原来沈懿就是Oliver，原来，这个相对神秘的脑科权威鬼才，竟也是效忠于修罗场，湮汐的心腹。

天，修罗场，到底是个怎样的地方？吸附的，到底都是怎样的人，修罗场是强大的，这个自己从来没有怀疑过，可到底也不曾如此感知，它的势力，真的是早已遍布于世界各地的各个领域，并且，满是精英。

“厉害……”罂情不自禁的出口称赞。

“沈懿吗？还好……”想来能被自己收揽招募进修罗场的，哪个没有几分真本事？

“不是，我是说你、”湮汐显然误解了自己的话。

“我？”还是第一次听罂夸赞自己呢，“何以见得？”湮汐的眼角，都是不自主的上扬，那种幸福和骄傲……

“走私帝国E.I岛的邱夜，享誉医坛的脑科鬼才Oliver，黑暗地狱S.O.U.L的贝少，当然，还有号称恐怖缔造者的嗜血杀手赫连隼，素有天下第一颜之称的魅影毒手墨艳，冷兵器专家‘血菩提’南宫小小……湮汐，你的身边，到底还有多少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