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钱 三、四——筱崎一夜
筱崎一夜  发于:2012年0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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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有钱万能   
在花团锦簇的棺木中,那个人静静地安息了。
绫濑雪弥几乎想不起父亲猝逝那晚的事;除了崭新的棺材,父亲没有再启口,也未再醒过来。
葬礼并非在父亲所住的公寓,而是在母亲的家举办。
从昨晚就开始下的秋雨,在细雨纷飞中打湿了奶奶漂亮的小院子;而父亲的棺材,则放在和室中,旁边有个长发女人一脸茫然的坐在那儿。
她是直至傍晚,才获医生许可自医院回来的绫濑的母亲。
支撑憔悴的她的,就是由她仅有的两个亲人轮流在照顾著她。
长年与病魔搏斗的母亲,也终究未能亲眼看到最爱的丈夫瞑目的最后一眼。所以,当她乍闻噩耗时,从医院回到奶奶家的她,其惊慌失措,不亚于绫濑他们。
其后,情绪稍微稳定下来,已失去美颜的母亲,用著抽抽噎噎的声音,嘴巴念念有词,又痛苦又恐惧的把头埋在绫濑的胸口。
记得绫濑当时的年纪,是刚要上小学。
恢复平静后,母亲便未再发一言,只木然的随在棺木边。面黄肌瘦的母亲,用著她乾涩的唇发著语意不明的声音。
可能她说的话,只有父亲能了解。但幼小的绫濑,却燃起对双亲的一丝欣羡妒忌。
为筹措母亲的医疗费用,父亲可说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今,他再也不能抱抱绫濑了。
忽然,绫濑用他的小手,去抓住坐著的母亲的衣摆。
他多渴望被什么人拥进怀中温存。
父亲死后,他想要离开那令人悲情的地方。
其实,只要母亲能出院,他们三个人依然可以相依柑存。他想把这不可能达成的心愿呐喊出来。
只是连小绫濑都明白,那是不可能的。
他把抓著母亲衣服的手,再加重力量。
母亲更希望能被人强烈的拥抱,对象不是外人,而是躺在棺木内的父亲。
面对丧夫之痛的母亲,绫濑怎能忍心放纵自己?
绫濑强压住这一份渴切,因为他要宠爱他,而只为母亲存在的父亲的情怀,能完好如初的保存下去。
所以,绫濑此刻也和父亲一样沈静著。
父母两个人,依然在交头接耳般地悄语,丝毫末发现绫濑就站在身边。
绫濑一直握著痛苦的母亲的衣角。
在蒙胧的意识中,听到远远低沈的声音。
绫濑躺在宽大的床上,发现映照著大楼的夕阳余晖,也飘进他睡乱的床单上;他望向闪著朱红色的窗外,无力的眨著眼睛。
他发现眼角还被泪水濡湿著。他有些恐惧的把身体缩成一团,再擦拭自己的眼泪。
在这里生活了月余,对这栋豪华公寓可望尽市区的风景已很熟稔。绫濑也渐渐明白在刚才之前,他是由梦中苏醒过来。
父亲的容颜,飘浮在脑海里。
他在内心不断地呼唤著双亲。在白色棺材旁,思念著父亲。
蜷缩在床单上的绫濑,乍看之下还分辨不出他的性别来。但从他略微苍白的脸色,可以感觉他是在生病。
“你听好!不只是金额的问题!同时你也别想跑出我的手掌心!”
听到床旁拿著话机的男人低沈的声音,绫濑躺著的身体不禁哆嗦起来。
那个高大冷酷的男人,在发现绫濑有起床之意,便立刻用手压住他。
“我会再和你连络!”
说完,就即刻挂上电话。
“你已醒来了吗?”
男人用他偌大的手轻抚著绫濑的肩,他那深沈又威吓的声音,使绫濑的眼神都抽筋。
快把绫濑肩膀压碎的猛力,与他具有男人野性味的容貌十分匹配。
“狩纳先生,你在工作吗?”
绫濑用著刚睡醒的声音问他。
可能刚才就这么盯著绫濑吧!男人慢慢坐在床沿上,眯起他端正的双眸。
穿著浴袍男人的胸肌,在夕暮下若隐若现。
绫濑因自己长得很瘦削,故十分羡慕男人的雄壮魁伟;绫濑抬起下巴,凝望狩纳北。
换一个角度的绫濑的眼睛上,斜晖跃进他的眼里。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呢?是不是想起来了?”
听著对方甜甜的声音,绫濑点点头。
身体内侧,仍存留著数小时前与狩纳互相苟合的感触。他喘了大大的一口气;狩纳伸手摸著他的脸。
被他凝视著,手拭著他颊上的泪珠,绫濑的左胸不由得抽搐一下。
“啊……我……这……”
绫濑不愿造成误会,慌忙的擦乾泪珠。
他意识到内心的一股羞涩情绪,为转移狩纳的注意力,他往上看著。
狩纳答应他今天要休半天的假,晚上再带他一起去享受美食。对每天忙禄工作的狩纳来说,可谓是偷得浮生半日闲。而且,为了要介绍绫濑认识朋友,他是特别空出这个时间来。
到底他想让绫濑见何许人物,绫濑并未发问。
因为狩纳自己也未再多提及此事,也就作罢。
可能是和狩纳在生意方面有关系的人吧!
狩纳虽然才二十多岁,却是在新宿经营一家地下钱庄的金融业者,他每天都要面对许多人做生意,是享受漫长暑假的大学生望尘莫及的。
只不过,绫濑对狩纳的工作性质并不了解。所以,他对自己今晚究竟会被带至何处,难免有些不安。且在他怀著这种情绪,在外出前仍被拖到床上去满足狩纳的兽欲,更令他心力交瘁。
狩纳替他洗完澡后,他休息了约一个小时。可能浑身还处在敏感的感触中,所以才会梦见了双亲。
他在梦中依然泪涟涟,拚命呼唤著某个人似的,至今舌头土还有一份苦涩味。
“爸爸”
无意间叫出的声音,使绫濑张开斗大的双目。又听到狩纳的话,绫濑的脸部忽然窜起一阵火热感。
也许是自己真的在梦中叫喊出来吧!
“啊!我一定是在作以前的梦!然后……”
狩纳定定的望著慌乱辩解的绫濑。
绫濑的双亲已逝世有十年之久,从他懂事开始,身体赢弱的母亲就一直进出医院,他父亲为了昂贵的医疗费用,可说是疲于奔命。
虽然父母鹣鲽情深,绫濑也沐浴在父母的爱之中,只可惜他们共享天伦的日子维持不久。即便还要面对现实而生活,只是内心深处的隐痛,依然挥之不去。
狩纳只好用著极体恤的胸怀,抚著绫濑的头,且安慰他——“不管怎么说,我在你这种年纪时,父亲倒是还在。”
绫獭听了他的话,又抬起双眼。
事实上,失去双亲的又何止于绫濑。狩纳的父母也早巳去世多年。
“我就没梦见过我的父亲……如果梦见他,也一定是噩梦……。可见,你一定是深受宠爱!”
他长长的手,把绫濑的头发搔得一团乱。
绫濑可以感受到狩纳的温暖——绫潮不禁想到,或许父亲的温暖也是如此。
“……啊……”
当绫濑用床单裹著的身体被狩纳拉靠近时,就立刻嗅到他身上的香烟味儿。忽然,他伸出舌头,舔起颊边的泪痕,使绫濑羞赧了起来。
一个多小时前翻云覆雨的情景,又飞到脑际。
自与狩纳生活后,他们就过著同性恋,却有著生鲜的肉体关系;这在以前,绫濑是断断不会接受,就算此刻,他在逃脱不了下,也只有从命的份。
狩纳用唇吻著愧疚交加的绫濑脸上的泪。
“嗯……”
他的手很温柔的搔动绫濑的发丝。
“我也会很小心的对待你呀?”
他的耳里听著狩纳的甜言蜜语。
不管先前徜徉在大太阳下,两情绪络时,或在浴室替他洗澡时,狞纳都用相同的声音向绫濑灌迷汤。
“哦……”
在狩纳的挑逗下,绫濑的唇快被狩纳的舌头溶化了。就在绫濑僵直著身子,把床单抛开时,他手上的电子表竟然响起。“妈的!时间已经到了吗?”
狩纳把绫濑凌乱的头发拨了拨,小声嘀咕著,又轻轻摸了摸绫濑的下颚。
一时之间失去狩纳的碰触,绫濑忽然有些发冷。
就如同难以抗拒失去双亲的命运,在享受肉体快感的同时,也接受了狩纳的温情后,如今也很难放开。而要承认这个事实,对绫濑显然也很残酷。
应该消失的梦之残像,使绫濑如鲢在喉。
当绫濑发现狩纳已打开更衣室时,他也想让自己的思念甩在一边。
“待会儿要见的那些人,你不必十分在意。我会尽快把事情谈完,你只要静静坐著就行!”
在与寝室等大的更衣间,绫濑的衣服亦井然有序被摆著。所以,狩纳在一边和绫濑说著话时,就一边从里面把衣服丢出来给他。
那是一件衣领微高的枣酯类上衣,及有伸缩性、质地很好的暗褐色内裤。他不敢想像自己会被带往什么餐厅,只怀著不安拿起狩纳丢过来的衣服。而一样在换上衬衫,正在找领带的狩纳,却用眼尾瞄了瞄床单,然后开口道。
“抱歉,我忘了一样东西!”
绫濑一听,抬起他透明的视线。
“这是五十万,你点点看!”
猛然叭嚓一声,落在床上的是一堆白花花的钞票。
对于全新的钞票的意义,绫濑已心知肚明。
低头看著那些纸钞,绫濑就呼吸困难。
五亿是笔莫大的借债。
这个债务关系,很明确的分辨出彼此立场的差异性——对绫濑而言,狩纳的话宛若铁则或法规。
他们虽然是男人,只要狞纳对他提示做爱一次以五十万元来抵债时,绫濑是绝不能拒绝他的;且只要狩纳想占有他,下管任何时候、该受到何等耻辱的要求,绫濑也只有默默承受。
为了偿还借债,对狩纳用出卖灵肉的代价,使绫濑不胜曦嘘。
一种回然有异的倦怠感重新袭向他;绫濑连抬头看一眼狩纳的气力都没有,怯怯的把手伸向纸钞。
要他细数这些钞票的数目,是最难过的时刻!
他实在无法如此涎著脸,来数著自己出卖肉体给狩纳而得到的钱。
当他想起自己在狩纳的怀中,像发了狂的淫荡,且还不断的呻吟哀叫以满足对方的所有行为,皆是为了要得到这些钱吗?他心如刀割般。而在狩纳俯视的眼中,自己不啻只是个出卖身体的人而已,他这会儿只想逃离男人那双温柔拭乾他眼泪的手。
他忍住自己的龌龊行径,把数完的钞票交给狩纳,对他说了一声。
“……谢谢你!没错,共有五十张!”
狩纳微翘著嘴,一接过他的钱,还用质疑的态度再数了一次那些纸钞。
“已还清五十万了,很不错!”
吃吃的笑笑,又微微颔首。
狩纳未察觉绫濑的哀痛,很孩子气的又拨动他琥珀色的头发。
“难得有个休假日,结果末踏出家门,却还能赚上一笔钱!”
狩纳用著;贝的口气轻声揶抡,绫濑为自己的凄惨,已无暇理会对方的嘲讽。
“如果你已换好衣服,我们就走吧!你喜欢吃什么,就尽管点!”
被狩纳有些不悦的催促著,在他半抱著下了床。
在花冈石模样的黑色壁纸上,反射著蒙胧的灯光。
到常去的寿司店吃过晚饭后,狩纳就铁青著脸,把车开到距新宿车站很近盖著高级饭店的一角停下了车。
然后走近一家楼层很高的五楼的小酒吧内。这栋楼还很新颖,有许多年轻男女,或穿著西装的中年男子搭乘电梯。
这些是绫濑在未与狩纳认识之前,绝不会涉足的场所。但狩纳所进出的这一类餐厅或酒吧,让绫濑感觉相当的高级。
店内有令人舒适的空调,及静谧的钢琴声。加上由一些长得很高的观叶植物的点缀,使微暗的店内看来格外的宽大。
店里已可见有几桌的客人。绫濑之”刚也曾有在狩纳熟悉的人妖酒吧打过工的经验,只是那种感觉又不能相提并论。
在夹杂著谈笑声中,店内亦飘著浓厚的烟味。
在客人们低声的笑意中,绫濑跟随在狩纳的身后。
“欢迎光临!”
随著招呼声,店内出现一名著白色和服的女性,她应该就是这家店的妈妈桑。
她的头发盘了个髻,予人十分稳重帆印象。看来约莫二、三十岁,甚至已超过。
从她大方俐落的举止、端正的容貌,一时很难准确判定。
她那双黑色眼眸,似乎很高兴能见到狩纳。
“真是不好意思,是那个人硬是把您叫来的吧?”
两人显然已认识,女性很优雅的把狩纳请至里面。
“别这么说。看起来你的生意还挺好的嘛!”
绫濑忍不住抬头看看轻声细语的狩纳。自和他一起生活后,从未听到他用这种口吻说过话。
也许,他在做生意有一套自己的手腕吧!只是,这对绫濑,亦不失新鲜感“这坦全都是靠您这位社长关爱、照顾,替我物色到这么好的地点。”
在笑著吐气中,女人不忘环顾一下店内。
“其实,我们的鹰嘴也是眼高过顶的人!但有社长的能干,我更觉得很骄傲!”
狩纳听了,只是歪著嘴苦笑。绫濑听得是一头雾水,但有可能是狩纳的亲人也不一定。
在她的引导下,穿过柜台,再向左转,里面便设有几个包厢,而在第一个包厢的最里面的座位上,已坐满了男人。
而其中一位,在见到狩纳后,便举起他的手。
“……我父亲不在吧?”
看到两个人坐著,狩纳就蹙蹙眉,女性则耸耸肩苦笑。
“鹰嘴那个家伙,公司又把他叫回去,他刚刚才走!”
坐在沙发的一个客人,手中拿著烟回头看狩纳。
他穿著笔挺的西装,约有五十余岁,乍见就知绝非一般一一上班族,而是拥有社会地位崇高的气质。
“什么话?是他把我叫来的!”
狩纳说了这么一句。
“实在很抱歉!那个人也很希望能见到社长一面,可是他真的有要紧事……”
女人垂下头道歉。
“没关系!您请坐。就算你父亲走了,也还有法律顾问替代,这也够了!”
刚才的男人这么说后,就请狩纳坐下。
听到男人这句替代的话,绫濑有些惊吓,如果不是绫濑会错意,那个替代人,在刚才之前还是在这个店里。
不过,狩纳唯一的亲人——父亲,也已在三年前过世了。绫濑稍有耳闻,他父亲是因牵扯上抗争事件而丧命的。对如此复杂的世界一无所知而生活的绫濑对于所处的环境,他是既恐惧又觉得十分血腥。
也正因为如此,狩纳才极力把绫濑带在身边,尽量不让他听到。
“请坐!那我们就可以慢慢来谈!”
在女人的指示下,一直呆愣地站著的绫濑,方才谢过女人坐到狩纳的身边。然后,律师极其旁边四十多岁小个子的男人,就跟著默默的望向紧张的绫濑侧脸。
对这些男人的视线,使绫濑感受到自己不宜待在这种场所;他的胃纠结著,想听听狩纳在他们面前,会说些什么话。
“你们想喝些什么酒呢?”
女人一说,狩纳就瞥了瞥身边的绫濑。
“我要纯波旁酒,他要加水。”
“喂喂!这孩子还未成年哩!”
有个沙哑的声音在责难狩纳,后者瞪著穿西装的男人道。
“那你们就要准备给未成年人喝的东西呀!”对狩纳的反讽,女人低垂下头。
“那就该约得更早一点才对!把这孩子弄到这么晚还带出来,我觉得很奇怪。你父亲如果还活著……”
对男人低声的数落,狩纳十分不悦。他踢著其中一张桌角,虽非用怒吼,却已让绫濑畏缩起来。
“你真烦人!说要把他带来的人是你!你要对我教训,那你就要先教好自己的儿一子!”
对如此严厉的指责,绫濑听得出狩纳的怒气,所以也让对方无言可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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