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的月光 上——季潮
季潮  发于:2012年0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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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鸣的飞机划破伦敦清晨的安谧,降落在伦敦西郊的希斯罗机场,晨风骤起,刚下飞机的旅客都裹紧了外套或者围上围巾,手下恪尽职守地给乔伊斯披上一件风衣,走在凉风之中,乔伊斯的身形显得更加纤弱。来接人的是管家希曼,看来是等了一夜,疲惫的眼神里面带着一点点不满,可又很快地压了下来,躬身请乔伊斯坐进轿车,然后招呼司机开车。

“少爷这段时间辛苦了。”礼貌却生疏的问话,乔伊斯只是“嗯”了一声,希曼又问道:“听说少爷受伤了,不知道伤势……”

乔伊斯冷冷地顶了回去:“暂时死不了。”他非常讨厌这个管家,这个狗仗人势的小人,以为做了父亲的心腹,就能在家族里面颐指气使?乔伊斯别开头并不理会管家希曼眼中明显的不悦,看着窗外飞闪而过的风景,伦敦,我回来了……

伦敦很大,整个大伦敦市可分为伦敦城、西伦敦、东伦敦、南区和港口。伦敦城是金融资本和贸易中心,西伦敦是英国王宫、首相官邸、议会和政府各部所在地,东伦敦是工业区和工人住宅区,南区是工商业和住宅混合区,港口则是伦敦塔桥至泰晤士河河口之间的地区。乔伊斯家就住在西伦敦的威斯敏斯特市,一座名叫“维奥列特罗斯堡”的豪宅。

雄伟的宫殿映入眼帘,带着明显维多利亚风格的建筑一直是乔伊斯家族的象征,雕花铁门上面的金色铭牌刻着代表家族的紫玫瑰纹章和建筑的名字——Violet_rose。车子一辆接着一辆驶进大门,管家在停车后立刻过来为乔伊斯打开车门,乔伊斯站在庭院里面呼吸着带有玫瑰香味的空气,太阳已经渐渐升起,各色玫瑰花丛在晨曦中闪烁着晶莹的露珠,清风吹过便漾开一圈姹紫嫣红的涟漪。离开伦敦一个月,秋季下种的玫瑰已经吐出新枝,旧植的玫瑰开得正盛,蔓生玫瑰挂满了栏杆,大轮玫瑰一丛丛烂漫轻摇,小轮玫瑰点缀在花坛绿乔之下,维奥列特罗斯,Violet_rose,紫色玫瑰的意思,但是在这间开满各色玫瑰的宫殿里面,独独没有紫色品种的玫瑰,因为紫色玫瑰是乔伊斯家族嫡系子孙的那双魅惑人心的紫眸。

管家希曼看了看表说道:“勋爵还有一个多小时起床,少爷不如先去休息一下。”乔伊斯点了点头,并没有答话。等到乔伊斯和众手下走远,希曼才直起半弯着的腰,冷哼了一声:“拽什么,不过是一个小杂种!”

乔伊斯回到自己房间洗了一个澡,换上一套身为英国贵族该有的昂贵衣服,及腰的黑色长发用银色的缎带束起。查看了一下不在的这段日子收到的一些信件,这次去利物浦拿货,给学校的理由是骑马摔伤需要修养,在信件里面有不少是爱慕他的女生写来的慰问祝福,乔伊斯看也不看就把它们统统送给了碎纸机。

三声敲门,管家希曼那张令人厌恶的脸又出现在门口:“少爷,勋爵已经在餐厅等您了。”

乔伊斯来到餐厅的时候,爱德华勋爵指了指身侧的位置,算是招呼儿子过来吃早餐。乔伊斯问了一声“早安”,坐下来享用丰盛的食物。淡漠的情分,乔伊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父子相处模式,冷眼看着正在喝牛奶的父亲,他的眉眼总是带着阴冷的神色。乔伊斯家的男人毫无疑问都拥有出色的外貌,爱德华勋爵年近五十,身材健硕,举止优雅,风采不减当年,鳏居十几年,身边的莺莺燕燕从来就不会比年轻才俊少一些。

“说说你去利物浦的情况吧。”爱德华在用完早餐后冷若冰霜地说了一句。

乔伊斯吃得也不多,放下刀叉,一五一十地汇报了交易的金额,货物的数量,中枪的经过,两方达成的和解,第二次交易的情况。乔伊斯知道自己身边有父亲的眼线,再说这些事情不需要欺瞒父亲,除了关于弗朗西斯科的事情,如果父亲不提出来,乔伊斯不会多说一个字,给自己徒增麻烦。

爱德华冷峻的神色一直都没有变过,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桌边直到听完乔伊斯的汇报,瞟了一眼乔伊斯,淡淡说道:“自己去领罚吧。”身后的管家带着一抹讥诮的笑容看着面无表情的乔伊斯,谄媚地立刻为爱德华勋爵拉开椅子,捧着一些文件跟了上去。

乔伊斯手指紧紧抠着餐巾,重重地把它扔在餐桌上。

第十四章

“啪!”“一!”

“啪!”“二!”

“啪!”“三!”

……

鞭子高高扬起,撕裂空气,鞭梢打着响儿落在乔伊斯的背上,带刺的滕鞭把苍白的皮肤拉开一道道血痕,皮肉翻起间,妖赢的红色就一滴一滴流淌下来。乔伊斯的双手被向上拉起,整个人吊在刑囚室的中央,脚尖堪堪能够到地面。

每一次鞭子毫不留情地落下,他的头都因为疼痛扬起,汗水顺着形状优美的下巴流下,滑过脖颈,滑过锁骨,滑过刚刚痊愈的枪伤,银缎束缚的黑色长发被扯到前面,沾染着汗水贴在胸膛上。一共是五十鞭子,和他预想到的刑罚相差无几。“二十五!”乔伊斯的声音已经开始变得虚弱,背上的灼痛交缠相错,但自己还要保持清醒的头脑报数,如果没有数出来,那么这一鞭子就算白挨了。

因为双臂上悬的姿势,胸口上的枪伤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乔伊斯觉得心脏都要裂开一般,脚尖已经无法分担身体的重量,手腕似乎被铁链磨破,顺着手臂,有什么东西在滑落。

“啪!”“二十九!”

这次的行刑手好像是个新人,看来父亲已经知道以前的行刑手被自己买通,对自己放水的行为。不知道这个人又要多久才能收服?乔伊斯只能想一些其他的事情来分散越来越重的疼痛感。

……

“啪!”“三十七!”

再坚持一下,康斯坦丁·乔伊斯!为了自己坚持下去!乔伊斯暗暗为自己打气,疼痛已经变成一种习惯,刑罚已经变成生活的一部分,当他还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不喜欢自己的时候,他就活在惩罚之中,当他知道父亲不喜欢他的理由时,惩罚便成为了他的朋友。没有达到父亲的要求会挨打,不敢杀人会挨打,任务出了差错会挨打……

“啪!”“四十二!”

当疼痛难以忍受的时候,常常会懦弱地想父亲不为什么不干脆一刀杀了自己,也许狠毒的父亲就有过这样的想法!可是没有办法,乔伊斯家只有他这唯一的继承人,既然自己不能死,那么勋爵大人势必不会让自己活得舒服安逸。

“啪!”“四十八!”

乔伊斯很感谢家族不得不维持表面上优雅光鲜的传统,所以不管刑罚怎么样,都不许在脸上留下伤痕。所以当自己穿上华丽的衣服出现在校园,舞会,各种各样的社交场所,他依然是风光夺目的乔伊斯男爵。可是,今天的行刑手一点都不留情,明天的考试恐怕又是一场煎熬。

“啪!”……“四十九!”

背上已经是皮开肉绽,空气里面都是浓重的血腥味,乔伊斯痛到麻木,连数字都差点忘记喊,再也不要过这样的日子了,他要反抗父亲,在自己被折磨致死之前!

“啪!”“五……十!”乔伊斯仰起的脑袋重重地落下,额前的碎发贴在脸上,粘腻地难受,铁链被缓慢地放下,乔伊斯的脚掌着地,酸软地几欲跌倒,可还是挣扎着站住。有两个观刑的手下过来帮乔伊斯解开手铐和铁链,管家希曼躬身行礼,声音却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我奉勋爵的命令来验伤。”

“哼……”乔伊斯扯过架子上面的衬衫外套,穿戴整齐,推开两个手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刑囚室,背上涌出的鲜血迅速侵占了白色衬衫,隐隐约约的红争先恐后地在白色布料上画出自己的形状。管家阴鸷的眼睛看着乔伊斯踉踉跄跄地走远,从兜里面掏出一叠钱放在了行刑手手中:“做的很好。”

本来就因为枪伤失血而元气大伤,这五十鞭子更是让乔伊斯的身体雪上加霜,可以在管家和手下面前骄傲地离开,但是回到自己的房间,乔伊斯再也支撑不住地摔倒在地板上,幸好厚实的长毛地毯没有让乔伊斯受到更多的伤害。

更随而来的仆人赶紧把昏死过去的乔伊斯抬到床上,家庭医生巴顿先生早就对这样的场景见怪不怪,他在维奥列特罗斯宫工作十年,十年来的主要任务就是处理乔伊斯的各种各样的外伤。他也知道这位小男爵的执拗脾气,无论受到多么严重的伤,只要意识清醒,就一定要穿戴整齐。

巴顿医生剪开乔伊斯的衣服,背上的伤口触目惊心,并不宽阔的背上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这行刑的人怎么忍心对一个二十岁的少年下这样的狠手?巴顿医生不住地摇摇头,清洗,消毒,包扎伤口,这个孩子身骨纤弱,却意外地很能忍疼,或许疼痛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背上的伤口足足花费了两个小时才处理好,巴顿医生听保镖说少爷前段时间受了枪伤,于是便把乔伊斯侧翻过来,看了看他胸口伤势的愈合程度,巴顿医生点了点头:以他的经验,处理枪伤的医生一定有双值得骄傲的手,无论是伤口的切开还是缝合,都做的非常完美,痊愈之后会在皮肤表面留下最小的创伤。胳膊上面的几处擦伤已经开始结痂脱落,倒是左手手心的利器割伤还要小心留意。

巴顿医生嘱咐了仆人几句,便收敛了表情离开,在这个豪宅里面,谁对小男爵好一点,都有可能遭受到有意或者无意的伤害。

乔伊斯的梦很长,梦里面有一张讨厌的面孔在凝望着自己,有一双有力的手掌抚过自己胸前的伤口,有一道磁性的声音在责怪自己为什么把他一个人扔在那里……可是醒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想喝口水,身边却没有随侍的人,伊西利恩和老管家阿尔不在,身边就再没有知冷知热的人。

用俯卧的姿势睡觉,感觉内脏都被挤在了一起,但是背上的伤口不能被压到,要是伤口感染,事情就更加麻烦了。乔伊斯想用手掌撑起身体,可是失败了,昨天被吊起来的胳膊像是灌了铅一样,酸痛地不听使唤。水瓶和杯子就在不远处的矮几上,乔伊斯伸着手臂够了够,还是没有拿到,便趴在床上再也不肯动弹。

迷迷糊糊再次睡着,梦里面还是那张面孔,那双手掌,声音却换成了温柔的低语,是为他披上衣服的关心,是一起品红茶时的赞叹,只是那杯红茶要送到自己嘴唇的时候,医生手腕一翻,尽数落入自己口中……后来,好像自己生气了,弗朗西斯科却凑了过来,清甜的红茶伴着一个吻贴上了自己的唇……唇舌交缠,贝齿相依,那个吻却渐渐带上血的味道……血!流淌了整个地板,从他腰间的伤口流出,从自己背后的伤口流出,漫天漫地,漫无边际……淹没了两个人……弗朗西斯科……

巴顿医生第二天早上来看诊的时候,乔伊斯正在呢喃不清地喊着不知道是谁的名字,手掌碰到乔伊斯额头的时候,医生无奈地说:“还是发烧了!”退烧药刚刚喂进去,就全部吐了出来,昨天一共就吃了一点早餐,吐到最后,只是一些清水。

盐水一滴一滴挂进身体里面,巴顿医生也不知道还能为这个孩子做些什么。但是他知道这个孩子有强韧的意志支持自己尽快好起来,他从来都是个倔强的孩子。

乔伊斯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床头矮柜放了一碗冷掉的燕麦粥,还有一堆药片,空荡荡的房间依然没有别人,乔伊斯饿的有些头晕,一碗冷粥吃下肚,觉得身上稍稍有了一些力气。梦里面的情景还在脑海里面翻涌,乔伊斯想到弗朗西斯科也许会死,心底不由涌起一阵慌乱。背后的伤还在叫嚣着,乔伊斯喃喃说了一句:“就算是你对我见死不救的报复吧。”眼睛撇过日历,想起考试就在明天,他并不喜欢历史专业,但是必须成为一个各方面都优秀的人,这样别人才不会嘲笑他是只是一个纨绔子弟。

第十五章

利物浦市圣拉美莫尔医院,综合大楼第二十三层,曾经绑走弗朗西斯科的外科手术室里面,医生们正在紧张地为他们的院长大人做着手术。

阿列赫诺躲在狭小的逃生楼梯间里面,郁闷地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很久。对乔伊斯进行刺杀,却误伤了二少爷,阿列赫诺看见弗朗西斯科中枪的一瞬间,脑子几乎一片空白,可是看二少爷的眼神,却是执意要自己先行离开,好在自己没有走远,等到众人散开又折回去看了看——乔伊斯一行人居然把受了枪伤的弗朗西斯科扔在房间里面一走了之!阿列赫诺又惊又怒地立刻抱起弗朗西斯科离开,不过想来乔伊斯对待二少爷也很奇怪,既然打定主意要抛下二少爷不管,为什么还要在他伤口附近放上冰块,减慢血流速度?

为了不引起太多人的注意,阿列赫诺直接把人放在了手术室楼层的电梯口,曼斯菲尔德家族的人一直在寻找弗朗西斯科,看见他突然浑身浴血,身中枪伤出现在医院,医生们立刻开始进行抢救。阿列赫诺便潜伏在暗处看着弗朗西斯科被推进手术室,不久,曼斯菲尔德家族的长辈们便接二连三地赶了过来,手术一直做到了晚上,弗朗西斯科推出来之后被直接送进加护病房,主刀医生信心满满地对老曼斯菲尔德先生说:弗朗西斯科有惊无险。阿列赫诺这才安心下来打了一个电话向他boss拜布尔请罪。

只是没有想到boss在确定弗朗西斯科没有大碍之后,突然“阴险”地笑了起来,熟知他的阿列赫诺就知道boss一定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于是便无可奈何地接受了赎罪的任务——把弗朗西斯科受伤后的狼狈模样拍下来给他看。对乔伊斯的刺杀暂缓,毕竟回到伦敦,阿列赫诺没有太好的机会接近这位贵族少年,惩罚远远不止拍摄几张照片就能解决,其他的处罚等回到莫斯科再说。

阿列赫诺等到前来探视的亲属走得差不多,拔了一个病人的输液管造成病人血液回流,然后打铃支走了前台值班的护士,自己则趁机溜进了弗朗西斯科的病房,用一张胶布封住了监控录像的镜头,然后拿着一千两百万顶级像素的手机拍摄了弗朗西斯科苍白而憔悴的面容,插满各种管子的胳膊,腰腹上缠绕的绷带,随后阿列赫诺说了一声“抱歉”,在花瓶里面插了一朵白玫瑰,在监控室保安察觉异常之前,撕下镜头上面的胶布,小心地避过探头的拍摄范围,走出病房。

弗朗西斯科在第二天早上就醒了过来,虽然有一些低烧,但是整个人意识清醒,还在猜想自己是如何会出现在医院里的原因,老曼斯菲尔德先生已经一大早就在一群人的陪同下来看望他的宝贝外孙。虽然伤口在麻药过后疼得有些难以忍受,弗朗西斯科还是保持着笑容来打消外公心中的焦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先生拄着拐杖狠狠戳着地板,外孙一失踪就渺无音讯半个月,一出现就是带着枪伤差点没命,幸亏老先生身体素来硬朗,不然早就要住进自家医院的心血管科病房了。

弗朗西斯科伸手握住了外公的手,语气温和:“外公,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这也叫好好的?!”老先生声音立刻高了八度,身后那些负责安保的助手把头低得不能再低。可是老先生狠狠扫了这些“酒囊饭袋”一眼:“这件事情我一定要查清楚,弗朗西斯科,到底是谁绑架了你?”

弗朗西斯科既不想让家人担心,也是不想给乔伊斯增加麻烦,便很快地想了一个理由,故作玄虚地让其他人都离开病房,只留下老曼斯菲尔德和他的小女儿玛格丽特,弗朗西斯科也差不多构架了所有细节:“那天我做完手术回家,路上被一群恐怖分子绑架。前不久实验室不是研制出一种神经类药物么?他们大概听到了风声,想要从我手里拿到配方,后来是哥哥的手下把我救出来的,不过逃出来的时候,被枪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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