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无常之易受难攻 中——花逐月
花逐月  发于:2013年05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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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扶了扶头顶的簪花,明明是不男不女的诡异打扮,却偏生又有女子的柔媚又有男子的玉兰之气,三千烦恼丝未着玉冠,在暗夜之中苍茫一笑。

“艳鬼?你来做什么?”秦灭背对着画皮鬼,缓缓放下孤梦河,眸光一敛道:“上次吩咐你的事情扮得倒算漂亮,可你那个老相好崔府君实在是不识相,小阎王那种货色挑不起大梁,跟着他没什么好果子吃,他若再护着那个毫无价值的小主子,休怪我们处之而后快!

第三十八章 诱鬼

“诶哟……秦灭大人何苦跟那个冥顽不灵地崔府君一般见识?”画皮鬼说着凑近秦灭,双手攀上他的肩膀,水蛇腰柔媚地扭动着,呵气如兰,媚眼如丝,贝齿咬住秦灭的青丝,缠缠绕绕之间摄人心魄。

“少拿你这套以色侍人的老把戏来对付我!”秦灭直把这柔肠做铁石,冷眸扫过画皮鬼妖娆地身段,拂了拂自己的肩膀,宛若抖落灰尘般将画皮鬼给挡开。

“诶呀,秦灭大人为何不懂得怜香惜玉啊?小的这般面目……”

秦灭似被这媚惑的声音给吸引住了,忍不住看了画皮鬼一眼,这一眼望过去便是冰山顷刻崩塌化为江南的柔波丽水,眼前这个落落大方、柳眉愁颦的人好像他的心上人,像的哪怕他明知那是个圈套也忍不住自投罗网。

树影婆娑,明月孤悬,洒了一地旖旎。

红尘俗世,俗世红尘,美人如花隔云端,一夜春宵值千金,芙蓉软帐掀翻红浪,想起来都是谁与共逍遥,乐不思蜀的极致快乐,秦灭被那画皮艳鬼一勾,差一点把持不住。

但到底还是心中执念太深,寒冰难破,秦灭瞪了画皮鬼一眼,手中挟三只飞镖,狠准地将画皮鬼钉在了树上,划破了的薄纱衣露出好大一条口子,冰肌玉骨的诱惑反倒更胜一筹了。

“哼,有空来我这儿兴风作浪不如好好去说服崔府君,别以为你这点雕虫小技会让我下手轻一点!”秦灭冷笑着攥紧拳头,咯咯作响,威慑之意不言自明。

“不喜欢就罢了,喊打喊杀的简直大煞风景,,,,,,”画皮鬼周身缭绕出一缕青烟,不消一瞬,一个红衣公子便妖娆地步了出来,媚态不减却是另一副面孔。

画皮鬼抬袖掩唇,咯咯轻笑,媚眼却望向远处,远处云遮雾掩,竹林寂寂深处有人提剑而来。

“放我弟弟一条生路,他还有利用价值!”寒月剔透,玉光莹润洒在那人棱角分明的俊脸上,高挺的鼻梁似昆仑隆起的雪峰,剑光一闪,点燃了暗夜。

来者是孤星阙,未着面具,依旧是一袭紫衣,墨发丝丝不乱地竖入白玉冠中,只额前垂下两缕青丝,而白皙地颈项顺着望下去却有丝丝触目惊心地血痕若隐若现。

“哈哈哈,又来了一个悻臣……”秦灭笑得狂傲,而这二字却生生刺痛了人心,伤口上肆无忌惮地撒盐,像是腐烂得快要愈合的伤口又被人故意翻了出来,弄得血肉模糊。

“什么叫放了你弟弟?你弟弟孤梦河如今过得不知道多潇洒,地府中加官进爵也不是坏事,如今白无常一职空缺,你弟弟黑白无常一起做了,勾魂夺魄,不亦快哉!”秦灭拂袖,孤傲地扬起下巴望着那轮孤月,背后却油然而生丝丝寒意,他仿佛看见那月中有人掩扇轻笑,笑得江山缭乱,露出来的眉眼里有琢磨不透的玲珑心思,摄得他恶寒不已。

想来心中还是有几分忌惮白楼幻,他如今在无间地狱之中难不成还能逃脱升天?难不成还能控制现在的局势变化?秦灭想了想又觉得没必要杞人忧天,不禁嗤鼻轻笑,“呵呵,对付这孤梦河还不是如捏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到底在怕什么?”

思及此处,秦灭把眼光转向孤星阙冷声道:“雪妃死了,于庞那老家伙难道还在按兵不动吗?难道没有在边疆起些动乱,悉闻匈奴王大军压境,将有动作,如今边疆战将不合,正是造成朝局大乱的好机会啊!前几日武林本可迎来一场血流成河的‘美妙’浩劫,竟生生因柳扶风之死与白楼幻的算计坏了我的好事,这次不可有误了!”

“美妙?”孤梦河不禁暗道:“一旦引起战事,遭殃的是老百姓,死去的将士也将千千万万,真是人间祸事,怎么会美妙呢?”

秦灭却仿佛猜透了他的心思一般徐徐说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可不是什么老圣人的警句良言,这恰恰是……恰恰是天庭与地府存在的唯一价值,若是人们生活得万事无忧,没有悲欢离合与各色烦恼,谁还想着成仙,谁还会有求于仙界,谁还会忌惮与畏惧地府?正是因为人这一生颠沛流离,所以不得不去信仰神仙菩萨,不得不对着阎王哀求让他们的痛苦再少一些,幸福的时光再多一些。”

这都是什么话,孤梦河越听越压抑,越听越难受,他从小出生于王府,十四岁便已征战沙场,脑子里的条条框框全是保家卫国,没有任何杂念于妄想,如今听得这一番颠三倒四的妄语,良久无法理解。

“人是一种……互相伤害的动物,比畜生也高明不了多少,虎毒尚不食子,可人间帝王之家,呵呵,你们也看到了,在那个宝座面前,什么兄弟手足,什么君臣父子,不过都是死路绝路,鲜血染就的王座,自古君王一条路,舍他人而得天下!”

秦灭说得斩钉截铁,一番话慷慨激昂,生而为人,信念本就不同,神又如何,魔又如何?正邪之间,不过一步之差!

冷风撩起他黑色衣袂,拂过他的长发,暗夜中忽然响起百鬼夜哭的哀嚎,仿佛在吟着一首歌。

“好儿郎,好儿郎,为何魂不归故乡,

远家乡,远家乡,白发老母泪千行,

为家国,为家国,家不家何为家国,

血染疆,死沙场,何处荒坟话凄凉,

风萧萧,易水寒,生于江南葬北邙,

辞家去,无故乡,阴间地府作他乡!

将军令下,无人可违令,那些本在田地里务农的人便被征去了沙场,他们知道要保家卫国,可是保家卫国之后,驱除异族之后,他们还要与自己人短兵相接。

帝王将相的丰功伟业之后是平民百姓的生灵涂炭,无人能幸免,那些冠冕堂皇护我河山的理由不过是权欲斗争欲海汹涌下的暗潮而已,所以这天下便往往因了一人而牺牲了千人,万人。

古往今来那些不世出的杰出人物,谁不是踏着尸山血海成就的百世荣耀,而那些未能载入史册的名字最终成了路边黄土,改朝换代百年之后兴许能开花结果成一株桃花树,却再也辨认不出当年眉目。

秦灭与转轮王要的正是这个结果,操作那些具有心魔的人将人世间变成一场乱世,一场炼狱!

“秦灭大人,孤梦河乃是百年难遇的将才,有他在定能助我一臂之力,不若让他还阳吧,毕竟蛟龙困浅滩,地府之深,不是他该呆的地方……”孤星阙打断了秦灭的沉思,言下已不再称孤梦河为弟弟。

“呵呵,干嘛……你这是干嘛?想威胁我放了你这个好弟弟?”秦灭乌漆的眸子泛着冷光望向孤星阙道:“都是灭了门的人了,休要痴心妄想了,你自己不过都是刀下亡魂,贱命一条,还想救他?”说着眸光又掠至孤梦河身上道:“他可是整天辱你、骂你、看不起你!”

“呵,让正好交给我折磨一下……”孤星阙说着长剑一挑,刺向孤梦河,孤梦河一个不留神,左肩被划开一道口子,那剑不是人间寻常的剑,反倒带着地府的森冷气息。

“啧啧,最喜欢看兄弟反目、手足相残了……”忽地只闻身后一阵媚笑,画皮鬼站在一边观战,不适时宜的抛出这么一句话,如丝媚眼微微上挑,纤长的睫毛更一番梨花带雨般的弱不禁风、楚楚可怜,说得却是难听之话。

第三十九章 画心(上)

竹林中忽然起了茫茫白雾,雾霭中让人犹如置身幻境一般的不真实,秦灭蹙眉望着众人咬牙切齿地说道:“如今那个该死的白楼幻是无法兴风作浪了,你们还不趁此良机赶紧做好自己的事,待转轮王掌管了地府,大家都有好日子过!”

孤梦河腰间夺魄刀猛地一阵颤动,像是心灵受到悸动的小兽般惴惴不安地以刀光望着众人,这柄刀本是白楼幻常年保管的宝贝,如今到了孤梦河手中可是灵性不减,听到有人在说白楼幻的不是,当即隐隐作动。

那个白楼幻真的不会再出来捣乱了吗?

头上一轮清透的月光泛着淡黄色的月辉,不知为何,秦灭总觉得无论天涯海角,那人的手都仿佛可以触得到,都可以决胜千里,虽然手中只是把玩着那柄花哨的水磨白骨折扇,却犹如坐拥刀剑兵器山中,随意掷下来一把都可以令你头破血流。

“咳咳……”画皮鬼似悟出了秦灭的心思一般又凑近他道:“秦大人担心什么,小的都去看过了,那白无常断断不可能逃出无间地狱。”说着故意散了系着衣衫的锦锻,绸缎衣裳就款款滑落他的酥肩,媚态横生。

“别怪我骂你贱!”秦灭这次下手不重只轻轻推开了画皮鬼,却见画皮鬼樱唇边溢出冷笑,眸中秋水潋滟,摄魂夺魄,轻启唇齿道:“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嘛……”

“哼,知道自己是什么下作身份就好……既然孤梦河与那白楼幻没有纠葛了,那其余的便照旧吧,别当转轮王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三界中遍植了转轮王的眼线,若不是上次看到这孤小王爷对那白楼幻下手颇重,我倒真以为你二人是合作演戏骗我了!”

孤梦河低头不语,当下却攥紧了拳头,贝齿咬得下唇溢出了血,他想起临走之前白楼幻那一番也不知是威胁还是循循善诱的话,但是无论如何今时今日已再次看清了秦灭的真面目,倒是桩好事,只是那人到底还能否回来呢?

无间极狱,无人生还。

画皮鬼眼见秦灭终于放松了警惕,缓缓长吁出一口气,懒散地靠在大树边,却正待他双眸浅闭之时,秦灭侧身逼近,一柄小刀胁迫在他白皙如玉的脖颈上,冷笑道:“那白楼幻待你不薄,你却如此害他……你的心是肉长的吗?”

“人心是肉长的,鬼的心啊,呵,那是怨气生出来的……”画皮鬼也不怒不惧,反而轻笑望着秦灭道:“在下何来心啊,在下只有跟大人一般,别无二致的执念,只有对那崔府君冥顽不灵的痴恋……”说着说着笑得越来越厉害,皮肤兀自渗入那刀中寸缕,反倒吓了秦灭一跳。

“怪也只能怪那白楼幻心思太深,竟然偷偷治好了叶谦然被毒瞎的眼睛与浑身尽断的经脉,还设下了三生九梦的幻局,那孤梦河也不过是初入地府之辈,哪里斗得过那心机深沉的白无常,连秦灭大人都未觉察出来的计谋,他又怎么看得出来?您也太看得起他了……”画皮鬼本就柔骨媚态,现在更似浑身没了骨头一般搭在秦灭肩上,活像一条妖艳的毒蛇。

“暂且信你一次……不过那夺魄刀总不是好东西,还是将这玩意儿送回枯骨山吧!”秦灭放下小刀,走到孤梦河身边,抽出那隐隐作动的夺魄刀,只感觉那白衣飒飒的白无常就如萦绕在周身的清风一般从未离开,不禁感慨万千,望着那柄寒光时隐时暗的刀对孤梦河道:“你将这刀交给枯骨山的季洛风吧!”

“至于你……孤星阙……呵呵,你兄弟二人注定是阴阳相隔了,如今能再度相遇已是不易,就不要妄想别的了……再说孤小王爷该以何种身份返还阳间?还不是众人的盘中餐,有多少人等着将他置于死地,就连你自己,不过也是任人鱼肉的小角色,你真当你以色诱君,那小皇帝就对你毫无戒备了?他可比他老子聪明多了……”

孤星阙一张秀脸被说得青一阵白一阵,当下只好拱手辞别道:“属下知道了,属下所求不多,但求大熙永无宁日,但求让那小皇帝似无葬身之地!”

这毒誓在心中不知发了多少次了,孤星阙星眸中刹那又起了杀意,一想起这恨这辱这灭门之痛,便也不再顾忌其他了。

“啧啧,你就这么想杀掉你夜夜与之缠绵的枕边人?”

“昔日五胡十六国的凤皇慕容冲修罗玉面、白衣胜雪,国灭家亡之后还不是被那狗皇帝宠幸,但是他忍辱负重后又杀入长安一雪前耻,只要心中有信念,又有何不可?”孤星阙还剑入鞘,转身欲走,却听秦灭轻蔑地笑道:“哈哈,你倒自比凤皇了?别忘了你也是个本该死的人,若不是得转轮王相助,你陵王一门哪来活口!?”

“那就不劳秦大人费心了……”孤星阙抬眸望月,心中百味杂陈,他虽背对着孤梦河,却仿若看得见他哀伤的表情,那些策马奔腾,长弓立马的岁月终究是回不来了,再骁勇善战的英雄还不是要一败涂地,朝堂权谋就是那无情的绊马索,英雄折腰,头就被生生砍成两半,掉落阵前,这天下究竟是谁的天下?想着便又不忍在想,当下消失在这竹林之中。

“孤小王爷,可不要妄想耍花样……”秦灭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卷轴丢到孤梦河手中道:“这是去枯骨山的地图。”

孤梦河垂下头,拾起了一地心机,他早知有此一事,白楼幻走之前交代过秦灭定然不会放过他,他也不过是一个利用完了别可以丢掉的棋子,若毫无价值就不如毁掉,枯骨山一行此去必无归途,当下却也只是拾起那地图道:“我知道了!”

秦灭交代完了一切,心中终于舒缓了一些,又看了一眼画皮鬼道:“你的崔府君从未将你放到心上,你这样痴心相助,他未必领情,得不到的……”说着从徒手摘下一株昙花道:“昙花一现的怜惜要来何用啊?得不到的就毁掉吧!”

“呵,多谢秦灭大人指点,小的知道了……小的这就去……”画皮鬼嫣然一笑,弹指间华裳加身,如此倾城绝色却不知为谁绽放。

第四十章 画心(下)

夜色至浓,阴气越来越重,总说女子属阴,月下的美人总是格外撩人,画皮鬼此时做女装打扮,裙裾旖旎,三寸金莲缓缓踏上阎王殿,他心中深知那崔府君定然与小阎王形影不离,自己便是做了再大的牺牲也得不到任何垂怜。

无望的情总是让人更加无情。“得不到的便毁了吧!”不是蛇蝎般的怨毒心肠吗?不是可以生生剥落那些负心人的画皮吗?不是缝缝补补过那么多人皮灯笼吗?不是早就对薄情寡义的人不作任何幻想吗?可为何还是不由自主的做了这一切,画皮鬼樱唇边溢出清冷地一笑,艳色夺人,自将那金碧辉煌的阴森宫殿点亮!

“咳咳……咳咳咳……”还未踏入宫门,小阎王咳嗽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寂然无声的暗夜里宫灯也明明灭灭,摇曳地鬼火里,那个明眸善眉,生得一双好看桃花眼的小阎王正蜷着拳头在龙椅上咳得厉害,崔府君站在他身边,蹙眉爱怜地拍了拍小阎王的后背道:“殿下,你别太操心那白无常的事了,这也是他咎由自取,我们又有何办法……”说着递上一碗汤药道:“喝了这个会好点,良药苦口啊!”

小阎王皱眉接过那碗汤药一饮而尽道:“本王总觉得这汤药有股奇异的腥味,呵呵……崔崔,真的好难喝啊!”小阎王长睫扑扇之间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天真,他从小被崔府君带大,崔府君的话他一刻也未怀疑过,这个时常很严肃的判官不过是正经了一点,不爱开玩笑,对自己却是衷心耿耿,不离不弃,绝无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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