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无常之易受难攻 下——花逐月
花逐月  发于:2013年05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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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四面楚歌

“轰隆隆——”一声惊雷划破长空,顿时风雨大作,雷电交加,九重宫阙在这天地震怒之中摇摇欲坠,仿佛顷刻之间便要化为灰烬,仿佛是天庭的一声怒斥,本是不该下雨的时节却一阵凄风猛雨卷珠帘,白楼幻的身影斜斜照在随风摇曳的宫灯之中,那面容看起来如此静谧、如此安详,他是一个习惯于面容含笑的人,纵然你看不出他是真笑抑或假笑,但你看见他的微笑,狭长凤眸之间氤氲地光华流转,总会不自觉的心安,慧文帝望见这天地异色,也“哈哈哈哈”一阵狂笑起来,“看吧,看吧,天若要将人至于死地,人又怎能逃脱这命,所有人,所有,包括朕,都是要下去的啊,要下到那地府之中,不见天日。”

可白楼幻的腰杆却挺的笔直如苍翠山间一株松竹,不卑不亢,天又如何,地又如何,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他素来看不惯的便是天庭的强权与傲慢,视人命如草芥,根本不知天下苍生为何物,天由人心而筑,人心一旦坍塌,天庭岂不是迟早要崩坏,又要回到那轮回之刻,鸿蒙初辟之时。

孤星阙今晚并未留宿在这殿内,看来早已起了行动,孤梦河身上的破军之力具有毁灭万物的力量,一旦苏醒后果不堪设想,白楼幻早先压制了一部分破军之力转移到自己身上,而如今来到人间却渐渐掌握不了那股力量了。

思及此处,白楼幻忙又上前问道:“敢问陛下那孤星阙是否已经告假出城?”

“你怎么知道?”慧文帝揉了揉太阳穴,不耐烦地喝道:“莫非你也要学那些食古不化的大臣警告朕远离他,警告朕他是个悻臣,要朕将他五马分尸?”说完自己都不自觉地轻声笑了起来,帝君难做,受各方势力挟制,他被禁锢在那王位上动弹不得,纵然是喜欢也无法袒露心迹,于是便对孤星阙放任自流了,可他每退后一寸,孤星阙便欺他一尺,他最后都快退到了悬崖边上,连同他岌岌可危的大熙王朝一道坠入地狱深渊。

“不知陛下可还记得黎朝是如何灭亡的?”白楼幻没头没脑地抛出这么一句,慧文帝却立刻抖擞精神笑道:“自然记得,那是先祖马背上征战来的天下,是无上的荣耀。”

白楼幻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角继续道:“改朝换代必将经历山河阵痛,尸横遍野的惨烈景象,若是那些覆灭的黎朝军队还能再战一场,他们会否与大熙忘我拼杀直至最后一滴血流尽?”

“当然!”慧文帝不明所已地放下茶盏道:“你究竟想问什么?”

“呵……”白楼幻眼见那小皇帝已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便拱手笑道:“不知道陛下可曾知道宫中暗卫统领与孤星阙乃是一人?”

慧文帝惨笑一声,满面刷白,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个枕边人,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苦心训练出来的禁军暗卫首领竟是他,难怪他总是那样行踪诡秘莫测,原来是早在自己身边设下了一个大大的杀局。

“如果陛下不愿作答,那在下还有一句话想说,孤星阙早已与地府转轮王缔结契约获得十年不死之身,且妄图利用黎国地宫中陪葬的精兵与大熙决一死战,陛下心中应当比我更为清楚,黎国地宫距离都城不过百里之遥,若是大军压境,都城危矣,大熙危矣,再说那地宫本就倚着连绵起伏的群山,其间山谷丛生,正益屯兵。”

白楼幻顿了顿,与慧文帝对望一眼又谏言道:“再说,再说孤星阙与孤梦河都是骁勇善战之辈,只怕孤星阙在陛下身边卧薪尝胆武功倒是更加精进了!”

“孤梦河?你说谁?孤梦河不是战死沙场了吗?”慧文帝瞠目结舌,死人还阳一事虽有耳闻但终究不信,孤梦河的赫赫威名早就震惊朝野了,一想到那样一个人要杀回来,不禁头皮发麻,手脚寒凉,若不是担心孤梦河功高盖主,若不是忌惮陵王为虎作伥,他又何至于与于庞结盟而陷害陵王一门?

“那你说怎么办?”慧文帝颓然地坐着,望着殿外细雨如丝密密麻麻,心中愁云惨淡却难以言语,每每想要提起孤星阙便如鲠在喉,都是自己埋下的孽缘又岂能怪别人,就算要拿整个大熙陪葬也是自己一时于心不忍酿下祸根。

“恕在下直言,于庞大将军镇守边关三日之内大军难以调返,其余郡王分崩离析人心不齐,都城内的守军不过区区五万还都是残兵老将,本来训练好的宫中暗卫目下任由孤星阙调遣,可以说孤星阙一身令下,殿外也许就有蝗虫般的箭矢将我二人射成筛子。”

原来他早就设下了重重圈套十面埋伏啊,慧文帝心乱如麻,他深知自己对此事早有察觉,可偏偏不愿意承认,拖来拖去如今竟已到了无法收场的地步,如果当时狠心听人一劝调断孤星阙手筋脚筋不就可以结束这祸事了吗?可是望着那深不见底、灿若星辰的眸子就再也下不了手,就这样日积月累给他提供了翻身的良机,昔日身下呻吟的男宠,再次相见便要那长枪刺穿他的喉咙了。

这似乎是一场注定的败局,人怎能与天斗与地斗?慧文帝眉头难以舒展,面色愈加苍白,他长叹一笑自嘲地笑道:“他若真要来取朕的性命,朕拱手送上便是,又何须拿这千万黎民百姓来陪葬?”

“这帝位有何意思?让给他便是了——星阙想要的东西,朕会不给吗?”

凄凉的秋风猛地灌了进来,宫门竟被一阵狂风吹开,慧文帝用来束发的缎带宛如主人四分五裂地心一般莫名断裂,年轻的帝王披头散发,目眦欲裂,心中翻涌起长久的悔意,他想起儿时与那少年恣意玩乐的时光,那时没有君臣,没有江山,有的只是小伙伴之间至真至纯的友谊,可不想韶华易逝,不过区区十几年,各自长成了眉目英朗的青年,岁月却如断垣横置于前,再也无法真心相待。

“可他想要的已不单单是陛下的性命,他想要陛下亲眼看见自己的江山拱手于人,而地府转轮王则乐得人间生灵涂炭、血流成河。”白楼幻一言一语都如针扎刺进慧文帝心中,四面楚歌杀伐渐起,浓浓的硝烟已不远了。

第七十七章 风声鹤唳

山风呜咽荡过峡谷,似在吟诵一段久远的哀歌,本该一片漆黑的大山深处却隐隐传来些许光亮,待到绕过九曲十八弯的蜿蜒山路,便赫然看见烛火通明的奇异景象,身穿黑色铠甲的大军如黑色洪水般涌入山洞之中。

全身黑衣黑裤的武士手持火把让开一条大道,两名身披黑袍的男子一前一后徐徐而行,月色将二人影子拉得老长,似跟随了他们许久的魍魉鬼魅。前行的男子忽地顿足脚步转头对身后的男子说道:“你可知这些武士都从何而来吗?”

走在后面的男子摘下头顶兜帽,露出一张白皙玉面,深邃的眼眸寒光四射,他冷冷回道:“不知道!”

“好!那就让我来告诉你!”走在前面的男子面容映在摇曳的火光之中,分外妖娆,眼角仿佛渗出一片嫣红,他拔出腰际悬着的佩剑,拿剑一挑,直直朝对面的黑衣武士左臂砍去,谁知黑衣武士不避不让,就这么生生接下这一招,本该血流如注的左臂竟然空空如也,原来竟是个失了左臂的残废。

这拔剑出鞘的妖娆男子正是孤星阙,而站在他身侧的冷峻青年便是孤梦河,孤梦河望着那武士空荡荡的左边衣袖,霎那间记忆倒流回了那日的修罗战场,耳边喊杀震天,三万大军就那样淹没在敌人的刀戟之下,铁骑踏过处尽是残肢断骸,血流成河将大地染成诡异的赭红,空气中杀伐腥气扑鼻而来,而自己则被长枪穿胸而过,铠甲之上插着凌乱的箭矢,一败涂地还赔上了三万将士的性命。

“在下风琰军百夫长左海参见将军!”那男子摘掉面纱,一张五官清秀的脸上却爬满了狰狞的刀疤,让人不忍睹视。孤梦河自然记得他,可他何曾想过那个臂力惊人的男子竟被敌人砍掉了左臂,一瞬间心头涌上无尽的愧疚与悔恨,他仰天嘶吼,眸中布满血丝,心中那嗜血的情绪再次发作,他觉得自己该醒了,地狱之中那个被白无常玩弄的黑无常根本不是他,他要复仇,要手刃仇人,要杀掉于庞与那狗皇帝,这天下太平与他何干,天下本非他的天下。

想着想着孤梦河唇角勾起诡异地笑容道:“三哥,何时起兵?”

孤星阙眼见激将法起了作用,大喜过望,收剑拍了拍孤梦河的肩膀道:“明日子时正是人间阴气最重的时候,我们便率这黎国大军去踏平那慧文帝的狗窝吧!”

“我平生最恨内斗不断的国度,昏庸无能的帝王,我们陵王一门戍守边塞抵御外敌竟要被人无端猜度,何其不幸,何其可悲,你看看你麾下的这些旧部,哪一个不是铁骨铮铮的男儿,哪一个不曾想保家卫国做一番事业,可就被奸诈小人所害,这段日子我一直在各处寻找陵王旧部,最后勉强找到千人,我派一部分人守着这座山谷,另一小部分则随我入宫做了暗卫,暗卫明里由慧文帝指派的冷诀控制,而冷诀则听命于我。”

“哦?冷诀为何甘心听命于三哥?”孤梦河挑眉疑道。

“蚀心盅啊!”孤星阙也并没有解释蚀心盅为何物,却望着山巅拢聚的阴云蹙起了眉头,正在他按剑而立之时,一群黑鸦掠过天际,伴随着那群暗夜使者而来的竟是个浑身漆黑如墨的邪悻男子,那男人收了背后羽翼,朝二人走了过来,抱臂而立笑道:“二位小王爷别来无恙啊!”

“又是这月色撩人之时,二位是否该感谢我令你们得以人间一聚呢?哈哈哈哈”猖狂突兀的笑声直冲云霄,埋伏在大山深处的鬼兵似听到了恶魔召唤一般蠢蠢欲动,孤星阙泯唇将剑缩回几寸,警惕地凝视着来者问道:“秦灭大人有何吩咐?”

“哈,你如此紧张是作甚?”

“我们明日便会行动,大人尽可放心!”

秦灭眸中带着饶有玩味的笑意徐徐逼近孤星阙道:“你可要记得,事成之后,将你这好弟弟还归我转轮王殿!”

孤星阙撇过头去避开秦灭逼视的目光,望着愕然地孤梦河使着眼色道:“去留之事该听天意。”

“哈哈哈哈,天意?你跟我提天意?”秦灭掸了掸身上的微尘,那些尘埃在月光中发出静谧闪烁,秦灭冷笑道:“人命如草芥啊,天意便是天庭之意,天庭已放权给了转轮王,那么这一切便也是转轮王按玉皇大帝的意愿所安排的,你们自然得听我的。”

孤星阙听完这番话内心恨得咬牙切齿,面上却还是客气地应道:“自然当听转轮王指示。”

“呵呵,知道就好。”秦灭凌空而立,身上笼罩着黑色薄纱,他眸光转向孤梦河道:“据说那该死的白无常也逃到人间来了如今下落不明,不过嘛,以他与孤将军的交情怕是早在都城里候着你了,还望孤将军到时候不要手下留情哟!”

孤梦河听到白无常三个字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火,攥紧拳头瞪着秦灭道:“何须你来多嘴!”

“啪啪啪!”三声赞许的击掌,秦灭容光焕发地盯着傲气未泯地孤梦河道:“看来拥有天煞之力的破军星无疑就是你咯,那该死的白无常指望凭他那点三脚猫功夫压制住你的锋芒?简直痴人说梦!”

孤星阙上前一步挡在了孤梦河与秦灭之间道:“秦灭大人,在下虽然不知地府与天庭之事,但也恳求地府放家弟一条生路,哪怕要我攻城之后立刻毙命也无挂碍!”

“哼!你那点小命算什么,妖兵鬼卒马上就要倾覆人间了,难道你们不想看到那般盛世吗?哈哈哈哈,孤星阙你也想再造人间的吧?!”秦灭说着挥羽振翅飞向长空,身影消弭在远方,终于如挂在天际的一颗灰暗的星星了。

孤梦河望着秦灭远去的身影,望着阴云笼聚的山头,望着苍茫沉寂的黑土,心中空荡荡的不知所以,他感到内心正在干涸,渴望有泉水灌溉,而那泉水则是人血所酿,想着想着抽出太渊长剑,望着那粼粼闪耀地剑光将长剑举过头顶,一声高喝道:众将听令,明日子时杀入都城,不胜不归!”

说完又斜睨了一眼身边的孤星阙道:“三哥,我定会取那慧文帝的狗头给你祭酒!”

第七十八章 守军之战

次日。

九重宫阙内,轻纱曼舞,慧文帝望着那一个个美艳娇俏的舞姬眼神迷离,似要陶醉在这一场放纵中而不去想那伴随着夜幕降临而到来的血腥屠杀,城外喊杀阵阵,早已大军压境,而城内区区两万禁军正在作徒劳抵抗,原本繁华的都城内一片烧杀抢夺,乱成汪洋火海。

白楼幻披着黑色披风站在寒风烈烈的城墙之上,敌军分成五列攻城,四面八方飞来的箭矢不断击落城头的士兵,高高架起的云梯上竟是密密麻麻的人头,有血肉模糊的尸体埋在城脚乱草之中,漆黑古朴的城墙上染上了妖冶的红色,仿佛是狮子张开了血盆大口在吞噬着这可笑的生灵。

白楼幻吩咐士兵以扇形排布,争取做到以最少的人数抗衡最多的敌军,然而这群士兵久未经沙场毕竟疲软,不一会儿便败下阵来,与之相对的是攻城一方,那些黎朝士兵个个都是空洞麻木的僵尸,一点也不害怕刀剑无言,恨不得速速蜂拥而上攻占城墙,白楼幻与禁军统领庞鹤宣并排站在城头指挥着这场防御战,老将庞鹤宣双鬓染霜,忧心忡忡地指挥着军队,却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更让他吃不准的事,这个莫名其妙被予以重任的白衣男子究竟是何方神圣,不过区区一夜怎么就变成了自己的头儿,这平素里柔弱妖娆的男宠孤星阙怎么又会成了城外那个威风赫赫,薄甲劲袍的将军?而最让他感到难受的事情是那个昏庸不堪的慧文帝将事情撒手不管,敌人都攻到眼皮底下了他居然还可以歌舞升平。怡然自得,实在是琢磨不透,而护国大将军于庞因于妃之死与小皇帝早有冲突,这一来二往,都城危矣,大熙危矣,更遑论大熙位居中原腹地早就是四方蛮夷的眼中钉、肉中刺,若是能趁乱将这人间重新陷入战国时代乃是各国最大的心愿。

“庞统领,下命吩咐火攻吧!这些人乃是黎朝地宫中沉睡多年的僵尸之军,平素地法子根本就杀不了他们!”白楼幻目光灼灼地望着庞鹤宣,庞鹤宣哑然一怔:“你说这些人并非是人?”

“是了,昔有金国炼尸水火不侵,这些黎朝僵尸倒是应该怕火,我们改用火攻且试他一试吧!”

“呵?小伙子,你说试试?你要我拿兄弟们的性命陪你下注吗?这群豺狼虎豹一样凶残的人若真是你所说的僵尸,我们本就寡不敌众还有再战的必要吗?”庞鹤宣挑眉怒道,盛气凌人。

“庞统领若不愿意大可以留一万禁军于我,自行帅一万禁军撤离,我手上可有皇帝御赐的宝剑,庞统领不会不给圣上面子吧?”白楼幻一双剔透潋滟的眸子在夜色与火光的映照下越发扑朔迷离,他说话的调子有些轻佻与玩世不恭,激得那庞鹤宣将拳头砸在墙壁之下负气道:“那老朽就留下来陪你看看你有何花样!”

白楼幻欠身拱手一拜道:“谢过庞统领!”旋即对身边的士兵问道:“一炷香内可否为我准备一百匹战马,驮上火药。”

“回大人,没有问题!”

白楼幻眸光转向庞鹤宣道:“无论用何种方法还要再抵抗上一炷香时间。”

“但愿你的法子有用吧,我们伤亡惨重,敌军太过残暴凶猛,若是再这样下去,我军人数锐减,城门洞开,都城便要沦陷了!”庞鹤宣沉重地望着白楼幻,却见白楼幻绽开笑颜拍着他的肩膀道:“庞统领高义,在下很是佩服,无论此战成败,我都担保庞统领性命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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