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无常之易受难攻 中——花逐月
花逐月  发于:2013年05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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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尘抬手抹净了唇边的血,本就漆黑如深渊地眸子越发深邃了,他冷笑地对着众人道:“因果轮回,报应不爽,谁有心陷害在下,在下亦不敢妄加揣度,但天枢他所说的若是实情,难道不足以撼动整个天庭吗?恐怕就是有些人不愿意也不想看到这种结果吧?”

“放肆!”潮水般的大军中有人一声令下,天枢星君与破军星厉尘就被众天将团团围住,再也无法挪动半步,这时天枢星君忽地反转手中折扇,撩起一片寒风,竟将扇柄朝厉尘颈后一扣,厉尘惊讶地闷喝一声,便昏了过去,天枢星君用背抵着他,让出一点空隙,将厉尘抱在了怀中,厉尘双眸紧闭,纤长的睫毛搭在清秀的面上,天枢星君留恋地望了他一眼,便抬起头严肃地扫了一眼磅礴大军道:“你们想抓的是我,何必与他过不去!”

那为首的天将眸中寒光四射,冷色吩咐道:“将这二人带到玉帝面前!听候发落!”天枢心中一凛,他从那天将的眼中分明看出了不屑,看出了这幕后黑后想要的根本就是一食二鸟。

那一日回鸾树下假意命破军星厉尘来抓他,又将他关入摇光殿,再然后下了迷药害二人情难自已最后发生难堪之事,这一切一切绝非偶然,他们想害的绝不单单是天枢一人,更有这来历不明的破军星!

第七十章 装神弄鬼

生老死寂灭,飒然一捧灰。

落叶枯黄,遍地凄凉,白楼幻踽踽独行,也不知走了多久,便见幽深的小巷中,一个小小的酒家门前还挂着盏灯,漫无目的的走了过去,一个白发苍苍的老汉咂摸着清酒,背对着他,佝偻地身躯在黄昏的光影下越发寂寥可怜,他听到白楼幻的脚步声便放下酒杯道:“来得都是客啊,快快,你是今日最后一位客人了,天儿马上就要亮了,你且帮我把木板盖上。”

白楼幻不明就里的帮那店家关了门,走到那老者对面落座,只见那老者容色清癯,满面红光,似不胜酒力有些微醺,白楼幻谦逊一般,淡然笑道:“老先生晚上开店吗?”

“嘿,五湖四海皆是客,浮世如潮人如水,我这一方小店专收那些无家可归的人……”

“哦?老伯又怎知在下无家可归?”

“若不是无家可归便是有事要做,如此深夜出没,只有三种人,你并非在此之列!”那老人很笃定地望着白楼幻,从脚下又摸出一瓶陈年佳酿砸到白楼幻面前道:“喝!”

白楼幻结果酒倒在朴实无华的酒杯之中,他猛然忆起去见孤梦河前与孟婆的一番对话,只是孟婆现在还阳后恐怕尚不足一岁吧,应当是襁褓之中的娃娃,自己怕是再也喝不到她的千日醉了。

“老人家并非平庸之辈”白楼幻眸光浅浅氤氲在酒杯之中,他对面的老者也酣然一笑回道:“公子更非寻常之辈啊!”

“既然如此,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白楼幻循循善诱。

“诶,老朽其实是从那永生浮屠塔中跑出来的,这么多年来啊,这么多年,我什么大风大浪也没有翻腾出来,对不起自己前世那一番励志图治、改革变法的大作为!”那老人说着昂头将酒一饮而尽。

“好,今夜我二人就痛饮一番!”白楼幻也潇洒地斟满了酒,而那老者一张脸却有些煞白,他惨然一笑道:“还有不到十年时间,我若还是一无所获,便得魂飞魄散了吧,哈哈哈……”

白楼幻仿佛看到了这老者青灯枯坐的孤寂岁月,并非每一个重返人间的人都能有一番大作为,那些从永生浮屠塔中出来的“不入轮回者”往往除了杀戮与破坏便没有其余贡献,更会因此死于盛年,而那些任务失败的人则被迫又要放逐无间,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生命如飘蓬一般,谁甘愿永生永世的沉沦,谁不是想打破这平凡的桎梏,流芳百世最好,遗臭万年也罢,只要历史的书册上我曾来过,便胜过与千千万万普通人那样被历史洪流湮灭地毫无痕迹要好。

“大熙国运就要戛然而止,急转直下了,谁也撼动不了上天的旨意……”那白发老者涣散地目光盯着被晚风吹得摇曳的油灯,他想着油尽便要灯枯,本就是风烛残年啊,哪能再翻出什么大浪?

“可不是还有句话叫做人定胜天吗?”白楼幻的眸光透过他高举地酒杯边缘浅浅穿过来,明明是那云淡风轻的一笑,杯中偏映满了凉薄的心机。

“哈,笑话,天命不可违,人力难逆转,每个人生下来,成为什么样的人,不都是上天的旨意安排?就算后天折腾地如何翻天覆地那也是早就写入命格之中的定数,这个世界所要做的,不过只是等你低眉顺眼的走过去。”老者将杯中清酒昂头一饮而尽,心中大为痛快。

“狭路相逢,便是缘分,不瞒你说,老朽本是前黎朝的左相,曾经权倾朝野,风云一时,那时候我的家宅门庭若市,求我办事的人恨不得要将门给踏破,可是你也知道在那种位置坐着没有点心机权术,如何能够坐稳,我终日不得安宁,想着斗这个整那个,想着如何巩固太子党的羽翼,可是偏还是没能斗过天,我被处以谋逆罪,施以极刑,我心中甚是不甘,便三步一回头留恋人间,不肯喝那孟婆汤,最后进了无间地狱,我一想起自己的妻儿老小被诛连,便什么也不怕了,我要复仇,我不甘心……”

老者眼泪婆娑地说完了自己的惨痛经历,已是声泪俱下,不能自已,白楼幻沉默了一阵,忽地问道:“离朝的贵族陵墓是谁负责修缮完工的?”

白发老者抹干眼角余泪,沉声道:“正是在下。”

“哦——”白楼幻意味深长的一叹,他从来都是个没有计划的人,他今日这样失魂落魄地跌跌撞撞来到此地,其实是一早便谋划好的,眼前这个白发老者乃前黎朝左相申渊,白楼幻心中很是清楚,孤星阙有才有谋可就是手上无人,这人间的兵权断然不可能落到他手中,除开陵王旧部,近半数兵权旁落大将军于庞之手,若想要与那小皇帝干戈相见,便只有借由秦灭之手,地府之中的人自然只能请动死去的人,过去百年间实行活祭,拿活人陪葬的便只有黎朝了,白楼幻多番打探下,终于寻到了这个小酒馆,见到了黎朝左相申渊。

转轮王明里令申渊重返人间再次建功立业,实则每隔月余便安排秦灭来向其探寻黎朝地宫的具体情况,为的便是不动声色的请出黎朝地宫中凶悍的大军。

这世间万事,往往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本来简单无比的事可转轮王与秦灭却偏要弄得万般复杂,只要其中有利可图,人们便如苍蝇扑食一般嗡地扑了上去,他们真是深谙人性之弱点,竭力论证着世人已无可救药,他们所希望的就是人间也归入地府,以后便再也没有人间可言了。

“呵,不知公子又是何方神圣呢?”申渊话锋一转,凛然望着白楼幻,他也是经历过朝堂风雨之人,方才那一番貌似发自肺腑的坦白不过是一块引君入瓮的诱人肥肉。

“呵,左相看人果然神准,在下乃是阴间白无常。”

“叮”清脆的酒杯碎裂声,申渊摔杯为号,四周便有一群黑衣人蜂拥而上,将白楼幻团团围住。

“啪啪啪,漂亮,三百年来棋逢对手,今朝且与君共醉吧!”白楼幻将杯中佳酿洒在地上,刹那间整个屋子都弥漫起一股浓香,可不知为何,那浓香之气竟然瞬间化为雾气,烟霭茫茫,待到迷雾散去,白楼幻早已失去踪影。

“君上,要追吗?”

“不了,总有再会之期!”容姿清丽,气度雍容的紫衣人徒手捏碎了案上酒杯,陶醉地笑道:“真是有趣极了!”

第七十一章 笑前尘

黑夜散去,日升月落,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白楼幻一路左弯右拐,确信再无追兵,便拐入一个阴暗逼仄的小巷之中,他微微平伏了一会儿心绪低头朝虚空中一拜笑道:谢谢了!”

白楼幻故意没有去看来者,他心中很清楚,二人之间接近地越多,危险就更多,于是就算是一声发自肺腑的谢谢他也无法对着崔府君明说。

“诶,老白,你教我如何放心你啊,你现在法力全无,每走一步都是拿命在赌啊,那孤星阙一心一意想要复仇,绝非寻常之辈。”

白楼幻擦了擦额上的汗,仿佛没听见崔府君的话一般笑道:“崔崔,大难即将临头,但断然不会落在你身上,你且离我越远越好,也不枉画皮鬼为你所受的皮肉之苦。你快走吧!”

说着仿佛下了逐客令一般,崔府君却偏生一步也迈不动,他在路中央站如松柏,竟从长袖中取出了一卷书册,对着阳光晃了晃冷笑道:“冥薄在手,谁奈我何?”

“收起来!”白楼幻轻喝一声,扬手将冥薄挡下,压低声音在崔府君耳侧说道:你父亲待我不薄,我断然不会让你有事,此次你与我同来人间为的是避难,绝不是犯险,凶恶之处我一人独往足矣,你休要淌这滩浑水了。”

崔府君望着白楼幻,他从这双清澈的眸子里什么也读不出来,这其中时而藏着万仞高山,又有清泉淙淙,时而又是枯骨成山,血流成河,喜怒无常,似笑非笑,柔煦若风又凌烈似刀。

“老白,其实你早知我身份是吗?”崔府君将生死薄收了起来。

“走,我们换个地方说……”白楼幻抖开折扇,悠然自得的飘出了小巷,卷繁华街市之中,来往行人摩肩擦踵,商贾云集,好不热闹,二人就这样如闲逛一般走着,忽然只听街边贩卖字画的小贩吆喝道:“二位公子,有兴趣来看画么?”说着忽地一把拽过崔府君的袖子小声嘀咕道:“我这儿可有名家真迹。”崔府君嫌恶地甩开小贩的手,懒懒扬眉道:“没兴趣。”心下却想着我判官笔下亦可绘出美妙山水,何须看这些人间俗品。

却不待崔府君挪步,那小贩便陡然在他面前展开一副字画,扑面而来的笔墨清香令人不由驻足,再抬首观这画作,竟是哑然失声,真乃鬼斧神工,妙极妙极。小贩见崔府君神色有变,马上坐地起价,迎合道:“小的一看公子就是识货之人,不瞒您说这幅画乃一江湖人士手笔……此人在江湖上声威赫赫,而画作则在文人墨客中被奉为神明。”

“啧啧,这画的什么玩意?山峰高耸入云,却毫无气度笔韵,苍山松翠欲滴,却流于轻浮,河流清澈有余,却独缺包容万物,上善若水的意蕴,哄哄外行罢了。”白楼幻微微上挑的眉梢里尽是讥诮地笑意。

“我观公子君子如风,风雅非常,却不想说话忒也刻薄,不信可请专人来鉴赏一番,看我这番话有没有说错!”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衣着朴素,相貌平常的小贩倔起来还不饶人了,他用那山水画挡住二人去路,对崔府君道:“在下就挑明了说吧,这本是江湖中大名鼎鼎地神医冷又仙的真迹。”

“噗”白楼幻掩扇失声笑了出来,“区区一个江湖中人的画作也值得王公贵族们追捧吗?”

崔府君却笑得更加前仰后合,连连摆手对那小贩道:“此等佳作,三日之后我再来买,现在身上银子恐怕不够。”

那小贩见生财有戏,马上变了一副嘴脸,小心翼翼地收起画作毕恭毕敬道:“那小的就在这儿等着大人了。”

“哦,麻烦问一下醉红楼还有多远?”白楼幻道。

那小贩不耐烦地瞪了白楼幻这个不识货的主一眼,指着大街左边道:“喏,从这边再穿过两条街就到了。”

崔府君与白楼幻作别那小字画摊,崔府君当下笑得捂起了肚子,难得不再严肃,仿佛这事情戳中了他笑穴般,让他一时间笑得停不下来。

“有那么好笑么?”白楼幻拿扇子为崔府君扇着风道:“你不要没被转轮王整死,先被我笑死了。”

“我——,呵呵,我真没想到那是你画的。”

“哦?难道我在崔崔眼中只配做个勾魂夺魄的武夫阴差?”

“不不不,我不是笑这个……”崔府君直起眼,抹干笑出来的几滴眼泪,望着白楼幻道:“我是笑你牙尖嘴利,尖酸刻薄,居然不是对别人,连对你自己也是。”

“都说了好多次了,我不是冷又仙也不是付赫之,更不是天枢,我现在就是白楼幻白无常。”白楼幻猛然严肃起来,崔府君也敛了笑,打着呵欠道:“去醉红楼干嘛?”

街市上阳气太重,我浑身阴气未消很容易暴露,若是在阴气弥漫地坟地之中又会吸我现在的阳气,唯有妓院之中,阴阳模糊,时阴时阳,男人多,女子更多。

“诶,你不会是又想喝酒了吗?”崔府君蹙眉笑道。

“你要这么想也可以!”白楼幻说着便与崔府君朝醉红楼方向走去,目下虽尚未到深夜,可醉红楼中白日寻欢的人已非常热闹,见二人衣冠华丽,容貌不俗,甫一入店门,便被抢了个头破血流,半晌才有老鸨好不容易拨开人堆,赔笑道:“二位公子想坐哪儿啊?”

“二楼可有雅座?再配上一个唱小曲,琴艺佳的姑娘就成!哦!最好,最好是个哑巴”白楼幻敲着扇子上下打量着醉红楼,因是都城里最大的一家院子,来往王公贵族亦是不少,白楼幻一眼便瞥到一个蓝色布袍的袍脚从木板间隙中漏了出来,当下便心领神会一般莞尔一笑,那老妈妈见白楼幻笑得如白莲出水,一张肥腻的大脸也是喜从心中来,估摸着自己若是再年轻个二十岁,能与这美貌相公一度春宵,那真真是一桩人间美事啊!

“额,劳烦妈妈带路?白楼幻清澈的嗓音将老鸨拉回了现实,老鸨脸笑成一朵皱菊道:“好好,走,二楼雅座有请!”

第七十二章 昔年鬼医

秋高气爽,艳阳高照,二楼靠窗的一间雅座倒也清幽,四周挂上了些山水字画,一扇翠绿屏风显得极衬崔府君气色,被派来奏乐的女子生得温婉可人,此时抱着琵琶款款坐下,对着二人腼腆一笑,便拨弦弹奏起来,白楼幻命人掩了门,与崔府君对坐饮酒,透过一扇半开着的轩窗,大街上熙熙攘攘的繁华景象便悉数映入眼帘。

白楼幻收了扇子,为崔府君斟了一杯酒递过去道:“请!”

崔府君摇首蹙眉,浅酌一口,放下酒盏道:“我素来不喜欢这庸脂俗粉之处。”

“是,是,是,我们崔崔那可是清正廉洁,风骨极正之人,怎么能流连这烟花之地,不过今日我们却要等一个人。”白楼幻凤眸流转间不知又打着怎样的心思。

“其实我与你父亲倒有些交情……”

“哦?”崔府君眉头皱得更紧,浑身一凛,正襟危坐道:“地府素传你与各地鬼医交情匪浅,莫非是真事?”

“那说起来,又是另一段往事了……”剔透的酒杯中似映满了过往旧事,顺着缓缓的琵琶调子淌了出来……

那一年,白楼幻初入地府,行为不端,颇不安分,被阎王处以地府极刑——地灭刑,苦苦熬过之后,浑身已伤痕累累,被折磨地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一身白袍浸透了赤红鲜血,若是熬不过去,便也是个魂飞魄散的命。

他初来乍道,又锋芒毕露,言语刻薄,那股子冷傲清高的劲令人人都对他敬而远之,地灭刑惨绝人寰的刑罚之后,他被鬼卒拖离刑场,如一滩烂泥般被扔到四野无人之处,当真是孑然一人,气息奄奄,没有人敢上前,路过的孤魂野鬼莫不是绕道而行,仿若看到更可怕的恶鬼一般不敢向前,不敢对他施以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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