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无常之易受难攻 中——花逐月
花逐月  发于:2013年05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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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哥哥不懂的事情,我这小侄儿也不懂了,他是遗传了他父亲的牛脾气了吗?难道身在这地府之中还看不透人心狡诈吗?”转轮王浅笑着向匍匐在殿内的秦灭问着,似问又似自言自语。

“卑职窃以为那孤梦河身上颇有些诡异之处,他本是人间骁勇善战的小将军,缘何堕入地府以来与他身前的行为举止判若两人,本来的杀伐果决尽数化作优柔寡断,刚愎自用,且任人摆布而不自知,难道那个狡诈的白楼幻在他身上做了何手脚,卑职本来收到消息是天煞之力正在这小王爷身上,可后来却从雪妃身上转移到了叶谦然身上,接着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只有零星半点残留在孤星阙身上,若是找不到天煞之力的最终归属人,这百年浩劫怕是酿不成了。”秦灭滔滔不绝地说了半晌,转轮王面上便似阴云笼罩一般垮着一张脸。

“那依你之见,下一步该怎么办?”

“依卑职之见,不如试试令孤梦河与白楼幻分开地更远一些,送那小将军还阳,返回到孤星阙身边,孤星阙这人日夜酝酿着复仇,忍辱负重,若是将这股怨气转移到孤梦河身上说不定可以试试是否能激出他身上潜在的力量。”

“那你缘何一次次放走那孤梦河!”转轮王猛然大声喝道。

“卑职该死,卑职也是被那白楼幻的奸计给迷惑了双眼,这几日收到风声消息才将事情拨云见日给看透了些,还请殿下责罚!”

“为今我转轮王殿正是用人之计,就让你将功补过来恕罪吧!”

“谢殿下不罚之恩!”秦灭额上冷汗直冒,他事务繁忙,进来也失误连连,若不是收到密报便也不知道自己会放走孤梦河这么重要的一个人,如今孤梦河与白楼幻都在无间地狱,如果不好好利用孤梦河便会功亏一篑,堕入白楼幻的陷阱之中。

“现在孤梦河去了哪里?接下来的事情你可不能犯半点差池,不然不但是你小命不保,我在玉帝那里也难做人啊!”转轮王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小的若是再有差池,必将提头来见!”秦灭背后的乌翅又生了出来,一张一阖之间宛若巨大的苍鹰。

“哼,你有这个觉悟就好!退下吧!”转轮王拂袖离去。

接下来如何部署,秦灭在心中好好合计了一番,若是等着他踏上无间地狱怕是又有一场恶战,如今已管不了白楼幻去永生浮屠塔要耍出怎样的花招,只能先按兵不动,再者,就算白楼幻也知晓了其中的秘密也不要紧,因为永生浮屠塔中也根本没有他想要找的人。

秦灭默默地走到大殿中央,对守卫小鬼吩咐道:“将转轮镜给我抬出来!”

“啊,诶呀呀,秦灭大人要用那个邪物吗?没有转轮王的吩咐,小的们……也不敢动啊!”

“瞎了你的狗眼了,方才你没看到转轮王殿下已经放宽了我的权限了吗?”

“唔,那,那好吧!”那只小鬼朝身边余下的三个小鬼使了个眼色,便匆匆跑去抬东西,不一会儿四只矮小丑陋的小鬼便横举着一面巨大的镜子呈到了秦灭面前。

那镜子被竖起来放好后,木头发出古朴的光泽与颜色,整面镜子光华剔透,映照着人丰神俊朗,秦灭模模糊糊地望去竟发现了自己的影子,那仿佛是自己的前世一般却叫人如何也看不清楚。

秦灭上下打量了一番后蹙眉问着身边的小鬼道:“这面镜子真能将人召唤过来?”

“哈,转轮镜无所不能。”那小鬼望着那镜子犹如望见神邸般敬仰地答道。

就在秦灭望着转轮镜钦佩不已之际,白楼幻在永生浮屠塔中也渐渐感到了不安,他与崔府君、孤梦河二人站在一切,烈烈狂风肆虐从鬓边擦过,仿佛有层薄薄的清霜覆盖在他本就白皙的面颊之上。

“哈,我们又见面了,孤小王爷……”白楼幻邪悻一笑,凤眸流转有浅浅光华氤氲眸间,依旧是那三分邪气七分逍遥的模样。

“你到底想干什么?难道还不能告诉我答案吗?”孤梦河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怒气,他看着面前的白衣人,蓦地想起初见时的情景,仿佛唇齿之间依稀还有他冰冷地余温,面颊便不禁攀上两朵嫣然桃花,似怒又似羞恼。

“难道,难道你还不懂我的心意吗?”白楼幻猛地贴近孤梦河身侧,二人高挺的鼻梁碰到一起,吐纳之间尽是对方的气息,灼热地纠缠在一起,白楼幻说起这番话时竟从孤梦河身上摸出了自己的白骨扇,用那扇柄抵着孤梦河纤细地蜂腰,扇柄像利剑一般让孤梦河不寒而栗。

“我,我不懂你的意思……”点漆如墨的眸子对上了清澈潋滟的一双眼,他看不透他,他却在笑他。

忽然之间,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再定睛之间,那个黑衣俊秀的男子便已悚然消失于白楼幻眼前,本来那一个拥抱的距离深深折损成了阴阳相隔。

“诶,晚了一步……”白楼幻哀叹一声。

“怎么了,老白?”崔府君皱眉道。

“我以为我跟他贴地如此近,转轮镜便带不走他了,没想到……没想到这转轮镜真的无所不能!”

第六十三章 启程

狂风依旧肆虐,挟卷着风雪呼呼掠过两个瘦弱而挺拔的影子,在这冰天雪地之中,白楼幻有些怅然地望着远方。崔府君忽然从后面安慰似地拍了拍前面白衣人的肩膀劝慰道:“自相识以来,我甚少看到你心绪起伏,有那么一阵子我以为你也是个铁石心肠之人,可我万般想不到这一切就仿佛刺猬的伪装一般,你越装作云淡风轻,嘲弄世人,就越代表心中有放不下的人与事。”

若是放在别人身上,听到这番诚意相劝,定是要感动的涕泪了,可白楼幻却又溢出那心机深沉的笑,一副相安无事的样子,耸耸肩道:“我只是气恼自己算错了一卦。”

“千里马也有失蹄之时,况乎你?”

“我只怕事态会一发不可收拾,我控制不了阳间的事,也不知道那孤星阙要作何打算,只知道转轮王不会放过此等良机,天煞之力若被他们掌握,后果不堪设想,苍生性命就如棋局一般,他们轻易挪动便可以搅得天翻地覆……”狂风撩起他的衣摆,额前青丝在风中乱舞,那一双朦胧的凤眸中不知藏着怎样的故事,白楼幻思忖了一会儿又笑道:“我们去给小阎王辞行吧,此番不走不行了,再说你也答应画皮鬼了。”

“我倒想问他方才那一番诡异举止所为何事?”

“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崔府君不解。

“去了阎王殿就知道了……”

“那这永生浮屠塔?”崔府君望着眼前巍峨耸立的监狱高塔问道。

“呵呵,这是转轮王唱的空城计啊!”

河中的小舟不知所踪,二人要去往阎王殿只有顺着流水跋涉而上,一路又是一番崎岖,白楼幻的身子骨还没有恢复,又用多了心力,此时并指菱唇一片苍白,无论怎么的笑看起来都凄凄惨惨让人不忍睹视。

天上不知何时落下的鹅毛大雪已覆盖了冰原,而河水却仿佛岩浆一般缓缓淌着并未结冰,忽然只见崔府君蹲下身子在雪地里摩挲着什么,好一会儿才抽出红通通的手,而手上却多了一柄折扇。

“诶呀,我的白骨扇!”白楼幻大喜过望。

“难不成是画皮鬼埋在这里的?”崔府君摊开折扇,一片雪白,与天地融为一体。

“呵,孤梦河自然是想不到这么多的,诶,崔崔,我有一事相求……若是还能见到画皮鬼你可否不要再对他冷言冷语?”

“哦?”崔府君神色一凛,哀叹道:“若是能够再见倒也罢了,怕就怕……我内心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就在崔府君与白楼幻打算用白骨折扇之力速速回到阎王殿之时,金碧辉煌的阎王殿中忽然传来一阵刺耳尖叫:“啊!这,这到底是怎么了!”

“甄姬……”小阎王将那美艳女子的头埋在自己颈边一圈迎风摇曳的狐狸毛中,用手抚摸着她的发丝,安慰道:“他早知有此一劫,是为了崔府君舍生忘死了。”

“可崔府君何曾领过情?”甄姬眼角溢出莹莹泪花,难受的不能自拔,孟离沃身上本就有白狐的血统,甄姬亦是妖狐,二人之间颇有血亲之缘,她一直将画皮鬼视若亲弟,如今看见那个美艳脱俗的人儿成了一团血肉模糊的样子,情难自已不禁失声痛苦。

“叔叔真是一点薄面也不留给本王了!”小阎王满面阴鹜,一张清秀的面庞上尽是故意压制地怒火。

瘫倒在二人面前浑身浴血的画皮鬼被裹在一张毛毯之中,分明身上痛得厉害却一声不吭,他现在不成人形,难以说清是何种表情,他也不说话,就这么静若处子的呆着,却更加让人心中难受了。

这般模样的画皮鬼被扔来阎王殿分明是对小阎王的奇耻大辱,这意味着小阎王的实权早已被架空,他保护不了自己的人,阻拦不了地府之中的任何私刑,他不过是冠冕堂换的一个摆设而已。

转轮王着实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而他也认为自己这个整日慵懒散漫,胸无点墨的侄儿是半点风浪也掀不起来了。

“白卿,崔崔?”虽然汹涌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可身为地府之王,他怎能轻易像孩子般落泪,模糊地视线里他看到一团白影与青影飘了进来,不禁惊喜地问道。

“殿下!”白楼幻与崔府君相继跪拜请安。

“免礼了,呵,我一个落魄阎王,什么也做不了,你们又何必对我这般尊敬……”小阎王依旧斜倚熏笼而坐,狭长凤眸中回荡着幽冥的气息,言语间却尽是自嘲。

崔府君不经意一瞥间望到了角落毛毯里瑟瑟发抖的那一团东西,不经上前问道:“这是?”末了又看见甄姬哭倒在小阎王怀中,心下已有了不好的预感。

毛毯内外都渗透了鲜血,像一个巨大的血毛球,听到崔府君的问话竟如蜗牛般缓缓地蠕动起来,只是动作极慢,一副力不从心的样子。

崔府君越来越不对劲,纵身一跃飘到那团诡谲的东西前,他悄声蹲下来,却听小阎王高喝一声道:“不准动?”

可说时迟那时快,崔府君已将毛毯掀开了一般,恰恰露出画皮鬼血肉模糊地半个身子。

“这是?”

甄姬看到崔府君竟然认不出画皮鬼了便哭得更加厉害,恨不得要将整个阎王殿哭塌了,这妖狐的悲泣甚是凄凉,一瞬间让人恍惚不知是在为画皮鬼的惨痛经历悲伤还是在为阎王的失势而哀恸。

崔府君倒吸一口凉气,深深叹道:“画皮鬼你何故至此?”

画皮鬼勉力用毛毯遮住被剥皮的部分,露出平素妖娆柔媚的样子,还好还有一半的地方是完好无损可以见人的,他忍住痛,粲然一笑道:“崔大人又背信弃义了,答应在下的事情又忘了吧?”

画皮鬼要他赶紧离开地府,他却还停留在此,危险正在步步逼近。

“崔崔,他为了你所做的一切你记得就行……”说着白楼幻又转向画皮鬼的方向道:“孟离沃,你的搭救之恩我老白感激不尽。”说话间深深欠身一拜,仿佛在拜菩萨一般朝画皮鬼敬佩不已地鞠了个躬。

“何须多礼,白,白大人……”脸上的皮也被剥了一半,嘴被削掉似的难以说话,画皮鬼艰难地开着口,疼得面容扭曲。

崔府君望着眼前这个曾经妖娆倾城,而今丑陋无比地画皮鬼,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愧疚。

“崔崔,画皮鬼是为了扮作你去转轮王殿受罚才假意弄出了那活色生香的幻境……你不要恨他。”白楼幻肃穆地说道。

崔府君想起那竹林之中摄魂夺魄的一举一动,朝朝暮暮,刹那间明白了一切,竟是哑口无言,不知如何面对。

第六十四章 笔墨稠

鸦雀无声的大殿内只闻得甄姬长长的抽泣,崔府君呆立半晌忽地褪下自己的袍子覆盖在画皮鬼身上,细致温柔仿佛害怕碰碎眼前这个血淋淋的怪物。

画皮鬼扭过头去不再看他,却抖抖索索地从残破的屈体中摸出一只浴血的毛笔,双手举过头顶谦卑地递到了崔府君手中,那判官笔依旧散发着淡蓝色的光泽,斑斑血迹沾惹其上仿佛饱蘸浓墨的毛笔,崔府君接过判官笔,似还感受得到画皮鬼皮被剥下来那一刻钻心刺骨的疼痛。

“我帮你缝起来……”

“不,不,不用了,崔大人……”他在他面前,便仿佛低到尘埃中的一个孤影,除了谦卑与顺从便没有别的态度了。

“你放心,我跟老白即刻便会启程去阳间,不会再在地府之中逗留,我答应你的绝不食言。”

画皮鬼听得一时梗咽,可眼眶连着皮一片模糊,便是哭笑也发不出声音了,只听得哇呜哇呜地一阵怪叫,那个美容仪,声音清澈娇媚地画皮鬼一去不复返了,可心中却还是欢喜地,因为面前的青衣人此刻对他敞开了胸怀,愧疚也罢,疼惜也好,到底还是值得的。

崔府君将判官笔悬在空中,对画皮鬼唤道:“可否将你的丝线借我一用?”

画皮鬼缓缓点头不明所以的望着那个英气逼人的崔判官,虚指了下甄姬,崔府君心下意会便转头问道:“甄姬,你那儿可有他的丝线?”

甄姬用袖子拭了拭眼角的泪,梨花带雨的抬头回道:“有的,你要干嘛?”

“速速拿来,不要耽搁了!”崔府君严肃的喝令道,甄姬一个轻柔的转身便跳开了小阎王的怀抱,灵狐一般轻盈地掠至后殿去了。

“画皮鬼若是复原了,倒也可以继续以他人人皮代替自己的真实模样……”白楼幻沉吟道。

“那并非他本意……”崔府君其实比谁都清楚这个看起来柔媚妖娆地画皮鬼内心更是个孤傲清高的纹身师,易容师,他虽然常常化作别人的模样,却比谁都更爱惜他孟离沃这张脸,之前为了伪装成崔府君,不惜将容貌改变的再也还原不过来,如今要他这样活下去真是比杀了他还难受。

“崔崔,难道你能将他的身子还原吗?到时候他岂不是与你长得一模一样了?”小阎王有些不解。

“非也,非也,下官自有分寸。”崔府君持笔拱手一拜道:“君且信我。”

“呵,要本王信你又有何难,那画皮鬼却是决然不会不信你的。”小阎王绽开嫣然一笑,散漫不经的样子其实内心沟壑分明。

气氛刹那间有些玄妙,像是拧成一团的红线,彼此再也不分你我,你的姻缘纠缠上我的孽缘,我的情辜负了你的爱,你又被他深深伤害,这世上情啊爱啊便是这般诡谲莫测了,你总要欠上一些债,又得不到想要人的爱。

“夺魄刀借我一用!崔府君猛地抽了白楼幻腰际悬着的宝刀,朝自己左手臂上用力的削了下去,夺魄刀削铁如泥、断金碎玉,这一刀下去深深割下一块肉,血流不止,崔府君却似毫不在意一般将判官笔横置于自己眼前道:“花非花,雾非雾,前尘后世无退路。”

“崔……崔崔,别……我,我是心甘情愿的,你不要管我了。”画皮鬼艰难地朝这边爬行过来,却一点儿力气没有的瘫软在地,此时甄姬也已将丝线给交到了崔府君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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