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里,孟飞扭着一个男人的衣领,吼道:“你说什么?你给老子再说一遍?”周围围着不少人,看笑话的,拉架的,指指点点的,好不热闹。
有人看到齐钺,不大不小的声音喊了句:“看,那就是齐钺。”
孟飞看过来,慌里慌张地松了那人的衣领就要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说着:“不吃了,我们走。”
却是刚才被他扯着衣领的人抓着他的手臂,喊着:“孙子,你走什么?做了还怕人说?他就是同性恋,古代叫兔儿爷,被个男人包养的,你……”话没说完孟飞回身一拳挥出去,“你找死!”
齐钺的世界犹如一道惊雷打下,轰轰一声天地只剩下黑白凌厉的交错。
段云长眼中耸动着怒火,扑过去加入,喊着:“叫你嘴巴不干净,哥给你洗洗!”然后是一片混战,动手动脚的人越来越多,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的人越来越多……
孟飞平日最爱笑,最鄙视的是动手动脚的人,觉得这些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但此刻的孟飞却如此凶猛有血性。段云长也不是愿意随便动手的人,但谁要是欺负他室友,他是肯定不干的,可对方很多人,他们只有两个人。
不知是谁在齐钺耳边说:“怎么,看他们为你打架,你反倒站着吗?”
齐钺猛然惊醒,激得一身热血,冲过去也不知是要打架还是劝架。
有人大喊:“别打了,别打了,老师来了!保安来了!”
不少人一哄而去。齐钺打了人几拳,又挨了几脚,听见孟飞一声惨叫,头磕在旁边桌子上,身子歪了下去。
“孟飞!”齐钺和段云长惊得扑过去。有人不解气还找了两脚,正好踢在齐钺腰上。段云长扯着那脚怒道:“你也给老子挨几脚!”那人倒在地上,被段云长拖了一段路甩在旁边,齐钺扶着脑子晕晕的孟飞起来,其实自己腰上痛得厉害。
孟飞还没太清醒,下意识地却捉着齐钺的手腕,死死捉着,口齿不清道:“别怕,有哥呢,谁也不能欺负我兄弟,跟虾子说好的……”鼻青脸肿跟个包子一样,嘴角淌着血。
齐钺已经无法开口,怕一开口那胸口涌起来的热潮就要憋不住了。他只能反握着齐钺的手扶他起来,而段云长等人被保安制住,辅导员大喊:“谁敢闹事!都抓起来!”
余晴站在远处遥遥笑了一下,隐去了行踪。
第一百零五章:搬来救兵
八个主犯都被请到辅导员办公室喝茶。
对方五个人,齐钺、孟飞、段云长三个人。
辅导员黑着脸,“齐钺,我说什么了?你也闹事?”
孟飞很义气地站起来,“不是他,我动手的!”
辅导员看了他一眼:“你为什么动手?”
孟飞说不出话来,段云长道:“他骂人!他才是TM的兔儿爷!他……”
“云长。”孟飞拉下他,看向辅导员说:“是我先动手,可他诬赖我朋友,我一时冲动,对不住,但他也要向我们道歉。”
那人嗤笑一声,“整个学校都知道了,话也不是我们起的头,你自己冲过来打人,我……”
“都别吵了!”辅导员一声怒喝。“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打架!打坏了怎么办?你们家里为你们的冲动给人赔钱道歉?多大的事,校领导知道了不给你们记过?你们的档案从此就有了污点你们也愿意?什么事不能好好讲,非要打架?”
辅导员看向受伤情况最轻的齐钺,“我刚才还找你谈话,我说过,行得正坐得端就不怕人说,你呢?你不去劝架还跟着胡闹?我记得你是个好学生啊,以前表现都很不错,同学间也很和睦,我……”
门外传来叩门声。
“进来。”辅导员调整了下情绪。
“辅导员。”进来的是方佳。方佳是学生干部,各个学院都有走动,辅导员也认得她。
“是你啊,什么事?”
方佳有点不好意思,看了眼齐钺道:“那个,辅导员,我找齐钺,他们说在您这里。”
辅导员有些诧异,“你找他做什么?”
孟飞暗藏希冀的眼看着方佳,方佳在心里回了他一个白眼。
“我家来人了,想见见我男朋友。”方佳语出惊人,偏偏脸上略带红晕,一副不胜娇羞的模样,让屋里几个人睁大了眼。
辅导员尤其惊讶,“你说什么?”
方佳重复了一遍。
齐钺皱了眉,心想本来是自己的事,何苦要方佳来趟这浑水?他正准备说话,孟飞狠狠掐了下他的手,站起来道:“看见没!叫你们胡说!齐钺跟方佳都谈了快两年了,我做的媒,系里都知道,怎么着了!”明明是义正言辞,可配着那形象和话语,却无端让人有想哭又想笑。
齐钺心里很堵,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他不想他们这样帮他,他觉得明明是自己该面对的风暴,为什么都是别人带他受过?可他心中却不能做到真正勇敢无畏。就那么一点点的犹豫和害怕让他没能及时站出来解释,而孟飞已经帮他决定好了解决方案。
辅导员沉默了片刻,显然不愿意在这方面纠缠,草草教训了几人,表示大家在他这里有案底了,都注意些,再犯就报到学校记档案,于是放人离开,罚一人一份三千字的检讨,明天就交上来。
出了门,直到上电梯,大家还是沉默。可等出了教学楼,有人不服气了,重重哼了声,“自己犯了事叫女人来挡,装什么装,看那小白脸的模样。”
孟飞一听就炸毛,转身瞪着牛眼,“你再说一遍?”段云长赶紧帮腔。
“我说怎么了?以为我看不出来?我……”
方佳幽幽道:“同学,你是电子系三班的吧,我记得你的学号是……,学生会有完整的档案,我想你比较愿意让老师请去喝喝茶?这事我是可以帮上忙的。”
有人拉着那人,“算了算了,走吧,算我们倒霉。谁叫人后台硬呢。”看了眼孟飞和方佳,那伙人往另外一条道走了。
齐钺心里难受,脸也白了。
孟飞拍拍他的肩膀,“没事,那些人就是嘴碎。有方佳在,过段时间就好了。”转身看方佳,“大小姐舍得出面了?”
方佳撇撇嘴,看向齐钺,“你可摊了个好室友,三番五次来骚扰我,就为这事。”
齐钺道:“对不起,我的错。”
孟飞道:“错什么错,是他们胡说。”
齐钺心里那个复杂啊,突然冲动道:“没胡说,我是同性恋。”一瞬不瞬地看着孟飞睁大了眼,心也渐渐凉下去。
实在看不下去,齐钺道了声对不起转身跑了。
孟飞马上就要追,方佳挡着他,“怎么样?好心当成驴肝肺了吧?你让他静静,你们的伤要赶紧处理。我去找他。”
段云长沉默了片刻,“是不是那个……”他想起颜羽。
孟飞瞪他一眼,“瞎说什么,那小子瞎说你也信。”
方佳哭笑不得,这人比齐钺还逃避现实,一个劲儿地给他找借口,都走火入魔了。
孟飞看见她脸色,立刻跳开道:“你别说,什么都别说!别说啊!我警告你,我会打人的啊!”
方佳白了他一眼,“毛病。”转身走人。
孟飞追上两步,“喂,你会帮忙吧?那小子胆子小,他……”
“行了我知道了,你管好自己吧,再打架你家人也护不住,肯定要记过的。”
孟飞放下心,“知道了,大小姐!”很努力翻了个白眼。
段云长扑哧一笑,扯着嘴角疼。
孟飞看他,“你笑什么?”
段云长道:“还没见你对哪个女生这样。”转而想了想,又道“原来没觉得方佳这人这么有意思啊。”
孟飞推了他一把,“得了吧你,走吧,上校医院去。那小子脚真重……妈的,别逼老子去学跆拳道……”
“看不出你平时文文弱弱笑脸迎人的,拳头也不轻啊。”
“那是……也不行,要锻炼……”
“吹吧你就……”
“哎哟哟,疼,疼,你轻点啊!”
一对难兄难弟勾肩搭背往前走,心里却都想着齐钺现在怎样了。
齐钺跑了一段路,被人叫住了。
叫住他的人是余晴。
齐钺道:“什么事?”
余晴浅浅笑着,“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事?”齐钺停下脚步。
“你知道我心脏不怎么好,我哥不在,想请你帮我搬搬东西。”
齐钺觉得奇怪,这种事怎么会找他?貌似他也不算那么强壮吧?他心里正烦,其实什么事也不想做。
余晴道:“不远,就搬到校门口就行了,有车在。东西在画室里,哪,就这栋楼。”指了指旁边的楼。
齐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
等到了画室,余晴指着墙边一个大拖箱道:“就是那个,有些重。”
齐钺腰上还有点疼,但试了试那箱子也不算重,便赶紧拖着或提着下楼,只想早点帮完忙走人。
余晴在后面跟着道:“校门口那辆绿色的车就是。”
一路走出校门,齐钺看了一周,哪有绿色的车?
余晴道:“是不是在那个转角?我们去看看吧。”
齐钺想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于是拖着箱子走向前面转角,果然看到个绿色的面包车,可惜没人驾驶。
“你帮我拿上去吧。”余晴笑了一下,打开了车门。
齐钺于是把箱子送上去,自己也上去摆箱子。
可他刚上去,车门就关了,余晴走到驾驶座发动了车子。
“你……”齐钺开门,门被锁了。
余晴回头不知道扔了个什么东西,齐钺只觉得脑子一昏,什么也不知道了。
余晴冷冷一笑,关了两人的手机,卸下电池,开车走了。
第一百零六章:余晴心思
齐钺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空荡荡的屋子里,屋子里什么装饰也没有,光线也很暗,有一面似乎全是窗帘,纱布暗暗浮动着像是黑夜中的幽灵。
余晴道:“你醒了。”
齐钺恼火,“你要做什么?”
余晴笑了,她在黑暗中抱臂而战,优雅得像是黑豹,乍一看很有某人的风格。“我能做什么?想请动你很难啊,我只能出此下策了。反正……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什么意思?”齐钺想爬起身,可是身子很软,使不上力气。
余晴道:“很多事,别人不知道,我也不想说,但现在,我觉得应该让你死得明白点。”
齐钺镇定地说:“你想让我我死?为什么?”
余晴静静走了两步,似是随意乱转,“我的代号是二十六。余祈,也就是你们所说的我的哥哥代号是十三,我们很像吧?除了我们,还有三十三个与我们长相一样,性格也相同的人,只是他们都不够好,所以没有名字,而我和十三却有了名字。”
余晴走过来,“你一定很好奇,我们是谁?做什么的?”她拍了拍齐钺的脸,“我们是为那个人而生的,我们的一生都是为那个人而活的。在你出现之前,我们每年有两次机会见到那个人,每次时间不等,但受他亲自教导,无论是衣食住行还是知识和体能技术,而我和十三号是学得最好的。”
余晴笑了下,“你会不会觉得我们的脸很熟悉?”
齐钺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余晴摸了摸他的脸,“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我从有记忆开始生命中就只有他,我的眼睛一直看着他,脚步一直追着他,我希望有一天我能够配得上与他并肩的高度,所以我一直为之努力,从未放弃过任何一个艰难的训练。我努力做到最好,只有最好才能得到他的赞赏和注意。所以当我和十三号被告知可以出来了,我便以为我得到了一个弥足珍贵的机会,只要战胜了十三,我就可以一生陪伴在那个人身边了。”
余晴哈哈笑了,“可是我却想错了,我和十三被派到莫子离的身边,被迫与他虚与委蛇,用我们毕生所学只为了给你这个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会的傻子作掩护!”余晴起身踢了他一脚。
齐钺腰上一痛,没叫出声来。
“莫子离算什么东西!连那个人半根指头都比不上?可你又算什么东西?不但相貌不像,脾气性格也没一点像的,你凭什么就能站在他身边,凭什么我就要去牺牲一生的渴望?”余晴说得有点喘,她平息了下,又道:“你在与那个人甜甜蜜蜜的时候,我和十三还要不断接受训练,不断模仿揣测,学着更像那个人心中的形象。为什么?为什么即便我们都这么像了,他却选择了你?”
余晴哈哈大笑,笑声凄厉。
房间猛地亮起来,刺得齐钺眼睛疼,不自觉地赶紧闭上。
“齐钺,你看看,看看这墙面上都是什么。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他根本不爱你,他找错人了,找错人了!”
齐钺慢慢睁开眼,只一眼便震惊了。
整个墙面都是一个古装的少年,或笑着或哭着,或倔强或软弱,他在做各种各样的事情,拥有者各种各样的表情,画中的每一笔一划都勾勒着浓浓的思念,他相信这个颜羽的手笔。
余晴冷笑,“这样的房间还有很多,这些画都是那个人的珍藏,我们每天都要模仿着画中人的表情动作,稍有不对便会招致惩处,凭什么我们这么努力辛苦,你却可以坐享其成?”
余晴见齐钺发呆,抓着他的头发将他转个面,自己走过去拉开窗帘,“你再看看这里。”
大面积的玻璃窗呈现在齐钺面前,窗子那边是个与现代完全不同的世界,那里的亭台楼阁修葺得故意盎然,庭院间有许多穿着打扮相同的少年在走动交谈。齐钺努力看着,终于看到他们还有着同一张脸。
执念到底有多深才可以做到这种程度?齐钺只觉得已经沉重的心更加沉痛了。
余晴冷笑,“还训练什么,那个人再也不会看他们一眼了,还这么努力做什么?”
余晴关了窗帘,“怎样?看见了吗?只要你死,只有你死,我们才有机会,你做不到的,只有我才能做到……齐钺,你也享受够了吧?你这么懦弱,连小小的流言蜚语都抵挡不了,还要你的朋友为你大打出手,你根本不配跟他在一起,你比蝼蚁还不如呢。”
齐钺一惊,“是你做的!”
余晴笑了,“是我,而且,他绝不会知道。因为不久前我提出替换掉跟着你的人,由我和余祈来保护你,上面准了呢。多好的机会,多好的机会,他信任我,信任我啊。”余晴手中神奇地出现一张扑克牌,“齐钺,你不怨,你抢了我幸福,让我的天地崩溃,我也要毁了你的一生。你大概不知道,我不止是在学校散播了一点点流言呢。”
她笑得好看,“现在算起来,你的家人应该有收到一些照片吧。说真的,那些照片我可是费了很大一番功夫啊。”
齐钺脸色苍白,“你敢!”他与颜羽情到深处难有顾忌,但这些事情是情人间的互动,他甚至不能对家人明说他们的关系,又怎么能让他们通过照片知道自己和颜羽相处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