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安给苏寻打了一针,然后举着注射针管对着屋角的那个微型摄像头,说:二十分钟内出来见我,不然他就死定
了!
迟明辉吃惊,抓着他问,你给他注射了什么?
杨小安开了门,被段浩天扼住了喉咙。段浩天问,你做了什么?杨小安挤出一个笑,说,最新发明的安乐死。
杨小安脸上挨了一拳,摔进了屋里,迟明辉赶紧扶起他。段浩天手里的枪指着他,尹强挡住了。
尹强说:天哥,冷静一点。他是个医生,不会杀人的。
杨小安捂着脸,看段浩天,说:你既然舍不得他死,以后就不要天天打他了。我以一名医生的光辉荣誉向你起誓,
那样的话,他活不过一个月。
杨小安替苏寻消毒,包扎伤口,段浩天已经出去了。
尹强说: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没命了!
杨小安说:再这样下去,不仅会毁了苏寻,也会毁了你的老大。
迟明辉说:小安,我刚才出了一身冷汗。
杨小安笑,突然换了脸色,说:告诉你了不要再叫我小安!
尹强惊愕地看着这个匪夷所思的外科医生,杨小安抬起头对他说:苏寻呆在这?
尹强点头,说:在他伤好之前,我绝对可以保证他。
又问:你究竟给他注射了什么?
杨小安给了一个大大的微笑:镇痛剂。
迟明辉和杨小安到吧台的时候,卫风正坐在那,脸上有淤青。
迟明辉问:谁打的你?
在“左右”还有谁敢打卫风,迟明辉觉得自己说了一句大白话。
杨小安说:你对苏寻的关心太明显。
迟明辉说:人的嫉妒心都是很可怕的,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卫风问:他怎么样了?
杨小安说:死不了,但也活不舒坦。
苏寻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来,宁飞有些担心。更衣室里其他男生都换好泳衣出去了,只剩下宁飞呆呆地坐在那。
迟明辉穿着泳裤坐下来,问:宁飞,发什么呆啊?还不快换衣服。宁飞低下头不敢看他,赶紧转过身慢慢地脱衣服
。
迟明辉说:快点,就差你一个人了。
宁飞穿着平角的泳裤坐在游泳池边上,班里的一个女生游过来说:宁飞,怎么不下来,难道你怕水?
宁飞看着她隆起的胸脯,有一些不舒服。突然被推了一把,宁飞掉进了水里。迟明辉在岸上大笑,说:哪有男孩子
怕水的。
宁飞抹掉脸上的水,看见迟明辉精干的胸膛和长长的双腿,身上起了微妙的变化。宁飞一头扎进了水里。
男生在教几个女生游泳,其他的人分成两队在打水仗,迟明辉拿着摄像机在岸上摄像。
宁飞——,迟明辉叫他。
宁飞转过了头,咔嚓一声,迟明辉看见定格的照片,湿湿的头发贴着额头,水珠顺着脸颊落下来,一双清澈的眼睛
,带着些迷蒙的色彩。
迟明辉坐下,很自然的揽着他,说:看你一直在游,好小子挺有精力的嘛。
宁飞突然惊慌地走开了,留下微愣的迟明辉。
第6章
苏寻拖着身体回到了低矮的平房,宁飞正在院子里刷碗,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进了屋,苏寻也跟着进去。
老太太说:小苏啊,回来了,小飞说你这几天出远门了。
苏寻坐下来,说:呃,是,刚回来。
老大爷说:今儿是腊八,喝腊八粥吧。
一道帘子,宁飞睡在这边,苏寻睡在另一边。
苏寻说:对不起,这几天让你担心了。
宁飞翻了一个身,满脑子都是迟明辉光洁的身体。
迟明辉和杨小安正在吃饭的时候,杨小安的手机响个不停。
迟明辉说:接啊,别有什么急事。
杨小安说:我好不容易得了一个晚上的空,看来是不可能和你一起去“左右”了。
迟明辉说:你不会是看上“左右”的哪个男孩了吧。
杨小安接电话,脸色很严肃。杨小安说:不行,得去我那!杨小安报上了自己的住址,挂掉了电话。
迟明辉说:哟,你在家还开私人诊所!
杨小安开始穿外套,说:来不及了,到时你就知道了。
到了杨小安家里,迟明辉知道那个电话是段浩天打的,因为尹强已经昏迷不醒了。在杨小安小小的私人手术室里,
杨小安用剪刀剪开尹强身上的毛衣,在腹下有一道很深的口子。
尹强的伤太重,暂时不能搬动就呆在了杨小安家,段浩天派了人守着。杨小安将地上的血迹都收拾干净的时候,尹
强醒了。
尹强问:这是哪?
杨小安给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说:我家的太平间。
尹强问:天哥没事吧?
杨小安擦着手术刀,说:他好着呢,带着你们那一帮弟兄看来是替你报仇去了。
尹强说:他是为了苏寻,他一个人去找猎人,猎人早有防备。要不是我带着弟兄赶过去,这一刀说不准就会要了他
的命。
杨小安说:猎人是什么来头,对段浩天也敢来硬的。
尹强说:他只是一个小角色,背后的人是雷子明。
杨小安刷刷写着什么,撕下一张单子塞到尹强裤子口袋里说:医药费,给你打八折。
尹强见过很多人,但始终搞不懂杨小安会出什么牌。
卫风一个人坐在吧台,几乎每晚都来的那个男人,今晚没来,卫风突然觉得少了点什么。
进来的一个男孩,他一进来的时候卫风就注意到了,男孩的眼睛清澈明亮,闪着青春的光芒。
略带羞涩,有些怯场的男孩立刻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早已经有男人朝他走过去。宁飞突然被拉了一把,一个男人
拽着他往里走,这个男人穿着黑色的衬衣和长裤,背影有些熟。
苏寻将他拉到后面一个房间里,宁飞看见是他,有些发愣。
苏寻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宁飞说:我……
苏寻说: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宁飞说:……知道。
苏寻说:不管你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宁飞说:请我喝一杯啤酒吧。
苏寻领着宁飞到了吧台,让阿醒上了一杯啤酒,眼前抢眼的男孩,阿醒多看了两眼。
卫风冲着宁飞笑,露出一排白牙。
苏寻对卫风说:帮我看着他。
卫风伸出手臂揽着宁飞,宁飞转过脸看他,他长得很漂亮。
卫风说:我知道我长得很漂亮。
卫风凑近他的耳朵说:在我旁边,没人敢找你的麻烦。
宁飞看到了那些穿黑色衣服的男孩,又看看同样装束的苏寻,突然明白了什么。
苏寻换了衣服,和宁飞并肩慢慢走着,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苏寻将中间那道帘拉开,坐到宁飞旁边,问:说吧,今晚为什么去那?
宁飞看他。
苏寻说:你都看到了,如果你不愿意,我明天就搬走。
宁飞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寻说:我希望有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
宁飞闭了闭眼,又睁开,说:我怀疑自己是个同性恋,我很怕……
苏寻说:你去那,就是想找个人证明你是不是?
宁飞点头,将头埋进两腿中间。
苏寻开始脱自己的衣服,然后脱宁飞的衣服。寒冷的空气侵蚀皮肤,宁飞打了一个哆嗦。
苏寻布满伤痕的胸膛,宁飞忍不住伸出手抚摸。
苏寻轻轻地吻他,额头,眼睛,鼻子,下巴,避开了嘴向下,脖子,锁骨,前胸,一直向下。
宁飞粗重的呼吸,双手抱着他,痛苦又快乐。
苏寻吻到了他欲望最深的地方,宁飞翻身将苏寻压在床上,低头生涩地轻触他的双唇。苏寻引领着他到达了更加美
妙的地方,一滴滴咸咸的泪水落在苏寻脸上。
宁飞说:对不起……
苏寻将他抱在怀里,盖好了被子。宁飞迷迷糊糊叫一个人的名字,苏寻皱了皱眉头。
杨小安回到家的时候,尹强正低头吃着外卖。
将排骨加料加水放到锅里煮,看一眼桌上的饭菜,杨小安吐出两个字:猪食。
尹强仍旧低头吃着,边吃边看着电视里的美国大片。杨小安拿过遥控器换了一个频道,正在放《蜡笔小新》。
尹强说:你多大了——
杨小安挑了挑眉毛,说:二十七。
尹强咳嗽两声,说:这么年轻就当了外科医生,厉害。
杨小安说:我十六岁就上大学了。
尹强竖起大拇指。
杨小安说:你是猪啊,吃这么多!
垃圾桶扔了很多饭盒,但不是尹强吃的,是看护尹强的人吃的。杨小安不喜欢那么多人呆在他家里,所以杨小安下
班回家之前看护尹强的人都撤到别处了。
尹强慢慢地说:我流了那么多血,补一补。
杨小安说:补完了再让别人拿刀子捅你!
尹强说:敢拿刀子捅我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杨小安说:那个什么猎人躺在医院里,熬不过今晚了。
尹强当然知道这件事,说:他不该碰苏寻。
杨小安看着他,问:生命在你们眼中,到底算什么!
尹强说:这是生存的法则!
杨小安骂:狗屁!
尹强只用了一只手便将他按倒在沙发上,用身体压住他的挣扎,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双倍奉还,这就
是游戏规则。
杨小安说:这么说我今天犯了你,你打算怎么双倍奉还我?
相比其他弟兄,尹强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在打打杀杀的日子里,尹强是个另类,所以苏寻才看中了他。
不论是拳头,还是内心,尹强都不想打面前这个十分欠揍的外科医生。
杨小安说:我真该让你死在手术台上!
尹强不自觉手上使劲,说:你说什么!
杨小安说:你不是都已经听到了,你早晚会死在别人的刀下,还不如死在我的手术刀下。
尹强说:恐怕你没有机会了。
杨小安低头,说:你的伤口流血了。
前一刻两个人还剑拔弩张,现在杨小安正低着头替尹强重新包扎伤口。伸出手将纱布绕后尹强的后背,杨小安的头
发轻轻蹭着他的下巴,尹强闻到了淡淡的香味。
尹强问:你用什么牌子的洗发水?
杨小安站起来,咧嘴笑,说:我用的是消毒水。
他笑的时候,尹强看到了他两侧的小虎牙,心里突然有点乱。
杨小安用手术刀挑着骨头缝里的肉,尹强说:想不到你做饭的手艺也很好。
嘭的一声,杨小安将手术刀插在饭桌上,说:今晚你就给我滚出去!
第7章
苏寻早上出去的时候,老太太在屋里叫他:小苏啊,晚上早点回来,今天是小年夜。
苏寻在外面应了一声:好。
老大爷回来的时候,一身的土,脸上还有一块擦伤。
宁飞担心的问出了什么事,老头说没事,就是几个小青年捣乱,拿了东西不给钱还说我的东西坏了,要我给他们赔
钱。
苏寻收拾着桌子,没说话。
段浩天翘着腿,看着站在眼前的苏寻,说:你找我?
苏寻安静的脸上没有一点变化,说:如果你想让我搬出去,可以直接告诉我,别伤害老人家。
段浩天眯着眼睛,摸了摸头上新长出来的头发,没说话。
苏寻转过身往外走,段浩天上前一步将他抵在门板上,狠狠地吻下去。
段浩天说:我几天没打你,你皮痒痒了不是。
段浩天叫来了尹强,说:查查是谁动了那个烤地瓜的老头,让他们长点记性。
尹强试探着问:那苏寻呢?
段浩天突然跳起来,说:他爱住哪住哪!
腊月三十那天,杨小安看报纸,本市十大杰出企业,浩天集团位居榜首。去领奖的是尹强,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杨
小安笑,还真人模狗样的。
段浩天看着手中的奖杯,笑了一下,扔在地上。
尹强说:兄弟们都等着你去喝酒呢,今儿可是除夕了。
尹强走出去,段浩天又将奖杯捡起来,用袖子擦了擦放进抽屉里。
尹强开着车,段浩天在后面眯着眼睛。路过菜市场的时候,除了地上扔下的菜叶,空空的市场里只有一个人,正弯
腰捡小贩不要的白菜叶。
尹强故意放慢了车速,段浩天睁开眼看见苏寻提着菜正慢慢地往这边走,走近的时候苏寻突然低下了头。
段浩天一拳打在车座上,说:你他妈的开车是乌龟啊!
这天晚上,段浩天喝了很多酒。
众人都喝得差不多的时候,卫风一个人出来,慢慢走,一抬头就走到了“左右”门口。乌漆漆的一片,万家团圆的
夜晚这里毕竟要冷清了。
卫风开了灯,一个人坐在吧台喝啤酒。
有风从门那边吹过来,卫风抬起头,说:不好意思,今晚不开张。
迟明辉笑笑,坐下,说:和朋友吃完饭路过,没想到还亮着灯。
卫风问: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迟明辉点燃了一支烟,说:你不会感兴趣。
卫风抢过他手里的烟,猛吸了两口,呛得咳嗽。迟明辉拍拍他的后背,说:我们聊聊吧。
同坐吧台两年,却从没有真正认真讲过话。
卫风眯着眼睛,问:在这里?
迟明辉说:我开车过来的。
卫风从浴室里出来,腰上只围着一条浴巾,擦着头发,坐在床边,说:我很贵,不知道你这个穷酸教师付不付得起
。
迟明辉笑着进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卫风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一点防备心都没有。迟明辉将他挪到一边,盖好被子,自己睡在另
一边。
卫风翻了一个身,窝在他怀里。迟明辉揉揉他的头发,说睡吧。
卫风吻他的脖子,迟明辉将他抱紧,仍旧说,睡吧。
卫风说,想不到你竟然是个直的。
迟明辉说:也许我只是欲擒故纵。
卫风说:还没有男人能够抵抗住我的勾引。
迟明辉安心睡觉。
卫风抚摸他的身体,说:要不要试一试。
迟明辉握住了他的双手。
段浩天钻进车子,对尹强说:去苏寻那。
尹强将车子停在一排小平房前面,和苏寻原先住的地方相距不远。
段浩天在车里吸烟,对尹强说:没事,你先回吧。
平房里的灯很微弱,段浩天却觉得分明刺眼。叮叮当当有东西敲打着车顶,白色的小小的东西滚落在车窗上又弹开
了,下起了小小的冰雹。
地上白了一层,飘起了鹅毛大雪。
车里没有开暖气,段浩天吸烟的手有些冻僵。
第二天早上,整条巷子都被厚厚的白雪覆盖。
苏寻房里的灯亮了一夜。
段浩天破门而入,苏寻躺在地上,身子都快冻僵了。小桌子上放着一碗面,没有油水,飘着两片菜叶子。
尹强并没有走远,在附近溜达。
尹强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第一个想到的是杨小安。杨小安揉着眼睛,看着昏迷不醒的苏寻,说:有本事你就一刀捅了
他,不用这么折腾!嘭的一声要关门,尹强眼尖快速的伸出了一只脚挡住,杨小安踹了他一脚,这次终于是关上了
门。
尹强用力地拍门,解释:谁都没有动苏寻一根手指头,我们到的时候他已经晕倒了。
段浩天要蛮力踹门,杨小安却已经穿了白大褂开了门。
杨小安说:大过年叫什么叫,跟杀猪一样!
试了试脉搏,翻了翻眼皮,杨小安说:不是什么大事,营养不良,活过今年夏天应该没问题。
段浩天的脸色很难看。
杨小安看过苏寻的身上,没有最近被打的痕迹。
苏寻在小平房里醒过来的时候,躺在床上,头有点痛,屋里多了一箱牛奶。走出门去,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很热闹,
有小孩子放鞭炮打雪仗,今天是新年呢。
苏寻随意走着,不辨左右。
小苏啊,好些日子没见你了。是宁飞的姥爷正挥舞着扫帚扫着门前的雪。
苏寻说:大爷,过年好啊。
大爷说:好,好,你一个人住习不习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