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十八子秋
十八子秋  发于:2012年0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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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浩天坐回车里想了很多。

执着与放弃其实只是一步之遥。

刘白每周到省大讲一次课,在那座被爬山虎覆盖的综合楼四层。宽大的阶梯教室,没有人的时候甚至可以听到脚步

的回声。

借着楼道昏暗的灯光,段浩天站在后门静静听上一段,刘白用他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将枯燥的法条讲的妙趣横生。

教室内阵阵的笑声,段浩天便用手指轻轻敲打着窗棂。

看着他一个人蹒跚走出综合楼,常有学生走的慢些同他聊天,想趁机套考试的题目。

白日里的一场大雨在小路上积了水洼,平常人一步便可迈过去,对于刘白却是有些困难。有一位穿白裙子的女孩招

呼男生搬来路边的砖块,一块一块通到小路的尽头。

教室里亮着灯,却只有几个人在上自习。段浩天看了下表,还有五分钟就要上课了。

“同学,你有没有记笔记?”突然有人问。

“……”

“最近忙都没时间来上课,现在结课了过几天就要考试了,怎么办啊?”女孩一连串纠结。

“我没选这门课。”段浩天说。

“咦,你不是成教的啊,但是我见过你几次坐在教室后排。”

“我只是旁听——”段浩天看手机短信,对女孩说,“给我留个邮箱,也许我能弄到考试范围。”

段浩天坐在校园草地边的长椅上,低着头侍弄手指,也许是入秋天气干燥有些起皮。

“成教学院的刑法课,上星期就结束了。”刘白走过来说。

“你……”段浩天抬头,“以前你看见我了。”

刘白坐下来,说:“做学生的都以为自己的作弊手段有多高明,其实只是老师不忍心抓而已。”

你每周偷偷的看我当我不知道?别忘了我可是学刑侦的。

段浩天低头,继续玩手指。

刘白问怎么了,段浩天说倒刺。

刘白掏出钥匙串,上面有指甲剪,说:“所谓十指连心,倒刺虽然只有那么一点,但若是强横扯下来还是会痛上一

段日子。”

段浩天任他将自己的手拉过去,说:“我又不怕痛。”

刘白将倒刺剪掉,说:“如何可以不痛,干嘛非让自己痛。”

段浩天摸了摸手指,说:“是,如果可以不痛的话。”

“忘记带钱包了,身上的钱也用来刚才打车了。”刘白说。

“我送你回去。”段浩天说。

“其实我是想借你钱包吃顿饭。”刘白说。

“那——”段浩天思考,“去我那吧。”

刘白站起来,没有迟疑,“走吧。”

段浩天去取车的空,赶紧给尹强打电话,冰箱里空空如也急需增添原料!

尹强正在回省城的路上,直接去了沃尔玛,顺便叫上了卫风和迟明辉。

房门一开,分列两队。

卫风拿着半块西红柿,尹强拎着块五花肉,迟明辉围着围裙握着铲子。

卫风开了买回来的红酒,说今晚一定要喝一点,必须要喝一点。

一喝就不是一点了。

卫风喝多了便抱着刘白的胳膊不放,一声声的叫哥,刘白扶着他低声应了。

段浩天抓起车钥匙,却听见刘白说有睡袍吗?段浩天愣了半天,说有啊。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待会更一章

第30章

作者有话要说:12点才打完电话……悲催

段浩天抓起车钥匙,说我送你回去。刘白说喝了酒怎么开车,段浩天便说那我送你下去打车吧,却听见刘白问有睡

袍吗?段浩天愣了半天,说有。

段浩天从浴室里出来,看见主卧的门开着,刘白正坐在床头翻着自己经常看的财经杂志。

那么,尹强一个人住在客房。

进去,还是去尹强那,天人交战。

刘白突然抬头说,“怎么不进来?”

着了魔般走过去,杵在门口。

刘白说,把门关上。

段浩天机械地关门,然后坐在床尾。

刘白将杂志扔到床头柜,说睡吧。段浩天木讷点头,一瞬间房间由明亮变为黑暗,两者交叉的那一秒,段浩天伸手

抓住了刘白的手臂。

“我,我有话对你说。”

黑暗中,看不到对方的动作、表情。

黑暗中的沉默,遮去了几分尴尬。

“我不想说什么让你原不原谅的话,你走了之后我想了很多,觉得人生不管多么无望,总要试一试的。我不想就这

么放弃,我想试一试,我还是想争取一下——我想和你在一起,你还要不要我?”

没有想象中的安静、沉默,刘白的声音中听不出情绪。

他说:“我已经三十八了。”

只这一句,是拒绝吗?

段浩天慢慢松开了手,到另一侧躺下,不多久就听见对方均缓的呼吸声。

睡不着,胸口上有一块巨石压着。不敢翻身,怕吵醒对方。

闭上眼睛,还是挣开,都是黑暗。

睁着还是闭着,却有湿热的液体溜出来。不管怎么控制,还是流了出来。

用枕巾擦干,段浩天打开了台灯,摇醒刚入睡的刘白。

“我不管你是三十八,四十八,五十八,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既然你已经是三十八了,没必要再要我等下去,已

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你要等到什么时候?让我和你在一起,请答应我,答应我。”

刘白看着他,说:“好。”那一刻眼神那么清醒,下一刻翻身继续睡。段浩天呆在那,不是做梦,不是做梦。

不是做梦,刘白又小声说了一句,说把灯关了。

段浩天老实躺在另一侧,发现自己还是睡不着。

大脑里什么都没有,又全是痴痴的幻想,上下眼皮打架,看了眼钟表是六点四十。

再睁眼是十点二十,旁边已经空了,连一丝温热都没有。

昨晚,梦?

客厅里尹强正在看报纸,卫风在摆弄手机,迟明辉在看电视。段浩天浑浑噩噩出来,进洗手间,泼了一把凉水。

昨晚,不是梦?

尹强说:“厨房里有早饭。”

段浩天喝了一碗白粥,吃掉一颗煮鸡蛋,说上班去吧。尹强从报端露出脑袋,说今儿周日啊。

“那就去加班!”拿了外套,抓桌上的车钥匙。

“咦,你不去吗?”尹强问。

“你们想玩自己去玩,我不去。”

“刘白没告诉你?”尹强问,连卫风和迟明辉也看过来。

“他,他说什么?”段浩天转过身,感觉眼皮突突在跳。

“说吃完早饭去替他搬家,不过再过一会就该吃午饭了。”尹强说,“可能早上你睡得香,刘白没跟你说。”

“搬到哪?”段浩天问,眼皮突突跳。

“不知道。”尹强摇摇头,“说不用货车,开两辆车过去就行了。”

三辆车都在楼下。段浩天问刘白走你们谁送的,尹强说他走的早,我们还没起呢,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还是那个女人开的门,段浩天中规的叫兰姐,身后三人跟着叫兰姐,把兰姐叫的笑眯眯的。

刘白从屋里出来,说:“怎么都来了?”

兰姐说老刘都是你朋友啊,刘白说不是,我兄弟。

将打好的箱子搬到车里,第二个后车厢还没装满。刘白跟兰姐又说了一会话,才坐进车里。

车子半天没开,刘白说:“兰姐是黄路的爱人,我这次从美国回来才跟她相认。”段浩天握着方向盘,点了点头。

问:“你要搬回省大?”

“你那。”刘白说,扣上了安全带。

将箱子搬上楼,刘白径直进了主卧,其他四人面面相觑,不敢进去看,竖着耳朵听着。

刘白推了一个箱子出来,里面全是威士忌。

对卫风说:“这些都是你的了。”对着段浩天说,“烟慢慢戒,当然我会陪你一起戒。”

抬头看了下钟表,“我得先出去下,东西帮我搬到客房。”

开门,关门,然后是一室沉默。

四个男人在沙发上两两相对而坐,然后笑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12点才打完电话……悲催

完结

段浩天心里,说不上的感觉,很复杂,就像是有一根羽毛轻轻的不断的在挠。

晚饭的时候,段浩天在想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是一起吃,还是回家做。将所有的材料都准备好,段浩天在厨房里呆

了呆。

觉得自己像古代等待夫君回家的小媳妇,但如果真的是,有什么不好。

还是拿起了手机,却听到了一个女声,关机了。

果然,没有了胃口。

事情变得有点糟。

段浩天觉得自己应该去洗个澡,理一理情绪,但是刘白突然回来怎么办,他又没有钥匙。

十一点差八分,完全不知道电视里在讲什么。就算是出去应酬也应该酒冷人散了,不过如果是还有别的活动,那就

要持续要很晚了。

这些事情,任何一个男人都懂的。

于是,变得烦躁起来。

偏偏又是关机。男人在什么情况下会关机?男人心照不宣。

或许是出事了?刘白穿着警服,能出什么事?想到这,段浩天心情又好了,刘白穿着警服,能干什么?

穿着警服,做不了什么。想到这,段浩天将目光重回电视屏幕上,新闻上说最近要严打黑黄。

听到敲门声是十二点四十七分,敲得很慢,但有力。酒味,很重的酒味。段浩天曾经酗酒,甚至都能分辨出这酒味

里包含了哪几种酒,力道都挺大的酒。

外衣搭在胳膊上,脸很红,都是汗。段浩天吓了一跳,不是喝酒喝出什么毛病来了,连他本来亮的眼睛也染上了一

层浊气。

刘白走进来,脚底有些发软,段浩天赶快扶了他一把,透过衬衫还是明显的热。

刘白坐下来,松开领口最上面的一颗扣子,说:“电梯故障,我走楼梯上来的。”

十七层。

“我以为你睡了。”刘白说。所以刚才才那么用力的敲门。

但毕竟还是有些酒醉,段浩天调了一杯蜂蜜水递给他。刘白一手握着杯子,一手继续解领口的扣子。所有的注意力

都集中在杯子上,不知道刘白到底在想什么。段浩天提醒说这是蜂蜜水,解酒的。刘白回过神,发现衬衣上的扣子

都被自己解开了,有些慌乱的赶紧掩上,说我先去下洗手间。

那么一瞬,段浩天当然看到了。

刘白洗完澡出来,睡袍将一切遮得严严实实,问他洗澡了吗,段浩天说没有。刘白便问你是为了等我,还是一直还

有在失眠。段浩天说,两样都有点。

刘白自己倒了杯水,说:“小天,我对你只有一个希望,千万不要做违法的事。”过了一会,又说,“只要你做了

,我会查出来的。”

段浩天看着他,说:“我没有。”抓了把头发,问:“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刘白就那么站着看了他一会,说:“你以为我是来监视你吗?”

段浩天心里突然不自在,他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就像是一个警察同一个犯人在讲话。

“我什么时候斗得过你。”段浩天说,像叹息,像赌气,像讽刺。

两个人呆在一起莫名其妙的第一晚,段浩天出奇睡得好,早上刚醒来就听见刘白在外面叫他起床吃饭。

昨晚睡得还好吗?刘白问。段浩天回答还好,两只眼睛盯着桌面,也不看他。刘白说,我以为你明白的,也像是叹

息。

我明白什么?段浩天问自己,我什么都不明白。

刘白说先送我去省厅。其实并不顺路,但刘白坦然的说出来,就像是要求自己男朋友送自己上班那样自然。车行驶

在路上,看经过的那一对对上班的夫妻,段浩天心情又好了些。

刘白说:“晚上我回去吃饭。”

段浩天掏出了钥匙,“那,不管你住多长时间,我也不可能总在家。”

刘白没说什么,拿上钥匙开车门走了。

回到公司遇见尹强,明显的有话要说。段浩天说,有屁就放,但心情还是欢愉的。尹强说刘白昨晚和王平山在一起

喝喝小酒,洗洗桑拿,后面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

大门半敞着,段浩天斜靠在沙发里,刘白推门进来,关上门,然后换鞋。

“你昨晚跟谁在一起?”段浩天开门见山。

刘白没表现出什么,说:“你这么问,也就是你已经知道了。”

“我不明白。”段浩天说。

“别把王平山逼太紧了。”刘白说,“他可是会咬人的。”

“我知道。”段浩天说,“但是我还是不明白。”

“很简单,为了帮你。”刘白说,就像是说今天会下雨。

段浩天突然笑了笑,或许是在笑自己,最后说,“或许,你真的不需要那把钥匙。帮完我之后,你是不是又会离开

了?还是,监督我不要做坏事,你果真是个尽职的警察。”

刘白坐到他对面,说:“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的过去是无法抹去的,就算档案可以做手脚,但留在心里的东西是

无法抹去的。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单纯的警察,没有白白净净的过去,我当然也不是黑社会。我还是一只蝙蝠,游走

在黑与白之间,我所有的过去都刻在我身上了,洗不掉,忘不了。”

“段浩天,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刘白说,“我已经做得这么明显,你为什么还以为我只是在帮你,只是要监督你

?”

段浩天怔怔的看着他,走到他面前蹲下,低声说:“我不想看到你为了我和那种人搅合在一起,那些事情,我知道

你不喜欢。”

刘白轻触他的发梢,说:“我饿了,做饭吧。”

一顿饭吃的很安静。

段浩天敲响了房门,说:“我可以对付王平山。”

刘白说:“不要再对王茂出手。”

“我知道。”段浩天说,“我没打算同王平山斗,我会退出的。”

刘白说:“好。”

段浩天走进来,一直走到他面前,右手放在他睡袍的系带上,说:“为什么怕我看到?”

刘白说:“没什么好看的。”

系带被解开,段浩天将右手贴上去,说:“这是我留下的。”

刘白说:“没事了。”

段浩天说:“这是我留下的。”

刘白说:“没事了。”

段浩天又说了一遍,“这是我留下的。”刘白抱住他,摸着他的脑袋,说:“没事了,没事了。”

段浩天说:“这是我留下的。”

刘白轻轻拍着他,说:“哭吧,哭吧,但只准你为这哭这么一次。”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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