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几时欢+番外——Ange
Ange  发于:2012年0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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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的路极为难走,往往走几步都要往身上撒点儿药粉以免被毒虫蛰伤,还要避开以前师父设下的一些机关陷阱,

几乎是步步为营。

其实这些对他二人也不是很难,自小在这里长大的沈洛二人对此地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行动起来理应比叶墨等人

快的多才对。洛月明也是抱着这个打算所以根本没把叶墨的人手看在眼里,孤身一人就先闯了进来。只是他的计划

里没把“沈若欢从中捣乱”算在里面,因而吃尽了苦头。

沈公子一路上瞅瞅这个看看那个,没事儿扑个毒蝴蝶抓个五步蛇,玩得不亦乐乎。

洛月明咬牙切齿地在后面跟着,时不时出手帮他把应付不来的毒物一剑劈死,还要常常在沈公子头冒虚汗的时候尽

心尽力地给他输内力,边运功边注意着叶墨的暗卫渐渐逼近。这种非人的日子过了才四天,洛月明身体就有些承受

不住,步子都有些虚浮。

沈若欢淡淡地看着他给自己输内力时额上满满的虚汗,还有起身时略微不稳的步子,心底疼了一下。

当年在十四阁,洛月明以为他中了毒,把半生功力都传给了他。大概是那时候起洛月明的武功一天不如一天,就像

一个美轮美奂的楼阁被抽了底子,再怎么美也终会坍塌。

时光犹如澄澈流水飞快走过,一遍遍刷洗着内心那块坚硬石块,把锋利磨成圆润,把伤口磨成伤疤,把怨恨磨成不

在乎。

沈公子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乎了,只没想到时间的力量还不够大,没把情爱磨成淡忘,还是会有揪心的痛楚。

又过了两天,沈若欢已经在某些树枝上看到了叶墨留下的暗号,平静地把这些痕迹抹去,起身眺望远处的天光云影

洛月明把手里的剑握的死紧,回首时黑衫翩然,俊朗的身影透过灿然炫目的光辉印了下来,神采无双。

只是一掌,沈若欢发现自己被推出包围圈的时候,洛月明的身型已经移动渐远。

刀光照的夺目,纷繁交织的剑影暗器划过半空,徒留嘶鸣厉声。

沈若欢站在原地,远远看到一袭白衣凌然而立,关切的目光经过刀光剑影穿透过来,直直地停在了他的身上。

洛月明也看到了那人,于是手里的剑更快了几分,血光擦过鬓角,交锋之刹生死已定。不过多时已经杀出包围,跃

到沈若欢身侧。

“快!”

十指交握的温暖让沈公子有些恍惚,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被带着狂奔,心狂烈地跳动着,几乎破胸

而出。

扑通——扑通——

他回眸,和那人双目相对,时光便停止在一瞬,所有决定几乎同一时刻达成一致。

洛月明感到手掌被反握住的力道,大的让指节和指节紧密相贴,像是要融为一体,沈若欢的嘴角微微上扬,声音轻

到快要被风吹散。

“我和你走。

啪——

黑棋又落一子,首尾相连的黑色逐渐露出霸然之气。

云相执棋而笑,悠悠地道:“你觉得晏沉醉能拦住洛月明的可能有多少?”

“……三成。”晏清歌老老实实回答,默默把头扭向一边。

“那若是晏清歌呢?”

“大概是八成。”晏清歌淡淡地道,将棋子落下,眼里闪烁过一丝光芒。

于是云左丞温柔无限地笑了。

远在深谷的叶墨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继续精神集中地盯着不远方并肩而逃的二人。

师父,这一步是对是错,你可要考虑清楚。

16.

待月末时分,小酌一杯可好?

一杯浮生稳稳地端了上来,几不可闻的香味散在了酒中,一轮银盘荡漾在杯中,风月无边。

明知道酒入愁肠只会有铭心刻骨之痛,却义无反顾地饮尽,究竟想证明什么。

或是想找个让自己彻底放手的机会,免得一步错,步步错。

当年明月,今不再。

……

“我不想死……”

沈若欢满身冷汗地惊醒,脱口而出的话同时惊动了身旁浅眠的洛月明。洛月明几乎同一时间将人拥入怀中,低声安

抚:“怎么了?”

此时沈若欢才恢复了些清明,本来被水雾遮住的眸子变得如往日般平静,斜斜地瞥了眼洛月明,讽刺道:“和你睡

一起容易做噩梦。”

洛月明的怀抱顿时僵了,半晌才低低地叹了口气,把人拥得更紧了些,垂着眸不说话。

沈若欢有些困乏,白日跟着他跑了几个时辰把他体力都透支了,这时已经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迷迷糊糊就在洛月

明怀里睡了过去。

昏睡前,他模糊听见耳边有些无奈的声音,像是喃喃自语般,沉重地让他不想认真思考其中的情分:

“错了,便不能挽回了么……我真的……”

夜风呼呼啦啦地刮着,数不尽的前尘情仇被吹淡吹散,世上最无奈的,只是后悔二字。

这边逃的二人正睡得香甜,那方追的一群却可怜兮兮地摸黑赶路。

叶墨黑着脸抱胸靠墙,望着眼前挡住视线的高大人影,莫名一阵烦躁。

那人毫不在意地堵着叶王爷出帐的唯一途径,亲切地拍拍他肩膀,和颜悦色道:“何必如此折磨这群小家伙呢?你

能熬得了这么多日,他们可不行。”

他身后一干小卒连连点头,感激涕零地望向帮他们讲话的晏大人。

于是叶王爷怒了,一巴掌拍桌子上,冷眼:“谁累了给我站出来!”

众人静音缩脑。

叶王爷满意笑了,大手一挥:“那就继续赶路!”

众人无语凝噎。

晏沉醉一看这阵势咬咬牙往前一步,以视死如归地气势和叶墨对喊:“我……累了。”

叶墨满脸鄙夷地盯着他,又是叹气又是摇头,猛地提了口气,口若悬河:“身为主将,你,居然还没有一个小兵有

耐力有体力有战斗力,试问,倘若一日你站在生死相搏之战场,面对狰狞敌军,又有何胆色有何勇气有何魄力去杀

敌破阵!此乃国之败类人之渣滓,你就是害群之马溃堤之蚁,你可有自责自愧自省之心?!算了对你这种人说这些

也没什么用,送你个豆腐自个儿撞死去吧。”

叶大人说的义愤填膺激昂愤慨,就差往晏沉醉身上贴张纸条:人神共愤!

伟大的晏大人沉默了一刻,毅然而然地转身怒号:

“小子们!麻利的!提起了精神给我连夜去追!不追回三公子提脑袋来见!!!”

叶王爷不动声色地笑了,接着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晏沉醉一个眼疾手快把他抱在怀中,朝昏昏欲睡地众手下做了个休息的手势,嘴角露出狡诈十足的笑:

“啧啧,我说你好歹也是那家伙的徒弟,怎么连点儿迷药都分不出来……也幸好你分不出,不然还真得连夜追人了

……”

他眼波一转,寒光一闪而过,冷然地笑便浮上唇角,自言自语地说着:“至于那家伙……这一切只是他的选择罢了

,我们全在他的算计之中呢……”

沈若欢跟着洛月明走了一整天,意外没有遇到一个叶墨的人。别说洛月明,沈若欢都觉得十分奇怪,握着洛月明的

手心里满是冷汗。

洛月明察觉到他的紧张,手掌又收紧了些,轻声道:“我手下人给我传了密报,这次叶墨身边儿的人是晏沉醉,他

欠我一个人情。”

沈若欢神色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就是那日司命背叛我时候,你用叶墨的命换的他那个人情?”

洛月明自知失言,低着头默认。

气氛又恢复了前几日的尴尬,过去的事情仿佛无法越过的沟壑,永远阻隔在两人之间,彼此相望却永远不可能再信

任无间。

沉默持续了不多会儿,洛月明的神色变得有些僵硬,步子也渐渐停了下来。

沈若欢不明所以地扭头看他,目光里传去疑问。他看到洛月明往一棵大树附近绕了一圈,然后蹲下身在树干处涂涂

抹抹了半天,面带难色地回到沈若欢身侧,拉着他就突然狂奔。

沈若欢被他猝不及防地一拉,皱着眉头地随其狂跑,双脚止不住地发软。

正当他体力不支差点跪倒时候,洛月明的脚步停住了。

他眉头皱的很紧,右手死死地握着沈若欢的左手,力度大的让沈公子忍不住皱眉抱怨,接着他顺着洛月明的目光望

了过去,瞬间僵硬在了原地。

在他身前的那棵树上,刻着一个飘逸洒脱的小字,青黄木屑证明着这个字是刚刻上不久的,旁边凌乱的草丛上还留

着几行脚印。

那是一个“明”字。

毫无疑问,他们陷入了一个困阵。

沈若欢苦笑着扯了扯嘴角,默默摊手:“看来洛大阁主的妙计落空了诶,我就说嘛,晏沉醉不是个会老实听话的人

。”

洛月明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树上的刻痕,无数思绪从心头滑过,淡淡地道:“如果晏沉醉不听我的话,司命就不会把

叶墨的解药给他,他不可能做这么傻的事。”

“哈,很显然你高看了叶墨在晏沉醉心中的地位。”沈若欢耸肩,轻笑一声,“晏沉醉是不敢反逆他哥的意思的,

更何况,就算他想,叶墨也不会放任我跟你走的,谁知到会不会活着离开,身死他乡?”

洛月明的手指颤了一颤,低沉地说:“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不信。”沈若欢无所谓地摆摆手,“你已经让我死过一次了,再说这种话还有意义么?你明知道,就算此刻你

说爱我,我也只当儿戏罢了。”

洛月明的脸随着沈若欢的话一点点褪了血色,最后是一片惨白。

他不是没有机会的,曾经眼前这个人给了他无数次机会,是他自己放开了手,曾经这人把真心放在他眼前,是他自

己不屑一顾,还将一颗真心随手扔掉。

现在悔了,这人却一点儿机会也不给了。

“无妨……”洛月明上前一步,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次我不会再放开了。”

17.

棋局还在继续着。

黑白双方已经陷入胶着状态,两边的人却依旧一派悠然,不慌不忙地落下每一步棋子,让对方踏入自己的包围圈时

也走入了对方的陷阱。

“左丞对三公子的事情看来一点也不着急呢。”晏清歌有意无意的撇看四周,若无其事地说。

“该着急的不是我,是假扮过我儿子那小子。”云左丞轻笑。他对那会儿为了救沈若欢的命所以众人齐心编造出的

云沧海还算满意,更何况无缘无故当了一年洛十四的“爹”,这感觉更是舒爽得很。

“他有什么好着急的,有三公子在身边,想必叶墨他们也不敢下狠手。”

“这就是你们的区别。”云左丞意味不明地笑了,把棋子稳稳地落下,困阵瞬时变了杀阵,对手的棋子一下子少了

一大片,“晏沉醉顾及着叶墨,定然不敢下杀手。可晏清歌不同,你到底低估了你哥的心狠啊。”

晏清歌,不,应该说是晏沉醉愣了,苦笑蔓延上眼角,对云左丞摊了摊手:“我就知瞒不过左丞的,不过您到底是

怎么分辨出我和我哥的?”

云左丞笑而不答,心底暗想,我怎么可能告诉你,你哥他,从来不会下棋的啊……

嘭——

大帐外站岗的小卒抖了三抖,尽量缩紧了脖子。

帐内的气氛同样恐怖,几乎冻结的空气令在场的几位都不敢擅自说话,生怕不小心惹怒了刚刚睡醒的某人,搞的自

身难保。

恐怖气场中心的叶公子把唇抿成一条直线,杀气四溢的眼神缓缓扫过在场几人,最后停在了锦袍黑靴的仁兄身上。

此人正是罪魁祸首晏清歌。

毕竟晏清歌不是晏沉醉那个妻管严,就算在叶大盟主的眼神逼迫下,依旧能够若无其事地整整袖子,拍拍衣摆,然

后一本正经地朝叶墨扯开微笑:“小墨你醒了啊,睡得可还安稳?”

周围气温瞬间低到可以结冰。

“安稳,自然安稳。”叶墨磨牙切齿地勾了一丝阴森森的冷笑,忽然扭身抽剑,七尺利刃夹着寒气顷刻间驾到了晏

清歌的脑袋旁。

“来人!此人不听命令擅自行动,还妄图袭击本王,罪不可恕!立刻将其压至队后,严责三十大板,听候发落!”

声若洪钟的命令震得众位耳膜发麻,却迟迟无人敢上前动手。

“咳咳……”晏清歌故作咳嗽了两声,安抚一般对四下呆立的手下微微一笑,和声道,“敢问叶大人的命令为何?

“彻夜追捕沈若欢和洛月明,不得有误。怎么,想赖账?”

“不是。”他继续笑,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又随意的点了几个点,脸上的表情神秘莫测,“如果我已经追到

并困住了他二人,算不算戴罪立功?”

“至多是功过相抵。”叶墨愣了一下,毫不犹豫回道。

晏清歌忍笑,扬手凌空拍了拍,躲在暗处的影卫立刻闪了出来,躬身弯腰道:“禀右相,晏门阵已经部署就位,沈

公子和洛月明怕是插翅难逃……”

“困阵?”叶墨惊疑地插嘴。

“不。”晏清歌稍稍垂头,眼底的光芒被遮的七七八八,表情略带落寞,“杀阵。”

“洛月明,你有没有想过这次来追我的也许不是晏沉醉?”沈若欢此时倒是不急了,反正无论怎么走也还在那个包

围圈,晏家的阵法,没有一时半会儿是破不了的,“能瞒过你的内线,又能摆下如此阵仗的,还能有谁?”

“不是他……?”洛月明在他一旁坐下,配剑在腰侧铮铮作响,“你的意思,来者是晏清歌?”

“别无二人。”

洛月明的眸色沉了沉,眉梢挑了起来,戾气毕露:“那此阵……”

“是杀阵。”沈若欢含笑接过,随手捡了块石头朝远处扔去,石块落地羽箭声鸣,“若是晏右相,依他的性子便是

牺牲了我这个闲散皇子,也不可能把你放洛瀚继承皇位。等到叶墨继位,凭晏沉醉和叶墨的关系,唔,还有我和叶

墨的情分,洛瀚和安国也能暂保一是安宁了。”

“不必如此麻烦。”洛月明听他说罢,并没有太大反应,反倒异常平静。

“嗯?”

“来此之前我已经想好了。”他眼神温柔地望着沈若欢,声音淡然和润,“半年前你离开后我便想清楚了。上一次

让你溜了是我失误,这次不会了。诏书已经送上去了,我会主动放弃手里的兵权以及皇子身份,我会把桃花楼还给

你,如此,我们可否从头来过?”

沈若欢彻底呆住了。

他甚至想伸手摸一摸洛月明的脸,看看这人是不是别人易容的,怎么会说出如此话语。

在他记忆里,洛月明可以淡漠,可以无情,可以狠毒,偏偏不会是这样的……

当年为了这些所谓“杂事”,洛月明能亲手送他一杯浮生,如今却这么轻而易举地放弃,还说什么从头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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