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帆过尽青犹在——白唇小狗
白唇小狗  发于:2013年05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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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句话,是太暴露他的心迹了。因此当他说完,自己先就感到不妥。第二个感想,反而是完全抛开了一切。觉得事已至此,遮掩也是无益,索性将话说个明白得好。因道:“我的话,就是我的真心。我知道,你的朋友之中,也有两个男人因为爱情在一起的。即便你对我没有一丝恋爱的感觉,也不会看不起我。我这人心里是藏不住话的,有话非要说出来才觉得痛快。这几日,我不敢来看你,就是因为我怕自己在你面前失态。但是今天听到你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事,我很担心你,不能忍住自己不来看你。但是我看到你这么难过,我心中也很不好受。我若真能分你一些痛苦,使你轻松一点,我绝不会推辞。我……”他说了这么一大串话,自己忽然觉得实在有些前后不通,立刻停下来,沈住了气,才道,“我心里太激动了,所以话说得也很乱,但是我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

止淮初始感到惊讶,后来听着他的话,却有种极不真实的感觉。等嘉鸣说完,他一时无法相信,只管盯着嘉鸣发呆,许久作声不得。嘉鸣看他这样子,也不知他究竟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情急之下,将他的手用力捏了一捏,追问道:“你好歹回答我一句。”

止淮这才回过神来,眼望着他,梦呓般地问道:“你不是和我开玩笑吗?”

嘉鸣道:“我就算开玩笑,也不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你不相信我吗?”

止淮的心这才逐渐踏实下来,刚想说话,却又忽然道:“你若是可怜我……”

嘉鸣打断他,认真道:“你这样想,就是太不了解我了。对于感情,我从来不肯轻率,怎么会因为同情一个人,就对他说这种话。”

止淮终于有些相信了。这时他的心中又是惊讶又是狂喜,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过去许久,见嘉鸣还一脸紧张地盯着自己,等着自己回答,便问道:“我若说我早就对你存了这样的心思,你会怎么想?”

嘉鸣闻言,也是一阵惊喜,笑道:“我还能怎么想,自然是报之以真心了!”

第三十八回:自闹笑话言戏语

止淮终于和嘉鸣互通心意,这是他之前绝不敢料到的,因此心中十分喜悦,病也就好得更快了。这日他一早起来,问候过梅玉,就准备出门,去处理公司申请破产之后的事务。他还没有来得及出门,张地生就拿着一张名片,走到他身前道:“大少爷,有一位银行里的先生要见您。”

止淮想这人必是为了公司的事情而来,便道:“你把他带到我屋子里来吧。”他将张地生拿来的名片举起看了一眼,见上面印着万有银行经理袁万山几个字。他的心中首先感到一阵疑惑,他并不记得公司曾同这家银行有过生意关系,这个人来得未免有些奇怪。

张地生应了一声,转身走了。他也没有注意,自走回屋子,将上衣脱掉,挂在衣架上。他上身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衣,外面套着灰色的羊毛背心,雪白的衬衣领子在背心领口处翻出来。他刚走回沙发椅子前坐下,就见张地生掀开门帘,引着一位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又急忙站起身,走上前几步,笑道:“袁经理,久仰久仰。”

万山却是天生一副笑脸,朝着止淮连连拱了两拱手,笑道:“楚少爷,冒昧来访,多有打扰。”

止淮请他坐下,又吩咐张地生沏壶热茶来。万山刚在沙发上坐下,又微微抬起上身,朝他点头道:“楚少爷不用客气,我来有事相谈,谈完就走的。”

止淮看到他将随身带来的那个黑色的公文皮包平放在了身子旁边,脸向着自己,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在笑着,心中只感到纳闷,嘴里敷衍道:“袁经理大驾光临,怎好让您干坐,这也不是待客之道。”说毕,朝张地生点了个头,示意他去冲茶,张地生明白,掉转身子走了。

万山等止淮坐下,就将公文皮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叠文件来,双手拿着,放到了止淮的面前,道:“楚经理在世时,曾在鄙行贷款三十万元,以贵府的地契为抵押。这是当初楚经理亲笔签名的文件,楚少爷请检查一遍吧。”

止淮闻言,心里一慌,身上就立刻出了一身的热汗。他怔怔地看着静静摆在茶几上的那份文件,许久作声不得。

万山见他这种反应,料到此事他是不知情的,却也不去催他,静等了几分钟。

止淮在这片刻之间,身上发了一阵子冷,又发了一阵子热,好不容易定下心,这才想起检查文件。便急忙从桌子上拿起来,先不去看那黑色楷体的合同内容,只看那最后的签名,确是父亲亲笔没错。这一下子,他的脸色更白了几分,简直要和他手中所捧着的那文件纸一样了。

万山依然是那副笑脸,缓缓道:“对于贵府上所发生的不幸,鄙人深感抱歉。与良心上讲,此时来谈这件事,似乎有些不近人情。但是鄙人也是无可如何,只能公事公办,还望楚少爷多多体谅。”说毕,又从容地站起身,将公文包提在手中,微微弯着腰,还是一脸微笑,朝止淮道:“鄙行将在一个礼拜之内将房子收回,请楚少爷在限期之内将房子空出来。”说罢,又冲止淮点了个头,径自走了。

止淮坐在沙发椅子上,手里捧着那份文件,只觉这叠纸重得快要举不起来似的。对于万山的告别,却是没有理会。及至万山快要走出屋子,这才急忙站起身,将合同文件扔在茶几上,快走几步追过去,一路将万山送了出去。

他送走万山,走回屋子,一进门就瞥到茶几上的那份文件,心里不禁一阵刺痛。他在沙发上坐下,又拿起那份文件,从头看到尾仔细地看一遍,才轻轻叹口气,将文件重又扔到一边,身子向靠背上靠过去,眼望着天花板出神。他在这里呆想了许久,忽然自言自语道:“事情已经这样了,还能糟到哪里去。”说毕,就站起身,走出屋子,直接进了梅玉的屋子。

梅玉此时正斜坐在床上,同坐在床边的止颖谈话。小秋站在止颖身后,默默地听二人说话。三人见他突然走进来,都感到诧异。梅玉望着他问道:“你不是要出门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止淮见到二人,想起近来家中一连串的变故,实在不忍心再告诉她们这个消息。但是他却不得不说,只好狠下心,道:“娘,你知道爹将房子抵押给银行的事情吗?”

梅玉忽然听到他这样一问,也是一头雾水,连连摇着头道:“有这种事吗?我并不知道呀。”

止淮闻言,暗暗叹了口气,便将方才袁万山来拜访的事情讲了一遍,末了加道:“文件我看过了,没有问题。爹确实将这房子抵押给万有银行了。”

梅玉听他说完,脸色白了几分,许久才叹了口气,将手在大腿上重重拍一下,道:“反正这家也已经败了,留着这房子也是徒增伤感,收走了就收走了吧。我决定了,我还是回乡下吧。好在乡下还有些田地,每年收些田租,足可供我过活。”她说完,猛然又想起一件事,抬头瞪着止淮问道,“淮儿,不要乡下的田地也抵押给银行了吧?”

止淮道:“好在乡下的田地没有抵押给银行。”

梅玉这才放下心,脸色变缓,叹道:“命运天定,我们也不要抱怨了,赶早为今后打算吧。”说罢,扭头看向止颖,抓起她的手,问道,“三女,你是跟着我回乡下呢,还是怎样?”

止颖的眼睛又红又肿,她本来是低着头的,此时听到梅玉的问话,连想也未想,就抬起头,哑着嗓子回答道:“我和您一起回乡下去。”

梅玉安心地点了两点头,又将止颖的手放在自己的两只手心中轻轻搓揉着。

止淮见状,心里一阵酸楚,眼眶发烫,急忙低下头去看自己的鞋尖,缓过了这口气,才抬头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动身?”

梅玉道:“明天我们就走。”说毕,就扭头对站在一旁的小秋问道,“丫头,你去收拾东西吧。你若是愿意和我们一同去乡下,你就把你的东西也收拾好,明日我们一起走。你若是不愿……”

小秋也不等她说完,急急道:“太太,我自然是陪着您和三小姐一块回乡下的。”说罢,又道,“我这就去收拾行李吧。”

梅玉望着她走开的背影,轻轻点了两点头,却没有说话。转而扭头看向止淮问道:“淮儿,你是怎样打算呢?”

止淮沉吟道:“我有一位朋友在上海工作。他之前就写信邀我去上海,我没有答应。如今,我就去上海找事做吧,好在还有熟人照应。”他虽是这样说,却没有完全下定决心。因为他的计划,必要与嘉鸣商量之后,才能作准。想到这里,他就立刻觉得有必要同嘉鸣谈一谈,便对梅玉道,“我还有事要办,我就先走了。”

梅玉点头道:“好,你去吧。”

止淮向二人道别,就回屋里穿上西服上衣,出门去找嘉鸣了。他到了嘉鸣家时,却见两扇门大大地敞开着,不由得感到奇怪。他急忙走进去,直接进了嘉鸣的屋子,只见这屋子里乱成一团。

嘉鸣猛然见他走进来,笑道:“你怎么来了?你瞧我这里乱成这样,你自己找地方坐吧。”

止淮问道:“你怎么把屋子弄成这种样子?怎么不见吴嫂呢?”

嘉鸣笑道:“吴嫂回家了。我这房子租期到了,我既付不出租金,只有搬出去了。我正在这里收拾东西呢,你倒是赶得巧,偏偏这会子来了。”他说着话,手里的动作也不停,仍然忙着收拾东西。

止淮这才想起这房子自己付了三个月的租金,可不是到了这个月就该到期了吗。他看到嘉鸣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翻箱倒柜地找东西,便问道:“你找什么?”

嘉鸣这才停下来,看着他含笑道:“我有一件衣服,不知道塞到哪里去了,到处都找不到。”

止淮想起经过院子时,看到在晾衣绳上挂着一件蓝布长袍,便问道:“是不是一件长袍?”

嘉鸣诧异道:“对的,蓝色的长袍。你怎么会知道?”

止淮好笑道:“你这个人若是犯起傻来,简直是笨得可以。”说着话,他伸手向院子里一指,道,“那不是有件蓝布长袍搭在晾衣绳上面吗。”

嘉鸣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朝门外一看,就看到那件衣服正好端端地挂在绳子上,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将手搔搔头发,讪讪道:“原来是在那里,怪不得我在屋子里到处都找不到。”

止淮笑了笑,自走过去将衣服取下来,拿在手中走回屋子,递给嘉鸣,道:“赶快收起来吧,不然,过一会子又找不到了。”

嘉鸣冲他点了个头,微微一笑,道:“今天我是闹了个大笑话,又正好让你碰上了,真是有些丢人。”

止淮道:“在我面前丢人,那也算不得丢人。”

嘉鸣闻言,摇头道:“你这句话不对。只有在你面前丢人,那才是真的丢人呢!”说毕,望着止淮,又是微微一笑。

止淮因着他的态度突然转变如此之大,有些不好意思,便扭过头轻咳一声,道:“你快些收拾吧,我有话要同你说。”

嘉鸣却将手里的衣服朝床上随便一扔,转过身子正面对着他,问道:“什么事情?”

止淮问:“你不收拾东西了吗?”

嘉鸣道:“这有什么要紧的,过会子再收拾也可以。你既是有事情要谈,自然是你的事情更重要。”

止淮看着他,正色问道:“我打算去上海找事做,你和我一起去上海吗?”

嘉鸣听罢,想了一想,道:“自然是你去那里,我就去那里了,何须多问呢!”

止淮听了,终于忍不住笑道:“我真没料到你这人倒有这样的一面。”

嘉鸣望着他含笑道:“人都是都很多张面具的,对了不同的人,自然就是不同的面具。以往我们只是朋友,自然是以礼相待。如今我们的关系……”

止淮笑着打断他的话,道:“够了吧。我们还是说正经的吧。你从这里搬走,打算住到哪里?”

嘉鸣道:“我已经在客家旅馆定好了房间。今后你有什么事,就去那里找我吧。”

止淮本想请他去家里住的,但是想到这家也很快就不是自己的家了,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对他道:“我知道了。明天我要送娘和止颖回乡下去,若是回来的早,明天晚上我去旅馆里看你。”

嘉鸣道:“好的。那我明天晚上就在旅馆里等你。”

止淮因为想起还有许多事情要办,就对他道:“我先走了。你可以继续收拾行李了。若是没有意外,明晚再见。”

嘉鸣便道:“你有事就去忙吧。明晚我一定在旅馆里等着你。”

止淮笑了笑,道:“好。”说毕,就转身朝外走。

嘉鸣一路送到门外,站在门口看着他走远了,才转身回去。

第三十九回:忽得急召赴天津

嘉鸣送走止淮后,将行李收拾完,锁了大门,又走到房东家去,将钥匙交还给他,就径直朝客家旅馆而去。他到了旅馆,那茶房满脸堆笑地迎上去,弯下腰从他手中接过行李,叫道:“林先生,请跟我来,房间早就给您收拾好了。”说毕,就在前面带路,引着嘉鸣上了二楼。

嘉鸣的房间正在楼梯的旁边,二人一上了二楼,向左一转身,就进了屋子。这屋子摆设的十分简单,除了一张铁床和两把沙发椅子之外,就只有一只圆角茶几和一个衣架。在那茶几之上,还摆有一瓶塑料花。不过屋子里倒是收拾得十分干净,床上的单子雪白,被褥面看起来也很洁净。嘉鸣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那茶房看到,更加地殷勤,微微鞠了一个躬,笑道:“林先生特意吩咐要打扫的干净一点,我们绝不敢偷懒,您瞧着还满意吧?”

嘉鸣笑道:“你这个伙计,不用这样恭维我的,我是个穷人,在我这里可没有多少油水可拿。”

茶房闻言,傻笑两声,将两只手来回搓弄着,道:“林先生这是哪里话。”顿了一顿,又问,“林先生要茶水吗?”

嘉鸣走到沙发椅子前坐下,朝他点了个头,笑道:“请你给我冲一壶茶来吧。”

茶房答应着去了。不一会双手捧着一把茶壶走回来,看到嘉鸣正站在窗前,背对着自己,就没有多话,告辞去了。

嘉鸣站在窗前,看到楼下正是旅馆大门外的街道,他想若是止淮来的时候,自己兴许还能够提前看到他。想到这里,微微一笑,想起茶房已经送来了茶水,就坐回沙发椅子上,倒了一杯茶,放在桌上凉一凉,猛然看到藤条箱子还在地上放着,就走过去提起来,放在了屋子的一角。晚上早早吃了饭,就上床睡觉了。翌日起来得很早,无事可做,就走出旅馆,在街上转了几圈,买了几份报纸,这才回转旅馆来。因为止淮说今日晚些时候或许会来旅馆见自己,索性就不再出门,整天待在旅馆里等着。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忽然听到有人叫道,“林嘉鸣林先生是住在这里吗?”

嘉鸣闻言,觉得这声音十分陌生,心中先是感到诧异,走过去将门打开,只见一个大兵正站在门外,朝自己身上打量着。嘉鸣问道:“我就是。请问阁下有何贵干?”

那大兵绷着脸子,道:“我这里有你的信,你先看看吧。”说罢,就从兜里掏出一个湖蓝色的信封来。

嘉鸣一看,心中一跳,猜到这又是瑶香的来信了,也不知她这回又写些什么,居然还托专人跑来送给自己。他急于知道信的内容,就站在门口看起来,也忘了请人进屋。等他看完了信,心中大惊,嘴里不觉就“呀”了一声。原来瑶香的信中写到自己遇到了极大的麻烦,非得他才能相帮。这倒是令嘉鸣大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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