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教春风玉门度 下——钟晓生
钟晓生  发于:2012年02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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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往常不同。且那声“四哥”,原应是“西帅”称呼“西美”的用词才是。

郝伍少不耐烦道:“以后再同你解释。你若愿意帮我们便跟着,若怕此行危险便速速离开,我们就此分道扬镳。”

秦颐怔了怔,抿唇摇头,扯着嘶哑的嗓音坚定道:“不,相遇即是缘分,如今你们遭奸人所害,我又怎可坐视不理

?”

郝伍少挑眉:“奸人?”他嘲讽道:“桐门派可是所谓名门正派……你不怕我们才是邪教异徒?”

秦颐又是一怔,讷讷摇头,复又愤然道:“使这般下三滥的手法,妄称正派!若他们当真是桐门派之人,那便是给

武林正教抹黑!怎可容这些人为非作歹?!”

他顿了顿,又道:“且……西兄心地善良,有助人之怀……又怎会是奸佞之辈?”

郝伍少被他夸得有些惭愧,恹恹地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你少说些话,仔细嗓子恢复不了。”

韩轻嗣心中冷笑:下三滥的手法?只怕是你见识短浅,未见过真正的卑劣!

三人不再言语,马蹄追着蓝莹蝶缓缓前行。

郝肆奕被张豢等人捆绑了扔上马,一路向西疾驰。

他被横置于马背之上,腰肚早已被颠的酸疼不已,腹中翻江倒海的难受,神智已渐渐朦胧,不知时间几何。

许久之后,马速逐渐放缓,有一双手粗鲁地将他从马上抱了下来。

郝肆奕疲惫地睁不开眼,心中却是咬牙切齿的愤恨,誓要令这些人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他绝非心慈手软之人,当初可给花乐醉下炎雪蛊,此刻想的却是用更恶毒的方法来折磨这些人。

裴满衣极少杀人,若是伤人性命也必定是对方犯得自己忍无可忍。他只用剧毒即刻取人性命,然而他这徒儿却比他

更不爱杀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教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偏偏郝肆奕又是眦睚必报的性格,这样的人实在太过危险。

郝肆奕自愿为弟以身犯险,却也瞒了些事。

若他真不想令张豢等人近身,自然有的是办法。然而杀了这十几人容易,要绝后患却难。故他有意被劫,只想身入

虎穴以探明幕后势力,求的是斩草除根。

张豢将半昏半醒的人抬下马,取来水囊往他脸上洒了些水,近乎暴虐地扳开他的嘴往里倒水——方才被韩轻肆与秦

颐杀了四名师兄弟,若非此人对他们有用,张豢定是要将此仇一刀刀报之于身!

郝肆奕被呛得一阵咳嗽,只觉喉头一紧,竟是哗哗吐了一地。

他堪堪转醒过来,一双桃花媚眼迷离含水,点点星光竟使得张豢一个激灵,动作不由放轻柔下来。

郝肆奕恨得心头滴血!

他素有洁癖,何曾被人欺辱的如此狼狈?见自己一身污糟又难受得头疼欲裂,直恨不得立即将这些人千刀万剐。

张豢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想将那人脸上的丑陋假面揭下来,然而手指停在他下颌处徘徊片刻,又缓缓放了下来——

距离回到桐门派还有三日的路程,若就此暴露他的真容,被外人瞧见了恐怕横生变故,还是忍忍再说。

郝肆奕浑身疼得如散了架,脑中充血,眼前一阵阵发黑,休息不到片刻又被打横抱起来要往马背上掼,连忙愤声道

:“让我自己骑!”

张豢动作一顿,郝肆奕连忙补充道:“我有贫血之症,你将我头向下安置,只怕路上我便会溢血而死!”

张豢想了想,怒骂道:“娇滴滴似个娘们!”话虽如此,却解了他脚踝上的束缚,令一名弟子坐在他身后带着他骑

马。

郝肆奕一口血哽在喉间,恨不得喷那人一头一脸方才解气。

他心下决定,待解决此事之后,一定将张豢头向下捆在一匹疯马上,令它跑个十天十夜方才罢休!

一路赶赶停停,三日之后众人终于来到桐山脚下。

桐门派位于桐山之上,山中幽静,并无其他门派、百姓居住,可谓与世隔绝。

虽每每下山采集物事麻烦了些,然而在此地筹划什么阴谋却是好得很。且桐山地形易守难攻,这才令蚀狐门和星宿

宫暂且留下他们而率先攻打其他门派。

路上。

那边蓝莹蝶一双翅膀不过寸长,飞飞停停,不时在争奇斗艳的芬芳花丛中逗留,更有甚者,时而调戏调戏路边的雌

蝶,险些令郝、韩、秦三人吐出一口凌霄血。

若非此乃唯一引路蝶,只怕韩轻嗣早已扑上去拽着它两翼将它撕碎。

郝伍少与秦颐也是连劝带拉好一阵才打消了韩轻嗣用青雪剑替它阉割的念头。

总之,长路漫漫,何时再聚?

第十章

郝肆奕睁开眼的时候,一个婢女正扳开他的嘴往里灌稀粥。那粥中有红枣、猪肝、胡萝卜、龙眼肉等食材,俱是补

血的物事。

他心中暗骂:急功近利,怎会有人把这么些食材全都放到一锅里煮?他只觉那粥有股浓烈的腥气,勉强咽下口中的

那些,蹙着眉偏过头:“……够了。”

婢女神色犹豫,又扳过他的下颌继续灌。

郝肆奕怒气冲冲地瞪她:“我说够了,听不懂吗?!”

房门忽然被人推开,张豢背着手踱入房中,嘴角带笑:“西兄还是配合一下比较好,免得吃些苦头……”

郝肆奕冷冷地看着他,秀含春色的眉间似能拧出桃花瓣来:“我不喜欢猪肝与龙眼肉,你着人煮红枣莲子羹端来。

张豢怔了怔,竟是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而后方才后知后觉此人神情未免太过倨傲,全无身在他人屋檐下须得低头

的自觉。

郝肆奕不耐烦地看着他:“你捉我来做什么?”

张豢扬眉:“西兄莫要装傻了。”

他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揭开郝肆奕的假面,忽而脸色大变:“怎么是你?”

郝肆奕眯起眼:“你以为是谁?”面具下的确是他原本的相貌,只是右脸上绘了一条淡紫色龙纹。

郝肆奕与郝伍少原本就有六七分相像,加之那夜月色昏暗,张豢等人并没有看仔细郝伍少的相貌,只依稀记得轮廓

与那龙纹。

张豢惊讶地死死盯住他,片刻后方才喃喃道:“……像,真是太像了,你们是孪生兄弟?”

郝肆奕嗤笑,手被捆缚在身后,便懒洋洋地斜靠在椅背上:“是……你是何时发现的?”

郝肆奕的声音较伍少略沉一些,他刻意喝了些润喉的草药,使得声音相近。况且一路来他们一直戒备防范桐门派诸

人,尤其将郝伍少护的严实,整整三日相处与张豢等人说过的话不过一两句。张豢一见那紫色龙纹,其他的便都抛

诸脑后了。

他道:“那夜在客栈,你急急忙忙跑到后院之中,未施易容,你不记得了?”

郝肆奕狭起眼,状似在思索,忽而惊讶道:“原来是你们!可我一路始终不曾露过真容,你又是如何确认的?”一

边做戏,一边在心中将那莽撞的弟弟骂了个通透。

张豢得意洋洋地扳起他的下颌,使他与自己对视:“我恰巧曾听师祖说过隐龙蛊一事,原也只是怀疑,看你跑上楼

便记住了你的房间。谁知第二日你再出来,竟换了一副丑陋容貌。若不是隐龙蛊你又何必遮遮掩掩?这时我才确信

。我一路跟着你们,就为伺机而动。”

郝肆奕神色淡然:“是我鲁莽了。你们到底是何人?”

张豢笑得诡谲,松开他的下颌:“星宿宫之人擅毒、魇媚术等邪佞之术,这才使得名门正派节节退败,得了龙皿,

我们还怕星宿宫、蚀狐门不成?”

郝肆奕面无表情,挑眉道:“噢?有了我你们就敢与星宿宫打么?”

张豢耸肩:“将你的血混入药材中,就可制出解百毒之药。武当、少林自然要求助于我们,有这些武林中的领头羊

在,又何须我们亲自与星宿宫对抗?”

郝肆奕作恍然状:“噢,如此一来桐门派自然名声顶鹤,原本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

张豢蹙眉,却也并未发怒。

郝肆奕道:“树大招风,如今星宿宫迟迟未动你们只因你们一届小派,多留几日却也无妨,若是在武林中有了一席

之地……”

张豢冷哼:“这就不劳西兄操心。”他将郝肆奕劫来无非是觉得奇货可居,至于究竟如何用这龙皿得利,还须和门

派中长老们细细商量过才有定夺。

郝肆奕眼带嘲讽,哼笑道:“哈,若如今劫了我的是星宿宫,我也无话可说。一届小小桐门派……‘匹夫无罪,怀

璧其罪’,听过不曾?”

张豢大怒,拂袖而去:“不劳你操心!”

过了几个时辰,煮好的红枣莲子羹却当真由下人端了来。

郝肆奕要求解开绳索自行服用,婢女出门请示了一番,回来便替他解开了束缚。

第二日,郝肆奕正睡得朦胧,却觉脸颊一阵瘙痒,似被人指腹刮搔,遂朦朦胧胧地睁开眼。

“西兄……你叫什么名字?”

郝肆奕一看清来人,登时睡意尽消。他与韩轻嗣一样不喜与生人接触,下意识地皱着眉躲开张豢的手,不清不愿道

:“西……帅。”心中再把郝伍少棍打一百遍。

张豢嗤笑:“连相貌都是假的,名字自然也不会是真的。那夜我听你口中叫着‘青丝’这名字,然而你们这行人中

却未有叫此名的……我倒是好奇的很,你的真名究竟是什么?”

郝肆奕强忍下怒斥“干你何事”的冲动,忍了再忍,还是忍不住冷冷地破口而出:“与你何干?”

“何必如此冷……”

张豢见他避开自己,不由更起了撩拨之心,上手摸他红润的双唇,却被暴躁的郝肆奕一巴掌挥开。

郝肆奕翻身坐起,浑身散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煞气,一言不发地坐到桌旁。

他不愿离张豢太近,一则是心怀厌恶,二则是生怕自己一不当心便忍不住杀了他打乱计划。

张豢也不心急,只是冷笑道:“躲什么,你纵是逃得出这间屋子,也逃不出桐山。”

郝肆奕怒压心底,冷冷道:“好走,不送!”

张豢诧异道:“你……你倒是随遇而安,真将自己当此处主人了?”

郝肆奕已懒得与他废话:“你想要活的龙皿。”

“……这是威胁?”

郝肆奕不语。

张豢沉着脸上前,一把捏住他小巧的下颌:“真不巧,我原先并没有这种心思。只是你这脾气像极了桀骜不驯的野

马,倒越发让我想骑上一骑了!”

郝肆奕的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致。

他身上并未带什么药物,因知带了也会被桐门派之人收走。且若当真携带毒物,反引起他们疑心。

眼下他手无寸铁,若当真要与张豢相搏,恐怕必落下风。

他咬牙切齿道:“你一定会后悔!”

张豢大笑着凑近,眼神中满是嘲讽与不屑:“真的蠢得很,你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方才若服软,我或许尚能

怜香惜玉一些。”

郝肆奕狭起眼,一双秋水潋滟的眼眸满是杀意。

张豢一时兴起,喜欢极了逗这动不动就炸毛的小猫,偏想试试他爪子如何锋利,遂一手反扣住他两腕,一手抬起他

下颌,恶狠狠地凑上去吮弄他红艳如夏日石榴子般的双唇,并将湿滑粘腻的舌头粗鲁地撞开他的齿关。

郝肆奕口中充斥了陌生男人的气味,心中火辣辣地滴着血,狠下心用力一咬!

张豢口中顿时充斥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茫然地松开唇舌:“你……咬你自己的舌头?”

郝肆奕眼中嫌恶丝毫不掩,口齿有些不清晰:“嫌脏,不要了。”

张豢怔住。

片刻后,他悻悻松开郝肆奕,摇头道:“真够狠。”这小猫的爪子挠不到别人,便要扒开自己的心窝。

最狠之人并非能负天下者,而是对自己足够心狠手辣。

张豢一时也没了兴致,郝肆奕的血在口中竟是异常苦涩,令他浑身泛起不适感。

他蹙着眉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间,命几名师弟与婢女看好郝肆奕,不许他自寻短见,这才窝着一肚子火气回了自己的

弟子房。

第十一章

韩轻嗣等人一路憋憋屈屈地遛马跟着蓝莹蝶,马儿缓慢地一颠一颠,不时喷出一口热气,马蹄声在林间小道上有节

奏地响着。

“咄、咄、咄……”

清新的空气、适宜的温度、静谧的林间小道……郝伍少惬意地打了个哈欠,在马背上下颠簸间舒服的直犯困。

韩轻嗣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集中精神盯住蓝莹蝶,余光瞥见东倒西歪的郝伍少,长臂一捞,将他抱到自己的身前

秦颐也直打哈欠,双眼泪汪汪地眯了起来:“有没有办法……让它飞快一点?”

郝伍少蜷在韩轻嗣怀中揉着眼睛连连点头:“万一四哥有什么危险……”

韩轻嗣薄唇微抿,眯起眼思考。

“嗒嗒嗒嗒。”

空旷的小道上响起一阵蹄声,三人扭头一看,只见一个赶驴的少年哼着小曲以两倍的速度从他们身边经过,一边不

住好奇地打量着将骏马当成王八骑的三人。

韩轻嗣若有所思地看着毛驴头上悬的胡萝卜,迷茫的神情逐渐变作开悟。

……

秦颐苦着脸在马尾巴每一根鬃毛上都绑住一朵小花,一边不断躲闪着马蹄的进攻:“这样有用吗?”

韩轻嗣冷着脸抿了抿唇:“试试罢,不行就换雌蝴蝶绑上。”

秦颐:“……”

郝伍少:“……”

好容易将马尾上绑满了花骨朵,秦颐策马向前奔,试图引诱蓝莹蝶迅速追上。

蓝莹蝶扑腾着翅膀上下蹁跹一阵,受花香吸引,竟当真加快了速度向那马尾追去。

秦颐大喜,加快马速,哄着蓝莹蝶继续追赶,直至确定蝴蝶翅膀已扇到极致再快不起来了。

韩轻嗣低下头,心中腾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却又说不上来。

哪里……不对呢?

好容易走完了亢长的林间小道,秦颐勒住马,面对着三岔路口傻了眼:“往哪……走?”

三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要靠它引路,若不然飞得再快也是无用!

韩轻嗣无力地揉了揉额角,暗自恼怒脑髓已被马儿颠成了一团浆糊。

郝伍少干笑了数声,指着悠闲地围绕马尾打圈的蓝莹蝶道:“……问它。”

“……”

三人斫去一马尾巴的花,心如死水地重新上路。

韩轻嗣见花砍花见蝶杀蝶,总算省下了不少引路蝶开小差的时间,耳边却多了秦颐的叨唠声:“张兄,花花草草皆

有生命,更遑论蝴蝶?你如此这般……总是不好。”

韩轻嗣一言不发,恍若未闻,只有郝伍少察觉他手已握得骨节斑白,随时会忍不住拔刀削了秦颐的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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