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藕庄少年情事 下——草示
草示  发于:2012年03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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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啊,唉……就晓得吃。”娄致摇头,笑得无奈,方才的一点担心早已消逝得无影无踪。

散学后,两人回了毕家。

明日无课,毕晚秋乐得清闲,翘着脚倚在椅背上,看娄致忙完活后,捧了书往桌案处走。

立刻双脚点地,窜身过去。

“哎!把书还我!”

“不给。”

“别瞎闹!”

“大哥,夫子都晓得放我们假,你今日就歇息一下罢,整天看书把人都看傻了。”

“那你……好好说话。”

“你答应陪我,我就松手。”

“……你放开!”

扭动挣扎,却被箍得更紧。

“我答应你便是了……”

“就知道大哥疼我。”

“喂!”

毕晚秋笑眯眯地放开怀中人,娄致立马捂着半边脸,退开好几步。

“门还开着,你就敢这样。”不满地咕哝了一句。

毕晚秋却毫不在意,上前几步,用卷起的书挑过娄致的下巴。

娄致躲了过去,抓住书卷。“别贫个没完。”

“既然你不想温书……也行!”娄致一脸献宝似的笑容:“那我带你去下房看扎花灯。”

两人还未进门,便闻到屋中一股子米熬浆糊的醇厚气味,还夹杂着竹子的清香。

下房的前堂木门大开,毕晚秋一眼就望见墙角堆满了劈好的竹篾竹条和花花绿绿的彩纸,小木凳上放着搪瓷盆,里

面一片黏黏糊糊的乳白。几个长工见两人进来,都停了手中的活计,从条凳上站起身,唤了声“少爷”。

“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毕晚秋笑着摆手,拉了娄致蹲在地上瞧。

那里摆放着十来个已扎好的花灯,红绿靛紫,各式各样。农人手粗,这些花灯虽不比琉璃绢纱、题诗映画的宫灯来

得精巧雅致,却也将各类鸟兽做得惟妙惟肖,剪纸用色亦鲜艳活泼。每一只都喜庆有趣得很。

“不是元宵才兴放花灯么?中秋也放?”毕晚秋将下巴磕在手臂上,歪头问道。

娄致提了一只大花彩兔子灯仔细瞧,漫不经心答道:“头上清辉满,地下披泽光。讲究的就是个相映成趣呗。”

毕晚秋瞧着长工们往纸灯上刷浓釉,不一会儿,素色的灯坯就染了斑斓颜色。

从灯坯中拣出一盏,毕晚秋眼珠转了转,低头略加思索唇角便染了笑意。

“这个我能拿去玩儿么?”毕晚秋忽然站起身,对着扎花灯的长工们朗声道。

“都是些小玩意儿,少爷您随便挑!”其中一个憨声答道。其他人也跟着呵呵笑,有些受宠若惊。

“多谢多谢。”毕晚秋扯了扯娄致示意,“那不打搅你们做事了。”

说罢自己提了花灯跨出门外,娄致好奇地放下兔子灯,也跟了出去。

“怎么这么快就回去了?”路上娄致问道。

“别看他们扎了,瞧我做个给你看。”毕晚秋拎着手中的东西,在娄致眼前晃了晃。

那是盏刚糊好的灯架子,层层褶褶的雪白棉纸拢成个酒坛形状,最普通的花灯样式。

过了月洞门,院里香气四溢。

两人在两株枝繁叶茂的丹桂前驻了驻足。

“传说月宫里的那棵桂树原本是不开花的,是空守千年的嫦娥将哀愁化为桂树上的繁花,散落人间,才有了如今的

十里飘香,嫦娥是希望与她天地相隔的丈夫能够透过这花香闻到她对他炽烈的思念。”毕晚秋仰头望着原本攒满葳

蕤枝叶中的细小黄花已稀落零丁,然而幽远浓郁的香气却不减半分,不禁油然生出感慨。

娄致听罢垂睑默然,许久低低念了句旧诗:“常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毕晚秋见他伤怀,忙又挑了些民间喜乐的传闻说了。娄致心底笑笑,亦作释然的模样叫他安心。

“花都收了,还香成这样。”娄致忽然凑到树前,掰过一丛枝叶,嗅了嗅。

“花叶本就同出一根,气味相亵,经久馥郁便侵染其中,不信你折断个枝子,里头定也是香的。”

娄致依言折了一段桂枝,断口处,赭褐色的外皮裹着青绿的内茎,娄致低头摆在鼻子底下闻,果然有一丝潮润略带

苦涩的桂花香。

“果真如此。”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推人及物,这草木的香气也如人之脾性,入皮入髓,轻易不好改的。”

“噗,”娄致丢了桂枝,摇头兀自走开,毕晚秋追了上去,奇道:“怎的?”

“想笑。”娄致咬着拳头憋道:“瞧你正经八百的,折个树枝都能说出这么些大道理来。”

毕晚秋经娄致这么一说,脑中立马显出自己方才酸迂的模样,自觉窘迫。面上稍稍泛了些粉,咬牙羞恼道:“好,

嫌我正经不是,回了房就叫你见识见识什么才叫正经!”

娄致哈哈笑了起来,毕晚秋愈发面红耳赤,拉了他胳膊就往厢房里冲。

“好了好了。”入了厢房,娄致见毕晚秋要欺身过来,连忙推开。“你方才不是说要做花灯么?”嘴角依旧含笑。

毕晚秋被娄致推开,心中更是不爽快,狠狠睇了他一眼,赌气道:“去备些清水小碟过来。”

“是,少爷。”娄致假装咳嗽两声,戏谑应了,闷笑着出了房门。

待娄致拿了东西过来,就看见毕晚秋端坐案前,手执一管细锋羊毫,在花灯的雪白棉纸上游走逶迤。

娄致走至他身后,毕晚秋依旧描绘入神。

屈身凑近了瞧,只见灯纸上墨痕虚实,尚看不出所画何物。

目光不自觉就落到了作画人的侧脸,挺直的鼻梁,柔美的唇形,如一条流畅的墨线顺着光洁的额头蜿蜒入颈。眉黛

肤净,唇色如水,安静的眼瞳里透出清灵。

俨如一副悠远清雅的人物小品。

也只有在少年难得端凝沉静时,才会叫人从心底涌出这般惊艳来。

娄致时常想,也许正是因为毕晚秋忌讳别人说他长相秀美,才会镇日里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罢?

虽不敢提,可自己心底却是最喜欢他如此容颜的,怎么看也看不够。更何况,这张容颜还时常会对着他温柔地笑…

“又发什么愣呢?”毕晚秋的声音将娄致从绮思中拉回。

娄致抓抓脑袋,“没想到你还有画画儿的本事。”

毕晚秋见他找词语搪塞,也不揭穿,只抖着腿道:“我本事多着呢,以后让你慢慢儿瞧。”

说罢,去书橱将调制好的花青赭石朱砂白粉悉数拿了出来,用小钵研了,倒在小瓷碟中,细细上色。

娄致站在一旁,安静地候着,时不时替他涮笔研墨。

斜晖透过窗棂悄然入室,天色渐渐黯淡下来。

“成了!”毕晚秋将笔往山形的白玉笔架上一磕,直起腰来舒展身子。

娄致立马走过去提起花灯瞧。

荷叶田田,日残山小,漫漫碧草调了赭石层染,看上去竟如笼着一层暖融融的霞光。莲影深处露出木舟一角,清淡

的一抹青靛和玉色如烟如缕。

“日暮薰风暖,沉醉不知年。”

“这是你我。”娄致指着画中远处悠淡的一笔。

“喜欢么?”毕晚秋盯住娄致的眼睛。

“嗯。”娄致轻轻应道。“真好,跟梦境一样。”

毕晚秋笑意朦胧地望着他。

“晚秋。”厢房外想起敲门声。

毕晚秋与娄致相互望一眼,忙去开门。

“爹。”毕晚秋将父亲让进门,“您怎么来了?”

“呵呵,”毕丰年眼睛往房中探了探,默了一瞬,笑道:“晚膳摆好了,我过来叫你一声。”

“这种小事怎么也劳烦您了,”毕晚秋笑答:“胡叔和其他人呢?”

“不妨事,爹正好顺路。”毕丰年走进屋内。

“老爷。”娄致毕恭毕敬地行了礼。

“嗯。”毕丰年扯了扯笑容,“你们又在温书?”

“爹,我方才在做花灯!”毕晚秋一脸开心地拿过纸灯给毕丰年瞧。

娄致急得眼都要瞪出来。

毕丰年提着花灯看了一会儿,向儿子笑问:“这是你画的?”

“是孩儿画的。”

“不错,意境悠远,是幅好丹青。”

“爹您好眼光!”毕晚秋嘿嘿笑着从父亲手中接过灯纸,放到了桌案上。

“那我们吃饭去罢。”

“呵呵,好。”两人相伴走出厢房。

“娄致。”毕丰年忽然转头对屋内的少年道。

“老爷有何吩咐?”娄致立刻答应着。

“下房也快开饭了。”或许是背光,或许是被胡须遮隐住了,毕丰年开口明明是温和的语调,然而娄致看着毕丰年

的脸,却像木雕似的毫不动容。

待毕晚秋晚饭归来,娄致早捧着书忐忑等了他半个时辰。

“又看上了?”来人凑到他近处。

“晚秋,”娄致放下书,气息有些发抖:“你说老爷是不是瞧出点什么了?”

毕晚秋脸色静了静,尔后笑开:“大哥,你又疑神疑鬼了。爹不过近日来我房中两次罢了,凑巧而已。”

“我……我也不晓得,总觉得心里慌张得很,像是有不祥的兆头。你方才还把花灯给老爷看,害我差点吓死。”

毕晚秋瞧娄致惊慌失措的模样,不禁好笑:“那画上就两抹水色,连个人形都分辨不出,你瞎担心什么呐。”

“其实……”毕晚秋面色忽然严肃了起来,“我仍旧打算待到合适的时候,同爹坦白我们的事。”

“你疯了!?”娄致睁大眼睛瞪着他。

“我是铁了心要同你长相厮守的,总不能这样偷偷摸摸下去一辈子罢?”毕晚秋幽幽开口,眉尖轻蹙了起来。

娄致也没了声音。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既是如此,那待到那时,我会同你一起去面对。只是,这事一暴露

,绝然不会有希望的。”

“不怕。”毕晚秋听得娄致答应,开心地捉住他手,“我会尽力说服我爹,他是明理通达之人,定会成全我们的。

娄致忆起方才毕丰年漠然冷硬的表情,欲言又止,想想还是没有说下去。

毕晚秋面前的,从来只是一个只懂宠溺儿子的慈爱父亲。

“……明晚我们一起去荷滩放花灯罢?”静了半晌,娄致微笑着转了话头。

“原来是去荷滩放么?”毕晚秋欣然允之:“嗯,将这些烦心事先放一放,明日过节,应该好好开心热闹一番才是

!”

“好。”娄致灿然笑了。

“只是这花灯……”娄致忽然目光落至摆在桌案上的物件,可惜道:“还真不太舍得放。”

“我人就在你身边,你若喜欢,今后想要多少个花灯都行,有什么舍不得的?”毕晚秋笑意盈盈接过话。

娄致点点头,也笑了。

入夜,娄致睡得有些焦躁。

窗外噼里啪啦的闷响绵延不断,那是雨点砸在了窗棂上。明日都月圆中秋了,今夜居然还下起了秋雨。

忽然,门吱呀一声开了。黑暗中一团橙黄的暖光自门边移动过来。

娄致魂儿都要飞了,忙喝了一声:“谁!?”

“大哥。”那团暖光向后靠了靠,照出来人的身影。

娄致心中轻吁了口气。“晚秋,深更半夜的还不睡么?”

毕晚秋走到娄致床头,将灯提到他面前。

“你瞧,这灯多漂亮。”

暖融融的橙光随着灯罩内的烛火摇曳轻颤,映出灯纸上的墨色,竟如同真的有了斜晖脉脉水悠悠的景致。画中的两

人也似乎沾染了灵气,活了一般,在莲海日暮里徜徉肆恣。

“你不是怕可惜了这灯么,那今晚先看个够好了。”

毕晚秋将灯立在床头,自己却停滞一旁,没有离开的意思。

窗外淅沥沥的雨声渐渐大了起来。衬得室内一片寂静。

“大哥……”毕晚秋忽然开口,嗓音低沉沙哑,似乎每个字都伴着浓重的呼吸声吐露出口。“我好久都没有碰你了

……”

娄致看他赖着不走,便知晓他心思,心中已是暗浪滔天,现在又听得他在黑暗中的喘息,不禁自己下身也慢慢有了

感觉。

他们是很久没有做过那事了……

“呃。”娄致久不出声拒绝,毕晚秋已是按捺不住。娄致觉察到毕晚秋游走在自己身体上的手,只是隔着亵衣而已

,就叫他激动难耐,忍不住低声哼吟起来。

“唔,唔。”毕晚秋顺势爬上了木塌,压住娄致温热的身子,将舌送进娄致口中肆意交缠。一时间,除了雨声,房

中更平添了些暧昧的水啧声与喘息呻吟。

“我忍不住了……大哥……”毕晚秋从嗓子眼儿憋出这句话,语调中皆是隐忍的痛苦。

娄致被毕晚秋一阵爱抚交吻,此时下身也如火烧火燎,好容易喘匀了气,轻声道:“那你……快些,完了早些回房

……”

毕晚秋听得娄致点头,如闻仙乐,忙急急剥了两人衣裤,挺身入庭,与娄致赤身交缠起来。

前几日的禁欲折磨了毕晚秋太久,如今一旦进入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撞击得过于紧切,娄致将双臂紧紧扣住身上

人的背脊,疼得满头大汗,仰着脖子咬住下唇,不叫自己发出声音。

“别忍着,叫出来。叫出来就舒服了。”毕晚秋舔着娄致耳廓,安抚道。

“不……啊……不行唔!”娄致从牙缝中咬出几个字,又闭紧了牙关直摇头,泣泪涟涟。

“轰隆——”

方才室内忽然闪白了一瞬,娄致望着房梁上的粗木,显现了霎那随即又隐入黑暗。

窗外雷电交加。

毕晚秋还在耸动着,娄致渐渐觉得没那么疼了,另一种春潮般的满足和愉悦汹涌而至,就如屋外的雨势一样磅礴。

夜风狂乱起来,纸格窗被吹开,雨丝飘散进来,窗棂啪嗒啪嗒猛烈地敲击着墙面。

床头纸灯内的火焰愈加不稳,火舌一不小心就舔到了灯罩。

房中突然间就亮了起来,床头的花灯成了一团熊熊火球。

毕晚秋和娄致吓了一跳,忙掀开被褥,想要灭火。

“你们在干什么!!??”

一个比惊雷还要震怒的吼声在房中炸开。

毕晚秋和娄致心脏皆是一跳,惊悚地循声望去。

又是一阵闪电。刺眼的白光划过来人的脸。

那是一张暴怒到扭曲,惨白有如罗刹的脸。

“轰隆——”

窗外雷声滚滚不休,床头的火焰扭动着妖冶的舞蹈。

屋内的三人却像被术法定格住了,一丝都动弹不得。

第三十七章

“打!给我往死里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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