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藕庄少年情事 上+番外——草示
草示  发于:2012年03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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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藕粉给追了回来。所以娄致对于此等健将自然是印象深刻,轻易不敢忘。

“人家今天走了半个村子特意给你送来的,你真不收下?”

眼看着有小火苗蹭蹭上窜的趋势,娄致摸了摸自己受苦的肚子,叹了口气。

“那谢谢你了。”双手接过了布包。

小茴两手圈住娄致胳膊摇晃,顿时眉开眼笑。“娄致哥,你真好!”

娄致一个激灵,想甩开她的手却不敢太失礼。

“哈哈哈哈……”

不远处几个头戴方巾的少年路过,眼睛瞥到了这边。

其中一个身材高大健硕的昂头大笑,眼中满是不屑之意:“毕家的小奴隶除了放鹅也会勾搭女孩子了么?唔,你这

一辈子也就这点出息了,娶个村妇,养一窝孩子一起跟着爹放鹅,哈哈哈哈……”

他身旁有个看上去文弱清秀的少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他顿时收敛了,不再说下去,只一脸坏笑地望着娄致。

文质彬彬的少年边往前走边淡笑着跟那个高个少年缓声说话,声音没有刻意地放大,确是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娄致耳

边:“爹爹送我们去私塾,是为了读书明理增长学识,将来拜官入仕报效皇帝陛下的。何必浪费言行在这些山野村

夫身上,不怕浊了自己的清明之气么?”

“长兄教训得是,是我太不注意了。”高个少年一边恭声答应着一边眼睛瞟向娄致,兄弟俩嘴角的嘲讽却是一模一

样。

同行的少年们看到文秀少年此等气度,皆露出仰慕之意,纷纷溜须拍马。

“衍字兄聪敏异常,连先生都夸是难得的奇才!”

“没错没错,将来金榜上状元头名的位置肯定是衍字兄的!”

“对啊,你们哥儿俩文韬武略,以后一个做宰相,一个当将军,我们小藕庄也风光无限啊!”

“对对对,听说李媒婆早就想将毕家千金和衍字兄讲成一对儿,除了您这样的相貌人品,也没第二人配得上了……

“毕家可是每年给皇上进贡的……”

没有人再关注一眼站在河滩边的牧鹅少年,仿佛他们是活在不同的世界。

声音渐渐远去,娄致的脸已经憋得通红。小茴怯怯地拉了拉他的袖子,娄致瞪了她一眼,把布包丢给了她:“我只

是个放鹅的,你以后别来找我了。”

小茴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感到自己又委屈又心疼。她分明知道这是迁怒,可看到少年眼里的隐隐光泽,满载着自

卑和不甘,她忽然觉得自己在他身边只能让他成为笑料,便不敢再靠近。

第四章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跟个老骗子念些屁书么,跩成这个样。”娄致愤愤地用竹竿赶鹅。

娄致对刚才两兄弟的冷嘲热讽依旧耿耿于怀。

他很看不惯这些明明两年前还跟自己一样在泥地里赤脚跑跳,在水滩里捉虾摸鱼的野小子们突然读了几年书认得了

几个字,便学着城里读书人的模样端起了架子。

而娄致所说的老骗子就是这些事端的始作俑者——办私塾的先生杜延复。

私塾是两年前在村子里办起来的。

听这位建私塾的先生说,他可是大有来头。当今圣上知道吧?做太子的时候可是他的学生,对他那是礼数周全恭敬

有加。如今杜先生告老归田,便重操旧业,做个闲散夫子,授业解惑。杜延复话一出口,众人哗然,村里对这位杜

夫子更是供菩萨似的顶礼膜拜,家家户户送鸡送米,夫子一旦收下,那送礼的村民就跟捡了大元宝似的乐呵。

然而那天杜夫子拜访毕家之后,毕老爷客客气气地送人出门。胡八便好奇地向毕丰年打听这位传说中的皇师来路。

“呵,我在朝中也算有点人脉,只知道以前的太傅是周銮周大人,却从来没听说过有个杜太傅的。”毕丰年看着杜

夫子远去的背影似乎感到有点好笑。“也许这个杜延复曾在皇宫里帮太傅打打下手、理理文卷什么的,做久了职位

被替下来,拿着以往的资历吹吹牛也没什么稀奇,读了一辈子书仕途黯淡恐怕他内心也有不甘呐。不然若真是个人

物,为何四十岁不到就退官,而且退官下来又何至于清贫如斯。”

“那老爷你这样礼待他是……”胡八其实也不太相信,真是皇家的师父还会如此吹嘘自己?一点大学究的气派都没

有嘛。

“能进宫做事的,就算没多少才气,读书的那些老功底必定是好的。”毕老爷眯起吊稍的小眼睛,微微笑道:“球

球大了,该是请先生的时候了。”

村里的人虽是敬重读书的学士,却也不会做冤大头,送出去的礼总有它发挥作用的地方。这不,送礼的殷实人家拽

着自己在外野得没样的孩子陆续拜了师门,望子成龙毕竟是每个父母的心愿。

就是自那时起,娄致不再受到村里男孩子们的挑衅。他们太忙了,有那么多的礼仪教养要学,有那么多的学问知识

要读,他们开始不屑跟小篦子争斗,觉得这样是有失身份的。杜先生说过了,读书人都是拜了孔圣人门下的。圣人

的徒弟怎么能跟个放鹅的小子厮混呢?

于是挑衅换成了鄙夷,这些识礼的学生们开始用冷暴力对付小篦子。

娄致比以前更讨厌他们了。

摇摆着身子的大白鹅们喔咿喔咿地叫唤着,娄致只好暂时放下怒气,点起数来。记得去年的时候,娄致丢了一只鹅

,被胡八抄着木板条子狠狠地打到屁股开花,从此再也不敢散漫,一天要数个七八遍才安心。

不多不少。娄致无精打采地将鹅赶进篱笆内,关好门。焖茄子和煸豇豆的香味让饥肠辘辘的娄致两颊泛酸,马上忘

记了烦恼,溜进了厨房。

“张婶,好香啊!”娄致从后面搂住张婶肥胖的腰身,撒娇道。

张婶是厨娘,性子最是温和不过,对娄致也好。娄致经常觉得张婶就是他的慈母,胡八就是严父,自己还是有人关

心的孩子,每次这么一想,娄致心里就暖烘烘的。虽然张婶是有丈夫的,丈夫并不是胡八……导致每次张婶的丈夫

来接老婆时,娄致就在暗地里恶狠狠地瞪他,仿佛那憨厚的老汉是个破坏他家庭的坏人。

“饿坏了吧?等等我把莲子粥炖好就开饭啊!”

“又是粥,昨天是燕窝银耳粥,今天又是莲子粥,毕老爷最近怎么老喝粥?”莲子粥自然不是炖给娄致喝的,娄致

是知道的。

“大夏天暑气重,老爷没胃口,就弄些清淡的小菜搭着粥还能吃点。”

“噢。那……小姐也跟着喝粥?”娄致小心翼翼地问,有点不好意思。

“噗。”张婶忍俊不禁笑了一声。

又是那个表情,每次提到小姐,大家都这副表情,难道自己每次都是一脸遮不住的花痴样么?以至于娄致都不太敢

提毕家小姐,生怕大家笑他。

“唔,小姐么……自然是另做了。葱爆河虾,卤鸭舌,鲈鱼汤,上汤螺蛳,苕粉丸子,水晶饼,哎哟忙了我一个下

午……”厨娘转动着两只眼,又装作无奈的唉声叹气。

“这么多菜!”娄致咋舌,“这毕小姐的食量可真大啊……”

张婶继续高深莫测地笑笑。

“做鸭舌剩的那些鸭头我也卤了,放在碗橱里,你拈几块尝尝。”

“哎!”娄致开心地跑去觅食。

“爹,您胃还疼么。”

“喝了几天粥,早不疼了,呵呵。”毕老爷笑眯眯地抖着胡子。“不过,球球,这么多菜你都吃完了不撑得慌么?

“爹!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再叫我球球了,我都十四了!”

“好好好,秋儿说什么爹都依着你。”

“爹,我不想天天在家读书,我想去私塾。”

“让先生到家里来多方便啊,大夏天的,私塾又那么远,你怎么受得了!”毕丰年八字眉一挑,“我知道了,定是

那老匹夫怂恿你的是不是?他懒得两头跑才让你去私塾的?”

“没有,爹您怎么这么说杜先生?他是我老师。跟他没关系,是我不想再闷在家里了。”

“好好好,是爹不对。可是你自小体弱多病,而且你这女儿身……村野孩子粗鲁,冲撞了你可怎么是好?”毕老爷

软声软气地劝着。

“爹,我已下定决心了,明天就去!至于这女儿身……我已经过了十四,您答应过我的事也该兑现了吧?我可不要

再被你养在深闺了!”一拂宽袖便起身回房。

“秋儿,秋儿……别生气啊!好好好,爹依你,什么都依你!”毕丰年忙站起身追了过去。

“昨日教你们的《孟子》几章可都熟记了?”

杜夫子卷着书敲了敲桌案,原本噪杂的学堂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回先生,都读过了。”一片难堪的沉默中响起了一个略带傲气的声音。

“好,那我考考你。”杜先生点头微笑道。

“先生请。”邹麟站了起来,拱袖行礼,自信满满。

“我问你,何为学问之道?”

“孟子曰:‘仁,人心也;义,人路也。舍其路而弗由,放其心而不知求,哀哉!人有鸡犬放,则知求之;有放心

而不知求。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

“何解?”杜先生捋着胡须满意地笑。

“孟夫子的意思是仁是人的本心,义是人的大道。放弃了大道不走,失去了本心而不知道寻求,是何其悲哀的一件

事。有的人,丢失了鸡狗倒知道去找回来,本心失去了却不知道去寻求。学问之道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就是把

那失去了的本心找回来罢了。”

“不错不错,其中意思你已有所领略,孺子可教也。”

“谢夫子。”邹麟眼角眉稍皆是得色。坐在底下的弟弟邹虎更是一脸自豪,仿佛夫子刚刚夸的不是哥哥而是自己。

“那,如何求其放心?”杜夫子用书卷点了点左掌心。

“这……”邹麟轻蹙眉头,略作思考,“以仁义为衡尺,辨善恶,知是非。博览众书时便可凭此勘量审度,摒糟粕

,汲精华,求得学问之正道。”

“嗯……”杜夫子微微颔首,“对则对矣,可惜意犹未尽。”

邹麟面有微红,尴尬地站在那里。这还是他第一次没有得到夫子的拊掌大赞。

“书籍卷册不过供人抒情载意,只有心向仁义,汲汲如灯蛾扑火,则天地之无极,一草一木皆是学问。世间百态,

以仁义之心观之,体恤切肤,那么……何处不是学问?何处不是正道?”

在众人都沉寂的时候,一个清朗的声音从门边传来。

从里往外望,只能看见门框一角缀满墨绿树叶的老槐枝,夏日灼灼,阳光尽从叶缝间星星点点地铺撒开来,刺得人

睁不开眼。

“夫子,学生来晚了。”一个身影沐光自门槛外转了进来,入了阴凉的室内才显出身形,原来是位着玉色薄衫的少

年。眉目秀丽的一张脸教众人看了个呆。

“哈哈哈哈……毕老爷护犊心切,我还当你今日来不了了。”杜夫子迎了过去,亲厚地扶起躬身作揖的少年。

邹麟暗吃了一惊。平素里杜夫子确实会偏爱那些在学问上有造诣的学生,可最多也就是赞叹几句,该有的先生架子

一点都不少,很有师威。可对这个少年,杜夫子却像忘年交似的十分亲切,直接称起你我来。

“嗯哼!”杜夫子严肃地咳嗽了一声,唤回了众人的注意:“这位是毕家的公子毕晚秋,从今日起也来私塾念书,

以后也就是你们的同窗了。”一旁的少年对着座下的众人微微作揖行礼,笑得十分温和。

话音未落,整个学堂突然如滚油浇上了锅面,都骚动起来。

“什么!毕家?哪个毕家?!”邹虎是个沉不住气的,已经跳了起来。

“当然是村南边的毕丰年毕老爷家,村里不就一个毕家么。你们这是做什么?”杜夫子觉出异状,皱起了眉头。这

帮孩子从来都是敬畏他的,今天怎么全然没有平日的规矩样,个个都慌了阵脚似的。

“毕家养的不是个千金么……”十几个带着绝望的哭腔响起。

“那是毕家公子小时候体弱多病,毕老爷便将小公子当女孩儿养,才能压住矜贵之气,平安长大。毕公子自然是个

男子。”

学堂里又忽然安静了下来——压抑的诡异的安静。

杜夫子看着那一张张绝望的脸,恍然听到了“噼里啪啦”瓷器碎了一地的声音。

忽然,所有人都将头转向了邹麟,带着我们可怜还好你更可怜的神情。本来大家也只敢想想而已,真正有机会的不

过邹麟一个。

邹麟早已面色发白,面对大家的注目礼更是嘴唇都哆嗦了起来。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小藕庄一枝花的毕家千金,等着邹麟迎娶的招财童女,怎么一转眼就成了个带把儿的

?!娇妻,豪宅,仕途,名望……都变成了鲤鱼嘴里吐出的小泡泡,在邹麟眼前被一个个欢快地戳掉了。

“噌!”邹麟站起身,双眼发木地走到了毕晚秋的面前。毕晚秋疑惑地望着这个奇怪的少年。

“咝……”众人倒吸了一口气。杜夫子更是惊到下颚垂地。

邹麟直愣愣地伸出双臂,将手放在了毕晚秋胸前。毕晚秋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邹麟。邹麟双手颤了一颤。

“兄台,冒犯了……”邹麟垂下手臂喃喃念了一句,魂不守舍地走出了大门。

毕晚秋拉了拉直皱了的前襟,歪头问道:“这位公子是怎么了?”

“可能是我哥哥他娶不到你了,很失望吧……”还没回神的邹虎呆呆地回了一句。

第五章

“哥哥,哥哥……等等我啊!”邹虎在后面追着唤道。

前方的绿衣少年疾步走着,对身后弟弟的呼喊置若罔闻。平日里聪颖灵秀的一张脸此时如同覆了一层薄冰,寒气凛

然。

“哥哥!”邹虎毕竟是个练家子,没多久就追上了邹麟,拽住他的胳膊拦住了他。“你这样赌气,也忒没意思了!

“我没有赌气。”邹麟冷道。

“那你还跑出来……快跟我回私塾吧,待会夫子回来要问起就不好了。”邹虎软声劝道。

“哼,就是要他问起才称了我的意,让他自己瞧瞧,他把那个毕家小子都宠成了什么样!”

“唉,谁让他家有势力呢,杜夫子偏袒他一点也是意料之中的嘛,哥哥你可别因为这个就跟杜夫子对着干,耽误了

自己的学问。阿爹阿娘还指望着你中状元,光宗耀祖呢!”邹虎最是敬重这个大哥,对他的言行向来都是说一不二

不敢忤逆的,可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劝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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