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北邻夜燎——守天
守天  发于:2012年03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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棂上。

入夜后,楼兰姬坐在窗上;双脚自然垂在窗下,只听得头顶的屋瓦上一阵细碎的响动。也不抬头,只低头看着自己

微微晃动的双脚;脚趾尖正好能碰上花园里青石上的积雪。

“脚伤好了?”屋檐上的声音传来。

楼兰姬看着院里的残雪,应道:

“早好了,他帮我治过。”

穆萧燎在屋脊青瓦上坐下,新月当空;普照着整个楼阁林立的兰州城。月光微薄,大片的残雪却映得天空清晰发亮

“他在身边的时候不觉得,他受伤时我才觉得我真不能离开他;在我身边那么多年,我都觉得他会一辈子跟着我了

。这么一下就走得连个音讯也没了,我真想他。”楼兰一只手扶在窗框上,身子斜倚着窗边;继续道:“我皇叔说

明日就要启程了。”

穆萧燎站起身没有说话,他的眼睛正注视着不远之处;一个一晃而过的影子。

而那支从黑暗里射出,速度快到连白昼里都难以让人察觉更妄说是夜半;这不过寸长的黑镖被穆萧燎的剑挡开,穿

钉在屋檐的木楞上时;楼兰姬索性从窗上跳进院子里,赤着脚躲到了穆萧燎身后问:

“怎么了?”

穆萧燎横剑环视四周,没有回答。

那黑衣人现身毫无预兆,招招直逼穆萧燎;穆萧燎挡下三招之后,忽觉身后异样;转身看来楼兰姬已经被另一个黑

衣人擒住,就在那黑衣人的断剑即将刺入楼兰姬的胸口。穆萧燎反手三指扣住与自己过招那个黑衣人的咽喉:

“放开她。”穆萧燎命令那人。

这一来,那个原本要动手的黑衣人果然惊惧;掉转刀刃,但另一手还是擒着楼兰姬的肩膀。

“你放开他!”抓住楼兰姬的黑衣人威胁穆萧燎。

那人虽不敢再对楼兰姬动杀手,却也没有要放开楼兰姬的意思。

这时候,被穆萧燎锁住咽喉的黑衣人摆了摆手;另一人立刻松开了手,颔首领命一般步步退后;而后转身跃起,消

失在夜色里。

待那人离去后,楼兰姬惊魂未定地跌跌撞撞走到穆萧燎面前:

“他是谁?”

那个黑衣人目光直直看着穆萧燎,穆萧燎松开手;没有看他,默然说道:

“你走吧。”

“为什么放他们走?他们是刺客。”楼兰姬不满道。

“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如果他要取我的性命;我在这里等他。如果你们的主子不想楼兰妃入京并不是只有害人性

命这一条路可走。”说完,穆萧燎收剑入鞘;那黑衣人紧退数步,亦转身离去。

在楼兰姬不解地眼神里,穆萧燎朝自己屋走去。

暗室内,四周石壁让室内更加阴冷彻骨;每一个声音都能在石室里回荡数番。

“他这么说?”李辰忆坐在蛟龙扶椅上不以为意地问。

“是,主上。”座下之人跪在地面不敢抬头应道。

李辰忆冷哼一声,站起身;踱下台阶:“都退下。”

石门打开,石室内的其余人都退出;只留李辰忆一人。他侧仰过头,双手背在身后;淡问:

“你觉得如何?”

“臣谬见,如杀了楼兰姬,中原回鹘势必两国有交战之舆;但我方不一定能完胜。”另一扇门后走出一个朝服加身

的青年男子,面容肃俊;身上当朝武官的织锦绣袍在黑暗里还能看出云中枭鹰样式。说话时虽未行礼,双眼依然看

着地面。

“有你也不能完胜?”李辰忆嘴角挑起,笑得冷媚走到他身边;随手挑起他朝服上的锦束丝带捏在指尖把玩起来,

低声道,“难道说将军你也怕回鹘军队?还是说,你怕的是……别的。”李辰忆的话欲言又止,故意仰起尾音;说

得眼前之人眉角微微耸起。

“臣只是觉得如今我朝昌盛,回鹘也多年未进犯我漠北疆界;没有为此一役的必要。”

李辰忆双眼缓缓眯拢,手下将锦带生生拽断开;冷冷道:

“要我娶个回鹘女子?皇帝陛下还真会想,他娶的那些异族妃子哪一个不是客死在他的冷宫里;我不过是让这个回

鹘公主守得身入坟还能回他们回鹘。说起狠来,我怎么有我父皇毒呢?”李辰忆笑得让人不寒而栗,手轻抚在那人

的肩上;“你说是不是呢,柳将军。”

柳亦寒目光别向一旁,李辰忆觉得可笑又详装慌忙道:

“哎,看我这记性;你应该是我二哥的。现在大哥如此不给我们面子,你说这可怎么办?”

柳亦寒不知为何如今李辰忆会变得如此乖戾,但这一切他知道一定都和大哥穆萧燎有关;当年他们三人结拜时;谁

也未料到是今天这个局面。半晌,柳亦寒开口:

“殿下,派死士前去暗杀楼兰妃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那依柳将军之见,我该如何呢?柳将军你说便是……”说着,李辰忆的手已经从柳亦寒的领襟探入他的衣内;手

指探摸着柳亦寒的胸膛。

“殿下!”柳亦寒急急退后几步。

李辰忆却慢悠悠逼向柳亦寒,直至将他逼至石墙前退无可退;便伸出手臂环过柳亦寒颈后,唇贴附到柳亦寒耳畔笑

道:

“柳将军,你是当朝重臣;可不要戴上一个忤逆之罪的帽子呐。”说着手指滑过柳亦寒的衣襟……

17.静主脱逃

“殿下!”柳亦寒一把推开李辰忆。

李辰忆趔趄后退几步才站稳,目光由轻浮转为冷峻默默看着柳亦寒。

“殿下若无其它要事,微臣告退。”

柳亦寒抱拳,随即转身离去。

黎明将近,天边鱼肚泛白时;大队人马整顿好启程的行装。赤焰有些不满地打着鼻息站在队伍边上,穆萧燎轻拍抚

顺它的颈后鬃毛;少顷,赤焰终于安静了下来。赤焰站在队伍中立刻显现出它毛色纯亮,头高颈长的优势;即便是

用来拖载楼兰姬圆篷铁辘马车的盗骊驹也难望其项背。赤焰跺着踏雪一般皓白的前蹄,微屈前膝;轻巧跃起,在穆

萧燎周围迈着小碎步绕了好几圈才停下;抖晃着颈子撒欢。看到四下里待发的卫兵都发起了呆,无不神往地看着这

匹神驹。

楼兰姬在两位侍女的搀扶下出了驿馆正大门,登上马车;马车后跟着那峰她骑着入关的白驼。洛倾风轻装骑马,坐

在马上也在不远处注视着穆萧燎。

启程之后,出了兰州城就渐渐开始有山峦了;时值隆冬,植物都只剩下枯黄的茎干。一路上安静得连鸦叫都鲜有,

颠簸的道上;穆萧燎策马随行楼兰姬的车侧。不时,楼兰姬撩起窗帐看着穆萧燎的马赞:

“这可真是匹好马。”

穆萧燎看了一眼楼兰姬说:

“我无意间救过它,它通人性就跟着我了。”

“有这么好的事?对的,我见过这种马;小时候突厥王拜访我父汗时,他麾下就有这么一匹被突厥王视作珍宝。叫

骅……什么来着。”楼兰姬认真回忆起来。

“骅骝是你父汗的坐骑,突厥王的那匹宝驹是骥露紫霜;是大宛国的旷世良驹。”洛倾风拽提缰绳,在另一边说。

“对,皇叔说得没错;是骥露紫霜;当时突厥王用了数百骑的郭勒骠去换还赔上了一个郡主才换得一匹。”楼兰姬

补充道。

“哪有用人去换马的说法。”穆萧燎淡笑。

洛倾风却在一旁说:“确实,不然突厥王不会把自己的爱女送嫁给大宛王。”

“哼,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好色一个贪马。我就跟那个突厥郡主一样命苦。”楼兰姬伤神感叹。

“你见过的男人无非那么几个,岂知你的未来的夫君太子不是个好人?”洛倾风说着,抬眼便见穆萧燎眼底掠过一

丝忧虑;忙噤声。

楼兰姬撑起脸颊,抬头问穆萧燎:

“你说,太子是个好人吗?”

穆萧燎嘴里只说:

“我怎知太子之事。”

“有人告诉我你是太子的世交。”楼兰姬说着,藏在袖口下的手暗中指了指另一边的洛倾风。而洛倾风忙不迭插话

“太子当然是个好人,不然回鹘汗不会提出这桩亲事。”

“皇叔,我要穆大侠说;你和太子又不熟络,说这些话也不可信。”楼兰姬悻悻道。

穆萧燎骑在马上神情微妙地复杂,酝酿良久;才开口委婉说:

“太子为人单纯,耿直;跟你倒是有些相似。”

“我?”楼兰姬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单纯耿直?还是头一回有人这么说我呢,连父汗他都说我古灵精

怪的。”楼兰姬乐得直拍马车窗柩。

“她要是放在中原武林就是妖女一枚,穆兄你谬赞这丫头了。”

洛倾风不自觉说道。

穆萧燎笑起来:

“倾风,妖女可不是她这样的。我年少时奉师命追踪妖女暹罗尘,她一头银发;面容却似是豆蔻少女,双瞳病白,

出手阴狠;以发杀人。武功是以碎人天灵夺人性命。”

楼兰姬听得僵挺起脖颈,皱着眉头问:

“那你还追踪;后来怎么抓到她的?”

“破其耳聪,自然就手到擒来了。”

楼兰姬欲呕状道:“那还算人么,眼瞎耳聋的;你不如杀了她算了。”

“我只不过奉命擒她,并不是要取她性命。”穆萧燎一本正经说着。

“人家一个盲姑娘多不易,你还下重手;她一定恨死你了。”

楼兰说着,平白的;树林里刮起一阵风。马匹无不惊厥嘶鸣起来,那风越刮越剧烈,洛倾风抬袖挡住这烈风;身下

的马却抬跃起前蹄惨烈嘶鸣起来。洛倾风周身失衡,感觉自己就要从马背上滚落在地的一刻;一只手稳稳地拖住了

他的后背。很快风就逐渐平息下来,四周已经不是刚才的模样;树枝折落;不少卫兵被风卷起的树枝刮伤了皮肉,

马匹也有不少被伤到;挣脱了鞍杠。而洛倾风才察觉自己身后多了一个人。

穆萧燎一手拽制缰绳,一手扶着洛倾风的腰背。正午的阳光投射在地上,四周回响着受伤卫兵的哀吟。赤焰竖着赤

红尖耳,眼珠伶俐地观察四周;穆萧燎则把缰绳交还到洛倾风手上后,跨下马。走到方才起飓风的中心位置站定,

再看四周不免眉头深锁起来。

他打了一个呼啸,赤焰听话地小跑到他面前;穆萧燎跃上马背,只说了一句:

“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就策马消失在了林道里。

栖霞岭,紫云峰。

一个背附长剑的青衣弟子慌慌张张拾级而上,跪在紫云阁外;伏身报道:

“掌门师尊,幽冥洞被破!守洞弟子死伤惨重。”

紫云阁门应声洞开,一抹玄青色出现在门前;冷声质问:

“是谁破得幽冥洞府?”

“是,是明凌师叔。”青衣弟子磕磕巴巴回报。

韩殇平深吸一口气,双目紧闭;气得双拳握起道:

“怎么一个被封灵脉的废人都看管不住,有人动过他身上的御龙刺吗!?”

那弟子只是摇头。

韩殇平无奈快步朝峰下幽冥洞走去。

幽冥洞口的石门已经被人用内力打破,洞内是其余守座的弟子在为受伤弟子疗伤;和清抬出尸首。韩殇平出现在洞

门前后,众弟子立即站让到两旁留下主道;起首行礼。

18.清整仪容

“掌门师尊。”

月白长衣的领座弟子迎上前,“是方才换班弟子来报,幽冥洞被破;受伤的弟子皆神智初醒尚在调息。”

韩殇平快步走入洞内边走边问:

“死伤多少弟子?”

“守洞弟子共三辄,二十七人;伤二十一人,毙命六人。”领座弟子紧随韩殇平身侧。

韩殇平走到幽冥洞底的石室前,此刻的门口已经变成一个两人多高的破洞;囚室内散落着寸断的寒铁链。石崖壁上

嵌插着玄黑色的御龙刺。

韩殇平拂袖转头问身旁的领座弟子:

“昨夜是否有人动过明凌身上的御龙刺?”

“回掌门,已经问过;他们说并无人进入过囚室。只是听闻一声巨响就看到明凌师叔冲破囚室石门而出了。”

韩殇平垂手捻起地上一块碎石,只稍用力;石块便尽数碎作粉末。他立刻陷入沉思,以多年来师弟明凌的功法修为

;尚是不能将这坚硬无比的花岗岩震碎到这般境地。况且明凌身上还是受过御龙刺之伤就算辟谷之法护体也需调养

数日才能恢复,怎么能震破石门又打伤这么多弟子?韩殇平站在那里是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先吩咐那领座弟子安置

好受伤弟子;并安葬其余尸首。

走出幽冥洞时,洞口边整齐放着六具尸首;齐齐掩着白布。一抹血渍映入韩殇平眼帘,他两步走到那尸首前;掀起

盖角,尸首面色铁青;双目紧闭,七窍流血。只是不寻常的是,在头顶青兰的海青巾上也染了一抹血;韩殇平着手

解散开海青巾,拨开发丝之间头顶发根上都凝着血迹。手指按下之处皆疲软。可见,头顶是被人震碎毙命的。

回到紫云阁,韩殇平脑中还在想这事;不觉有些异样。忙奔到阁内的栖仙台,白玉楼台上散落了一地的白羽;‘明

月’伏躺在地,黑色的长颈微曲;双翅耷在身侧。韩殇平心疼不已,怪不得半日下来都未听见这栖仙台上传来鹤鸣

。但他四下寻来唯独不见那另一只叫‘清风’仙鹤。

穆萧燎也不知骑着赤焰走了有多久,只隐隐闻到一路上有股淡淡的血腥味道;那血的味道奇特,不似人血也不像畜

血;正在穆萧燎思量着这味道到底是什么血味的时候,这气味却戛然而止再无踪迹。仰头看天色已经不早,穆萧燎

调转马头准备回程。

一路上,穆萧燎不自觉想自己是否还该回去;从刚才那阵飓风的落点就能看出针对的是自己,偌大山林里怎么会平

地起风呢又不是而且又是寒冬季节更是没有自然起风的可能。若说那是武功招式,穆萧燎倒是第一次见以风杀人的

招式。想着,穆萧燎也觉不可思议;骑着赤焰朝最近的陇西城赶去。

近黄昏时,穆萧燎在城外与楼兰姬的送亲人马汇合。陇西太守,在城门外带队迎接。

当夜的酒宴,穆萧燎没有参加。

席间觥筹交错,舞女轻纱罗幔;摇曳生姿,裸足上的金铃清脆有声。楼兰姬面蒙轻纱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手下拨

弄着玉盘里的葡萄。洛倾风则坐在堂前也未留心歌舞,只是拿着酒盏漫不经心地时不时喝上一口。

陇西太守一身官服,开怀大笑道:

“下官真是三生有幸今日能与楼兰妃,洛王爷同席;各位旅途劳顿我真是怕招待不周呐!”

“哪里……”洛倾风客套道。

“不,洛王爷才是莫要与下官客气;将来楼兰公主正式成了太子妃,洛王爷也必然会被加封爵位;下官尽这些礼数

也是应该的。下官正是怕两位入关中原对中原风土不甚习惯特意购置了回鹘车师产的玉子葡萄还请来回纥舞姬,就

是让两位有兵至如归之感。”陇西太守微醺笑道。

“早就吃得都腻死了……”楼兰姬在一旁碎念说。

洛倾风忙解围道:“楼兰姬也很感谢大人的这番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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