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七看秦晓慧没好感，秦晓慧是看这里的谁都没的好感。看看自己身在的这舞厅，地方够大，就是这个装潢，这个音响，在舞厅里群魔乱舞的这帮人，这他娘的是香港？秦晓慧心里的香港梦至此破灭。到内地，随便哪个地级市的舞厅，也比这里的这个强啊！

“程少，”光七看秦晓慧眼珠滴溜溜乱转，就喊了秦晓慧一声，说：“程哥在那边还好吗？”

“吃牢饭呗，”秦晓慧说：“反正死不了。”

“他，”这种连老子的死活都不顾的人，光七更是看不上，说：“他是您父亲。”

实在不是玩无间道的料，秦晓慧对于这位还活着的同行表示万分的崇拜，这种不讨喜的性子是怎么在黑老大的手里活下来的？

“七哥，”一个跟着光七混的小混混在后面拉了光七一下。

“他的债我要替他还，”秦晓慧说道：“他的老婆儿子我要替他养，他说他的兄弟们，我也照顾到，我觉得我这个儿子还是错，至少没不认他。”

“年轻人，说这种大话可不好啊！”一个老头子的声音从包间外传了进来。

五个老头子，一个中年就快要迈入老年阶段的妇人，三个年轻男子，还有一个年轻女子怀里抱着一个小婴儿，一起走了进来。

“光七，我听你喊他程少，”妇人对光七说道：“他有什么资格？”

这就是正房大太太了。

光七冷着一张脸，谁他妈的愿意管这家的烂事？

“我回去也行啊，”秦晓慧斜了这个女人一眼，“那他的那些债你还吗？”

“他一定是把钱给你们了，对不对？”中年妇人指着秦晓慧的鼻子问。

“他就是个穷光蛋！”秦晓慧说道：“就我老娘那个不开眼的能看上他，要不是做了亲子签定，我他妈的认他是谁啊？”

“你！”妇人要晕了。

“大嫂，”五个老头中一个开口了，“四少，”他喊了秦晓慧一声。

秦晓慧看看那个三个年轻人，说：“不必了，各人归各人吧，不是一个娘生的，就不要装什么一家人了。”

“我也不会认你！”黑大嫂发火了。

“我也不认你啊，”秦晓慧脸上有伤，所以太多表情做不出来，说道：“这样吧，你们谁有本事替老头子把债还了，这个位子你们谁坐，你，你，还是你？”秦晓慧把几个人一一点到，“你们谁还？”

谁也不开口，要是能还债，谁还会让这个内地仔坐在这里？

“都不说话，那就我还，”秦晓慧平常是个废话多的，但今天话说得很简练，“你们也不要跟我废话，以后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程少！”光七真想去捂秦晓慧的嘴，这人还会不会做人啊？初来乍到，就狂成这样，也不怕被人捅暗刀？

秦晓慧有自己的想法，黑社会还讲人情？都是讲实力！他现在手上有钱，还有政府给的白粉、摇头丸子，他怕谁呢？过来演这出无间道，本就是迫于无奈，能速战速决那就速战速决。“你有意见？”秦晓慧看着光七，明明是自己人，却不能相认啊！

“七哥，”一个看场子的小混混跑了进来，说；“白熊哥他们来了。”

秦晓慧就听到外面的大厅里一阵人慌马乱声传来，看来是砸场子的人来了。

“听说你们程老大在外面的小野种回来了？”一个胖成一座肉山的四十多岁男子走了进来，一身白花花的肉随着这人的步伐晃悠悠地抖着。

电视剧不能信啊！秦晓慧只觉得眼晕，这老大的形象也太差了，连人形都快消失了。

“小野种！”白熊老大大喇喇地往秦晓慧对面一坐，说：“你那半张脸是怎么回事？”

秦晓慧指着地上的一个箱子，对自己旁边站着的两个小混混说：“把这个抬上来。”

“我没想到你个内地仔也听懂我们香港话啊！”白熊老大看秦晓慧瘦瘦弱弱的，一看就是一个嫩仔，出言调笑道。

秦晓慧开了箱子。

白熊老大就跟包间里的其他人一样，傻了。

秦晓慧慢条斯理地从一箱子人民币中拿了一本支票出来，说：“老头子欠了你多少？”

“两百万，”白熊老大忙道。

“港币，”光七看秦晓慧看着自己，忙点头，加了一句。

“我再问一遍，”秦晓慧又看向黑大嫂和三个正牌公子，“这里以后由我作主吗？”

“谁不听你的？”白熊老大怒了，说：“你跟我说！拉不出屎来，就不要占着坑！”

秦晓慧就看着黑大嫂，他倒要看看这个黑道大嫂能有多少骨气。

“你看她？”白熊老大哈哈笑了起来，说：“她算个屁啊！程大在的时候，她要有本事，那个小的怎么会在？”他一指站在一边，抱着小娃娃，一直没说过话的年青妇人。

“说话啊，”秦晓慧却只看着黑大嫂。

“我们要出国，”黑大嫂开口道：“两百万，我要美元。”

“其实你去抢银行更快一点，”秦晓慧还没看过这么狮子大开口的人呢，两百万，还美元？公安部也不是中国人民银行啊！太太！

“这是大嫂该得的，”五老之一开口了，“程少你不能不给。”

“她是我什么人啊？”秦晓慧道：“我是她生的？”

“就是，”白熊老大这时已经站在秦晓慧这边了。

“你们还过不过日子？”秦晓慧问包间里的人，“这钱，”他一指箱子里的人民币，“是要分给你们的，你们要孝敬大嫂，那我没意见，但我不会再出第二份的。”

接下来，秦晓慧就冷眼看着面前上演的翻脸不认嫂的戏码。什么叫大嫂，那就是平时要尊敬，在花我钱时，那就是贱人！

91、再见柱子

秦晓慧做起了黑老大，这才发现毒品贩子这个活计也不好干，上有警察，中间有同行，下面还有随时准备打劫他的无业大烟鬼，总之到处都是敌人，让他防不堪防。

光七也在煎熬中，他是不知道这个程少的白粉、摇头丸子是从哪里来的，敢把这些东西当白菜卖的人，光七还没看过，这个程少让他又开了一个眼界。光七甚至已经向组织上暗中反应了，他是有几年没回过内地了，内地现在连秦晓慧这种够死上十来回的大毒贩子，也不抓了？光七可以用党纪人格向组织上保证，程老大的问题一定没有这个程少爷的罪行重大！

“七哥人呢？”秦晓慧坐在床上吃着燕窝，他终于是找了个肯接私活的医生，把他肩胛外的伤口做了清创手术，炎症消了，困扰他多时的发烧也就好了。

“出去了，”伺候秦晓慧的小混混们现在对这个新老大，很是拥护。这个老大人是凶，可出手大方，人也精明，几笔生意做下来，他们得到的钱，竟是跟着程老大混时的二倍。能让自己发财的老大，就算人凶一点，他们也喜欢啊。

“程少，”光七走了进来。

“去哪里啦？”秦晓慧问。

“出去走了一下，”光七仍是板着一张脸。

这家伙，秦晓慧跟这位处了这段日子，现在是知道杨老头儿为毛看中这人来做卧底了，二报的本事太强大。连自己一天吃了几碗燕窝，炖了几根人参这人都要向组织上汇报，还向组织上强调建议，要把他就地正法。“去哪里啦？”秦晓慧又问，这人要敲打一下了，老跑去找组织，要是被这个团伙的人看到了，他这个老大要怎么办？

光七报了个地名出来。

“去场子看看，”秦晓慧其实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但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对光七道：“以后少往外面跑，现在我们的仇人还少吗？”

光七答应了一声，出去了。

“去看看七哥是不是去过那个公园，”秦晓慧看光七走出去了，便对旁边的小混混道。

“知道了，程少，”小混混忙就跑了出去。

这样应该可以让光七知道，他这个新老大也不是睁眼瞎了吧？秦晓慧把最后一口燕窝全扒嘴里了，才把碗放下。这是从黑大嫂那里搜刮来的，不吃白不吃。要说这个女人也是一个悲催，一分钱没拿到，还在昔日小弟们的集体压迫下，带着那三个废物儿子跑澳洲去了。

“程少我们要去哪里？”看秦晓慧往外走了，小混混们马上都跟了上来。程少明显不待见那帮老家伙了，这正是他们上位的好时机，这个时候就看谁抱程少的大腿抱的紧了。

秦晓慧现在也没什么事，他在等着张国华到香港来，杨老头儿派出去的人据说已经找到这家伙了。等这个在内地如过街老鼠一般东躲西藏的张三哥来了，秦晓慧想自己就能去捅K团伙这个马蜂窝了。不过现在，秦晓慧看看外面的天，天气不错，但他也不能去散步，自从他以低价倾销的方式打开了香港的毒品市场后，不知道有多少老大要宰他呢。

“程少？”

“我们也去场子转转好了，”秦晓慧说，他再待在屋子里上网，身上就要发霉了。

一帮人分上了三辆车，开到了那天那个让秦晓慧看不上的舞厅兼酒巴。秦晓慧仍是看不上这里，不过他后来发现，这场子外面就是一条美食街，各种香港各地的小吃都有，这让秦晓慧马上就喜欢上了这里，跳舞唱歌喝酒他不爱，但小吃他喜欢。

“程少，”看场子的混混头子，早在秦晓慧来之前，就等在路边上了。

“今天没事吧？”秦晓慧下了车后就问。

“一切正常，”小头子说，对秦晓慧点头哈腰，毕恭毕敬。

这就是钱的魅力啊，秦晓慧感叹了一声，商品社会，连流氓都没有义气可讲了。

坐在了包间里，秦晓慧让人出去给他买小吃去，他自己坐着听小头子说这几天场子里的事，无非就是有几个人来砸场子，是哪个老大指使的，他是怎样英勇无敌地把这帮人，一一打出去的。小头子的口才很好，让秦晓慧听得还有些入迷，都说香港武侠片拍的好，看来这还是有群众基础的。

一阵打骂声又从外面传了进来。

“这怎么回事？”秦晓慧问道：“又有人来砸场子了？”

“我出去看看，”小头子说着就跑出去了，正是他在向新老大邀功的时候，这时候上门来闹事，虽然小头子的老爹还活着，但这种踩点上门的人，就等同于他的杀父仇人了。

秦晓慧没等来自己的吃食，就看见小头子揪进来一个鼻青脸肿的小年青，跟他说：“程少，这小子在我们场子里买货！您说，下他哪只手？”

秦晓慧看着这人，这人他怎么看怎么眼熟。

“程少？”小头子还以为秦晓慧这会儿想发善心了，就说：“这种内地仔不能饶！”

秦晓慧抬头看这小头子了。

“对不起，程少，”小头子看秦晓慧冷眼看他了，才想起来，这个老大也是个内地仔。

“我要下次再听到这三个字，”秦晓慧说道：“谁就他妈的给老子滚！”

“知道了，程少，”一帮子混混忙都应声，然后都拿臭脸对着小头子，本来程少的心情不错，这一下子又成阎王了，这人怎么就记吃不记打呢？

被按在地上的年青人听到秦晓慧说话的声音后，就抬起头来盯着秦晓慧看，张着大嘴就是发不声音来。

秦晓慧训完了小头子，低下头来看地上这位，这回正好跟年青人看了个脸对脸。等秦晓慧看清了这位的脸，心就凌乱了，怎么会给他遇上这位呢？“柱子？”秦晓慧喊出了这个名字，这个小保安不是去上海淘金去了吗？为什么他会在香港看到他？那时候他是警察，他是保安，这回他是黑老大，他是小毒贩，还真是缘份啊！

“你，你，”柱子看到秦晓慧后就像看到鬼一样，秦晓慧的死讯在“有关部门”的安排下，并没有成为全国性事件，所以柱子也并不知道面前这个秦警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是个死人了。

“你不去上海了吗？”秦晓慧这时已经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了，一下子就暴走了，“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怒问柱子道。好好的保安不当，这小子竟然当起毒贩子来了！真是嫌命长啊！

“我，”柱子却回不过神来，他听说过这边的老大是个从内地来的，可怎么会是秦警官呢？

“都给我出去，”秦晓慧厉声对手下的小混混道：“没我的话，一个都不准进来！”

包间里很快就只剩下了秦晓慧和柱子两个人。

“秦……”

“他们都喊我程少，”秦晓慧压低了声音对柱子道：“你这是神马情况？”

92、柱子的故事

柱子的故事并不复杂。

去了上海又听人说香港比上海更好，凑了一大笔钱给中介公司，到了香港，才发现自己不但找不到工作，连在香港工作的资格都没有。再想回头，可中介公司找不到了，那笔钱也回不来了，柱子没脸就这样身无分文地被遣送回内地，于是干起了黑工。最后，在同命相怜的老乡的领路下，柱子走了贩毒的路。

这条路，对柱子这样的人来说，也不好走。每个场子都有自己的老大，他这个小内地仔，没有老大看的上，只能自己上街找主顾，不但要防着警察，还要防着各位老大们的手下，所以柱子是三天两头挨打。今天是因为实在是上家催着他要货款，柱子没办法再拖着，才硬着头皮到了秦晓慧的这家场子碰运气。没想到刚做了一笔生意，就被这场子里的人抓到了，一顿好打，还告诉他他的运气今天不好，他们的老大今天就在场子里，总之要丢一只手下来了。柱子本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竟然让他看到这家场子的老子，就是秦警官！

“你个不知死活的玩意儿！”秦晓慧要不是看柱子已经是鼻青脸肿了，真想再抽这小子几记大耳刮子。

“你是秦警官啊！”柱子没空再想他自己的事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秦晓慧的事，明明是警察，却成了老大，明明姓秦，却姓了程，这才到底是神马情况啊？！

“看看去吧，”秦晓慧也没办法，把手机里存着的那条，关于赵邺死亡的新闻报道给柱子看。

“赵总死了？”柱子惊叫。

“是，死了，就是我杀的，秦晓慧还有更惊骇的事等着柱子呢。

柱子就呆傻了，半天才道：“所以，所以你才跑到这里来了？”

“呃，”秦晓慧说：“其实我是找到我亲老子了，”秦晓慧心里的小人，在拼命的“呸，呸！”

“啊？”柱子说：“亲生父亲吗？”

秦晓慧现在有三个选择，一个是把柱子交给杨老头去，不过这个可能会暴露他自己，二把柱子给宰了，但这个他良心上过不去，也下不了手，三就是忽悠了，忽悠柱子相信他这个秦警官其实是一个香港黑帮老大的私生子，因为在内地杀了人，所以干脆来香港子承了父业。

“秦警官？”柱子看秦晓慧变幻莫测的神情，不知道自己在秦晓慧几个念头之间，已经生生死死好几回了。

“事情是这样的，”秦晓慧清清了喉咙，最后决定用忽悠这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