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岳酝已经在穿衣服了，“送你过去，我去医院里睡，一样的。”

秦晓慧说：“你睡吧，我打个车过去。”

“动作快，”岳酝这时衣服都穿好了，秦晓慧这个正主还躺床上呢。

秦晓慧认命地从床上爬起来，不知道又是哪个可怜无辜的人被杀了，人类发展到今天了，该黑心肠的还是黑心肠！

岳酝去了厨房，冲了两牛奶。

秦晓慧匆匆刷了牙，洗了一把脸。从卫生间出来后，从岳酝的手上接过牛奶，几口头喝光，又被岳酝塞了个面包在手里，跟着岳酝急急忙忙地出了家门。

“你自己小心一点，”岳酝边开车边叮咛秦晓慧道：“那个不是小偷，是杀人犯，你一个人对付不了。”

秦晓慧边啃面包，一边还忙着喂岳酝吃两口，说：“杀了人还有不跑的？我就这么好运气能撞上这混蛋？放心吧，几辈子加起来，我也没有这种立大功的运气。”

刑警大队的大会议室里，除了秦晓慧，人都到了。

唐文武不停看着手表。

骆阳副队长就为秦晓慧开解道：“晓慧住在半山园，路远，再等一下。”

“有家不住，”唐大队就骂：“他住什么半山园啊？这小子脑子就没正常过！”

秦晓慧一头冲了进来，就听到唐大队的后面一句，问：“谁脑子不正常啊？”

如果不是出了人命案，大家都没好心情，不然秦晓慧这一句问又会引来哄堂大笑。

唐大队随便指了一张空座位，对秦晓慧说：“你坐那儿吧。”

“我……”秦晓慧还要说话。

“闭嘴，”唐大队虎目一瞪。

秦晓慧蔫了，往唐大队指定的位置上一坐，刑警怎么当，身为穿越与反穿越人士，秦晓慧现在是半懂不懂，追个小偷还行，破凶杀案，他没这个本事。

唐大队布置了一下任务，一帮子刑警就坐上三辆警车，拉着警笛，一路拉风无比地赶往事发地。

岳酝到了军区总院，刚一进院门，就有急诊台的小护士跟他招呼：“岳大夫这么早就来了？吃过早饭了？”

岳酝笑了笑，说：“吃过了，你们忙，我去科里了。”

“他就是岳酝？”新来的小护士在岳酝走了后，忙就问自己的前辈们。

“没错，这就是我们医院的头号帅哥，院草，”一个前辈很自豪地对后辈说道：“怎么样，帅吧？”

小护士点头，又问：“岳大夫有主了吗？”

这个话题就显得沉重了，有护士叹气道：“没有是没有，不过也轮不到我们这些护士，多少女医生也盯着岳大夫呢。”

“切！”护士长过来，这是位已婚女士，但对手下这帮未婚少女向来宣传的就是，婚姻就是爱情的坟墓，“医生没了我们护士一样干不了活！”

“刘姐，”小护士们问护士长道：“你是说我们还有机会？”

“不知道，”刘护士长说：“小岳大夫听说还是个高干子弟出身，这种人物到了手也不安心，身边的狼太多，防得了一时，你能防得了一世？都收收心，别给自己这辈子找不痛快。”

小护士们都挂了脸，这个刘护士长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让她们这帮少女认识到这个世界是多么的残酷，顺带打击她们对爱情的渴望的！

岳酝不知道自己又一次成了护士们口中的谈资，他到了医生的体息室后，躺床上躺了一会儿，却睡不着，担心着那个去了凶案现场的人。岳酝一直想劝秦晓慧不要当警察了，他的工资养活得了他们两个人，可看秦晓慧又是看书自学，又是跑到公安大学里当旁听生，忙得不亦乐乎的样子，这话岳酝又说出不口。

岳酝摸出手机，想给秦晓慧打个电话，可是再一想，秦晓慧在执行任务，要是接他这个电话，再挨那个唐大队长的一顿骂呢？岳酝起身，开了电脑，还是看看哪里的床又便宜又好吧，秦晓慧一定是不记得这事了，他不能不记着，真跟小秦喜挤一张床上睡，岳酝光想想就受不了。

秦晓慧下了警车，面前是一幢两层的民国建筑，爬山虎把外墙都爬满了，窗户生着铁锈，木制的大门漆已经都脱落了，整幢小楼年久失修，但又给人一种屹立不倒的感觉。

“在看什么？”安子凑到秦晓慧身旁问。

秦晓慧说：“这房子能拍鬼片！”

安子看看野草长多高的庭院，风这么一吹，是有点阴惨惨的感觉。

钱串串这时也走了过来，他是老同志了，对两个小年青说：“怕什么啊？我们刑警煞气重，不干净的东西都沾不了我们的身。”

秦晓慧打了一个寒战，这是在安慰他？还不如不说呢！

“晓慧！”唐大队已经在楼里喊了。

“来了！”秦晓慧往楼里跑，今天他负责记录，是活最轻松的人了。先到场的辖区派出所的同志，都看着秦晓慧，秦晓慧知道自己这个名字让人一听就会产生歧义，以为是朵警花，没想到还是个大老爷们，对于这种让战友们失望的事，他也很无奈啊！

楼里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尸体腐败后的味道，宽敞的客厅里横七竖八躺着七八具已经腐烂的尸体，对于尸山血海都看过的秦晓慧来说，这种味道，这种场面，他完全可以做到熟视无睹。

秦晓慧镇定自若的表现，让唐大队难得满意了一回，他听说最先出警到场的几个派出所和110的警官，吐得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这就是秦晓慧警官了？”辖区派出所的于所长是公安系统里出名的菩萨，见到秦晓慧后，就热情地伸出了手。

“这是于所，”唐大队介绍了一下。

虽然当着一屋子尸体的面，跟一个一脸慈祥的人握手寒喧，这让秦晓慧觉得很鬼异，但还是热情不足，礼貌有余地跟人于所握手问好。

“这屋子一直都没人住，”跟秦晓慧握过手后，于所开始介绍情况了。

秦晓慧拿出本子记，一边还说：“这屋子这么大，没人住？真是浪费了。”

于所就说：“你也这样觉得的？“

秦晓慧说：“是啊，现在房价都坐上火箭直达火星了，这屋子却还空着，不是伤人吗？我现在的屋子就五十几个平方，还没这间客厅大呢！”

唐大队没有当着同行面，训手下的习惯，伸手拍了拍秦晓慧的肩膀，“做你的记录！”这人要不是失忆，是失语那该多好？现在是控诉房价的时候吗？

秦晓慧闭嘴了，没了这位的打岔，于所的案情交待很快就结束了，因为他们对这个案子知道的情况也不多。一个小偷进这幢小楼碰运气，撬开门后，就发现了这一地的尸体，当场吓尿了裤子，打110报警后，这位就晕在院子了，现在还在医院里，醒没醒还不知道。

秦晓慧停了笔后，还问了一句：“就这么没了？”

“没了，”于所仍是一副菩萨的模样。

秦晓慧真想问问这位，是不是已经给这些受害人念经超度过了，也太他娘的淡定了！

6、

秦晓慧在凶案现场一待就待到了这天的中午。他看看周围的同事们，都在忙着，好像就他一个是闲人，这也得怪于菩萨案情介绍地太简单，让他无事可干。实在无聊之下，秦晓慧站在了一具尸体的身旁。

正忙着取样的法医小宋看了眼秦晓慧，说：“你们当刑警的还都是肥胆啊，不怕？”

秦晓慧看着这具烂得连长相都看不清的尸体，说：“我又不是杀他的人，我怕什么？”

“这话也对，”小宋法医把头点点。

秦晓慧问：“他是怎么死的？”

小宋法医说：“应该是伤口感染，具体死因还要进一步解剖。”

秦晓慧蹲下身来，这尸体肿胀变形，看上去就是一堆人形的发着恶臭的死肉，秦晓慧仔细看了又看，也没能从这具尸体上看出一个伤口来，“有人打过他了？”

“嗯，”小宋法医说：“身上全是伤口。”

“娘的，”秦晓慧骂：“这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要把人打到死？BT，十足的BT！”

“不是BT能杀人吗？”小宋法医倒是见惯不怪了。

秦晓慧站起身来，楼里楼外转了一圈，这小楼里所有的家具都用白布盖着，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因为不通电，于所还让人临时拉了电来。秦晓慧转到了后院，这里跟前院一样，野草没了人膝，要多荒凉有多荒凉。秦晓慧在背光地里站了一会儿，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一只灰毛野兔从秦晓慧的眼前窜入了草丛中。

秦晓慧站在野草丛外细看，想看看这兔子窝在哪里，这一看却被他看见了草丛里有一块太湖石。秦晓慧走进草丛里，这里已经被派出所的同事们搜查过了一遍，没发现什么。秦晓慧绕着这太湖石走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刚想出草丛，那只灰野兔又从秦晓慧的眼前窜了过去。

“看来我今天不逮到你，还对不起你了！”秦晓慧自言自语了一句。

“晓慧，秦晓慧！”前院又有人在喊秦晓慧了。

“来了，来了，”秦晓慧高声应了一声，转身就出草丛。

“快点出现！”前院又喊。

明明这些天都没有下雨，可这草丛里的地还是烂的，秦晓慧急着去前院，脚下一滑，一个跟头栽到了地上。这个跟头一跌，秦晓慧的胳膊肘撞到了地上，结果给他听到了撞击到金属的声音。秦晓慧从地上爬起来，把这块地方厚厚的一层泥都用手扒开，一个大铁盖子出现在了秦晓慧的眼前。秦晓慧往上一提，铁盖子竟就被他提了起来，一股让人恶心欲吐的恶臭味顿时充斥了秦晓慧所呼吸的空气。

秦晓慧摸出手机当电筒使，又黑又深的洞里，竟还有六个人或者干脆说是尸体躺在里面。

“唐队！”秦晓慧大喊起来，“这里有情况！”

120救护车也被一个电话叫了来，因为在这六个人里，竟来有一个活人，虽然看上去也只剩一口气，但总算还是个活的。

“立了一功！”唐大队拍拍秦晓慧的肩膀。

秦晓慧讪笑，灰野兔他还是不提了，省得又要挨骂，“不知道那人能不能活啊，”秦晓慧现在关心那个幸存者，身上都打烂了，好容易活到得救了，可一定要活着啊！

“这个我们爱莫能助了，”唐大队说：“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快把凶手抓到。”

安子这时跑来，说：“唐队，局里的头头们都来了。”

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省局、市局的领导们都来了。

秦晓慧跟着唐大队到了前院，一看，他没关注领导们，倒是被院门外的人群吓了一跳。

“记者们都来了，”安子对秦晓慧嘀咕道：“你看看这个架式。”

秦晓慧无语，这都无冕之王，他得罪不起。

岳酝的电话终于是来了，“你怎么样了？”他问秦晓慧。

“我没事，”秦晓慧说：“就是现场太惨烈。”

“新闻里已经报过了，”岳酝说：“你要小心。”

“新闻里都有了？”秦晓慧扭头看看警戒线外，拿着话筒，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们，不得不佩服这些人。“应祥，我今天可能要加班，不回家，你不用来接了，”秦晓慧又对岳酝说。

“嗯，”岳酝说：“我等你电话。”

秦晓慧问：“今天还有几台手术要做？”

岳酝说：“你就不要操心我了，记得一定要吃饭啊。”

“晓慧，”钱串串坐在警车里喊：“我们先回去。”

“不说了，我去做事了，”秦晓慧对着手机亲了一下，“走了！”

岳酝放下手机，又进了手术室。

麻醉科的周医生从墙角走了出来，只岳酝一台手术的工夫，全院上下就都知道了，岳酝大夫名草有主了。无数芳心破碎，无数光棍拍手称好，这下这院里的女子们终于可以多看一眼他们这些小草了。

岳酝对此一无所知，在手术室待上一天，然后洗个澡，下班回家。

“小酝有女朋友了，”普外科的王主任一个打电话打到了岳师长那里，王主任就是空司大院里出来的，自家的儿子还在岳师长的手下当飞行员，拿岳酝也是当儿子看的。

“这不是路透社消息吧？”电话那头，岳师长的声音还伴随着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声。

“绝对新华社消息，”王主任说：“你准备摆喜酒吧！”

“这个不孝子！”岳师长在电话里骂岳酝，“有老婆了，我这个老子是最后知道的！”

“行了吧，”王主任讥笑道：“你问过这儿子几天？这时候知道自己是当人老子的了？”

“老王，”岳师长在电话那头又笑了起来，说：“你是文化人，我就不跟你扯淡了！你放心，我家岳酝的喜酒少不了你的！”

两个人在电话里畅想起岳酝的婚礼来，都没发现他们连岳酝的女朋友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再说秦老妈这边，一桌子的菜烧好了，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小儿子的人影，打电话，还没人接。秦老妈就急了，一个电话打给了岳酝。

“晓慧他们队里今天有任务，”岳酝告诉秦老妈：“他今天不回来了。”

“这样啊！这死小子也不知道打个电话回家！”秦老妈抱怨了一句，但确定了自家三儿没事，她也就放心了。

“他可能在忙，一会儿您再打一次试试，”岳酝又说。

“我不管他了，”秦老妈说：“小岳还没吃饭吧？来阿姨这里吃饭吧。”秦老妈开口相邀，她还是在秦晓慧搬家那次见过岳酝，至此对岳酝是一见如故，秦老妈在部队文工团干了一辈子，外貌协会还没成立时，她就已经是预备成员了，要不然也不会当年上杆子倒追，那时号称军区头号帅哥的秦老爸。

“不用了，”岳酝推辞，“家里有吃的。”

“不用跟阿姨我客气，”秦老妈却是热情相邀，“我家晓慧麻烦你了，就当是阿姨我请你吃顿饭，好不好？”

岳酝跟这个世界的人，除了家里的老祖母外，就只跟秦晓慧能亲近的起来。秦晓慧不在，他死活也不会去老秦家吃饭的，不是怕老秦家的饭不好吃，而是他去了后没话说。

“我代晓慧整理了些衣服出来，”秦老妈却是个有办法的人，对岳酝道：“晓慧没时间，那你来一趟吧，代他把衣服拿回去。”

这下岳酝没理由拒绝了，这是为了他家的相爷啊！

秦老妈挂了岳酝的电话，直接又一个电话打到了她的一个老姐妹那里，“你家倩倩在家？上回我跟你说的那个小医生，今天来我家吃饭，赶紧带上你家闺女来我家。”虽然三个儿子，都不知道老婆在何外，但这不妨碍秦老妈牵条线，搭个桥的兴趣。

秦晓慧不知道自家老妈正在撬自己的墙角，他坐在电脑跟前，下指如飞，忙着把凶案现场的资料都输入电脑。

安子走进来，说：“晓慧，医院来电话了，那个人还是没能救活。”

秦晓慧停了手，“还是死了？”

“是啊，死了，”安子把手中的挡案袋往桌上一掼，“这年头，人都有点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