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看看我，“没事。”

15 死亡是他任性的筹码

“什么没事？我让你别靠就别靠！感冒了没人管你。”

“不用你管。”

“……”真是岂有此理，我放缓声音，“靠过来，我搂着你。”

此话一出，我马上感觉到有一道复杂的目光从后视镜里看过来。妈的，看什么看，没见过gay啊！启云乖乖倚进我

怀里，像只小猫，无声无息。我想我越来越傻B了~~~~不知我和他还能走多远，但每一步都那么令人痛彻心扉。街

边霓虹闪烁，我静静搂着他，觉得心在一点点沦陷。

“慢点。”车在一片杂乱的小区门口停下，我扶启云下来，带上车门，出租车很快消失在拐角处，四下又变得黑漆

漆的。

“小羽，你抱我。”

“呃……好。”处过那么多朋友，有感情的没感情的，还没谁对我这么任性过，我不知道启云是怎么想的，在他心

里就那么渴望依靠我？

我打横将他抱起来，不重，可以说很轻，和石磊、田万里那两头猪比，启云是轻多了。有时候我们几个喝多了，就

石头剪子布，谁输就背赢的人绕场一圈，我真真领教过他们的分量，妈的，差点没把我腰压塌了。

走到家楼下，我向上望望，“启云，我家住五楼。”

“哦。”

“……你不会让我一直抱着你，上到五楼吧，想累死我啊。”

“我真走不动了，小羽，要不你把我扔这吧。”

狠，够狠！我就这样抱着启云一口气上到三楼，“歇……歇会，不行了，再上要挂了。”我放下他，靠着墙大口喘

气，“启云……你真是杀人于无形啊，累……累死我了。”

“小羽，你对我真好。”

“少，少跟我来这套！就我这麻杆身材，你，你也好意思。”

启云不说话了，幽幽望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

“行了，还有两层，过来吧。”我无计可施地看了他一眼，继续抱起他往上走。总算到家了，妈的，我腿都开始打

颤。狠狠踹了两脚房门，“小北！开门，你丫的快起来！”

“谁啊？”屋里传来小北迷迷糊糊的声音。

“你哥我。”

“小羽？你没带钥匙啊？”脚步声逐渐近了，门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开锁声。

“快点！快点，哥哥我都要挂了。”

门一开，我连看都没看他，径直冲进屋，将启云放在床上，蹲在地上开始喘。

“启云哥？你……你不是在医院么？小羽，这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快……递我支烟。”

抽上烟，感觉好多了。地上到处是易拉罐，饮料瓶，啤酒瓶，烟头，果皮，和垃圾站差不多。我起身坐到床上，拍

拍启云的肩膀，对小北说：“欲知详情，问你启云哥吧。”

小北站在一边有些茫然，可以说相当茫然。“启云哥，你怎么从医院出来了？”

启云点上支烟，挪到床里，靠着墙，这家伙倒真不客气。“不想住，就出来了。”

小北看看他手腕上的厚厚纱布，神色担忧，但也没好多说。

“小羽，我渴了。”

“快倒杯水去。”我就能指使小北，可能是因为太熟的缘故，我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在颐指气使。

“启云哥，给。”

“接的自来水吧。”我瞄了一眼那用过N次的一次性杯子，说。

“没……没饮料了。”

“没事。”启云喝了半杯，放在桌上，疲惫地倚在墙上。

“行了，小北今晚你就在沙发上将就将就吧。当然，你要是爱和你启云哥睡，我也没意见，随便，你们决定。”

“我去沙发。”小北忙忙拿起自己的被衾朝厅里走去。

我就知道这厮一准睡沙发，让他跟启云睡一张床上，估计他连身都不敢翻，小北就这样，腼腆得要死。谁要跟他处

了朋友，那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说到处朋友，我又想起酒吧里那型男了，也不知他俩成了没，有何进展。

“我说小北，你和那位型男帅哥咋样了？发展到啥程度了？你有没有以身相许啊~~~”

大厅里没有回音，这丫竟敢装睡。“喂！别在那跟我装，才几分钟你丫就着了，快说说，让我和你启云哥给你参考

参考，哈哈。”

“讨厌，小羽。”

“看这架势，多半是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小北，恭喜你啊！”

和他闲扯了几句，看看启云，好像都要晕过去了。“启云，你没事吧，我怎么看你有点悬？”

“小羽……我好疼……好难受。”

“那怎么办啊？我这也没粉，要不你吃两片止痛药试试？”

“不管用的……我就是吃一连也没用。”

“那……哎，你到底怎么样了？也不让看，这大半夜的我上哪给你找诊所，你能忍忍不，天亮我带你打吊瓶去。”

“我……我想溜冰。”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这个呢~~~不过也是，溜上就不那么疼了，要不我送你回家吧。”

“不，我不回去。”

“那你也不能一直住我这吧。”

“为什么不能？你烦我。”

“不是……这……”算了，越描越黑。还是想想如何解决眼前问题吧。“那你总得回去取两件衣裳什么的，不能穿

着病号服和拖鞋在路上跑来跑去吧，小心四平来车。”

“那你现在陪我回去，之后我们再回来，正好取些药。”

“打住，打住，我可不想把你从五楼抱下去再抱上来。非累吐血不可。”

“那你去。药在电视柜底层的抽屉里，衣服什么的随便拿两件就行。还有卡跟钱，在我包里，包就放在床头柜上。

”

“不去，太远，明天就把你遣送回府。”

“你……那我就死在这。”

“行啊，用不用我帮你把窗户打开，再把寿装订了，再给你挑个骨灰盒什么的。快点，快点，别耽误时间，大家都

挺忙的。欲死从速。”我推开窗户，气他。

“小羽……你别后悔。”

“我不后悔，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启云，放心的去吧，我们会永远想念你的。”

“好！这是你说的。”

跳啊，有本事你就跳~~~我还真不信了。风拂面而来，带着黎明前特有的冷冽清新。我站在桌旁，双手交叉胸前看

着他。心里觉得好笑，启云这家伙真爱生气。

他从床上站起来，越到桌子上，望着窗外，长长的发丝在风中飞扬漫卷，有种虚幻的美丽。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

那么不真实。“我要是没死，摔残了怎么办？”

“我养你，跳吧。”

他静静凝望着我，凄美而绝望。我心里有些害怕，他不会是来真的吧。在我神思恍惚的瞬间，他蓦然朝窗外跃去。

“启云！”我来不及跳上桌子，在那短短一瞬间，只是拼命想抓住他，脑中一片空白，再无其他。生与死只在一线

之间，眼前的一切变得不真切，我疯了似的朝那个转瞬消失的身影扑去，但却扑了个空，慌乱之间只抓住他的一只

手腕。

我拼尽全身力气死死握住，浑身都在发抖，声音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了。“把另一只手给我！给我！”

启云悬在空中，长发飞舞，却一丝也不惊慌，反而有种解脱般的淡漠从容，好像等待这一刻已经好久好久。他俊美

的脸苍白若雪，微微扬起嘴角，轻浅的声音随风飘散。

“小羽……你后悔么？”

在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就要精神崩溃了，眼泪掉下来无知无觉，“把手给我，快点！小北！快来啊！小北！”我疯

了似地喊，双手已渐渐失去力气，恐惧，恐惧，我的指甲深深嵌入启云的手腕，血流出来却看不见。

“啊！”小北惊呼着跑过来，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我们已经两次面对生死。

“抓住他！快抓住他！”

惊慌失措，头晕目眩。小北探出窗外狠命抓紧启云往里拽。

“启云！我求求你，把另一手给我！快点……”

我想我疯了，当一个生命活生生从你眼前消失，而你却无能为力时，那种绝望与无助可以将人杀死。风中，我已经

看不清他的容貌，只知道他终于伸出了另一只手。

连拉带拽，我终于夹住启云的腰，用力一提，将他脱了进来。三个人重重摔在地上，觉不出疼。心仿佛要跳出来，

浑身战栗，惊魂未定。喘息着，足足过了十分钟，我缓缓抬起头，望着启云，不知该说些什么。

16 残虐是我爱你的心伤

小北在一旁抽噎着，不停哆嗦，我们都被吓坏了，只有启云镇定的出奇。

“为什么？启云，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恐惧终于化为愤怒，我站起身，上前给了他一记重重的耳光，我真想打

死他。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他要一次又一次的耍弄我，惩罚我，和我玩这种生死游戏。

启云的嘴角沁出血，他也不擦，怔怔望着某处，好像灵魂已经飘走了。

“小羽！”小北过来拽住我，我一把推开他，指着启云，怒喝：“潘启云，你今天不给我一个解释，我就打死你！

”

疯了，全世界都疯了。我冲进厨房，从碗架底下拎出镐把，又冲进屋内，朝启云狠狠抡过去。

“小羽！你疯了么！”小北冲上来，死死抱住我往外拽，我挣开他，“滚！要是再敢拦着我，我连你一块抡！”

在那一瞬间，我的心中充满愤怒，委屈，绝望，其他的什么也没有。我拎着镐把站在启云面前，他不看我，坐在地

上像傻掉一样。

“你很想死是吧，你不解释是吧！好，我今天就成全你！”镐把撞击着启云的脊背发出闷闷的声响。我没有想后果

，更没有想会对他造成的伤害，什么都忘了，也什么都不重要了。

小北在打电话，哭喊着，不知打给谁，撂下电话，他又冲进屋和我撕扯在一起。

我俩扭打一处，在地上翻来滚去，像两只发疯的野兽。我们真的疯了么？被启云逼疯了？还是被自己？

在我们就要筋疲力尽的时候，门铃响了。小北挣脱着爬起来，踉跄着朝门扑过去。门开了，果然是石磊和田万里。

这俩厮站在门口，被眼前混乱的场景惊呆了。我衣冠不整，头发凌乱的仰坐在地上，双手撑在身后，身边撂着镐把

。小北也一样，浑身上下一片乱糟糟。

“你们打仗了？”终于，石磊开口问。

我也没甩他，擦擦嘴角的血，站起来，径直就往外走。

“你丫干嘛去！？”石磊一把将我推回屋里，重重关上门。

“让开！”

小北跑到屋里去看启云，很快传来他慌乱的哭泣声：“启云哥，启云哥……”估计是晕过去了，就是死了，我也绝

不看他第二眼！

田万里闻声也跑进屋，冲我们大喊：“快来人！他昏死过去了！”

“你小子等着！”石磊狠狠丢下一句话，从我身边擦过，撞到我的肩膀，我往后踉跄两步，站在那，脑袋里乱成一

片。

“去接点水来！”

小北匆匆冲进卫生间，接了一盆水，洒了一地。

我从厅里朝屋内望去，混乱不堪，场面无法控制。石磊屈膝半蹲在地上搂着启云，田万里按他的太阳穴，小北端着

一盆水站在一边。

“倒啊！”

小北犹豫了下，将整整一盆水兜头朝启云倒下。

“醒了！醒了！”田万里高呼，我在心里长长松了口气。转身往外走。

“你丫给我站住！”石磊示意小北扶着启云，自己朝我冲过来。

“怎么着，想打架啊！”我看他怒气冲冲的样子，豁出去了，虽然不是他对手，这厮练过。

“乔羽，你疯了是不是！？打死人要偿命的，你知不知道！”

“我打死他？！你问问他自己，是怎么回事！”

石磊怒视了我几秒，“就是怎么着你也不对！连镐把都用上了，你还真下狠功夫啊！”

我别过头，咬紧下唇，气得浑身发抖。对，无论怎样都是我的错，我犯贱！

启云捂住胸口剧烈咳嗽起来，看样子快要死了。小北和田万里把他搀扶到床上，他就那样不停地咳嗽，咳出好多血

，鲜红的，滩在手心。

“吐血了！启云哥吐血了！”

“怎么办？石磊，快把他送医院吧！”

石磊看看我，也没了主意。如果此刻送到医院拍片子作检查，日后若是启云想告我，可谓证据确凿。但我知道，他

不会告我，无论如何绝不会。

“你他妈傻了，说句话啊！”石磊推搡了我一下，厉喝。

“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想送就送呗。”

我看出石磊想揍我，轻蔑一笑，爱怎么着怎么着，我就这样了，给我打晕过去更好，省着在这闹心。小北拿纸巾贴

到启云唇边，眼泪汪汪的，跟死了亲哥似的。

“小羽，我真服你了，真的。”石磊咬牙切齿地点着头，“我们不会送他去医院，但以后要是出什么事，你自己兜

着。”

我感觉有些困，想睡觉。慢慢朝屋里走去，神思飘忽，脑细胞在经历巨大的刺激后变得麻木。看着启云，感觉也不

那么生气了，眼前的场景变得遥远，陌生。我想我是被吓坏了，所以才想把这种恐惧附加到他身上。站到床边静静

看他，觉得他挺可怜的，我们在相互折磨，不是么？

“启云，你走吧，我们就当不认识。”我淡淡说。

启云也迷糊，从头到脚湿漉漉的，发梢还在滴水。冷得直哆嗦。他说不出话，一个劲地咳嗽，嘴唇牙齿上全是血，

他害怕么？

天蒙蒙亮，黎明来临。新的一天开始了，而我们却看不到阳光，在无尽的深渊中垂死挣扎。我俯下身，用食指刮刮

他唇角的血迹，放在舌尖上舔了舔。石磊他们都被我这个孟浪的举动惊住了。

“小羽，你……”

我目光迷离，神色飘渺，自己也说不出缘由，就好像嗑药后的感觉。“启云，还疼么？告诉我，嗯？”我拨开小北

，坐到他身边，搂着他，轻笑：“还想和我在一起么？还想么？启云，你告诉我，告诉我。你害怕么？是不是很想

哭？”

“小羽，你没事吧？”石磊一把拽起我，晃着我的肩膀，“你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

“我看你干嘛啊？你很好看么？我困了，要睡觉，你们都走吧。”

我倒在床上，侧身躺着，蜷起身体，很累，很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