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是不是疯了？”耳边传来田万里不确定的声音。

“不会，不会。”又被抓起来，“小羽，你别吓我。”

“烦死了，躲开！”我甩开他的手，看看四周，有点晕，“小北，你找件我的衣裳给启云换上，这样浑身湿透会感

冒的。”

听我叫出小北的名字，石磊他们长长松了口气，还好，没疯，还认得人。

“来，起来抽棵烟。”石磊硬是塞了支烟在我嘴里，好像只有这东西能让我清醒。点燃，烟雾呛得眼睛有点疼。

“你怎么不动啊？我不让你找衣服去么？”

小北大梦初醒般跑去屋角的衣橱，开始翻找，“这件行么？”

“行，拿来。”

启云终于咳嗽的不那么严重了，靠在床边喘息。好像快不行了，他会死么，我不知道。

“你们都走吧，我和启云说说话。”

没有人动，他们都看着我，眼中充满焦虑、恐惧、迷茫。

“看什么？走啊。”

“小羽……”石磊摸摸我的额头，这厮估计是吓傻了，竟会认为我发烧了。

“我没事，你们走吧，好么？”

他们走出屋子，穿过客厅，开门，关门。紧接着传来下楼梯的声音，我知道他们不会真的离开，一定会在楼下候着

。

房间里静悄悄的，呼吸可闻。我看着启云，他也看着我。气氛很诡异。

“来，把衣服换上。我给你换。”

他哭了。终于在长久的沉默后崩溃了。我也哭了，不知为何，就是感到很伤心，伤心到要死掉。“启云……我们不

要再互相折磨了好不好？求求你……放过我吧。”

他没有说话，手捂着脸哭，泪水混着鲜血从指缝间滴落。

17 我来照顾你

我擦干眼泪，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好了，别哭了，启云，我们做朋友吧，像我和石磊他们那种，没事在一起喝

喝酒吃吃饭，不是很好么？何苦这样苦苦纠缠？我还记得第一次在酒吧里见到你时的样子……那时我们不是很快乐

么？让一切重新开始好不好，就当这一个月没有发生，就当我们刚刚认识。”

启云又开始咳嗽起来，我轻抚他的后背，这么长时间，我好像从来没对他如此温柔过。是那种真切的，心心相惜的

体贴。黎明破晓前，一切都已改变。很多东西随晨雾散去，消隐在初升的阳光里，再寻不见。

“小羽……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我无法和你成为朋友……咳咳，永远都无法办到。”

“那……我们就当不认识好么？就当我从来没出现过，就当你从来没去过那个酒吧，好么？启云。”

他望着我，近乎绝望，“小羽，你喜欢我么？”

我微微点头，“喜欢。”

“足够了。小羽，送我回家吧。从此往后，我们再不相见。”

他的眼中闪过某种易碎的东西，一阵彻骨的寒冷袭上心头，我轻轻握住他的手，很凉，“启云，你会好好快乐的活

着，对么？”

“嗯。”他轻笑着点点头。

“你没骗我对吧。”

他又轻笑着摇摇头。

“那等你伤好了吧，我们吃顿散伙饭。”

“不必了。”

我无法确定他说的话是真是假，我害怕，是真的害怕，他会死，就这样从这个世界消失。即使我们永不再见，我也

希望他在世界某个我看不到的地方好好活着。那样，我也会很快乐。

“启云……我不放心你，我们必须再见一次。”

“为什么？”

“我不说了么，我不放心。”

“你是真的担心我么？”

“是的。”

“小羽……那我们不要分开好不好？你还陪着我，一直陪着我，就像你当初说的那样……不要丢下我，我自己该怎

么办？”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无望的纠缠。我好累，我知道他对我是真的，可是……任谁能受得了三天两头的自杀，无法再

思考下去。

“换衣服吧。”我解开他的衣扣，缓慢的，认真的，一个个解开。完美的身体伤痕累累。我看着道道血痕淤青，似

乎和自己没关系，我不是我了，我是别人。

“还别说，你穿这件正合适。”我端详着套在启云身上的黑色体恤，赞赏道。这是我很喜欢的一件衣服，厚厚的棉

质，纯黑的色彩，简单纯粹。帽子后面绣着一个小小的六芒星，是整件T恤唯一的点缀。

“好看么？”启云歪着头问。

“好看。”

我俩好像进入另一个时空结界，刚才的事都忘了。感官自动屏蔽了所有不愉快，所有纷杂，也包括明天。我又找来

其他衣物，“都换掉吧。”

启云目光渐渐涣散，有些坚持不住了。但我们谁也没想去医院，只想在他晕过去之前把衣服换好。

“小羽……你把窗帘拉上。”

“好。”拉上窗帘，关上门，屋里漆黑一片。我褪去他的裤子，触碰到修长的腿，很光滑。在黑暗中摸索着一点点

穿好。启云好像晕过去了，一点动静也无。我躺到他身边，搂着他，感觉迷迷糊糊。周围没有风，没有光亮，我就

在黑暗中搂着他，好像搂着一具尸体。他的手腕在流血，我闻到血腥味，捏了捏，透过T恤沾了满手温热粘稠的液

体，很快凝固在皮肤上。我没有理会，就是想睡觉，于是就睡着了。

再后来小北他们开门进来了，以为我和启云一起殉情了。惊呼着冲进来，拉开窗帘，石磊拼命摇我，我脑袋都要被

他晃下来了。我被弄醒，晕头转向，阳光刺得眼睛疼，望望窗外，大概下午了吧。我看了眼启云，他好像还在睡觉

。身边有血迹，是他的，也分不清是从哪流出来的，染在床单上，一片一片。

启云又被送进了医院，我也被他们生拉硬拽塞进了病房，非要医生给我打两点滴不可。石磊对医生说我被吓着了，

有点精神错乱，需要镇定，求他给我打针镇定剂。打完针，我又睡着了。再醒来时都晚上了，也不知道几点，晕晕

乎乎走出病房，他们正在走廊里聊天。看我出来了，就围上来，石磊摸着我的头说：“小羽，你睡醒了？”

我拨开他的手，说：“你烦不烦？别碰我脑袋。”

石磊无比轻松地吁出口气，小北和田万里也露出欣慰的神情，看来我没事。启云的伤口破裂，又缝了一遍。被扔在

病房里挂药瓶。我透过窗玻璃往里望了望，他好像还没醒。看上去憔悴极了，好可怜。

我看看他们几个，问：“你们说，我是不是精神分裂了？”

“没准，真没准。小羽，我还从没见过你这样，完全不是你了，好像穿越了。”

“滚，你他妈耽美看多了，穿越也不来这啊，怎么说我也得穿回古代当个王爷什么的。费劲巴力的穿把越，穿到你

们几个中间，要钱没钱，要工作没工作，我他妈傻啊！”

“靠，我们怎么了？石磊可是有产阶级，我是技术骨干，小北那就一天使，启云就更不用说了，旷世美男，你还想

怎么着啊！”

“行了行了，哪凉快呆哪去。你还技术骨干，那我还白领精英呢~~~”

“都别哄哄了，谈点正经的吧。小羽，你以后打算怎么办？”石磊点上支中华，夹个破包，和皮包公司总经理似的

。

“什么怎么办？”

“你和启云啊！你们闹也闹了，打也打了，那以后呢？”

我长叹口气，以后，谁知道。一切好像一场梦，一个古怪离奇的梦境。梦中的人疯狂纠结，抵死缠绵，像要置对方

于死地。脑海中浮现起我趴在窗台上，死死抓住启云的手，大半个身子都挂在窗外，耳边是呼呼的风声，我的眼泪

就那样不停不停掉落。

“想什么呢？说话啊。”

“没什么。以后……就在一起呗。”

“小羽，你终于想通了，那你以后可不许再欺负启云哥了。”

“小北，你说我欺负他了么？我怎么感觉他一直在欺负我啊。他只想着要跟我在一起，要我陪着他，却从来没想过

我心里的感受。他高兴就有说有笑，不高兴就割腕跳楼，那我呢？我就傻傻的陪他演着这场闹剧，那我是什么角色

？他肆意人生的陪衬？”

“好了，好了，别纠结了。小羽，虽然启云行为有点过激，但你也好不到哪去。你打他干什么，疯了你！以后你俩

就好好在一起，能快活一天是一天，想那么多也没有用。人生不就那么回事么，等你想明白了这辈子也就过去了。

小羽，你以后对启云温柔点，别和要债的似的。平时多关心关心人家，怎么这么不开窍啊你。”

我横了石磊一眼，没说话。他说的对，人生就这么短短几十年，没来得及回味，就结束了。说什么要活得有价值，

要在平凡中活出不平凡，那都是屁话。得意须尽欢，莫要空对月才是王道。

“小羽，我们在这等一会儿，等他醒了，我开车把你们送回去。”

“送哪去啊？送你家去啊。”

“你有没有点正经！”

“我就奇怪了，我正经呢，你们说我精神错乱，我不正经呢，又挨骂，到底想怎么着~~~”

“哈哈，还别说，乔羽，你正经起来还真慎得慌。‘你们都走吧，我和启云说说话。’吓死我们了，还以为你要自

杀呢！”

我们在走廊里闲扯，我决定以后对启云好点，其实我对他不错，至少我自我感觉良好。我就这样一人，对谁好吧，

也好不到哪去。不像小北，天天围着你转，柔情蜜意的。至于石磊和田万里，说实话，我还真没见过他们和自己的

那位在一起的时候，石磊这厮男女通吃，田万里还算正常，不过也不乏在网游里泡帅男的嫌疑。要说攻受问题嘛

~~~石磊一定是总攻，万里嘛~~~~就说不准了，得看对方的情况。小北就不用说了，天塌下来也是小受一只，只可

惜他对我没意思，要不找他也不错。

最后，我们还是把启云送回了家，虽然他极力挣扎反抗，但无奈势单力薄，加上我们一票人的好言相劝，体恤安慰

，他终于渐渐平息下来，接受了打道回府这个事实。刑彬也不知啥时候再度现身，反正暂时的情况就是他一个人，

需要人照顾。当然，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落到了我身上，义不容辞。但为了安全起见，我提议，由石磊全权代

理。毕竟刑彬见过我和小北，万一这王八蛋回来了，岂不乱套？石磊考虑再三，做出最后决定，还是把启云送回我

家~~~~~这厮，才不会做这种见义勇为的好事，他天天闲着，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去公司收钱，订货，几个电话

三两分钟搞定，其余的时间就是吃饭泡吧，照顾启云再合适不过，还可以在一起嗨嗨，多美啊~~~~可是他不干，找

出各种理由各种借口，制造各种编，搪塞推脱，说什么他很忙，业务很多，实在没有空暇。我呸！就说没那耐心得

了。

我们锵锵了半天，启云生气了，他说：“你们都走吧，我自己就行。”

小北也不高兴了，他说：“你们怎么能把启云哥当成布娃娃一样丢来丢去。”

一阵沉默后，我问：“启云，要不你把你朋友叫来吧，这样方便些。”

“我没朋友。”

……我们耸耸肩，看来他是真不高兴了，平时出去玩的时候一大堆一大堆的人围着他，难道都人间蒸发了？叫一个

两个过来照顾照顾他能怎么着~~~~

“那既然这样，就去我家吧。不过我家就和猪圈一样，启云，你不是看到了么~~~~又脏又乱，又冷又挤，呆着多难

受。”

石磊推搡了我一下，“那你不会收拾收拾啊！你脑残啊！”

“走走走！既然决定就别墨迹，拿货，撤！”我径自冲到电视柜旁，从抽屉里翻出各种嗨，装进黑色塑料袋，“小

北，你把那，那，那几件衣服拿着，启云，还拿什么？”

启云坐在床边想了想，说：“我还是自己来吧。”

“你呆着吧，让小北去，他就擅长这个，什么叠个衣服，整理个箱子，跑路带上他准没错。小北，以最快的速度给

你启云哥整理好各种生活用品，都几点了，还没吃饭呢~~~启云，你没旅行箱什么的，你那衣服要弄出褶来，我可

没地方熨。”

“旅行箱？让我想想……在隔壁房间的衣柜里有一个，好久没用了。”

“用没用没关系，有就成。石磊，你去把箱子找来，在这看什么看，监工呢！”

我把黑塑料袋塞到田万里手里，“拎着，这可是重要机密。”

他往口袋里瞅了瞅，没说话，估计他早就猜到启云吸毒，干这行的，有几个不沾毒品。启云自杀估计也和这东西有

点关系，不都说吸多了会精神异常么？谁知道是真是假，反正我也懒得想。舒服就行呗。

启云静静看着我们在他面前走来走去，忙成一团，不知道他心里当时是什么感觉，他很少表达自己，更不像我们一

天到晚贫，他话不多，包括和他那群朋友出去嗨，也就是寥寥几句到头，从没见过他和谁聊得热火朝天，推心置腹

。或许，这就是他孤独的原因吧，无形之中将自己封闭起来，与周围的一切疏离淡漠。我可以说是他为数不多倾心

交谈的人，除我之外还有谁，我不知道。但我清楚他跟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都是隐藏在他心底的秘密，不为

人知的秘密。

“小北，你在这磨蹭什么呢？装没装完？”小北在衣橱前站了足足有十分钟，左看右看，不知在干嘛。“我是让你

整理衣服，不是让你购物，你挑什么呢？”

“嗯？这是什么？”我看看他，又看看衣橱，有些难以置信。衣橱底层的空档里叠放着纯白和水粉色的睡衣，看上

去是女式的，还是很性感很惹火的那种。“不管它，拿该拿的。”

好啊，启云这厮竟然泡妞~~~~哈哈，这回让我们逮个正着，看他还敢抵赖，还敢假装正经。我拎出一件睡衣，抖了

抖，哇塞~~~~蕾丝，粉粉的蕾丝花边，薄薄的轻纱若隐若现，好风骚啊~~~我晃到启云身边，摇了摇手中的睡衣，

不怀好意地问：“启云，这谁的啊，别和哥几个说这是你的。你小子看来平时也没闲着，连情趣用品都备好了。喂

，说话啊，还假装什么斯文，给我们讲讲，那妞什么样？不对，不是一个妞，而是一群妞，哈哈，说话呀，生气了

？”

18 意乱情迷

石磊推开我，冲我使了个眼色，分明在说：你傻啊！我看看启云，见他面无表情，真是的，有什么啊，要是我一定

把经验拿出来跟大家分享分享，大家爽，才是真的爽。看来还是低调点吧，毕竟人和人不同。有时我真奇怪，他是

MB？太不像了，MB不都应该很浪很拽，很轻狂？他一点都不，或者说比我们都要保守。双重人格，只能这么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