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翅难飞——ziezz
ziezz  发于:2013年05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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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钦容惦着阿卡说过想去校场,等着他身体痊愈后,实现这个承诺。但是阿卡却把这事儿忘了,他这几日被顾钦容贴着心照料着,觉得顾钦容也不似那般可恶,心中的水平失了衡,依旧是觉得自己对不起陈恩赐,只想把这些事告诉陈恩赐,不能隐瞒。

那天顾钦容从外面回来,本想着告诉阿卡明日带他去校场,却没料到一进门就听到门房报说陈家大少爷和姨太太来了,正在客堂候着。

顾钦容不知道阿卡在他离开后,思前想后决定给陈恩赐打了电话把话说明白,但无奈一听到陈恩赐的声音心中各种委屈便油然而生,原本合计好的话也说得语无伦次,陈恩赐在那头也是心急如焚,听到阿卡边哭边支支吾吾的说些什么“我对不起你……恩赐……想你想回家……没脸对你……受伤了……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只当是阿卡思切之心过重,想要回去,便急急忙忙雇了车来到顾公馆想要接阿卡回去。

哪知来到公馆就被张副官拦住,说旅座没有指示让阿卡回陈府,让大少爷和太太一切都等旅座回来再做安排。

陈恩赐也倒不敢放肆,但见了阿卡好端端的心中的石头也落了地,便拉着阿卡一阵嘘寒问暖,询问他到底发生了何事。

顾钦容一进客堂便见到阿卡靠在陈恩赐身边,两人拉着手说些什么,阿卡神采飞扬,全然没有前几日的消沉,那罕见的酒窝也笑的格外刺眼。

顾钦容心里冷哼一声,面上不动声色的笑道:“钦容不知二娘和大哥驾临,没能及时赶回让两位久等实在抱歉。”

陈方氏一直都是正襟危坐,此时也欠起身子敛笑话:“二少爷公务繁忙,正事要紧的。”

顾钦容让听差的给陈恩赐陈方氏换茶,一并换上咖啡,淡淡道:“前些日子他们送来些coffee,可口的紧,二娘大哥要不要尝尝?”

陈方氏起身端过,谢道:“谢谢二少爷。”陈恩赐也面无表情的谢过。

顾钦容端着咖啡抿了一口哼声道:“嗯,果然是上等的。”瞥了眼依旧坐在陈恩赐身旁的阿卡,悠悠道:“不知二娘大哥才府上所谓何事?”

“这……”陈方氏话在嘴边,却不敢开口。

倒是陈恩赐这回大了胆,接口道:“我们是想来领阿卡回去。这些日子有赖二弟悉心照料阿卡,我在这里感激不尽。”

顾钦容没看陈恩赐,倒是把眼光瞟向阿卡,那眼神看似淡然,却充满了遏制力,若是盯着旁人怕早已吓得软了腿,但阿卡向来不看他脸色。

陈家母子见顾钦容不做声,只等他说话,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顾钦容看了半天阿卡,见他毫无反应,心里颇为无奈,便道:“阿卡,我问你,你想不想回去?”

这语气不轻不重,却透露着不可忽视的压迫感,陈家母子都倒吸一口凉气,差点道出“还是让阿卡留下吧”这种话。

阿卡听话不听音,只当顾钦容真的问他,天真的回答道:“想,做梦都想。”说完还拉住陈恩赐的手,做亲密状:“这几日梦里总能见到恩赐。恩赐,你梦到我了没?”

陈家母子哪里敢接话,见顾钦容脸上已无半点笑意,暗叫不好,由此看来这一切都是阿卡的自作主张,顾钦容根本无半点放人的意思。

阿卡等了半天没等到陈恩赐的答复,便转脸看着坐在上座的顾钦容,却没注意顾钦容紧握的拳头已经惨白。

“好。张副官,备车,送太太和大少爷还有阿卡回去。”顾钦容站了起来,冷声道:“顾某还有公务要处理,就不留三位用餐了。”

直到汽车开来,张副官领着他们出了门,陈家母子还没回过神,他们没想到顾钦容竟然这般容易轻松放人,心里却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似乎日后定然会有不测。而阿卡如今想到能回陈府,回到陈恩赐身边,脑子里只有兴奋,他原本就不懂那么多心计,此时也依旧天真烂漫。

卧房内,顾钦容一掌将一个软榻拍成两半,陈恩赐,我要让你怎么求我送回去,怎么求我收回来!

第七章

陈恩赐没能体会几日与阿卡相逢的喜悦就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原来因裁员,他被邮局辞了。那个年头他们家几乎没有别的经济来源,他的失业对于陈家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

陈恩赐百般恩求局长,那局长也只是无奈苦笑肺腑言道:“国事动荡,经济良莠不齐,各地都在裁员,实属无奈之举,陈先生有贤才他日定能一展宏图,这差办的工作委实不足惜。再说,如今‘硬头’人人都有靠山,实在得罪不起。”

左右他人便是把所有的后话都堵死了,陈恩赐自觉还要些脸面便收拾些行头卸了职。

回到家将原委说了一遍,免不了挨陈方氏奚落一通,但奚落也解决不了问题。

如今丢了工作,一家老小吃喝打点都得花钱,陈恩赐耗不得,也等不得。

“不如,我去求求你大姐。你姐夫也是个厅长,总有些办法的。”陈方氏道。

陈恩赐低着个脑袋,闻言一阵苦笑:“求她又能如何,她在刘家也不过是个太太,若是刘元真听她的,我便早就升了职。”

陈方氏听着也是实话,揪着手绢叹气,扫了眼坐在一旁读小人书的阿卡,眼睛转了两圈道:“还有一个人,顾钦容。”

“不去求他!”陈恩赐一听此人名字立刻瞪红眼站了起来,不顾形象的吼道:“我本本分分工作,为何裁员偏偏就裁我,如今想来定是他使得鬼,他这人奸诈无比,为人凶残,不是他使坏又会是谁,他就是想看我落魄,想我难堪!我偏不如他得意!”

陈方氏心里不是没有这个想法,但她终究是想着骨气不能当饭吃,软声道:“你不去求,我去求,他这般作怪无非就是想要阿卡,漫不得,我再将阿卡送给他。”

“你也不许去!阿卡我死也不给他。我不能再让阿卡受那苦,遭那罪。”

“你失了业,没了经济来源,阿卡跟着咱们也是受罪。”

“总之不许你去,你若是敢去,我这就一头撞死!”陈恩赐说到最后真要拿头像墙上撞。

可怜顾钦容没见到这场面,若是见了恐怕也该心满意足了。

“好好好……”陈方氏不敢再激儿子,只能无奈的闭嘴,心里另外想对策。

“我明日便去觅职,你且放心。”

陈方氏哪里放得下心,她这儿子打小少爷出生,即便是家道中落也没受过一日的苦,如今经济不好,体面的工作难寻,不体面的工作怕是陈恩赐也不愿去做。真是活活作孽。

顾钦容正在书房喝茶读书,张副官敲门来报说门外来了个刘太太,要见旅座。

顾钦容掖了一口茶,什么刘太太,告诉她我不在。

张副官领命去了,过了一会儿又来说,刘太太说她是陈家大小姐,名叫陈恩惠,有要事定要求见旅座,还附个了荷包,说旅座一见便知。

顾钦容将茶水慢慢喝完,捏着手里的荷包把玩了一会儿,无意勾起一丝笑意,让她在客堂等着,好茶好水伺候。

陈恩惠请了两次,门口的侍卫才放她进公馆,不由得对顾钦容也有了丝畏惧,想着这陈家老三已然不是当年的老巴子了。

张副官面带笑意礼礼貌貌请陈恩惠入了座,上了茶,又抱歉说听差的不明白情况把太太拒在门外实在可恶。

陈恩惠看着这庄重华丽的公馆,感慨不已,因是求人,又是小姐出身,行为得体的很,连称不怪听差的,是自己没有把话说清楚。

两人一来二去说了十几句话,才听到后房有些动静,陈恩惠抬起头,却见顾钦容穿着一身绸缎长袍从后面走来,手里还拿着自己的荷包。

“哈哈哈,竟然是大姐,钦容有失远迎实在是抱歉,还望姐姐多包涵。”顾钦容进门便哈哈大笑,瞥了眼茶几上的茶,道:“去,换上府上最好的茶来。”又和善的拉着陈恩惠坐下,殷切问:“姐姐多年不见,身体可好?我这做弟弟的不称职,理当先去拜见大姐,却让姐姐亲自来,实在该罚,但我公务有些忙,委实走不开身,大姐今日来便留下吃饭,我陪姐姐多喝几杯就当认错。当日再登门拜访,再去拜访我的姐夫。”

陈恩惠没料到几年不见,顾钦容已经生的英俊潇洒,说话也是得体温柔,不由得有些舒心,道:“我这姐姐也不称职,只因你身份重要,你姐夫身份也尴尬,怕是过多来往给人添了话柄,今日由你一说,更觉得自己愧疚。”

顾钦容道:“姐姐与我都是一家人,这愧疚之话就不提了,以后可要多多来往才是,我在这里的亲人也只有姐姐大哥二娘而已,当选个日子一家人坐着吃个团圆饭才是正理儿。”

陈恩惠说:“此话正合我意,看来你我便是想到一块儿了。”沉了几秒又道:“撇开二娘不说,你,我,恩赐三人是一家姊妹兄弟,爹去世的早,我们几个也该多多行走扶持才是。”

顾钦容不动声色,捏了个桂花糕咬了一口,道:“姐姐说得极是,若是他日姐姐有需要的地方,只销言语一声,钦容定当拼死帮助,若是他日钦容落了难,也请姐姐莫要嫌弃,拉扶一把。”

陈恩惠似乎就等他这一句,急忙连连点头,面露难色道:“如今你我都还颇好,只是恩赐有些苦了。”

顾钦容搁下桂花糕,有些惊讶:“大哥怎的苦了?他前些日子不是好好的。”

陈恩惠闻言看了眼顾钦容,见他脸上的惊讶疑惑一丝不假,心中也犯疑是不是真的顾钦容动的手脚,便道:“如今经济不好,各处裁员,恩赐也未能逃出一劫。”

顾钦容松了口气,道:“我当是何事,如今全国经济都是如今,首都更是,大哥人贤才高,另外谋职也不是难事。听说姐夫便在食品局做厅长……”

“你姐夫说话也不算数,恩赐什么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不愿受累,可如今各处都不好,体面的工作上哪里找。好弟弟,我也不和你说谎,我这次来就是想求您在外给恩赐说个话,好让他谋个职,当个差,给陈家添个经济,他今年也快三十还未娶亲,我生怕爹泉下有知也是不能瞑目……”说着竟忍不住落下几滴伤心泪。

顾钦容皱着眉,沉吟半响道:“我只是个带兵的,怕也不好说话,既然大哥有求于我,我是不能推辞的,只是这差事不一定是顶好的……”

“不怕不怕,只消有份体面的便成,他原也是个差办。”陈恩惠赶紧拉起顾钦容的手,又道:“我听说弟弟觉得那位阿卡极为有趣,若是这事儿成了,我替你说些话,把人讨来。”

顾钦容赶紧摇手道:“使不得,若是我借机讨人,怕是大哥要误会我从中作梗了。”

这话是千真万确,陈恩赐就是这么想他的。

陈恩惠一听,不由一愣,脸色也有些发白,撑笑道:“这是哪的话,你做弟弟的难道还能算计哥哥不成,再说,阿卡这事儿也是他们自己的想法。”

顾钦容微微一笑,道:“这怕不是大哥自己的想法,我顾钦容虽然不算正派,但这种小人下作之事全不会去做。今日在此说句话,或许不中听,但希望姐姐相信,大哥被辞一事儿跟我绝无关系,若是姐姐不信,我也不多解释。”

陈恩惠连忙道:“哪里不信,我信的千真万确。恩赐也是信的,碍于脸面,这才委我来找你。”

顾钦容笑得依旧和善:“至于阿卡,我不强求讨人,姐姐的好意我全领下了,他若愿意跟我,便要跟的心甘情愿,大哥若是愿意给我人情,也要给的心甘情愿才好。罢了,说得这些倒显生疏了。”

陈恩惠只点头,不做声,心里默想顾钦容真的让人服气,比起自己的那大弟弟也委实是个做大人物的材料。

张副官上来报说午餐已经做好了。顾钦容便请陈恩惠留下吃饭,陈恩惠也极为乐意。

厨房做了牛排,沙拉,都是些法国菜,顾钦容又拿了洋酒和葡萄汁与陈恩惠喝,两人边吃边聊,倒也痛快。

陈恩赐不知母亲私下找了陈恩惠帮忙,接连找了几天工作也没有回音,不免有些消沉,开始借酒消愁,流连烟花之地以求麻痹,连阿卡也不放在心上了。

陈方氏好劝歹劝也不见效果,不由得暗暗伤怀。只盼望顾钦容早日实现承诺,又恨不能领着阿卡亲自去顾公馆相求。

陈恩赐消沉堕落至极,却意外收到请聘,竟然是南京某区的商业局,想委任陈恩赐做专员。

这个职位可比先前的差办要好上十几倍,而且上升空间很大,若是做得好,谋个一官半职不再话下。

陈恩赐受宠若惊,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让阿卡连着给他念了几遍请聘书后才失声大笑起来,抱着阿卡连转三圈,直呼老天有眼,天无绝人之路。

又连忙向陈方氏炫耀,说他并非无能之人,只是老天没开眼。

陈方氏见顾钦容果然兑了现,心里惊喜万分,携着陈恩赐,阿卡便要去外面大吃一场以做庆贺,又连忙差人给顾钦容送些他年幼时爱吃的特长,顾钦容一并退回,除了答谢外不言半字,也无刁难之意。

陈方氏颇为惊讶,想着陈恩惠所言极是,顾钦容肚量极大,对顾钦容的看法也好了许多。

这好事儿就像是赶着陈家一般,陈恩赐任职没有半月,商业局的处长便找人上门提亲,说想纳陈恩赐为乘龙快婿,只是这女婿得入他们家的族谱,也就是“入赘”。

这是极好的上位机会,陈恩赐有些心动,陈方氏更为心动,简直就要直接点头领头入赘。只是对方也还有条件,他们只收陈家母子二人,其他人等一概不收。

这就是说他们必须抛弃阿卡。

陈方氏虽有不舍,但利益当前,不能把情义当饭吃。陈恩赐却是极为不舍的,他也知道即便阿卡跟着他,以后也是受苦,世上没哪个太太能容忍自己丈夫整夜抱着别的男人睡觉的。但处长得罪不得,这工作刚稳定,若是薄了人家面子只怕又得给裁。

阿卡这几日颇为苦恼,自打陈恩赐失了业,他便去给一家幼稚园当幼师,说是幼稚园也只不过是个老太太自己置办的一个托儿所,只帮忙代看那些因父母工作繁忙无人看管年纪幼小不能入学的孩子。这是份不讨好的工作,除却几个穷学生是无人原做的,只那些学生也受不了小孩子的顽皮做了几天都纷纷辞了职。阿卡是邻居推荐去的,因他读书识字,又天生幼稚,带着这些顽童倒不嫌弃,薪酬也要的不高,每月只给十块钱。

陈恩赐先前是不愿意阿卡出去工作,但碍不住阿卡软磨硬泡的撒娇,只能准了他,之后每日下课便极早去接他,生怕他出了乱子。

如今陈恩赐自己有了工作,自然不能再去接阿卡下课,又因为有了提亲之事,心事过重对阿卡也是待理不理。

陈恩赐倒是没说,但陈方氏近日却总是私下拉着阿卡念叨,恩赐年纪已经不小,要娶亲生子,如今有个极好的去处,但是因为阿卡不能如愿,希望阿卡能够体谅。

阿卡不明白为何因为自己陈恩赐便不能娶妻生子,他从未要求陈恩赐只爱他一人,也未想过独霸着陈恩赐,但他不知道天下间如他这般无私的人甚是少的。

太太说只要自己离开恩赐,恩赐便能得到天下的幸福,难道如今恩赐不幸福么?

阿卡边想边夹着课本往家里走,陈恩赐嘱咐过他,该走哪条路,路上要注意电车,不能与陌生人交谈。

如果离开陈恩赐,他能去哪里呢?

他想到了顾钦容,这些天他偶尔还是会想到这个男人的。虽然他不如陈恩赐对他宠爱,但他那些天对他的温柔他是忘不掉的。他虽然极凶,却从未因自己做错事动当真打过自己,连自己将他咬伤,他也没有怪罪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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