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褆直挺挺地跪在了康熙面前，“儿臣请皇阿玛做主！”胤褆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直起身子来便说道。

“什么事？你先起来吧。”康熙淡淡地说道，心中也想着是这大儿子平日里就是个冒冒失失的主儿，时不时就会进宫求自己做主，本以为今日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便想着先让胤褆起来再说，毕竟这儿子也大了，不是像小时候需要靠罚跪来立规矩了。

“皇阿玛，儿臣不能起来，今日之事，儿臣若是得不到个说法儿，便要在这乾清宫长跪了！”胤褆说得依旧硬气。

康熙这才是瞪了眼，一拍桌子便说，“这乾清宫何时成了你想跪多久就跪多久的地方了？你是越长越没规矩了是不是？”

“皇上……”却不知道纳兰性德什么站在了康熙的身边，见康熙有发怒的趋势，便一只手搭在了康熙的肩上，“不如先听听直郡王怎么说吧。”论起血缘辈分来，纳兰性德也算是胤褆的舅舅了，所以本能的就是想给自己地外甥说说话。

本是好意的纳兰性德，却没想到自己的话刚说完，本来还平静无波的胤褆却突然激动了起来，直勾勾地看着纳兰性德，吼道，“你少在那儿给爷假慈悲了！敢借刀杀人还不敢承认了？敢使那种下三滥的手段陷害爷就不敢给皇阿玛说了吗？”

“大胆！你是什么爷！”见纳兰性德被胤褆吼得一阵疑惑，康熙倒也是打消了刚才听到胤褆那番话时候的疑虑，既然容若不知道，那就必定是明珠一人所为了！康熙这么想着，只是看着胤褆，“这是乾清宫，不是你的直郡王府，现在，把你刚才说的那件事儿明明白白的告诉朕。”康熙说着，便端起了一杯茶呡了一口。

胤褆没有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来刚才胤禛给他的信中夹着的那几页纸，当然，胤禛的信是被他留着的，就算今日这事是不真的，他也好有个把柄在手里，就算死也是大家伙儿一起死！谁也逃不了！李德全过去结果那几页纸便呈给了康熙。

“这个明珠！”刚看时，康熙的脸色还是正常的，只是越往后头看脸色却越是不好看了，以往以为这明珠只贪恋权势，以为这明珠是胤褆的外公怎么也是想着要帮胤褆上位的，没想到他居然还有此等野心！“来人！宣诚郡王、明珠进宫！”康熙把那几页纸狠狠地拍在桌子上，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就是他的好臣子好好儿子！真是，果然个儿个儿都是好样儿的！厉害，真是厉害！

“主子！”佟希福站在书房外面喊了一声。

“进来吧。”胤禛的声音飘了出来，依旧是冷清的不得了，见佟希福进来了，胤禛问道，“怎么样了？”

“回爷的话，直郡王已经带着那人进宫了。”佟希福说道。

胤禛的嘴角不着痕迹的弯了弯，好啊，这都用不着他出马了，这直郡王这次要是做得漂亮的话倒是能把明珠和胤祉都拉下水了，现在胤禛阴郁了几天的心情终于是好了一些，“喊上张起麟，你们都随爷进宫去，这出好戏爷可不能错过。”

“爷！”

正在看书的胤禩听到门外的声音，有些不悦，“进来吧。”这面胤禩的话音刚落，站在门外的一个小太监便急急忙忙推门进来了，胤禩皱皱眉，“怎么了？”

“爷！今儿早上直郡王爷带着几个家丁拖着一个看上去像是被打成重伤的男人进宫去了，看上去，可是气势汹汹啊。”

胤禩听了，心中一跳，胤褆怎么这时候带着人进宫了？“你可看清楚了？可认得那人吗？”胤禩问道，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那小太监摇了摇头，又说道，“不过那人却是今天还未亮地时候被扔在直郡王府的，只是那人刚被拖进直郡王府不就，直郡王就带着人进宫去了，也不知究竟是所谓何事，不过……”小太精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脸恍然的样子，“爷！那人的衣服和那夜死在府上的那个刺客的衣服是一样的！”小太监本来看着那人的衣服就有些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是在哪儿见过，好吧，这下儿全都对上了，只是……小太监又疑惑了，按理说，这刺杀他家爷的刺客不是得交由廉亲王府处理吗？这直郡王爷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带着人进宫了呢？

“什么？”胤禩眼睛一瞪？难道……“赶紧给爷更衣，爷要进宫，还有，另派人通知九阿哥和十阿哥今日没什么事儿便不要出门了，令告诉十阿哥，这九阿哥怕是个坐不住的主儿，让他去九阿哥府上好生看着，还有十三阿哥也通知到，今日都不要进宫了，好生在自己府上待着！”胤禩更换了朝服，交待了这些事情，便乘了轿子往宫里去了，半路上却是遇到了也正往宫里赶的胤禛。

两人的轿子相随了一路，到了宫门口了才停了下来，两个人站在宫门口对视着，竟是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主子不说话，奴才自然也不敢插嘴了，只是都垂首站着。

“八弟，好久不见。”最终还是胤禛先开口了，声音却不似对别人说话时候的清冷，反倒是带了几分暖意，嘴角也噙上了笑意。

听到胤禛先开了口，胤禩也是如释重负地笑了笑，说道，“四哥，好久不见。”

说罢，两个人又是一阵对视，接着便都朗声笑了出来，然后便相携着踏进了宫门。胤禩朝后看了看，见自己的贴身太监和佟希福、张起麟离他和胤禛也有一段距离，便低声问道，“四哥，今日这事……”

胤禛却是笑了笑，“那胤祉和明珠竟然敢打起你的主意了，竟想出了借刀杀人这么一招，我本想着再缓几日，可既然他们自己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儿，那我自然也就不在乎了，不妨就送他们一程算了！”

“借刀杀人？”胤禩疑惑地看着胤禛。

“胤祉和明珠这几日不知怎么联系上了，两人一拍即合，那明珠估摸着也是看胤褆不像个能上位的，便想着要扶持这个看上去更好控制的胤祉，结果两个人一来二去便想出了这么一条杀了你栽赃陷害胤褆的法子，真是打的好算盘！”胤禛冷笑一声，当他是死的吗？居然想动胤禩，既然敢动胤禩那就要看他们有几条命了！若是像猫那样有九条命也就算了，若是一条命的话……胤禛心中一凛，他们若是不想要的话，自己便替他们收了去。

听了胤禛的话，胤禩心中虽然不免有些郁闷，可却没有太大的怒火，只是觉得有些无奈罢了，自己现如今这也是敛其锋芒了，就连皇阿玛也是放开了自己，这二人怎么就看中自己了？若说是为了胤禛的话，那他们现在可是明里暗里地都没联系了，就算是二人在他们两个府上都插了钉子那也是半点都查不出来的，可瞧着如今这阵势……“四哥，我只是不明白他们为何要对我动手？”胤禩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为何要对你动手？”胤禛笑笑，“这胤祉和纳兰明珠哪个都不是傻得，咱们两个现在虽然成了这副样子，可是他们却还是想赌上一赌，若这次的行动他们成了，第一便是除了你这个害了胤礽的凶手，第二则是能把胤褆拉下马，那两个刺客身上带着的栽赃之物可是胤褆这些年都没离过身，偏偏又是所有人都见过的一个破损了的香囊，这么重要的东西，就算不能直接圈了胤褆，也能让他失了在皇阿玛心目中的地位，这第三……”胤禛终是叹了一口气，“若他们真的得手了的话，那我必是立马随了你去了，对那个位子也是半点留恋都没有了，这样不正好随了他们的愿，那么一来岂不轻而易举地就能得了那个位子？至于报仇，人都没了还报什么仇？难不成还杀了他们再让他们到地府去给咱们添堵？若真是那样儿的话，那倒不如让他们活着算了，反正到时候也总有他们狗咬狗的时候。你想想，那胤祉和明珠哪个是肯甘于人下的？这整个大清朝，怕是除了皇阿玛这两个人已经是谁都不怕了……”胤禛意味深长的看了胤禩一眼，又转了话头儿，声音又压低了几分“好些日子没见了，我怎么觉着你又瘦了些？难不成这每天是想着四哥所以茶不思饭不想了？”

“恩……”胤禩明显就是还在想着胤禛刚刚所说的那番话，没想到却是应在了这句话上面，带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之间胤禛一脸欣慰的表情看着自己，看上去还真是正经的不得了，“四哥！”胤禩低喊了一声，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虽然知道那句话没人听得见，可是一想胤禛居然敢在这紫禁城里面这样调笑自己，心中便又有些不忿，这个四哥什么变得这么不正经起来了？难不成是和那吴起待在一起太久了才变成了这番样子？

“八弟莫急啊，四哥这是说玩笑话呢。”眼见着胤禩是真急了，胤禛才又安分了下来。

“不过……”抬眼瞟了胤禛一下，这一眼看上去倒真有些媚眼如丝的感觉了，看得胤禛心中又是一阵涟漪，只是还未消化了那眼神儿，就又听得胤禩在旁边低低地说道，“四哥说的倒也是真的，胤禩确实是想四哥了，想得也是有些茶饭不思了。”说完又低下了头，只是那耳朵却已经是红透了，看的胤禛心中越发的荡漾了起来。

眼见着周围只有胤禩的贴身太监和佟希福还有张起麟，胤禛一把将胤禩狠狠地揽入怀中，又立马松开，“胤禩，等这些事儿彻底了了，四哥便再也不和你分开了。”

突然被拥入怀中，胤禩自然是一阵惊吓，接着又听到胤禛这么说，心中也是又惊又怕，要知道现在明面儿上他们两个现在可是势同水火啊，可眼下这情形要是让旁人看去了，可还了得？胤禩瞪了一眼，便朝着西六宫的方向走去了，胤禛依旧是跟在他身后，胤禩回头见胤禛还跟在自己身后，问道，“你不去永和宫给德妃娘娘请安，跟着我干什么？”

“现在这个点儿想必十四弟也在哪儿，我不想让额娘为难，便算了去了吧，正好也有好些日子没有给良妃娘娘请安了，这下子便去看望看望咱们的……”胤禛最后两个字说得极轻却还是让胤禩听见了，四哥居然叫了一个额娘！胤禩心底的小人儿又开始乱晃了，这这这……心中虽是惊诧的不得了，可是更多的还是温暖的甜蜜，四哥居然肯为了他喊一声额娘，虽然也只是当着自己的面儿，可是他已经再是满足不过了。

刚到了西六宫，就见里面儿的奴才都一副慌慌忙忙的样子，胤禩和胤禛对视一眼，便喊来了一个小太监问话，“这是怎么了？”

小太监一看是这两个人，突然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扑到两个人脚边就跪了下来，“奴才给雍亲王爷廉亲王爷请安了，两位爷可是来了！这惠妃娘娘……”小太监欲言又止地看着两个人，看样子也是个有脑子的，只有有些话在外头是说不得的。

两个人心想，不好，这惠妃指定是知道了胤褆的事儿，吵着要去乾清宫呢，可是，这会儿怎么又会在西六宫？两人想着便加快了步子走进去了。

61.较量（完）

“额娘！”胤禩刚一进了西六宫里头就看见惠妃冲着只要往外头走，良妃一看胤禩和胤禛都来了，也是紧着松了一口气，胤禩几步走过去，“额娘！”又喊了一声，“额娘你冷静些，大哥不会有事的！”

一看眼前站着的人是胤禩，惠妃一下子像是全身的力气都没了一般就靠在了良妃的身上，眼泪跟着就流了下来，“本宫以前和他说过多少回了！千万不能有什么不该有的念头！可是他却是听了他外公的话，说什么自己是长子，说什么都要去争一争，本宫的话却是一个字儿都没有听进去！现在好了！若不是他有了那些不该有的念头，怎么会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又怎么会遭人陷害！从小他就是个直性子，这些事情哪儿是他能应付得了的？本宫只是盼着他能平平安安地做个富贵王爷就行了，可他……真是叫猪油蒙了心了！”惠妃越说越急，眼泪也越流越凶。

胤禩无奈地看了胤禛一眼，惠妃是个怎么样的人他还是知道的，虽说当年自己养在惠妃身前的时候，惠妃对待自己也是视如己出，可是，终究只有胤褆才真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惠妃性子本就安静，不喜欢争抢，这也是康熙帝对她虽说不上多宠爱，却也不冷淡的原因，可是胤褆的性子却真是没有随了她，处处都是争强好胜，位子又是不上不下尴尬的不得了，又加上明珠的煽风点火，肯定是想着去争抢一番的，可是，胤禩心中却是再明白不过，康熙现在的意思很明显，在他眼中，除了胤禛，任何人都可以成为作为胤禛上位的一块垫脚石，只是，还有太多人都看不清了，胤禩叹了一口气，给良妃递了一个眼神儿，良妃便扶着惠妃去了自己的寝殿。

这面西六宫刚刚平静下来，那边乾清宫却是又掀起了一阵波涛。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冷汗直流的明珠，康熙只是紧紧地盯着他，好啊，真是他的好臣子，转头又看向跪在明珠身边一脸淡然的胤祉，康熙心中的怒气愈胜，好啊！这也是他的好儿子！真是不把自己的兄弟置于死地还不撒手了！

“皇上，不知皇上传召微臣所为何事？”明珠终究是抵不过康熙的气势，又不像胤祉那样定力强，伏在地上颤颤巍巍地开口了。

康熙却不去看他，转头对纳兰性德说道，“容若，前些日子江南进贡了不少有趣儿的玩意儿，你先去看看，待朕处理完这些事情便去找你。”

纳兰性德看看康熙，又看看跪在地上的明珠，他知道，康熙是不想他看着难过便先让他离开了，正要应下康熙的话，却不想看到了明珠微微抬起头，满眼乞求地看着自己，现在知道他这个儿子的重要性了吗？那当初为什么还要把他的名字从宗籍中抹掉，那时他不是说自己不是他的儿子吗？阿玛，纳兰性德在心底又这样喊了一声，从那天起，这明珠就已经不是他的阿玛了，纳兰性德只是淡淡地对康熙福了福身子，便毫不留恋的离开了，明珠诧异地看着纳兰性德离开得背影，不敢置信。

“啪！”一个茶杯毫无预兆地就砸在了明珠的头上，拉回了明珠的思绪，“混账东西！这乾清宫也是你可以随意窥视的？”康熙刚刚因为的纳兰性德收敛着的气势此刻却全部都散发的出来，压得明珠一时间竟有些透不过起来了，“朕记得你当初可是义正言辞地说了容若不再是你明珠的儿子，怎么，今日有难了便想着容若能救你的一条狗命？”康熙眯上了眼睛，却难掩眼中的狠戾，“当年若不是念在容若对你还有一点父子之情朕早就办了你了！”说着便又将刚刚纳兰性德所用的那个茶杯砸在了明珠的头上，“好！你不知道朕今日选你进宫所谓何事，那朕就告诉你，这人你可认识？”康熙指向了还瘫在一边的一个男人，明珠顺着康熙指的看过去，这才发现胤褆竟也在这里跪着，再看那人，明珠心中一凛！

“皇上，微臣不认识此人！”明珠的身子爬得更低了。

“不认识？好一个不认识！”康熙气极反笑，“那你睁大你狗眼给朕好好看看这些是什么！”康熙把手中拿着的几页纸都扔到了明珠的身上。

拿起那几页纸，明珠看着那上面的一字一句，脸色越来越白，冷汗竟然已经浸湿了他的朝服，“皇上！微臣冤枉啊！”明珠声嘶力竭地喊道，“这，这分明是有人在陷害微臣啊！”

“陷害你？那你说，这是何人在陷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