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好不容易才有了些笑容，“劳先生挂心了，先生看戏便好。”
“是吗？那我们可得找个好位子了！”吴起满脸笑意，“真是多亏了四爷，不然家母也不可能准许我和思道……”
“吴公子哪里的话，举手之劳罢了。”胤禛笑笑，不在意。
“四爷，这小鱼是上钩了，可那大鱼还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啊，两条大鱼，一条比一条耐得住饿啊。”
“和爷比耐性？只怕他们输得太快！”胤禛声音一沉，“快了，不动便不动，一动便是一起动，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动作啊。”胤禛嘴角有笑容，眼中却是半分的笑意都没有，只剩了寒冰。
“敦郡王被关进宗人府了？”明珠若有所思地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人，“当着？”
“回大人，千真万确，不少人看见敦郡王被御前侍卫压进了宗人府，据说这次的事情是雍亲王所做，好像是查出了敦郡王不少事情，廉亲王还为了这件事情特地进宫面圣，却听说被皇上赶了出来。”
“哦？是吗？”明珠摸着自己鄂上的胡须，年迈的脸上尽是志得意满的样子，“看来廉亲王和雍亲王却是不好了啊，雍亲王居然拿敦郡王开刀了，大刀阔斧，好啊，好得很啊，不过，能从敦郡王身上茶出些东西来，这雍亲王也着实是厉害啊，”明珠笑笑，“具体都差出些什么事？怎么居然还进了宗人府了？”
“说是查处敦郡王府上的奴才手脚不干净，敦郡王纵容恶奴敲诈勒索，强抢民女，贪赃枉法。”
“哦？这么多？这可条条都是重罪啊，怪不得进了宗人府。”明珠大声笑了出来，“好啊，果然是爱新觉罗家的好兄弟，当真是心狠手辣的厉害啊，这雍亲王可是真是个冷面冷心的人啊，小时候那么亲的兄弟这会儿也能害，还不是小打小闹，一上来就是这么大的阵仗，真是让老夫长了见识了啊。”
胤禩回了府的时候，胤禟仍在等着，见胤禩走进来，连忙迎了上去，“八哥，皇阿玛怎么说，肯重新查一遍吗？”
胤禩无力地摇摇头，他是真的累了，“皇阿玛跟我说，我刚解禁，他不想再圈禁我了，胤誐的事情，皇阿玛不许我插手。”
“什么？皇阿玛居然说得出这样话？八哥，对不起……”胤禟愧疚地低下了头，没想到皇阿玛还能说出这样话。只是，胤誐该怎么办？除了胤禩他还能依靠谁？
57.较量（五）
“怎么样？”
“还真叫我查出一些有意思的东西了。”
“这些日子苦了你了，过些日子皇阿玛就会找个由头放你出去了。”
“出去？我在这宗人府还没待了半个时辰就让四哥给抓去调查这些破事儿，这刚回来两天就快出去了？”
“胤誐，你怪四哥吗？伤了胤禟。”
“不怪，我都明白，若我是四哥，只怕我做的会比四哥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只怕，到时候胤禟知道了整件事儿只有他被蒙在鼓里怕是不会轻饶了我的。”
“呵呵，不过还是难为你了。”
“四哥，真没想到，你居然还会笑。”
“……”
“好了，四哥，你说我这些日子查出的那些东西够了吗？毕竟老三这些年都太老实了，一点儿风吹草动都没有，平日里看上去出了老五、老七就数老三不问世事了，你说这……”
“放心，他就是再谨慎也得出纰漏，不用担心了，我自有法子。”
“那就好，那四哥你就先回去吧，免得叫一些有心之人看了去又徒生事端。”
“恩，那我先走了，宗人府里头自会有人打点。”
“四哥慢走。”
从宗人府出来，胤禛手里攥着一个小小的札子，上面都是胤誐这一个月来查到的东西，一个月前，自己和胤禩还有胤誐商量了这么一条计策，让所有人都对外面传的那所谓的“八爷党”放松了警惕，让胤誐好有机会去查清一些自己一直以来都在猜测的事情，果然！胤禛攥着札子的手又紧了紧，这个老三，当真是为了给胤礽报仇连命都不要了吗？没想到容妃战战兢兢一生，自己的儿子到头来却是这么一个东西。胤禛坐在轿子里，脸色时明时暗，还有那个人……胤禛的脸色越发的阴狠起来，倒没想到那人居然还是老三的一个卒子！
纳日勒……
回了雍亲王府，胤禛又是一个人不说一句话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张起麟看胤禛这样也是没法子，只能守在书房外头，他现在能做的也就是保证四爷不被任何人打扰了，这些日子，他看胤禛的眉头皱得时越发的紧了，就知道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邬思道和吴起也常常在书房一待就是一整天，不过，张起麟倒是不关心他们在做些什么，对他来说，伺候好胤禛才是当下顶重要的一件事，摆正了心态，张起麟私下里也敲打过一些个还存了些心思的太监宫女，他不是不知道府里头还有别的阿哥的眼线，可是，既然胤禛没说要动，他就不会动，就先让那些个不长眼的东西再过几天好日子了，等哪天四爷要收拾他们的时候，看自己怎么教训那些狗奴才！张起麟暗自下了决心。
“张起麟。”
一听胤禛在叫自己，张起麟赶忙进了书房，“爷，您吩咐。”
“这府里有些不干净的小虫子混进来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到今天晚上为止，把所有小虫子都给爷找出来。”
“喳！”张起麟应道，可是到时候了，那些臭虫的日子不长了。
“没事了，你下去吧，没爷的吩咐不许任何人靠近书房，包括钮钴禄氏。”胤禛特地交代了钮钴禄氏，他不是不知道张起麟有意帮衬着钮钴禄氏，也知道这个中心奴才只是想让自己有个子嗣，毕竟身为一个王爷膝下却连一儿半女都没有，也只能徒惹闲言碎语，可是，胤禛得让他知道，什么事情是该做的，什么事情又是他万万不能做的。
张起麟心头一凛，连忙跪了下去，“喳，奴才知道了。”
“行了，下去吧。”胤禛有些疲惫的挥挥手，这些日子为了胤祉的事情，胤禛真是连一个好觉都没有睡过了，不过，也真是多亏了胤誐，不然，自己的那些人虽也是不错的，可是毕竟不如在宫里头混迹多年的阿哥，一些事情，阿哥们随随便便就能想到的，这些人怕是一辈子都想不清的。只是，胤真没想到胤誐居然能查出纳日勒这么一个人物，心中不由冷笑起来，这么些年来老三倒也是费了不少心思了，为了对付他们，居然又执起了那颗多年未用的暗棋，倒是自己小瞧他了，不过……胤禛一声冷哼，他做的事情，也只有这件还算是有点儿脑子的了。
纳日勒……胤禛默念着那个名字，眼中不由地就泛起了一阵杀意，枉费爷对你的一片心意了。不过，胤禛疑惑，这纳日勒居然三番四次的不去理会胤祉的吩咐，这又是何用意？
晚上，胤禩刚在书房坐下，胤禟就又冲了进来，胤禩看着胤禟精神颓萎的坐在椅子上，以往熠熠生辉的君脸现在也是一片灰白，一个月了，皇阿玛还是没有把胤誐放出来的打算，胤禟也知道自己是什么也做不了了，每日每日也只能到胤禩府上来逃避，对他来说，现在只有胤禩这里是安全的，出了胤禩，他谁都信不过了，胤誐，胤誐……胤禟痛苦的闭上眼，不能想，自己千万不能乱想，胤誐当初好歹也是皇阿玛最宠爱的儿子之一，那宗人府里头的人就算在仗势欺人也得看清形势，而且，八哥也说了，他已经交代过宗人府的人不要为难胤誐了，“八哥，我好难受啊……”胤禟的声音听起来也无力极了，“五哥受伤从战场上回来之后我都没有这么难受过……”
胤祺，想起胤祺，胤禩心中也是不好受，原本是一腔抱负去征战沙场，没想到居然落了个那样的下场，想想胤祺脸上那条可怖的伤口，胤禩心中越发的酸楚，看着胤禟的眼神也更加柔和起来，脸上挂着宽慰的笑容，走到了胤禟身边，“九弟，十弟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八哥跟你保证，如果十弟真有什么不好的了，八哥一定第一个去和四哥拼命！”当初他们说好了，这次胤誐绝对不能受一点伤害，不然，到时候胤禩都不知道胤禟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了。
“八哥，你看，你到现在了还叫他四哥……”胤禟现在了还在计较这件事情。
“好好，不叫四哥，那叫老四好不好？再不然就叫他胤禛，谁让他害了我们胤誐呢？”胤禩笑笑，见胤禟脸色也缓和了一些才倒了一杯茶递到了胤禟手中，“胤禟，你得打起精神来，你想，若是那天胤誐回来了看见你这个样子，岂不更叫他伤心？你也知道，当年温僖贵妃娘娘薨了之后，胤誐是过了怎么一段日子，若你再让他看见你如今这个样子，不是又让他记起那段日子来了吗？胤禟，以往你是咱们兄弟几个里头最能让我们轻松的，现在，你可千万不能垮了啊。”
胤禟看向胤禩，直到看见胤禩眼中满满的担忧和关心，才点点头，“知道了八哥，我不会在这样儿了，胤誐已经够苦了，我不能让他更难过，我得让胤誐高高兴兴的。”
“恩，这样才对啊。”胤禩笑开，笑容越发的盛大了起来。
“八哥，谢谢你，若不是有八哥在，我当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胤禟，你只需记得，不论什么时候，八哥都会在你们身边，守着你们，护着你们，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八哥都会和你们一起受着，这就够了，八哥永远不会丢下你们不管的，你们都是八哥最最重要的兄弟。”胤禩一只手落在胤禟的悲伤，轻抚着，舒缓了胤禟这么些天来一直紧绷的神经，只要他们好就够了，胤禩所求不多，只求这些他记挂或者他爱的人此生能平安快乐就足够了。
“玄烨，十阿哥他……”纳兰性德看着康熙欲言又止。
康熙笑笑，拉过纳兰性德的手捂在自己手中，“你瞧，又不注意自己的身子，看这手冷的，”康熙看纳兰性德一脸急切的样子，接着又说道，“胤誐的事情朕心里有数，只是……”康熙眼神复杂地看着纳兰性德，“容若，明珠的事情，想必你心里也是清楚的，你说，朕该怎么办？他，毕竟是你的阿玛。”
纳兰性德心头一滞，是啊，明珠是他的阿玛，可是，他要先为臣再为子，明珠这些年做的做的那些事，他都心里又是，纳兰性德只是笑了笑，说道，“玄烨，我怎么想的你还不知道吗？我只知道，阿玛要先是大清朝的大臣，再来才是我的阿玛，皇上，你是明君，”说着，纳兰性德也握紧了康熙的手，“我不想让皇上因为我而背负骂名，阿玛他，他是罪有应得，是他看不清。”纳兰性德心中已经是完全不将纳兰明珠视为自己的阿玛了，当年，知道自己和康熙的这种关系时，身为阿玛的纳兰明珠本应极力反对，狠狠斥责纳兰性德一番，可是……纳兰性德想起那些，心中仍是一痛，自己的阿玛居然认为这是一个纳兰家再登高一次的机会，甚至还差人教授自己如何才能紧抓住皇上的心，那时候，只怕自己的阿玛都以为自己只是玄烨的一个男宠吧……
“容若，朕知道你的心思，任何伤害过你的人，朕都不会放过他，就算他是你的阿玛，以往朕不懂他一方面是因为时候还不到，毕竟索额图需要明珠的牵制，他们任何一方做大都不是朕所喜见的，还有一方面的原因也是因为他毕竟还是你的阿玛，朕不愿意让你伤心，既然现在你也这样说了，那朕……”康熙出神地看着纳兰性德，“你以前所受的苦，皆是因朕的执念，容若，朕有生之年，绝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
岁月匆匆过了几十年，便是康熙爷终抵不过岁月的侵蚀，看着自己眼前这个前半生都因为自己而备受苦难的人，康熙的心便又痛了起来，自己当年不是不知道明珠的那一番作为，只是当时的自己年轻气盛，以为这样就可以让容若完全属于自己，半点也没有考虑过眼前人的感受，若不是当年容若的那次酒后醉言，他都不知道，原来容若那么痛苦，原来他心里承受了那么多，后来，自己终是放手，可谁知明珠却以为自己是厌弃了容若，居然将容若发配到偏院里面，再不过问，当初的自己不是没有想过教训明珠，可是那个时候正是最要紧地时候，身为皇上，自然是国事为先，便将容若的事情放在了一边，想等自己腾出手来再解决这些事情，结果这一等就等了有十几年，等他再见到容若的时候，那人竟然已经是并入膏肓，因为这件事，自己狠狠惩治了明珠，又将容若带回了宫里，可是，心中的隔阂却已经深种。康熙看着眼前这个温柔地看着自己的男人，心中一柔，便将纳兰性德揽入怀中，“容若，幸好朕的身边还有你，皇玛么已经去了，朕现在只有你了，切莫再离开朕了。”谁说帝王冷血，那是因为他们身在了那个不得不冷血的位子，皇家是无亲情，可是，除过皇帝这个身份，康熙也只是一个渴望亲情和爱情的人，高处不胜寒，别人不知，只以为登上帝位便可尽拥天下，可这其中的苦又是谁能知晓的？身为帝王，就注定了一身的悲凉，不是帝王无情，只是他无可奈何，只能无情。
“玄烨，又说傻话了不是？我怎么可能离开你？”纳兰容若拥进康熙怀中，淡淡地说道，好不容易才抓住的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放开呢？纵然是全天下都反对，纵然是所有人都误会、轻视他，只要身边这人还和自己在一起，这就足够了。
两天之后，胤誐终于从宗人府出来了。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憔悴不堪的胤禟，胤誐苦涩地笑了笑，他这一生最不想辜负的人就在自己面前，可是自己却骗了他，看着胤禟憔悴的模样，胤誐走上前，也顾不得他们周围有多少这里那里的眼线，他现在只想抱抱他的胤禟，他的九哥。
“你个混蛋。”胤禟的埋在胤誐的脖颈间，只说了这四个字便不再言语。
“九哥，这天就要晴了，以后，胤誐只要守着你便好了。”胤誐说道，看胤禟抬起头疑惑地看着自己，胤誐笑笑，附到胤禟耳边，接着说道，“胤誐只要九哥一人就够了。”
“那，那你的福晋还有……”胤禟急忙说道，可是碍于这么多人在场声音也只是压地小的不能再小，“他们怎么办？”
胤誐抬头看了看有些阴郁的天空，又看向了胤禟，“九哥，九哥只需答应胤誐便是，其余的，胤誐都会处理好的。”其实这次胤誐肯帮胤禛的原因很简单，只是胤禛答应了他一个条件，等万事风平浪静以后，他要带胤禟离开，他不想继续待着这个浑浊的地方了，他想带胤禟去看看这大清朝的万里河山，做一对闲散眷侣。
看了胤誐许久，看到的只是胤誐眼中的坚定，最终胤禟也只是点了点头，“好。”
“十弟。”胤禩晚来了一会儿就看见胤誐大庭广众之下就把胤禟搂进了怀里，笑着摇摇头走了过去，“十弟，好歹等没人了不是？”一脸的揶揄。
一看是胤禩，胤禟和胤誐都红了脸，见胤禩笑容更盛了，胤禟才恼羞成怒的大步离开了，胤誐见胤禟离开，只是羞赧的看了胤禩一眼便追了上去，“九哥你等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