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也总不能对他视而不见啊，都已经差人来请了，我若是不去，那反倒是落了人的口实，而且，他这样光明正大的请我去，就一定不会做什么不好的事，不用担心了。”胤禩笑着安抚着胤禛，“为了你，我也不会让自己出事的？我自己心里有分寸。”

看胤禩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胤禛倒是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不过，也确实是像胤禩说的那样，这样明着来，反倒不会怎么样，可是，可是他就是无法不担心，看着胤禩被胤褆拉着进了直郡王府，他差点儿就去直郡王府要人了，自己，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冷静了？

“不过……”胤禩又说道，主动抱住了胤禛，“你能担心我，我很开心。”

听胤禩这么说，胤禛心头一滞，更加用力地抱紧了胤禩，八弟，他的八弟，叫他怎么能放开手呢？“我绝不会让你们出事的，廉亲王府里头的任何一个人我都不会让他们有事。”不让这些不相干的人出事，是他不想让胤禩这些人伤心，不想让这些不相干的人扰乱胤禩的心绪，胤禩是他的，眼里不能再有其他人了。

“胤褆今天说了些什么？”

“他能说什么？无非就是想让我去他阵营罢了。”胤禩摆摆手，脸上少有的表现出了烦躁的情绪，和煦的笑容没有了，眉头紧紧地皱起来，至于胤褆说得那些关于他和胤禛的话，胤禩还是不打算让胤禛知道了，“说惠妃娘娘为了我们两个已经是费了不少心，我和他现在也是宫里头最最亲近的兄弟了。”

“哼。”胤禛冷哼了一声，“这种话亏他也能说得出口？说着自己也不嫌害臊。”胤禛的眼神了冷了下来，拉着胤禩就坐了下来，“他怎么突然和你说这些？不是太过明显了吗？”

“是啊，我也想过了，他这么做倒是更惹人疑心了，不过，还算他有些脑子，是接着酒醉说得这些话，四哥，咱们之前遇到的那些事情看上去倒是不像是他做的，会不会还有别的什么人？”胤禩疑惑。

之前，胤禩还在圈禁的时候，就在内务府送来的食材还有药材里头发现过一些不好的东西，而又恰巧那个时候正是胤禛负责内务府的差事，若胤禩真是出了什么事情，所有人的矛头绝对会立即指向胤禛，这样，也是个一箭双雕的办法，既除掉了胤禩也重重打击了胤禛，当时他们以为做这种事情的只能是胤褆，毕竟那时候太子也被圈禁，索额图也早已经是死了，太子党也散了，当然是不会做出什么事情，而胤褆却有明珠的支持，明珠在朝上已经是一手遮天的势力，要想在内务府动些手脚也是再简单不过了，可是……胤禩今天见了胤褆，却觉得胤褆虽不是什么磊落之人，可这种坑害人的事情他却也是万万不屑与去做的，那么，还有谁？还有谁想还他们二人，还是以如此的办法？

“难道？”胤禛脑中突然闪过一张儒雅书卷气的脸，“是他？”胤祉！若不是胤褆和明珠，那么也只可能是胤祉了，他记得，前一世的时候，胤祉就已经说过，只要为了胤礽，他没什么做不出来了，且现在胤礽就是因他二人才会被废，那胤祉……

“他？”胤禩也想到了胤祉，确实不愿意相信，“怎么会是他？”

“老八去老大府上了？”坐在阴影里的男子沉声问道。

“是。”黑衣人跪在地上回道。

“继续给爷盯着他们，也会让他们知道，他们总得为自己做的过的事情付出一些代价……”男子声音变得阴沉起来，满脸的阴鸷扭曲了一张原本俊秀的脸，“听清楚，你给爷盯紧了，若这次再有什么闪失，也就要了你的命！”

“是！”黑衣人回道。

“行了，滚吧。”男子又说了一句，站起了身来，待那黑衣人走后，男子才笑道，“可是到时候了，老大居然差人把老八请到府上去了，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一步一步走出阴影，男子看着从窗户缝中透过来了的几缕阳光，伸出手去，慢慢的靠近那些阳光，却在刚刚触碰到阳光的时候，又把手缩了回来，他早已经没有胆量在去触碰阳光了，在胤禛和胤禩紧咬着太子不放的时候，他已经决定彻底放弃阳光了，为了太子，为了胤礽，他什么都做得出来，走出了阴影，男子打开门，扑面而来的阳光让他有些瑟缩，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看过去，赫然是当朝的三阿哥胤祉，“真是，越来越有趣了。”他邪气的笑着，已经不再是那个儒雅与世无争的三阿哥了，他是太子胤礽遗留在人世的的恨。

56.较量（四）

“八哥！八哥！不好了！”胤禟着里着急地冲进了胤禩的书房，胤禩皱皱眉，真不知道这个莽撞的老九什么时候能稳重一些，怎么他就不知道学学胤誐呢？“胤誐出事了！”胤禟话一出，胤禩就心中一紧，看着急得满头大汗的胤禟，胤禩忙走到胤禟身边，“八哥！快救救胤誐吧！你要不救他！他、他就死定了！”

“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胤禩声音也厉了起来，胤誐素来就是个稳重的，一步一步走得也是再小心不过，是个就算胤禩自己出了事，胤誐都不会让自己和胤禟牵连到半分的人，今日这是怎么了？难道……怕只怕是胤褆为了要挟他而去害了胤誐？今天是胤誐出了事？以后还会有别人吗？

胤禟重重地坐在椅子上，拳头狠狠地敲在桌子上，一脸地狠戾，“哼！还不是老四做的好事？说什么这些天查出胤誐手下的人手脚不干净，胤誐纵容恶奴敲诈勒索，强抢民女，贪赃枉法！八哥！您说，这、这老四不是要逼死胤誐吗？您也知道的，胤誐这个人向来是咱们兄弟几个里头最稳重不过的一个，他手底下的那些个奴才咱们也都见过，那也是一个比一个老实，哪里敢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胤禟说着也红了眼，“今日下朝的时候我就见着老四没出宫，我还想着这老四是不是又跟皇阿玛面前讨喜去了，这刚刚中午的时候，胤誐府上的人就过来禀告说胤誐被皇阿玛宣进宫去了！到这会儿了才好不容易打听到那些个老四给胤誐平白按上的罪名，八哥，怎么办才好啊……”以往虽说有些鲁莽却也还是有些谋划的胤禟这下子可是真乱了，以往都是胤誐在自己身边安抚自己让自己遇事要冷静，不可急躁，可是现如今这最亲的人出了事，他已经是方寸大乱了啊。

“四哥？”胤禩挑眉道，难道说四哥今儿就要开始动手了吗？想起一个月前他从胤褆府上回来之后胤禛说的那些话，不是说还要再等等吗？这才一个月的时间，够了吗？

“你还叫他四哥？这是哪门子的四哥！”胤禟突地就站了起来，“咱们当他是兄弟，他却当咱们是仇人！以往……以往老十跟他那么亲，他怎么就下得去这样的黑手？”胤禟鼻头一酸，又想起胤誐额娘去世时候的情形，想起胤誐那么小的年纪就没了额娘，那几日，胤誐成天都浑浑噩噩的，叫人看了都心疼，那时候也不知道胤禛是用了什么法子，和胤誐说了什么，居然让胤誐慢慢就好了起来，虽说还是一副低沉的样子，可是，好歹也开始说话了，这些，难道这些胤禛都忘了吗？胤禟恨恨地想着，什么兄弟！什么手足！全是狗屁！胤禟一把就把桌上的茶杯都挥到了地上，“八哥，宗人府啊，你知道宗人府是个什么地方吗？那那哪是一个阿哥能待的地方，胤誐他……”胤禟说着，一只手就捂住了脸。

胤禩看着胤禟这样，虽说知道这是胤禛事先已经和胤誐商量过了，可是看胤禟如今这个样子，心里却还是有些不痛快，他们当初决定瞒着胤禟就是怕他知道了计划，最后反而是在他这里出了纰漏，可是……胤禩还是摇摇头，压下了心头想要和胤禟说实话的冲动，不能说，起码，现在不能说，只有胤禟这样，才不会让别人怀疑，毕竟，以胤禟和胤誐对胤禩的重要性来说，是绝对不可能再和胤禛有任何的瓜葛了？

“什么？胤誐被关进宗人府了？”胤祉扯着跪在自己身边的男子的领子说道，“就在刚刚？还是老四亲自动的手？”

“是。”

胤祉松开了男子，表情变得可怖起来，一张脸都扭曲得不成样子了，看来这老四和老八的确是决裂了，不然，以老八对胤誐的重视程度还有老八那副菩萨心肠来说，是绝对不可能对自己如此珍视的兄弟做出这种事情的。

“去盯着老八，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回禀。”

“是！”男子说完，起身出去了。

“好啊，好啊，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老四啊老四，你到底想做什么？”胤祉手中握着一只杯子，乳白色的杯子在阳光下乏起一层光晕，猛地把杯子摔在地上，茶杯立刻变得四分五裂，脸上的表情却突然变得悲戚起来，“二哥，你等着，胤祉一旦给你报了仇，就马上去陪你，二哥，你等我……”

“启禀皇上，廉亲王求见。”李德全低着头站在康熙面前，怎么他就总是做这些惹皇上心烦的事情？这雍亲王刚走，廉亲王就来了，他们哥儿俩是商量好了不成？这皇上才有些时间能和纳兰大人单独相处一会儿这些皇子们怎么就不能消停一会儿？

康熙揉揉还突腾的太阳穴，说道，“宣。”

“喳。”李德全福了福身子又折了回去。

胤禩见李德全出来了，赶忙迎了过去，依旧是温润的笑容，“李公公，皇阿玛怎么说？”

“皇上传廉亲王进去说话。”李德全堆了满脸的笑容，“廉亲王，切莫怪奴才多嘴，皇上这些日子身子是越发的不好了，自从二阿哥薨了以后，皇上的精神头是大不如前了，太医也交代了，皇上现在不宜动怒，所以……”李德全自从康熙登基以来就已经是在皇上身边伺候着了，从一开始混沌无知的小太监到如今在宫中地位举足轻重的太监总管，这其中的辛酸也只有他自己是知道的了，他只记着，当年在自己快要被饿死的时候，一个少年手中拿着一块桂花糕站在自己面前，神态威仪，却又面露不忍，“你要吃吗？”少年问他，然后便把那块桂花糕塞到到了他手中，从那时候起，李德全便下定了决心，自己这条命以后就是这少年的了，之后，李德全看着康熙擒鳌拜平三番亲征葛尔丹，看着康熙逐渐从一个有着温暖笑容的少年变成了一个铁血君王，李德全见证了康熙一路的蜕变，他也见证了康熙和纳兰性德这么多年来的痴缠，身为康熙的贴身太监，李德全见过了太多他该见或者不该见的事情，到如今这阿哥皇子们的争斗，李德全更是看着康熙每每看着自己的儿子们争权斗势心力也是越发的憔悴，都说皇家无亲情，他们又知道些什么？都是自己的孩子，怎么可能没有感情？李德全心中只能叹气，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尽心竭力地伺候好皇上，他求老天爷能多给皇上一些时间，这一辈子，皇上都太苦了，李德全只求能让皇上过上几天舒坦的日子，若这都要有代价的话，他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

“胤禩知道，谢公公了。”

胤禩尽在耳边的话音拉回了李德全的思绪，心底苦笑，真是老了，怎么就净开始想这些有的没得了呢？

“廉亲王折煞奴才了。”

李德全抬头去看胤禩，只见胤禩还是那副笑容，看得就叫人心生亲近之意，李德全又低下了头，心中想着，这廉亲王果然非池中物啊，只是，李德全又想到了胤禛那张骇人的冷面，即生雍亲王何生廉亲王？

“儿臣见过皇阿玛。”胤禩跪下身去，连着纳兰性德一起跪拜了，跪就跪吧，反正若这要说起这纳兰性德现在的身份，也是受得起自己这一跪的，胤禩心底想着。

“起了吧。”康熙淡淡地说道，纳兰性德站在他身边，帮他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朕知道你今儿来是所为何事，朕只说，老四人证物证都有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呢？”

没想到康熙居然如此直接就提起了这件事，胤禩当即也打消了自己那些拐弯抹角的念头，又跪下去重重磕了一头，“皇阿玛，十弟的为人您是再清楚不过了，这些年来，自从温僖贵妃娘娘薨了之后，十弟一直都是淡泊极了，府中的下人更是管教甚严，起初几个不停管束的还叫十弟给赶出府去了，十弟的性子向来温良，还请皇阿玛三思啊。”胤禩又是重重地磕了一头，“儿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十弟绝对不会纵容府上奴才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的。”

“啪！”康熙随手拿起一个茶杯就砸在了地上，他眯起眼睛直直地看着胤禩，“项上人头？你以为你自己有几颗脑袋？敢在朕面前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胤禩啊，这么些年了，朕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可是今日你太让朕失望了，跪安吧，朕不想再看见你了，你要知道，你和胤禟还有胤誐这些年来走的也有些过近了，不是没有人参过你们的折子，胤禩，你才刚出来，朕不想再圈禁你第二次。”

胤禩心头一滞，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弘昼这孩子很讨朕的欢心，就让这孩子在宫里多陪朕一些日子吧，朕累了。”说完，康熙闭上了眼睛。

纳兰性德看着康熙闭上眼睛，赶忙给胤禩使了眼色，胤禩这才终于跪安退了出去，好了，他该做的已经做了，接下来就看胤禛和胤誐的了，当然，还有胤禟。

“皇上，您别急。”

李德全也有眼色地退了出去，宫里只剩下了康熙和纳兰性德，康熙睁开眼，抓住纳兰性德的手握在了自己手中，“容若，朕说了，你我二人独处的时候，你要叫朕玄烨。”

“是，皇、玄烨。”纳兰性德笑笑，“玄烨，你明知道……”

“容若，你不用说了，朕什么都不知道，这些小子们，一天到晚除了知道惹是生非以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还有老三……”康熙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没想到啊……”

纳兰性德也想起密探报回的那些，没想到一向与世无争的三阿哥居然也搅进了这趟浑水里面，果真这些皇阿哥们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啊，纳兰性德也只能叹气，“玄烨，太医说了，你现在不能动气。”

“唉……”康熙看向了纳兰性德，“话是那样说的，可是，朕真的能不动气吗？这些儿子都是气朕来的！”

“回爷，八爷已经进宫面圣回府了。”

胤禛听着底下人的回报，面容上的寒冰终于化开了一些，“好，明珠那里呢？”他问道。跪在下面的男子说道，“回爷的话，还没有什么动静，不过直郡王府却热闹起来了，直郡王直说是要给十爷出气，说要来找爷的晦气。”

“哼，”胤禛冷哼一声，“就凭他？有勇无谋而已，若叫他领兵打仗还行，若说道这些阴谋权诈他可是连十三弟的一成都及不上，只是听着明珠那只老狐狸的摆布，还真成了明珠的傀儡了，继续盯着明珠，一有任何风吹草动赶紧回禀。”胤禛话说的快，声音却还是淡漠。

“是！”男子应了一声，一闪身便不见了踪影。

“四爷！”邬思道推门进来，大喇喇地坐在了胤禛对面，他身后的吴起也是毫不客气，“事情还顺利吗？”邬思道扇子一摇一摇的，看起来霎时悠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