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誐听了胤禩的话倒是一笑，“八哥说得也有道理，不过还是小心为上。”

“儿臣见过皇阿玛，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胤禩郑重的跪下磕了一个头。

康熙注视胤禩良久，才说道，“起了吧。”

“是。”胤禩刚一站起来，就见纳兰性德站在康熙的身边，眼神不由地暗了下来，看来这些明珠气焰越发的嚣张和纳兰性德也是脱不了干系的，毕竟自己的儿子被皇上重用，心中自是不免自负了起来，只是，怕就怕这自负变成了他的催命符。

“微臣见过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各位阿哥吉祥。”纳兰性德行礼到。

“胤禩，这些年，怎么样？”康熙看着胤禩，淡淡地问道，又瞟了一眼站在胤禩身后面有不忿的胤禟说道，“记得当年你刚刚被圈禁的时候，老九可是在我这儿折腾了很久啊。”

听康熙这么说，胤禟赶忙低下头去，他可不愿意让八哥因为自己的缘故又惹了皇阿玛的不高兴，一旁站着的胤誐和胤祯听到这话，眼角也是一跳，皇阿玛这句话是何意？

胤禩倒也没有多想，只是笑笑，“皇阿玛还不了解九弟吗？打小就是个莽撞的性子，若是惹了皇阿玛不高兴，皇阿玛尽管罚他就是了，不然以后出去了还是这莽撞性子，还不丢了爱新觉罗家的脸面？”胤禩也看了胤禟一眼，继续说道，“儿臣这些年过得很好，在家中闲来无事也是和福晋还有弘昼在一起说说话，教弘昼认字、背书，倒也不觉得时间过得慢，况且之前儿臣鲜少有机会在家中陪伴福晋和弘昼，这次也是皇阿玛成全了儿臣。”

“弘昼今年也有十一岁了吧？”康熙没有再说胤禟的事情，反而去问弘昼。

胤禩恭敬答道，“回皇阿玛的话，是有十一了。”

康熙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似在想着什么事情，又是半晌之后才说道，“过几日你把弘昼带进宫来吧，朕这些年正是想有个小的带在身边儿陪陪朕，给朕解解闷儿。”康熙淡淡地说道，可听在在场的几个人耳朵里却是再大不过的事情了，被康熙随身带着？这可是自从康熙登基以来除了太子别的阿哥都不曾享过的殊荣啊，没想到……

胤禩当下听了也是有些没有回过神来？把弘昼带在身边？皇阿玛这么做究竟是何意思？难道……胤禩不敢再往下想，怕再想下去会扰了自己的心神，便连忙磕头谢恩，“谢皇阿玛。”也许弘昼待在皇阿玛身边也是一个不错的决定，毕竟……胤禩没有再继续想下去，只是看着地板上倒映出来的自己的面孔，一双眼睛里居然是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恩，起来吧。”康熙又说道，“昨儿个朕宣老四进宫议事，听老四说弘昼这孩子还笑得时候就格外的聪慧，便生了这个心思，老八，那拉氏不会不乐意吧？”

“皇阿玛哪里的话，皇阿玛肯亲自教育弘昼是弘昼几世修来的福气，福晋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不乐意？”胤禩笑着说道。

“朕想也是，当初瞧那那拉氏就是个贤惠的，老八，娶了这样的福晋也是你的福气啊。”康熙若有所思地说道，胤禩听着却又是胆战心惊，皇阿玛今日说这些话，做这些事究竟是为何？难道……？胤禩连忙止了自己的念头，不可能的，皇阿玛既然能让四哥去自己府上，就不会再强逼自己和四哥分开了，可是……胤禩却又是不懂了。

“启禀皇上，雍亲王求见。”李德全禀道。

“传。”

“喳。”回了话，李德全又匆匆出去了。

“皇阿玛，儿臣虽说这调理了五年，身子也比以往好多了，可是还是乏的厉害，今日儿臣就先退下了，明日再来给皇阿玛请安。”胤禩突然说道，胤禟、胤誐和胤祯只道是胤禩不愿意见胤禛，便也想康熙求道，康熙眯着眼睛看了胤禩一阵，便挥了挥手，“跪安吧。”

“是，儿臣告退。”胤禩慢慢往外走着，途中遇到胤禛也只是漠然的请安，之后两人便似路人一般，背道而驰了。不行，现在他们还不能流露出一点点关系缓解的样子，虽说这里是乾清宫，可又有谁能保证这里没有其他有心人的眼线？胤禩低着头，还不到时候……

回了廉亲王府，胤禩把康熙的旨意告诉了那拉氏，那拉氏心中一滞，不由地又想到了当年的弘历，难道康熙爷这样做是因为这个原因吗？虽然心里头已是惊涛骇浪，可是面上却没有表露出半分，只是欢喜的应了下来，心中却是苦涩，难道她的而自己就注定不能安稳的过一生吗？那拉氏派人将弘昼叫来了正厅，胤禩又亲自和弘昼说了康熙的旨意，弘昼当即便开心地跳了起来，可是又突然皱起脸来，“那是不是不能带裕岂去了呢？”

胤禩倒是没想到弘昼和自己伴读的关系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可是那宫里岂是一个小小伴读能去的地方？再有就是，若这裕岂进了宫翻了什么错被皇阿玛责罚的话，那也就不好了，于是只能是摇摇头，“不行，裕岂不能去，不过你可以出宫来看裕岂，若是你实在想裕岂，阿玛会找机会带裕岂进宫去看你的。”

“真的？阿玛说话算数？”弘昼眼睛亮亮地看着胤禩。

“算数。”胤禩笑着回道。

“他今天面见了皇上？”一间屋子里，一个男人坐在上座上，盯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问道，声音中透露这说不出来的阴冷。

跪着的人只是低头答道，“是，而且皇上还下旨让弘昼进宫，是要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什么？”那人猛地站了起来，一张拍到了桌子上，“皇上居然……看来事情需要加快脚步了。”那人沉思半晌，又问道，“四阿哥呢？”

跪着的人头更低了一些，“四阿哥今日上朝后又去乾清宫见了皇上就径直回了雍亲王府。”

“他们两个有没有见面？”那人又问。

“没有，只是在乾清宫打了照面，不过看情形却是比路上的陌生人还见外。”

那人又是半晌没有出声，又忽地自言自语，“难道他们两个当真是决裂了不成？若是作势的话，照现在这种情形两个人应该是时候拧成一股绳了，可是……难道真的是决裂了吗？”那人只是自己思量着，像是忘了自己面前跪着的这个人，“对了，纳日勒还是不回爷的话吗？告诉他，若是他不想他额娘出事的话，最好还是乖乖听爷的话，给爷办事！滚吧！”

“是！”跪着的人，回过话之后，便退了出去。

关上门，屋子里又只剩下那人，他整个人都笼在一片阴影里，像是整个人浸在在无数的罪恶中一样，他闭着眼睛，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只是嘴角却突然扯出了一个似是笑容却又不像笑容的弧度，睁开眼时，整间屋子里只能看到那一双泛着冷光的眸子。

“哈哈哈……咱们的游戏终于该开始了，老四，老八，爷且看看咱们究竟是谁输谁赢！”那人说了一句便又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在这屋子里回荡着，听起来确实让人不喜极了。

“爷，邬先生回来了。”张起麟站在书房门口回到，胤禛闻言赶忙将邬思道请了进来，他看看窗外阴雨密布的天，终究是要开始了吗？

54.较量（二）

胤禩带着弘昼进宫的时候，正是个在晴朗不过的日子，想着弘昼和裕岂分开的时候弘昼一副不舍的样子，胤禩就不禁莞尔，这小子，没想到小小年纪就知道兄弟情义了，还说什么他们已经桃园结义了，是万万不能言而无信的。胤禩面带笑容，桃园结义？他们当自己是刘关张吗？

“弘昼，今儿个见了你皇玛法可不能像你在府上时候那样不知大小知道吗？在咱们府上那些个不必要的规矩也就没必要守着了，可是这是紫禁城里头，有些规矩就算是你皇玛法都不能变得，知道了吗？”胤禩拉着弘昼的一只手，在别的府里头，十一岁的年纪已经是不小了，可是在胤禩看来，弘昼却还是小的，虽然被皇上带在身边是好的，可弘昼这孩子，自己打小也没教他那些应酬之道，若真是冲动鲁莽之下开罪了什么人，被皇上厌弃倒在其次，若是这孩子受了委屈，那自己也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啊。

“阿玛，儿子知道，早先四伯还在府上的时候就教过儿臣，少说话，多做事，若是遇着自己不喜欢，不想打交道的人置之不理即可，若是不能置之不理的话，那就多笑少说话，不能轻信别人的话，别人对你好，不一定是真心的对你好，也许是因为你对于别人来说还有些利用价值，四伯还说，出了皇玛法外，尽量少和别人打交道，若是真有人为难儿子的话，尽可把皇玛法搬出来吓唬他们，若是他们不想要脑袋了的话，大可以不顾皇玛法继续找儿子的麻烦。”弘昼笑嘻嘻地说道，“阿玛放心，儿子不会让阿玛额娘还有四伯担心的。”

胤禩愕然，难不成这都是胤禛早已经预料到的吗？继而又笑开，对啊，那人什么是想不到的，既然他想让弘昼得到皇上的青睐，那便必然有他自己的法子，“那就好，”胤禩拍了拍弘昼的脑袋，“既然你四伯已经教过你了，那阿玛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只是你还得切记一句话，伴君如伴虎，你皇玛法首先是皇上，其次才是你的玛法，知道了吗？”

“是，儿子记住了。”弘昼用力地点点头。

胤禩笑笑，拉着弘昼继续往前走去。两人走到乾清宫宫门外的时候，李德全已经在候着了，见两人走过来，便赶忙迎了过去打了个千儿，“奴才见过廉亲王，见过小阿哥。”

“公公赶快起来吧。”胤禩虚抚了李德全一下，“有劳公公在此等候了。”满面和煦的笑容，看着让人心里头舒畅。

李德全就势站直了身子，“王爷哪里的话，万岁爷已经等着了，咱们进去吧。”

胤禩点点头，拉着弘昼便跟着李德全进了乾清宫。

“弘昼？”康熙看着站在自己面前那个俊秀的男孩儿，眯了眯眼睛，又看向了胤禩，“这模样倒是比你还要俊俏啊。”说完便笑了起来，又转头去看站在自己身边的纳兰性德，“容若，你看着孩子长相如何？”

纳兰性德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回皇上的皇，微臣觉得小阿哥倒是有些像雍亲王了。”说完又仔细地打量起了弘昼，若不是胤禩说这是他孩子的话，估计有七成的人都会认为这是胤禛的孩子，像，真是太像了。

“儿臣（孙儿）见过皇阿玛（皇玛法）！”胤禩和弘昼行礼道。

“皇玛法，孙儿长得像四伯吗？可是孙儿都没有怎么见过四伯呢，都快不记得四伯长什么样子了？”弘昼正大眼睛看着康熙和纳兰性德，一派天真的模样。

胤禩心惊，这孩子，难道是胤禛叫他如何说话的吗？可是，皇阿玛明明就知道胤禛这五年来是一直在他府上的，可现如今弘昼这么说，难不成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康熙微微皱了皱眉，不说话，真是打量着弘昼，然后又眯起了眼睛，开口道，“弘昼若想见你四伯那还不易？皇玛法宣他进宫就是了。”说完又笑出了声，这孩子，果然是老四带出来的，比起别家那些个不成器的东西来说确实是个可造之材了。

弘昼看上去兴奋极了，几步便跑到了康熙身前，“真的吗？皇玛法真好！”说着又踮起脚尖来保住了康熙。

看着自己儿子的一举一动，胤禩已然是出了一身冷汗，这个小子，四哥到底还跟他说了些什么？今儿这些话，这些举动到底是谁交给他的？

“皇玛法，这个人是谁啊？长得真好看。”弘昼水汪汪的眼睛只是盯着纳兰性德看，一副憧憬的样子。

听弘昼这么说，所有人都是一愣，纳兰性德更是没有想到，自己都是年近四旬之人了还会被一个小孩子夸漂亮，便说道，“小阿哥过誉了，微臣年岁已大，哪里还好看了？”

康熙却是大笑道，“弘昼果然是好眼光，这位纳兰性德大人。”从康熙的笑容来看，弘昼的这句话确实是让康熙开心极了，毕竟有人能夸自己的心上人本就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何况，说这话的人仅是个十一岁的孩子，虽说十一岁的年纪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个不再天真的年纪，可是看着弘昼这副样子，康熙倒宁愿相信这孩子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皇上……”若是胤禩没看错的话，纳兰性德便是脸红了，胤禩心中一滞，没想到这纳兰性德和皇阿玛，虽然之前因为明珠而对纳兰性德有些不喜，可是看如今皇阿玛和纳兰性德这个样子，胤禩倒是了然了，如他和四哥处在皇阿玛和纳兰性德这个位子的话，也许他们也会像自己眼前的这两个人一样，为了心爱之人，即使知道那是不对的，也仍然是要去做违德之事，胤禩心中不禁笑了，自己又怎能去怨皇阿玛不去惩办纳兰明珠呢？那毕竟是纳兰性德的阿玛。

“纳兰性德大人，”弘昼又突然严肃地说道，“你真的很好看，是弘昼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弘昼从来不会撒谎的。”弘昼煞有介事地看着纳兰性德，“我是认真的。”

乾清宫里头的人都让弘昼给逗笑了，只是康熙笑过后又若有所思地看着弘昼，表情又变得有些阴晴不定，“弘昼啊，这纳兰大人好看归好看，不过你可不准想些其他什么不该想的事情啊。”康熙突然笑眯眯地说道，也是一丝不苟的样子，只是一旁的纳兰性德却又是急红了脸，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哈哈哈，好啊，弘昼这孩子还真是讨朕的喜欢，得了，弘昼就先待在朕身边吧。”

“是！”弘昼开心的大声说道，又兴冲冲地看了看胤禩，“阿玛，弘昼喜欢皇玛法。”

乾清宫里头又是一阵笑声。

廉亲王府。

“爷，这是四爷府差人送来的信。”已经是在胤禩身边贴身伺候的李牛将一封密封的信交到了胤禩手中。

信封上的字迹是胤禩从没有见过的，不过也是，若真是胤禛的字迹，让有心人看到了也会是一件麻烦事，心里头的内容也同样不是胤禛的字迹，应该是找心腹之人代笔所写的，大不过就是一些让胤禩宽心的话，胤禩看着信上的最后一段话，不由地握紧了拳，原来那个人早在五年前就盯上他们了，“呵……”胤禩冷笑一声，还以为他是当年那个任人欺负的孩子吗？当真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能耐了。

将信烧掉之后，胤禩又让李牛代笔给胤禛回了一封信，等李牛将信送走回府之后，胤禩又吩咐道，“最近派人盯紧纳兰府上，不得放过任何一个进出纳兰府的人。”

“是。”

胤禩坐在椅子上，看着窗户外头树上新抽出来的嫩叶，“你去回禀福晋说小阿哥甚得皇上欢心，让福晋不用担心了。”然后便挥了挥手，“一会儿你就不用过来了，还是让管家过来吧。”胤禩闭上了眼睛靠在了椅背上。

“是。”李牛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李牛退出去之后，胤禩突然笑出了声，书桌上的那摊灰烬，又直直地看着书桌上的那个信封，虽然一眼就看的出来那并不是胤禛的字迹，可是胤禩却认定那肯定是胤禛亲自写的，因为那是给自己地信，胤禛从不会将关于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交给第三个人去做的，胤禩一只手盖在额头上，可是那字也真是太过才丑了一些，虽说胤禩的字一向也不好，可是……胤禩又看了看那信封上的几个字，真的是太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