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销魂.江湖

第一章：楔子

彼岸花，曼殊沙华。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性淫，以彼岸花为药引。乃百年前一神秘少年所练至的剧毒。此毒一出即便震惊天下，而天下却不知道练毒者究竟

为谁。

光之影曰：“性淫乃吾师成名之作，本无药可解。”光之影之师，玄杀大长老，见毒。

近百年后，有人在端木世家种下此毒。黎烬以为破解毒性，哪知当年种种皆只是延迟了性淫的毒性。再度爆发，得

到的答案竟只是四字：“无药可解。”

明伦寺方丈染尘合掌叹曰：“无念则无伤，无求则无望，无欲则无恙——无情，则无欲望。”

如此，究竟何谓性淫？

——情这一字，便为——性淫。

第二章：姑娘

渊龙越城，地处京都、殇城，梅雨城这渊龙最繁华的三大城市之中心。阡陌交通，纵横相连。可以说历史上自古便

是商业重要地点。

越城，亦是六年前夏氏突然崛起之地。话说突然一点都不为过。没有人能说清楚夏氏究竟何时成立，也不清楚夏氏

是如何进入商业市场。仿佛一夜之间，只当满街触目所及皆是夏氏的日用商品，众人突然醒悟——这个夏氏，怕也

是实力雄厚。

然而不得不说的是，真正叫商业大世家重视起来的是“万里”易主之事。“万里”突然而然倒台，众人还未来得及

嗅得些许苗头，夏氏已在不知据间将“万里”纳入旗下。待大世家察觉，赫然发现这发迹不多时的家族竟已有了撼

动自家的实力。瞬间众人如醍醐灌顶，只是此时打压夏氏，为时已晚。

各大家族派人前来与夏氏交好。夏青夜将光之影推至众人面前，自己却安然躲到山庄之后的梅林里。

出宫已近四月，夏日转深秋。再过不了两月，便是梅花灿烂的时日。夏青夜这般想着，细细拂过枝头，花开不见叶

，分外寂寞却傲骨的样子。

中秋那日金蝉脱壳，却故意留下那人皮面具，的确是因晟帝的狠心绝情而故意挑衅。纵然晟帝发现，结局也不会有

任何改变。属于渊龙王朝的二皇子，安王杨唯夜已经死了——永远永远，葬身在那场大火里——而他夏青夜，除了

夏君离，余生已清清朗朗，再无牵挂。

“可是，你在那里呢。我的离……倘若真的是海棠纷飞之时才能再见你，那是否还要等到明年……”夏青夜着迷般

扶着那丫杈，纤长的手指一如白玉无暇。他浅浅勾起嘴角，一手托下巴，如思春的少女般幻想联翩。“只是到时候

，你会是什么样子呢……是与前世的清雅，还是倾国倾城了……对啊，你也有可能成为女人了罢……”

“成为女人，或者长相平凡，甚至丑陋……那又有何关系呢？”他失笑着摇了摇头，自己的想法还真可爱啊，“只

要还是我的离，又有何关系呢……”

一袭墨青华衣，隽绣点点白梅。仿佛遥遥望见便要闻得馨香，大方优雅。夏青夜缱绻一笑，狭长的双眼微眯。眉心

血痕衬托之下，这俊美的容颜却是分外妖娆与诱惑。

只是彼时他又怎知道呢，事实上所有的事情早有注定。并非他想如何，便可如何了。

“咳咳，属下参见玄主。”熟悉又欠扁的声音一如既往打断夏青夜的沉思。不用回头也知道，正是应付完来客的光

之影闲着无聊。“属下有要事禀报。”

“要事？”夏青夜挑了挑眉，笑容略微古怪，“不会又是那个下人养的母狗生了小狗儿，或者别家的猫儿跑进我们

庄园，要求归还的吧？”慵懒的语气配合挪耶的笑容，光之影只觉口干舌燥。咕咚吞下口口水，安抚几下砰砰乱跳

的小心肝，寸手不离的画扇“哗啦”打开。快快扇了几下，紧张感似乎散去，光之影才开口：

“嘿嘿，玄主别跟属下开玩笑了。”光之影干巴巴笑了笑，正色道：“事情是这样的。前些日子留守玄杀境内的师

兄弟发来信件，似乎有人闯入了玄天境内。开始长老们也没注意，毕竟外围有禁止，一两人闯入情有可原。然而十

日前竟有十人队伍潜入，目的并非杀人，而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如今师傅与四长老已前去支援。事出有异，师

傅要属下通知玄主。”光之影皱了皱眉。抛去纨绔的模样，眉眼中亦是一番难言的韵味。

夏青夜沉思。能吸引长老注意力的事情，绝对蹊跷。点了点头，起身。

光之影说完正事，又露出自认风流倜傥的表情：“其实玄主还是带面具的好……”在夏青夜疑惑的表情里飘然远去

，声音带着遗憾，“多年前那夜月光倾城，玄主自己也说——蓝颜祸水啊。”

凝视着那远去的背影，夏青夜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转身，离去。留下的是满园秋景，静谧，萧瑟。

一月之后，大长老归来，四长老则继续留守玄天镜内。

大长老归来之际园中的梅花开了，远远望去零星的白色，如雪般点缀在枝丫上，暗自芬芳。大长老见毒带回一身雪

，这张侵染百余年风霜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全屋的人均等待答案，大长老皱了皱眉道了两个字：“性淫。

”

性淫，大长老少年时期所制。天下人只知此为天下第一奇毒，却少知究竟何人所制。百年来，除了黎烬外几乎没有

人摸出炼制春药的顺序。然而知晓了顺序又有何用呢，炼制时间大不相同，效果亦不尽然。所以黎烬所谓的解毒，

不过是压制。只是从七皇子杨唯希来看，黎烬压制的分外成功。除非有特定条件，否则潜伏于杨唯希身体中的性淫

之毒一辈子也不会发作。

大长老的话语开门见山，言简意赅。基本就是有人中了毒，想要解药。又不知为何知晓了大长老正是那制药之人，

恰好又知晓了玄杀的根据地——玄天境。偏偏玄天境又是禁封之地，于是剑走偏锋，干脆硬闯。可惜啊可惜，即便

是制药者，也只会无奈摇头。

——性淫，无药可解。

大长老没有说入侵者究竟何人，夏青夜便也不问。这是一种信任，也是一种隔阂。

梅花开了一个月。满山的寒梅，半城的寒梅，在这一个月间尽情绽放活力。

夏青夜站在越城顶端远远望着。这接天的白里透着些许粉色，粉里又隐约有着黄。这般广阔的一片，有着玉洁冰清

的韵致，看久了却又觉画卷般虚幻。那时越城下着白雪，不大，纷纷扬扬。人们睁开眼，只觉满世界皆是纯白的雪

，满世界皆是香甜的梅。

又是一个梦幻的城。一冬之后，越城梅花终于出了名。无数游人后来特地在大雪天敢至越城赏梅，大约就是为体会

这如仙的景。后来倘若是有故人远去，越城本城人士更要折梅寄人。只当一枝愁绪，哪知几年离索。

也许，正因为夏青夜此时心里还有梦幻还有期待，所有他能建出如此梦幻的城市。如同当年的寒殇。心心念念为梦

中那人建下一城，植下满城夏荷。只是纵然它们天下闻名，又哪知这世上弱水三千。却千帆过尽，皆不是他。

皆不是他……

海棠糜烂的时刻，夏青夜依然没有等到夏君离。澹台轩可能骗他，但白袍者没有骗他的必要……这个认知让夏青夜

有些心慌。

他在山庄的梅园下静静地看满园绿叶，细小的光束自细缝间落下，留下斑驳的光点。慢慢回忆开之前遇见的人是否

有可能便是他的离。只是他从启明星微亮想到了夕阳西下，从印象深刻的光之影想到错身而过的任何人——只要有

印象，他便有记忆。只是一日过去，还是没有曾与他错失的感觉。于是他终于颓然地松了口气：“只是没有错过，

那便好……”

也许，希望重归落空的感觉真的不好受。夏青夜面色惨淡了几天，依然没有恢复。

光之影觉得很难受。这样一张充满魅力的美脸在自己面前晃啊晃，明明一笑便要倾世倾城，偏偏摆着死了爹没了娘

的哭丧表情。任何一个有点爱美之心的人都是可能心痛的。所以光之影本着“春光明媚天气正好应该出门晃悠晃悠

整天闷山庄是会出毛病”这个理论硬拽着夏青夜出了门。后者轻飘飘瞥了他一眼，也让他轻飘飘了一整天。

……啊啊啊啊那眼神啊啊啊……极品魅惑……啊……

夏青夜随光之影于越城步行。垂下眸子，明显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光之影黯然幽怨，不过人家肯跟自己出来已经给

了天大面子，也不好再抱怨什么。再说即便有立场抱怨，他也不敢抱怨。总之，主仆两人一前一后地踢着路上石子

。一路小孩好奇地看了，皆是跟随了踢着玩。

前方有马车驶来。这本是闹市，禁止马车入内。这行人已是背了规矩，却又毫不放缓速度。驾车之人一个劲吆喝着

行人让开，所过之地鸡飞狗跳，很快便冲到了夏青夜面前。

夏青夜自然是在想事。只是那驾车人嘞马却止不住前进趋势的时候他便醒了过来。只是偏头凝视着这壮硕的黑马，

似乎又是进入了冥想阶段。路上行人声声倒抽冷气，只有光之影相信：马装上夏青夜之前，绝对会死无葬身之地。

只是那千钧一发之际，面前闪过一道鹅黄身影。似乎目标正是前边的夏青夜。而此时夏青夜亦是动了身，手指轻在

马头上点了一下，那马便哀鸣着倒了下去。连接着驾车人载了跟头重重砸在边上小贩的菜摊上。

夏青夜自然亦发现了那抹鹅黄。异常迅速揽上他的腰，又潇洒转身站到边上安全地带。那人故作风雅地拂了拂额前

墨发，在光之影下巴脱臼的表情里俯身在十六岁少年耳边请吐一口气：

“可没被吓着吧，姑娘？”

第三章：凌霄

光之影寸不离手的折扇有史以来第二次摔到地上，初夏的风吹入嘴中，混合着风沙的味道。三条黑线出现在额角，

光之影着实太过惊恐——然而他惊恐的并非有人竟然将一个如此彪悍的少年看做柔若无骨的女子。而是那人竟敢除

了眼睛抽搐外，竟还色胆包天地摸上夏青夜的腰，露出此般满足欲望的样子……

十六岁的少年，相较于成年人确是是淡薄纤细太多。大约七尺（1尺=24。5CM）的身高，在男人怀里确是有些娇小

玲珑。不过被错认为女子……夏青夜低垂的眸中闪过一丝冷意，面无表情。腰上的手赤裸有力，精致且温暖。夏青

夜有那么瞬间的失神。记忆里似乎有这样相似一双手，多少次抱过自己。

安静诡异的场面吸引路人的视线。骂咧的车夫爬起了身，撩起袖子朝着他们走去，满面怒色。

杀气……微弱阴冷的杀气锁定，那身着一袭鹅黄长衫的男子皱了皱眉。垂首，对上夏青夜抬起的眸子，男子微怔—

—他的眸色正是纯正的蔚蓝，曾以为蓝才是天下最美。而今满眼是一闪既逝的红色，那般的惊艳绝伦。不知觉间撤

了手，却在原地楞楞凝视着他。

夏青夜眯起眼，耳边遥遥听得破风之声。偏头，伸出手。极慢的速度，却在瞬间以手指夹住贴面而去的冷光。收回

手指，有银针在阳光下闪现出翠绿光芒。夏青夜勾起嘴角，如常嘲讽的弧度。黄衣人的瞳仁却为之紧缩，呼吸亦为

之一窒。

侧身，甩手，不远处重物倒地闷哼。众人一怔，后知后觉，那打算算账的车夫亦怔。半晌，才有人对着那已成尸体

的黑衣人惊恐尖叫起来，逃离的速度迅雷不及掩耳。

“再有下次，我会杀了你。”柔缓的夏风扬起发丝，扬起的发丝迷离了他的眼。温柔低沉的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

清冷沙哑。似乎用上了功力，所以不费吹灰之力穿透混乱到达耳中。少年背对着阳光，眉间血痕赫然在目。红光闪

现在眼底，黄衣人突觉心乱如麻。

夏青夜几乎没有看男子的容貌，闪现在眼前的是记忆里那拥有温柔笑容的明黄身影。夏青夜举起手掌，阳光之下色

泽白中透些粉。皮肤下隐约是青紫的血管，奔腾着那人延续的血液。于是他收紧手掌，垂眸。嘴角微微上翘，勾勒

出太过柔和的笑意：“……原来原来……我果然是想杀你么……”

“光之影，查清楚这件事。”他淡淡道。双手负后，也不顾光之影是否回神，便转身离去。

“属下办事不利，扰主上受惊。属下该死！”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要知道，他是谁。”黄衣男子回头，俊美的面容却没有丝毫不悦。蓝眸中闪烁着琉璃般的光芒，他挑起嘴角笑

容邪气，“再查，光之影。”

“是。”低沉的声音停滞了那么一瞬。黄衣人遥望夏青夜的背影，遗憾眯起眼：“可惜是……男人么……”

“时曾有传言。‘独步凌霄，天下无双’，指的便是凌霄宫。凌霄宫存在于世间近千年，神秘而隐忍。他可能会在

天下大乱之时站出来正义凌然维护安宁，亦可能在天下安宁之时造就杀戮无数。事实上，凌霄宫的宗旨便是如此—

—随心所欲。”光之影撇嘴，眼神不屑：“虽然在世人眼中凌霄宫如同那上天一般不可撼动，不过却根本不入我玄

杀之眼。”

“凌霄宫，独步凌霄……”夏青夜仰起头。天幕湛蓝，童叟无欺。“青天之上，凌霄何寻呢。”

“璇玑咯。所以，只是传言。捕风捉影，不足为患。”光之影耸肩一笑，很是自得潇洒。“那日遇上的男子，便是

如今的凌霄宫主——凌霄——每届凌霄宫主皆是此名。”这厮笑地犹如春风拂面，唯有眼底那抹冷光透露了主人轻

蔑的心态。只是光之影似乎忘记一件事：玄杀，同样来源于第一位玄主的名……

光之影继续说着：“凌霄的目的，便是修身成仙。只是千年以来，从无一人破碎虚空得道而去。”修真成仙，何其

飘渺无据的传说啊。世人皆以长生不老是永恒的快乐，愚昧至极呵！

“千年来，凌霄渐渐改变了格局。由曾经的不问世事成了如今的入世修行。不过由于行事怪癖，所以风评不佳。得

罪的人不少，因而想灭凌霄的人更多。前些日子便是如此，小家族的复仇。”看来自己举手之劳，倒是恰好为凌霄

解决一个敌人？

了解来龙去脉，此事也再无查探的必要了。至于那小家族会不会一怒之下转而与夏氏结仇，并不在夏青夜思考范围

内。

“凌霄旨在修仙。那么玄杀呢，究竟为何而存在？”夏青夜皱眉，他关心的事是这个。无论七前第一次见四长老千

面，还是到如今将玄杀全部掌握于手中，夏青夜始终觉得玄杀不若表现的这般单纯。比如他接管玄杀，却只需要支

配手下做任何事情，而不需要忧心其他。

“当玄主将玄天极杀录练至第五层顶阶，您便能了解。”冰冷苍老的声音突兀响在耳边，却是不知何时出现的大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