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警察我怕谁 中——花比作
花比作  发于:2012年03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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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上面写了能看懂的中国字,这封请柬的奢华程度几乎比得上英国《天佑女王》的节目单,边缘烫金镏边儿地翻着夸张的花纹,正中几行极具技巧的邀约词汇,落款难得的不是宋清鸿。

林新?什么时候他也染上了宋清鸿的病?再看地点,同源酒店,滕宁眉头一蹙,“你联系一下他林新,让他有事到大宅来谈。”

滕三一愣,“你很久没出去走走了。”

“外面有什么意思?”滕宁放下请柬,“既然不是宋清鸿,那么让林新到这里来见我,也不算过分。他爱来就来,不来拉倒。”

滕三有些担忧地看着滕宁,点头称是。

山不向我走来,我就要向山走去。到常青大宅去见滕五,林新答应得痛快,是因为他知道这一面必须见。

晚饭过后,林新来到常青大宅。不知是刻意为之还是平常如此,他只觉得一路上常青会的黑衣小弟着实不少,而且个个用平静无波的目光在他身上扫来扫去,每个人都在独自评估这个外人的危险性,没有丝毫懈怠。直到走进小楼,滕三亲自引他到了书房,门一开,只见滕宁已然坐在茶几前,在泡功夫茶。

见到林新,滕宁一笑,“林先生可也是刚用过晚餐?正好一起喝茶。请坐。”

林新过来坐下,笑着说,“还没恭喜滕会长,常青集团正式成立,整个K市可是地动山摇啊!”

“客气客气!”滕宁熟练地将一个个小巧的茶碗反过来覆过去地用热水浇,然后一杯一杯地斟上,“林先生试试?”

林新也不再客气,点点头,伸手拿起小小的一杯,先放在鼻下轻嗅,一股清香直入心脾,“我不懂茶,但这闻起来的确舒服。”

滕宁笑了,“世上懂茶的人太多,反而单纯地享受茶的人又太少。林先生这样懂得享受,那是茶的幸运。”

一来二去,两人正事没说,闲事倒是说了不少。滕宁不急,要见他的是林新,该说什么,林新总会说的。

一巡茶过后,林新放下茶杯,“滕会长,我受我们宋老大之托,想和您单独谈谈。”

滕宁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滕三,点点头,滕三默不作声地出去。

滕宁看向林新,“说吧!”

“前几天,宏胡子送了点东西给宋老大。”林新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摆在桌上,推向滕宁。

滕宁拿过来,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照片,看到照片上面的人,滕宁眼睛一跳。

记得滕三说过多次,孟繁华是一个足已在黑道称雄的人物,只不过人家选了另一条路。是啊,滕宁仔细看着,如果没有人告诉自己这是谁,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判断此人的身份。在一片纷乱的背景中,孟繁华穿着那天的黑色西服,手里扬着棍子,正中对手肩头。表情阴狠、目光毒辣,别在胸口的鲜花依然娇艳,甚至连歪都没有歪。

滕宁轻叹,那天的孟繁华又怎能不阴狠毒辣?那天是他最爱的人的忌日。

下面的一叠照片,都是孟繁华在挥棒攻击,接着是人证、物证,然后……滕宁瞳孔瞬间收缩,表情也僵硬起来,这是一具尸体的照片。就连滕宁也能一眼看出,这具尸体和此前孟繁华攻击的对手是同一个人。

能是什么呢?这一切都是人家布好的局。伺机埋伏、引蛇出动,人家准备好了人证、物证,现在又多了一具尸体,还真是唱了全套的好戏。

林新静静地看着滕宁,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当滕宁如电的目光陡然射向自己时,也不禁浑身一冷。

滕宁“啪”地将手中照片翻转冲着林新,“这是怎么回事?”

林新竭力保持平和的表情,说,“第二天凌晨,这具尸体在离常青会仓库不远的巷子中被发现,根据法医鉴定,死亡时间在晚上10点到11点之间,是颈骨骨折致命,当场死亡。”

滕宁看向林新的目光变得玩味起来,缓缓笑了,“那可真是不幸。不知道是谁干的?”

林新一愣,又说,“根据宏胡子提供的证据,似乎全都指向了孟先生。”

“可是……”滕宁说,“当日晚上10点,孟繁华人在常青大宅,所有常青会的弟兄甚至我本人都可以证明这一点。”

林新看着滕宁,也笑了,“滕会长,如果您是法官,您会相信一个路过路人的证词,还是与孟先生有密切关系的常青会的证词呢?”顿了顿,林新又从怀里拿出一叠照片放在茶几上,说,“如果,法官又看到了这些照片,他会怎么认为呢?”

滕宁瞥了一眼,就愣住了。那样美好的眼神,幸福的笑容和亲密无间的姿态,那是自己和孟繁华,那是那个自己觉得最最幸福美好的一天,在阳光下,在青藤大厦顶楼的玻璃长廊,只有两个人。

林新募地发觉对面的人表情柔和起来,看着那些照片,一张一张,甚至微微屏住了呼吸,就好像在看着曾经的记忆,带着些微伤感。忽然,滕宁又抬眼看向林新,“宋先生不会是只要你把这些东西拿给我看看吧!”

没等林新说话,滕宁又说,“千方百计引了孟繁华出去,又自己做掉一个倒霉的小弟,宋先生想要什么,说出来就是。”

林新连连摇头,“这些可不是宋老大做的,宏胡子拿这东西跟宋老大交换,我们清鸿帮也不能白白吃亏啊!”林新接着说,“宏胡子要的东西您没有,宋老大有,宋老大要的东西您有,宏胡子没有。您看,这可不是刚刚好是个三角债吗?”

滕宁冷笑, “说吧,想要什么?物流贸易公司?还是K市的独立销售渠道?”

林新笑了,“滕会长真是爽快,但宋老大想要什么,我们这些小弟可不清楚。这部手机,请您收好。”林新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巧的手机。

滕宁看看手机,又看看林新,“什么意思?”

林新一笑,“我只是个传话的,具体事情我们宋老大会跟会长您联系。劳乏吩咐了,不知您通常几点就寝,他不愿打扰了会长的休息。”

“他倒是体贴。不必了,他什么时候想打电话是他的事,接不接是我的事情。”

“那么……”林新微微起身。

滕宁“啪”地将手压在放在桌上的文件袋,“这个给我留下。”

林新笑了,伸出手去,“滕会长,您看这……”

“你手里有得是这东西,又怕什么?”

林新看了看滕宁,缓缓收回手,“会长说的是。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辞了。”

滕宁将文件袋抓在手里,转头高喊,“滕三!”

门开了,滕三恭敬地站在门口。

滕宁摆摆手,好象在赶一只苍蝇,“送林先生。”

“是。”滕三答应,将门大开着,对林新说,“请!”

独断而行

滕三转回来,滕宁已经不在书房。滕三上楼敲了卧室的门,推开,只见滕宁正坐在小书桌前上网。

“有事?”滕宁问道。

“林新为什么来?”

“宋清鸿那只种马发神经而已,跟你没关系。”

滕三眉头皱起,走到滕宁身边,“他不会无缘无故地来,我需要知道他找你有什么事,包括你们说的每一句话。”

滕宁松开鼠标,转过身来看着滕三,良久,“你有对滕五用这种语气说过,你需要知道他所有的事情吗?”

“我……”,滕三张口结舌。

“真遗憾。”滕宁讥诮地笑,“为什么不在书房装一个窃听器呢?”

滕三看着滕宁,眼神明明灭灭,终于问出口,“你究竟发生了什么?”

滕宁一愣。

“你到底怎么了?从揭牌仪式那天之后,你就很古怪,究竟出了什么事?”滕三说着,声音中带着丝丝急切。

滕宁看着滕三,笑意渐渐从眉眼退去,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只是累了。没什么。”

“你这样让我们都很担心。”滕三说。

滕三的嘴里能说出这样感性的话,滕宁觉得心中又酸又疼,酸的是有些事情根本无法说出口,疼的是他们关切的神情为的只是滕五。对他们来说,除了一张和滕五一模一样的脸,自己还有什么可取之处呢?

滕宁笑了,自嘲的笑了,“多谢你们的关心。”

滕三站立良久,转身离开。

深夜的电话铃声总会给人片刻的迷惑,纵然躺在床上的滕宁还醒着,可也是迟疑片刻之后,才确定那就是手机在响。

宋清鸿拿来的手机看着有趣,一边低低地响着音乐,一边震动得缓缓转圈。滕宁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才伸手过去接起。

“喂?”黑夜中,滕宁的声音有些喑哑。

那边好象也在一愣,接着传回声音,“滕五?”

滕宁眉头微蹙,调整了一下躺着的姿势,“宋清鸿。”

那边传来“呵呵”的笑声,“你在等我电话?”

“没有,我几乎睡着了。”

“在床上?”宋清鸿又开始莫名其妙。

“现在是凌晨1点,你难道在街上?”滕宁在黑暗中翻了翻白眼。

那边还是笑。

滕宁不耐烦,直入主题,“你想要什么就直说,我不是电台的知心大姐,半夜抽风接你的电话。”

宋清鸿叹了口气,“如果所有的东西交给当局,你觉得孟繁华会是什么下场?”

只一个问句,滕宁就没话了。

宋清鸿接着说,“首先,他会被吊销律师执照,今后再也别想吃这碗饭,十几年的努力化为乌有。接着,他会被拘留,立案调查,谋杀罪成立,不知是判决死刑立即执行,还是缓成无期。”

滕宁的呼吸开始不稳。

“就算不判他谋杀,蓄意伤人也得判个几年。然后,进了监狱,宏胡子的人早就等在那里,一场狱中斗殴,孟繁华会失去一只胳膊或者一条腿……”

滕宁紧紧攥着手机。

“再或者要他好好的,只是每到夜晚,整个号子的人轮番上他……”

“你闭嘴!”滕宁终于尖叫出来,电话那边瞬间没了声音,下一刻,滕宁的房门就“咣”地一声踢开,滕三冲了进来。

见滕宁正坐在床上,滕三松了一口气,急忙过来,“出了什么事?”

滕宁失神地看着滕三,喘着粗气。只有滕三,没有孟繁华?对了,孟繁华带着分公司的头头们出门,考察什么去了。

“做噩梦了?”滕三一把拉过滕宁的手腕,手指便搭了上去,一阵急促狂乱的脉搏,滕三皱起眉头,“明天找张医师来看看吧!”

滕宁用力,将自己的手腕从桎梏中挣脱出来,“你出去。”

滕三愣了。

滕宁看着滕三,又说,“麻烦你出去。”

滕三看着滕宁,缓缓后退,关上了门。

滕宁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深深呼吸,摸索着将藏在被子里的手机贴到耳上,几乎能听到那边宋清鸿的呼吸。

“你想要什么?”滕宁问道,语气平静。

宋清鸿安静良久,说,“我想要你。”

“什么?”

“你来,一个人,亲自跟我谈。”

一个人,亲自谈……说得容易,这背后怎会没有一个又一个后招?自己去了,回得来吗?

滕宁沉吟一会儿,“你觉得可能?”

宋清鸿低声说,“只要你觉得值。”

滕宁眨眨眼睛,无声地叹了口气,挂掉电话。

滕宁不知道自己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好象上一刻还在无神地瞪着墙上镜子里的自己,下一刻,天就亮了。然后张医师来,摸了脉,扎了针,喝了药,滕宁转向一直陪在身边的滕三,“我想给繁华打个电话。”

房间里只有滕宁一个人,阳光从窗户外面照进来,滕宁歪头看着,等着,直到电话那边传来温暖熟悉的一声“喂”。

“是我。”滕宁说。

即使没有看见,滕宁也知道,孟繁华笑了,“我这边一切都好,你呢?”

那一瞬间,滕宁几乎有想哭的冲动。我好不好呢?我不好,可是你也不好。我的不好你不知道,你的危险我也不想让你知道。

“滕宁?”孟繁华唤着他的名字。滕宁“嗯”了一声,“你是律师,有件事情想问你。”

“说吧!”

“如果有人证物证,证明有人打了人,杀了人,还有尸体。即使那人是无辜的,那能……”

孟繁华笑了,“那他有不在场证明吗?”

滕宁略一迟疑,说,“有人能证明,可是他们之间有密切的关系。”

孟繁华沉吟片刻,“这个官司不好打,不过我可以试试。不过就算是蓄意伤人致人重伤的也要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很难脱罪。你朋友?”

滕宁一笑,“不好打就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叹了口气,又说,“你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

滕宁带着笑,挂了电话。

是啊,能怎么样呢?就算是能够证明孟繁华没有杀人,可蓄意伤人是铁证如山,难道真的让他那样干净傲气的人蹲在监狱里,何况还有宏胡子。道上折磨人的手段滕宁没见过,但也听过不少,哪一样使在孟繁华身上,滕宁都觉得不可忍受,真的不可忍受。

滕宁深吸一口气,常青会少了滕三,就少了半片天;少了孟繁华,整个集团就面临瘫痪。唯独少了自己,不疼不痒,没有关系。当常青会不再需要滕五的一天,也就是自己谢幕告退的时候。曾经盼望过这一天,但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滕宁“呵呵”笑了,起身,打开衣橱换上惯常的白色衣服,然后在衣服层层叠叠的下摆掩映间,滕宁看到了一角。

缓缓地,将所有的衣服撩开,滕宁抓住那个木框,搬出来,摆在床上,看着那两张笑脸,两个人。滕宁退后几步,觉得这个画面真是好看,就应该让他们在阳光下,晒晒太阳,吹吹风。

看着相片,滕宁抓起手机,拨了出去,这里只有一个电话号码,电话号码那边只有一个人——宋清鸿。

“决定了?”

“我怎么能够相信你。”

宋清鸿一笑,“你没有选择。”

滕宁没有说话。

“我什么时候去接你?”宋清鸿问。

“大后天,晚上。”

“在哪里?”

滕宁报出一串地址。

“我等你。”宋清鸿挂掉了电话。滕宁则弯起嘴角,你要的是滕五,我给你的是滕宁,这样算来,也许自己还占了便宜。

滕宁出了卧室,下了小楼,走进初秋的院子里。太阳还带着些夏日的炙热,但是风的气息已经变了。

今天,明天,后天繁华回来,大后天……滕宁停住了脚步,这个时候,能见上孟繁华一面也是不错。至于以后……以后的事情就以后再说吧!今天,明天,这最后的两天用来做什么呢?

“滕三!”滕宁忽然匆匆往回走,叫着。

滕三几步下了楼梯,看见滕宁正快步过来,“咱们出去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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