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腰轻——青影婆娑
青影婆娑  发于:2012年03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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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得走近,阿全才发现少爷手里抱著一个,旁边还依著一个,不由得有些发懵。诶?啥时候多出个人来?

冯少昱若是现在腾得出手来定要狠狠往那呆瓜头上敲上一把,“你再愣一下本少爷便叫你下半辈子都只能这么愣著

,还不扶人上马车!”

车轮子骨!辘辘滚著,阿全的喷嚏也是一个接一个。不为其他,只因刚一上马车,外衫便被少爷剥了去。阿全不觉

得委屈,甚至有些高兴。阿全一高兴,车子更是赶得风生水起,不像逃命,倒像是郊游。

冯大公子其实十分之不介意衣不蔽体地和美人待一块儿。比起要忍受阿全那身十足有损他翩翩公子形象的衣衫,自

然是光著更合他意。但无奈今日旁边还凶神恶煞地杵著那么个大个儿,多少心里有点打鼓,只得暂时妥协。

“这里面是内伤之药,你先喂主人吃一粒。”关易被颠得脸色惨白,但还是强撑著从怀中摸出一个瓶子来。

冯少昱接过药递到柳惊枝嘴边,无奈怀中之人早已没了意识,牙关紧闭,脸色灰白。

冯少昱又是心痛又是心焦,眼珠子一通乱转,瞟到对面大个子身上,然而,大个子一脸凶相,还是一副只要他乱动

一下便卸了他的护主模样,他真的很怕。

冯少昱无法,只得又将那药往柳惊枝嘴边塞,低头还加了一句:“乖,吃药了。”

大个子脸色毫不意外地更黑了。

柳惊枝自然还是半分反应也无。

冯少昱眨了眨眼,看向大个子,一脸无辜模样,仿佛在说:看,我也试过了,没办法,只能那样了。

关易无力地闭上眼。虽然他弄不懂主人怎么会跟这么个人搅到一块儿,但到了此时也别无他法了。

冯少昱心中一松,含了药捏了柳惊枝脸颊便嘴对著嘴将药丸递了过去,舌尖微动,只轻轻一送,便将那药丸送进对

方喉咙里,然后又含了水一点一点地渡过去,感觉那药终于下去了,便欢欢喜喜大著胆子又勾了舌在那温软的檀口

里来来回回舔了个遍,这才心满意足地抬起头来。

这一抬头,冷不防差点被对面之人吓了个半死。那大个子不知何时睁了眼,正怒目圆睁地看向他,握在手里的瓷瓶

也在此时“啵”地被捏了个粉碎。

“我,我,我,你,你。”被逮个正著,冯大少自然辩无可辩。

大个子冷著脸吃力地撑起身来,随即大手也缓缓伸了过来。

“大侠饶命!”冯少昱哇地一声大叫,闭著眼直往后缩,差点要缩出马车外。

“停车!”大个子显然很虚弱,讲完这句话很吃力地喘了两口气,接下来便没了动静。

咦?冯少昱双眼一睁。

那大手没落到他身上,而是好好地撑在了马车门口,大个子只是半倾著身朝外面的阿全喊了一声,没再多看他一眼

好险!

“你们带主人步行离开,马车留给我。注意,沿路不要留下任何线索。”关易知道,如若他们三人就这么驾著马车

逃离,不出多久定然会被幽云山庄的人追踪而至,最好的方法便是兵分两路,马车只能作为一种引开追兵的工具。

然而,凭他自己现在的身体,根本无法安全地带主人离开,所以,虽然极其不愿,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两人身上

了。

冯少昱一听,立马点头,他巴不得现在就带著美人离这大个子越远越好。转身便踢了正自呆愣的阿全下去,自己也

紧跟著哧溜一声跳下马车,这才回转身将柳惊枝稳稳当当地搂进怀中。

“主人就拜托二位了!”关易垂了脸,看不出是何表情,声音却是无来由的沉重。

冯少昱难得地正色了一回,“放心,我在,他便在。”

******

天际微微现出些许鱼白,远处青山如黛,如同是有人意兴大发,刻意在那黯淡的天幕里泼墨挥就。天山相接,本自

相融相沁,却随著天光渐盛,线条渐渐明晰,棱角也分明了起来。

云过天立在草坡之上,静静凝视著那处,只等得有晨曦刺刺地打到脸上才开口淡淡道:“今次你先行回庄修养,以

后青灵碧虚宫的事,不得允许不得再多插手。”

脚边草地上趴著一具纤弱身躯,正半撑起身子不停地低咳,听得此言,嘴边滑过一丝清冷笑意,又咳了几声这才缓

了口气,低低地道:“庄主,恕灵溪愚钝,竟不知犯了何错,但请庄主明示。”

云过天猛地回过身来,若有所思地盯住对方苍白孱弱的容颜,似乎被对方这刻意的顶撞惹怒了一般,但到底没再多

说什么,只冲旁喊了一声:“来人,送阮堂主回庄!”

“等一下!”阮灵溪陡地提高了音量,随即又是一阵低咳。

两名得令上前的下属顿时愣在一旁,不知该如何行事。见云过天摆了摆手,忙躬身又远远退开了去。

“你还有什么话讲?”

望著对方淡漠的表情,阮灵溪心中苦涩。

“庄主,灵溪从来对您言听计从,这么多年来,庄主想要灵溪做的,灵溪哪样不是尽心尽力。您要我潜伏魔教,我

做了。您要我接近柳惊枝,我也做了。因为您是幽云山庄的一庄之主,惩恶除奸是您的职责,为了助您,灵溪什么

都可以舍去,尊严也好,情爱……也罢!”说到此处,阮灵溪重重地闭了闭眼,只是一刻复又睁开,眼中多了些疏

冷狠绝,“但唯独有一样,灵溪不想成全了庄主!”因为灵溪心中,庄主您从来都是也应该是完美无缺的存在,受

人景仰,得人崇敬,远如高空明月,经不得任何污染。所以,灵溪绝不能眼睁睁看您踏错一步,自毁清誉。

云过天终是被最后那句话惹怒,眼中寒光一闪,猛地回身蹲下,捏了地上之人下颚抬起那脸来,脸上是要笑不笑的

神情,无端端散发著冷意:“哦?你倒是说说看,我想要什么?”

阮灵溪抬了清灵的一双眼,痴痴地勾画著眼前此人的眉眼五官,最后定格在那双墨黑的瞳眸上。这是多么叫人沉溺

的一双眼呐,头一回对视,便叫他不知不觉跌入其中,沉溺著,再也脱不开身。只是现下,那看似平静得如一汪深

潭的深邃眼眸中,却是藏也藏不住的怒意。

哈,被他说中心事了么?难怪这么生气。阮灵溪无声无息地笑了,他算不得什么绝色,只是那份淡雅致远、纤穠适

度却常常叫人极难移开视线,此时一笑恰似雪地里一只淡梅无声绽放。他没有回答云过天的问题,只淡淡地道:“

我只恨那日没有趁他走火入魔时一剑杀了他!”

“啪”地一声脆响,在这寂静的清晨尤显刺耳。脸被打到了一边,火辣辣的疼痛里,有什么腥腥咸咸的液体从唇角

溢出,紧接著便是一阵紧似一阵的咳嗽,只差不多要将那心肺从喉中咳出才算满意。然而,阮灵溪还是在笑,无事

人一般。今次,是真的惹怒了他吧?

脸再次被掰了过去,耳边是夹杂著盛怒的语意,寒彻心扉:“这般作张作致,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么?!”下一

刻,唇便被什么温温热热的东西覆住了。阮灵溪惊愕无比,连咳嗽也忘了。那气息是熟悉的,却也粗暴无比,碾压

得双唇生疼,直到有什么火热湿润的东西探进口中翻搅,阮灵溪才发现云过天在吻他。那吻毫不客气,全无温情,

甚至带了冰冷的色彩。阮灵溪几乎是拼了命地挣扎推拒,心头一阵急怒交加,喉中的血便涌出得愈快。他是有私心

,但却从不曾存过妄想,也不敢存那妄想,因为任何一种妄想皆是亵渎,只会叫他一次比一次更痛恨自己。

然而云过天却像是全不在意,只死死扣住了他的下颚,不让他有任何逃避。唇舌相交,全是鲜血的腥甜。只等他渐

渐地没了气力,云过天这才放开,气息平稳,语意冰凉:“你记好了,我从来就不是神,也从不是你心中构想的那

个高洁无比、无人可匹的庄主,我要什么更轮不到你来置喙!下次我若再看到你不得命令胡乱动作……”话到此处

戛然而止,脸被狠狠撇开,蹲在身旁的人绝然起身,仿佛连空气都一同被抽空了去。

“来人,送他回去疗伤,一月之内,不得任意踏出幽云山庄一步!”

强忍在眼角的泪水终是热辣辣地滑过鬓角滚入草丛里,和著冰凉的露珠,湿了长发。

第十三章

人多高的残垣断壁斜斜歪歪一溜儿排开,勉勉强强围成一个小院,两扇柴门虚掩著,斑驳得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阿全伸手一推,那门嘎吱一声怪响,连带著还晃了一晃,似乎随时都有倒下来的迹象。阿全忙伸手扶了,极不好意

思地低著头斜开半个身子让黑著脸的冯少昱进门。

进了院门倒是叫人有些意外,屋宇虽说仍是破旧了些,拾掇得倒是干净齐整。沿著院门通向屋子的是一条弯弯曲曲

的青石小径,径旁是没过脚踝的青草,期间夹杂著些不知名儿的野花,零零星星,红红白白,开得正旺,被这春光

一映,显出些勃勃的生气来。

“谁呀?”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自西边柴房响起,接著就见那青布门帘一掀,有个年约四五十的老妇人抬了脸往门

口张望,身形不高,又因半佝偻著,更显矮小。

“娘!是我!”阿全在门口应了,声音里有著压抑过后的颤抖。

老妇人显然怔愣了一下,接著便急急从檐下走了出来。

阿全看了冯少昱一眼,见对方并未多说什么,这才忙地迎了上去。

“儿啊,怎么没个信儿就回来了?”老妇人捏了儿子的手,仰著脸仔细端详,又是高兴又是忧虑的模样。自家这个

儿子自从十来多岁便去了冯府做了下人,一年里也难得回来几趟,此时回来虽说也叫老人家惊喜,但这般什么报备

都没有就回家的境况倒是少见,高兴之余自然有些不安。

对于两人在马车掉转头走了之后发现银钱食粮皆在车上此时二人身无分文衣衫不整兼顾还要带著个神智不醒的病号

上路的境况,二人一致做出了前来阿全家老宅投奔的举措。

阿全搔著头,不善撒谎的他只得结结巴巴地道,“没,没事,就,就回来看看您。”说罢连忙转身把冯少昱拉出来

当挡箭牌,“娘,少爷也过来了。”

老妇人这才看到儿子身后还有他人,一时有些紧张,只在围裙上搓了手,喏喏地责怪道,“少主人要来,怎么也不

早些通知一声,什么准备也没有,这可如何是好。”说罢这才战战兢兢地躬著身迎了上去。

“不打紧,老人家先找个地方叫我将人放了歇息为上。”没别的,再在这院中罗嗦下去,他冯大少爷的手都要断了

老妇人这才稍微抬了眼,诶?这冯家大少爷倒是个十分质朴之人,衣著打扮和自家儿子还有几分相似。老人家瞬间

少了些许惴惴,多了几分亲切。只是抱著的人……又是怎么回事?看穿著该是男子,但少主人那亲密模样又不得不

叫人有些其他想法。对了,定是为了外出方便才穿了男装吧!

窗幔被褥虽旧,兴许是因为洗晒得勤竟还散发著些许清新的味道。

“少主人好有福气,这么标致的姑娘,老身还是头一回见著哩。”阿全娘由衷地夸赞,伸著脖子一个劲儿往里瞧,

“是不是路上累著了,脸色看来有些不好哇。”

阿全趁著老太太没讲出更多不著边际的话前赶紧将人拉走,“娘,咱们先去准备些吃的和热水吧。”

“哦哦,对对,瞧我,高兴得都有些糊涂了。”

等得将人安置妥当,冯少昱这才有时间张目打量。小小一间卧房,除了床榻桌椅等一干简单家什再无其它,拿过桌

上水杯喝水,竟是三三两两好几个缺口,不甘心一换再换,直到把桌上水杯都挑尽才找出一只豁口少能下嘴的用了

。偏那桌上还是一壶白水,不多不少竟还沾著些烟熏火燎的味儿,冯大少爷刚一送入口中便差点全数吐出。

赶了这么久的路,早已焦渴难耐,聊胜于无啊!这般想著,冯少昱闭了眼,硬是将那白水一口饮尽,末了倒还尝出

些甜滋滋的味道来。

望著眼前与自己生活两厢极端的情境,冯大少爷第一次有认真考虑,是不是该给阿全多涨些月钱了,免得下回再来

,还得拿这种杯,喝这种水,开这种门,住这种屋。

回身见床上好端端躺著的人影,都过去大半日了仍不见转醒,不免又有些低落。取了水将人扶起,送至嘴边时,柳

惊枝竟乖乖喝了。这倒是难得,看样子那药还是颇有效果。

冯少昱心中稍定,便欣欣喜喜坐在床沿,望著眼前之人发起呆来。想来也是有趣,一夕之间,本是生死对立想方设

法要弄走之人竟成了同甘共苦相携逃亡的同伴,若这是上天赐与的缘分,那便可算得上是千载难逢的良缘了。美人

啊美人,多亏你遇见的是本大少爷这个惜花之人,如是真落在云过天那伪君子手中,定是叫天也不应叫地也不灵。

这般想著,又乐滋滋盯了人看。别说,大白天里这般近看之下,还真多了些与往日不同的味道。正是因为看得更清

楚了,这全无瑕疵的一张容颜比起夜晚那朦朦胧胧里所见,更令人觉得无一处不勾动心弦,无一处不令人叹为观止

。想起适才阿全娘夸他福气,冯少昱都要不自禁地嘴角上扬。美人啊美人,不如今后你就当本大少爷的娘子好了。

一时情难自禁,便又凑过去在那微微失了些血色的唇上轻轻柔柔地乱啃了一气,身下之人自是毫无反应。

“昨夜我亲你时还那般气急败坏,要面子也不是这么个要法儿不是?现在乖乖的了,我便多亲你几下。”冯少昱得

了个机会,便扮痴耍泼地又胡闹了一阵。

无奈一路逃来也未来得及歇上一时片刻,此时心境陡地放松,睡意便如潮般涌来,胡闹过后神智也慢慢朦胧起来,

头一歪,身体一倒,偎在身下之人肩窝里呼噜噜睡了个人事不省。

炊烟如嫋,夕照如金,放牛娃牵著牛悠闲地从田间地头回家,垂著眉认认真真地吹著手中柳叶,清脆悦耳。远处青

山渺渺,脚下碧水青青,难得的悠闲,难得的静谧。不多时,空气里传来柴火米香,一丝一丝弥漫开来,将这幽静

的小山庄笼罩得氤氲朦胧,隐隐听得鸡鸣犬吠,间或夹杂著小娃子欢快的笑闹声,似远即近。

柳惊枝便是在这样那样的喧闹声里醒过来。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窗幔顶上两个深色的补丁。随即是漏过窗缝,打在

斜幔上的一线金光。再然后,才是窝在自己颈脖间沉甸甸的头颅。本自迷蒙的双眼陡然霜降,蓄起几分力气将那头

颅推开少许,便见到一张沉睡中还自痴笑的脸,似乎在做什么美梦般,只差没在嘴角流下口水来。柳惊枝眉头蹙得

愈紧,又用力推了推那头颅,哪知那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手脚胡乱地搂抱过来,嘴里咕隆了一句,“娘子,娘子!”

任是冯少昱睡得再熟也被这陡来的刺骨冷寒惊醒过来。眼对眼,鼻对鼻,如此之近,怎能不感染那双美目中的轩然

怒焰。然而,不等他有下一步动作,便觉得有什么在胸口汩汩涌动,下一刻只觉那处如遭重锤,裂痛无比,昏头涨

脑中,整个身体已然被远远地推到了门口,噗通跌落。

痛楚从胸口蔓延开来,呼吸几乎都难以为继。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本宫如此无礼!”随著话语席卷而来的冷酷才真真叫人如遭雷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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