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官，多用一些，这些菜都很新鲜的。”韩士舒见商渠吃得不多，有些担心。

“嗯……”小舒虽然原谅了自己，但商渠仍自觉有愧，他至今仍认为参与国相的计划是忠义之举，但背弃朋友的不信之行依旧是事实……

“常兵最近在做什么？你最近有跟他见面吗？”韩士舒知其心结，但这种事不是宽慰就能化解的，他只能尽量如常的对待朋友，希望三人能回复以往的融洽友谊。

商渠想了想，说：“他最近好像养了一只猫，那只猫可凶了，把他身上挠得伤痕累累。”

“猫？”以宋大将军的威武形象和猫好像不太符合。

“嗯，据说是酒楼喝醉后，在回家的路边街上捡到的，是一只很挑嘴的黑猫，喂它的鱼不是最新鲜的绝对不吃，而且他们府上的厨子说，那猫还很喜欢吃点心喝甜汤。”注意力从愧疚之事移开之后，商渠就显得比较正常，嘴角偶而还会微微勾起，张道见状也露出一丝笑意，但他掩饰的很好，转头就继续跟路劲丞和巫孟信拼酒。

“哦，这么娇贵的猫啊。”

“是啊，而且……”两人话题聊开了就滔滔不绝讲下去，只是一旁的竹清竹安越听越觉得……怎么那只猫……好像有点熟悉？

第一百一十五章

“呜……啊阿……”

韩宝宝忽然憋住了小脸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吓坏了在场的人，商渠焦急的说：“太子殿下可是噎到了！？”巫孟信更是第一时间跳了起来，冲到路劲丞旁边拚命查看韩宝宝的情况，但慌乱之中竟然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不妥，为何宝宝会哭！？

这里面最镇定的当属韩士舒，他虽然也担心但并未失了分寸，宝宝的这副样子有些眼熟，好像之前也曾发生过……他飞快的回想了一下，忽然啊一声，表情又气又笑的说：“宝宝这是吃多了，胀到胃了，劲丞，你刚刚是不是把整根鸡腿都喂给宝宝了！？”

路劲丞闻言僵硬的转过头，看着桌上盘子里残存的半根鸡腿，嘴巴微张半开，好似欲辩解没喂整根，只喂了半根鸡腿，但一旁的竹安已经脸色苍白的跪在地上，叩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这一下谁都知道肯定不只喂了半根，至少是一根半以上了，韩士舒无奈的说：“竹安你起来，这不是你的错。”他回过头，没好气的对路劲丞说：“给宝宝揉揉胃拍拍背吧，把气嗝出来就不会撑着不舒服了。”

路劲丞板着脸给孩子揉胃，巫孟信在后头顺背，勤劳的跟什么似的，韩士舒摇摇头，捏了一把韩宝宝的小脸，数落道：“你啊，之前用可爱的笑脸骗皇兄昏昏然给你喂了两大碗肉羹，撑得嗯嗯哼哼差点没把皇兄吓死，现在又对你阿爹巫爹来这一套，真是调皮捣蛋，罚你半年都不准吃卤鸡腿！”

韩宝宝刚刚只是泫然欲泣，这回儿小泪珠儿已经委屈的啪搭啪搭掉下来了。“宝宝乖，要吃肉肉。”虽然撑着慌，但韩宝宝还是很坚持他的卤鸡腿福利。

韩士舒闻言脸色沉了下来，加重惩罚道：“一年都不准吃。”竟敢讨价还价！

韩宝宝听了脸色更为凄惨，拧着小脸埋进路劲丞怀里，呜呜，父父王最凶了……

“是我喂多了，不关宝宝……”路劲丞不舍儿子皱成紧巴巴的小脸，想帮儿子求情，但韩士舒一个眼神瞪过来就消音了。

“都是你俩！事事顺着他，宠得他都要无法无天了，还喂得他这身板肥嘟嘟的堪比小猪，再这样下去，以后成了暴虐痴肥的昏君怎么了得！”韩士舒生气的一并把两个男人念了一遍，原以为皇兄的溺爱已经够夸张了，没想到劲丞和孟信宠起来也不遑多让，他瞅着才短短半个月，宝宝又膘了一大圈。

“舒儿别恼，到了来年春夏，宝宝的筋骨再长结实了些，我就教他练拳，马上就精实了，再说孩子胖点也是福气嘛……”巫孟信帮腔帮到一半，在韩士舒瞪视下也渐渐消音，两个大男人连同一个小小孩有志一同的保持着低头忏悔的姿势，不敢再作声。

“哼！”韩士舒把那盘残馀的鸡腿递给竹安，说：“收下去，吩咐御膳房，以后没朕的准许，不许弄鸡腿给太子殿下吃。”

“喳。”在某宝宝的灼灼目光下，竹安艰难的将鸡腿带离了现场。

“皇上……是不是臣听错了，太子……太子……殿下叫路先生巫先生……爹？”商渠一副现在才回过神的惊愕样子，他怎么没注意到，刚刚太子殿下就是叫路国师阿爹，太子殿下是先帝的遗皇子，怎么能叫路先生爹呢！

韩士舒猛然震了一下，适才未多深思，自然而然就脱口而出一连串的话，他忘记了东官根本不知个中缘由，这下好了，该怎么解释！？

韩宝宝像是嫌目前的情况还不够乱，亦或是想反将他父王一军，忽然冷不防的对商渠露出他的红眼雪角，还咧嘴笑了一下，展示两根锐利闪亮的小虎牙。

“吓——！！！”

商渠毫无预警之下被惊得跳了起来，重重撞到桌子。“异人种！！！”

这名词让路劲丞和巫孟信不太高兴，巫孟信眯起眼阴狠的警告：“姓商的，注意一下你的用词，再说一次，老子撕了你！”

商渠根本没听进去路劲丞的威胁，他只是惊魂未定的瞪着韩宝宝，嘴里不停喃喃念道：“这是怎么回事！？安王殿下、太子殿下怎么会是……不……这分明就是……”

韩士舒严厉地瞪了惹祸的韩宝宝一眼，韩宝宝小心肝儿一颤，双肩一抖，飞快的把恶作剧的鬼角和红眼收了起来，安分万分的窝在他阿爹怀里。

韩士舒回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道：“东官，你先坐下。”

“小舒……这……你……我……”商渠完全混乱了，看样子好友根本知情，但又怎么会……这孩子到底是谁的孩子，难不成是先帝跟精怪……不不不不不！！！这太大不敬了！！！商渠抱着头简直快疯了。

“东官，宝宝是我生的，劲丞和孟信是宝宝的爹，他们一个是魔族，一个是鬼族。”一段话把商渠炸更得一怔一楞的，韩士舒温和拉着商渠坐下，将三人之间的纠葛与生子的过往，以及为何孩子会给兄长做儿子的事简略说明了一遍，当然他隐瞒了韩士真的秘密，只道是因顾及未有皇嗣之下不宜有王子，加上兄长又喜爱宝宝得紧，方才将孩子当成皇子。

“东官，我知此事太惊世骇俗，你不信也情有可原，只是无论如何，请你务必替我守密，替宝宝守密，目前耀初仍然难以无法接受异族太子，宝宝的血统若传了出去，掀起的风暴恐难收拾。”

在那双明亮双眸的温润注视下，商渠渐渐冷静了下来，等他原原本本的听完来龙去脉，心中对于韩士舒的敬佩与愧疚已经远远压过初闻异族太子时的惊恐，且他对好友情定他人最后的那么一点不甘心也已释然放下。

小舒甘以男子之身，冒九死一生之险替这两个人生儿子，这份情意任谁都无法不动容，他永远也取代不了路劲丞和巫孟信，小舒一生的归宿不是自己，而是他们。

而自己的归宿呢……

商渠下意识的往旁边看去，却稳稳撞进了另一双痞气深情的眸子里。

不知为何商渠有些心慌意乱，他掩饰的赶紧转过头，对韩士舒保证说：“你放心，我不会泄漏出去的，只是说来也讽刺，耀初国从南到北都排斥异人，没想到就在这皇宫里竟有异族皇子及异族国师，哈哈。”他说罢猛地干笑。

巫孟信嗤了一声。“不止呢，再加上一只鬼妖。”他并指往韩开喜身上一戳，小开喜的青色眼白和鬼角就露出来了。

路劲丞抱着韩宝宝，跟着冷峻的丢出一句：“还有一只贼妖。”

“？？？”韩士舒顿时面色有疑，皱起眉问：“劲丞你说谁呢？”这里就他们几个人，除去自己、劲丞、孟信、开喜和宝宝，竹清竹安是从小伺候自己大的，东官是也是从小认识……剩下的是……韩士舒瞪大眼，吃惊的看向张道。

几双眼霎时刷刷刷的齐看向自在吃菜的张护卫，尤其商渠最为惊诧，只见张护卫慢条斯理的放下碗筷，不满的睨向路劲丞：“路大国师，井水不犯河水不是很好，做什么拆我的台。”

路劲丞冷着脸回敬：“你的太座都知道我们的身份了，舒儿还继续被你瞒下去，岂不显得我和孟信无能。”

“等等，你的意思是……”韩士舒看了看路劲丞，又看了看张道，不太敢确定。

“……罢了，确实不该再继续瞒着爷。”

张道笑着起身，凝神一眨，原本普通的黑眼下一秒已成了青白森森的妖瞳，他拱手向韩士舒道：“祭九歌以本身原貌，向爷请安。”

第一百一十六章

韩士舒结结实实愣了ㄧ把，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跟了他许久的门房护卫也是异族，还是个……妖族。但韩士舒很快恢复镇定，对他而言，不管哪族，张道始终还是张道，是救了他的张道，也是忠心耿耿的张道。

“请原谅属下一直欺瞒着爷，您知道妖族在耀初一向不是那么受欢迎。”韩士舒未显漏任何异色或歧视之意的神情让张道不羁的笑容多了ㄧ抹深刻，他随手往眼睛上一抹，青白的妖瞳已然掩上一层墨黑色，张道看起来又只是个普通的江湖人士。而这个痞痞的江湖人士自刚刚开始就牢牢牵着吓傻的商君大人，手劲奇大无比。

“皇兄知道吗？”韩士舒忍不住问，张道是皇兄派给他的门房，那兄长之前是否知道张道的真实身分，还是一样被瞒在鼓里。

“先帝不知，张道没说。”说了也没意义，徒增困扰罢了，今天要不是被那两人揭穿，他一辈子也不会透露，他早习惯了普通中原人的生活了。

全部人当中最难接受的张道是妖族这个事实的大概就是商渠了，他两眼发直、浑身僵硬的瞪着张道，脑袋一片空白，妖族……妖族……妖族……

“太座，你可别这么热情的看着我，不然我会控制不住立刻把你拖回家。”张道轻挑的捏捏商渠的掌心，让商渠瞬间回了神。“别碰我！妖孽！”他大力甩开张道的手，好像甩掉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

张道的黑眸深处霎时冷了半度，但他还是笑着，只笑着有些恐怖。“不好意思，让爷看笑话了。”

韩士舒倒是笑不出来，他走到好友身旁说：“东官，你冷静点，张道跟北境那些妖人不同。”

他的话商渠听不进去，商渠不像韩士舒已经跟许多异人接触过，也跟魔族鬼族相恋，他是从小生长在仇视异族环境的普通耀初人，在诸多种族之中，又最嫌恶妖族，妖族年年扰边，耀初许多父老兄弟姊妹都是被入侵的妖人给害死的，大伙提起妖族那不是一个咬牙切齿说的完，现在告诉他，那个用强制手段奸淫了他的张道，就是个活生生的妖族，他无法接受！只觉得无边的负面情绪不断从心底向上滋长蔓延，让他看不清楚眼前之人的相貌，张道的脸和无数个可恨妖族人的脸孔完全重叠在一起了，他们都一样！

“皇上，妖族人不能留，请下旨杀了他！”商渠目光充血，恶狠狠的盯着张道。

“东官？”韩士舒没想到好友的反应会这么剧烈。

“你要杀我？”张道哈哈大笑，他凌厉的向前一步，在商渠还没反应过来时，把人紧紧压进怀里！“你要杀你孩儿的父亲吗！”

“你胡说什么！”商渠睁大眼，死命的挣扎，但张道不动如山的继续箍着他。

“我对你施了妖族秘传的凝子之术，你的腹中已有我的孩儿。”张道大掌满意的在商渠的腹部抚摸，口中的言语却像利刃将商渠割成了碎片。

“等等，你说妖族秘传的凝子之术！？”巫孟信突然插话，路劲丞也一脸严肃的看着他。

“没错，爷会生子也是这种秘术所致。”张道望着怀里的商渠解释道。“凝子之术是妖族秘传的术法，只有极少人会使用，纯血的妖族为了生下纯血的后代，不找他人交配，而是将自身的精魂透过术法植入受孕者体内做为基子，日后只要不断的向基子灌溉精气，基子就能慢慢发育成胎儿，因此术而生的孩子因先天有充沛的精气喂养，所以往往体质强健，聪慧非凡。”

巫孟信和路劲丞同时想起当年带伤痕累累的舒儿回无名山时，舒儿体内的不明「浊气」，他们为避免劣化反应，所以将舒儿体内的浊气全数置换成了两人的精魂，日后又与舒儿恩恩爱爱，难道因此误打误撞生出了宝宝！？

韩士舒也在想，他想的却是……如果没遇到劲丞和孟信，那……当初妖族人抓走他的意思，是要他……韩士舒脸色瞬间刷白，浑身不寒而栗。

“舒儿。”路劲丞将他拥入怀中，冷峻的轻拍他的背。“别乱想，那种事情永远都不会发生。”韩宝宝也察觉了他父王的情绪波动，伸出小手来摸摸安慰。

“嗯……”韩士舒把头靠在路劲丞肩上，逐渐冷静下来。

那厢，张道搂着商渠，目光灼灼的低语：“商渠，给我生个儿子，像你像我的儿子。”

商渠瞪着这个男人，又羞又愤，又愤又恨，不敢置信这个妖孽居然说出这种话！居然把他侮辱成这个地步！要他像女人一样生孩子！

“你去死！”商渠抬起手，狠狠的打向张道，张道未闪，就让那一拳打在他脸上，打完后张道的脸没事，连个小瘀青都没浮出来，反倒是商渠的指节红肿不堪。

“我才不死，我还要让你生出我的儿子。”张道咧开嘴，缓慢森然的伸出舌头舔舐上排牙齿，并露出邪恶的微笑。“爷，谢谢您今天的款待，属下还有事，先告退了。”说罢便掳着商渠如一阵狂风般飞了出去不见踪影。

“张道！？”韩士舒还想喊住，但人已经不见了，他忧虑的皱起眉，越想越不安。“不行！我不能让他欺负东官！”来回踱步几次，韩士舒放不下心，拿起披风就要跟着冲出去，但巫孟信眼明手快拉住了他。

“舒儿，你现在去会打扰到他们。”开什么玩笑，商渠被妖怪吃掉才好，这样就不会再对舒儿有什么非分之想了。

“什么打扰！就算是张道，他也不能强迫东官生……生孩子，东官好歹也是君侯，心高气傲，怎么能由得别人胡来！”韩士舒拧着脸，不悦的说道。

商渠是君侯，所以不能生孩子？这是什么话！舒儿你现在是皇帝，当初是王爷都生了孩子，君侯怎么生不得！不过这番话巫孟信只敢在心里腹谤，可不敢说出口。

“舒儿，祭九歌没有胡来，他是认真的。”巫孟信为了铲除情敌，竟然破天荒的帮张道说好话。

“你怎么知道！他刚刚对东官还ㄧ副狠样。”说到底，韩士舒就是担心好友受委曲。

“凝子之术需要植入施术者的精魂。”路劲丞在一旁硬梆梆的帮腔了，目的当然跟巫孟信一样：彻底铲除情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