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人种(生子)下——韧心
韧心  发于:2013年06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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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礼了,王爷。”李双掀开毛毯,除去脚上的袜子,托着韩士舒的左脚浸入水桶,先把旧的药渣洗去,再重新敷上新药,过程很快,不一回儿就完成了。“王爷,这几日还是请多加注意,您不宜再下地。”

韩士舒点点头,对自己的伤没太多情绪上的反应,就听从医嘱按时喝药换药,多休息,注意腿部保暖而已。

李双下去后,竹清竹安依吩咐把韩士舒连同躺椅一并抬进内室,韩士舒挥挥手,两人会意的出去外厅等着,韩士舒小心的撑起身体挪坐到床沿,温润凝视着床上的人。

床上躺的是路劲丞和巫孟信,当然还有宝宝韩岁平。

宝宝窝在两人中央,屁股翘得老高,趴着睡小手还不忘一左一右各攥着一撮头发,左边攥着的是劲丞的蓝黑发,右边攥得是孟信的银白发,嘴里流得美美的口水,像小猫一样发出呼噜呼噜的响声。

韩士舒笑着将起轻软的被褥,把宝宝的小屁屁盖住,免得孩子着凉。

视线移到旁边两位大人身上时,韩士舒眼底顿时盈出了一层水光,他轻轻的抚着路劲丞的头,柔柔的看着巫孟信,他们究竟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才成了这样子,一躺下去就连续几天睡得不醒人事,连原形都露出来了。

若不是张道保证他们没事,只是力竭气尽,睡个十天半个月就会醒,他真得要急疯了。

“劲丞……孟信……好好休息,休息够了记得要醒来,宝宝和我都在等着你们呢。”

韩士舒悠悠俯下身,分别亲吻两个男人的额头,他们为他做的事,他恐怕用尽一生都无法报答,不过……若言报答二字,劲丞孟信肯定会生气的,所以他不说,他用心深深记着就好。

路劲丞和巫孟信的异族身份,韩士舒没刻意瞒着,这几天韩士舒信得过的人,包括竹清竹安李双张道以及乔子飞都看到了,几个人顶多初时有些惊讶,而后就平常心看待了。毕竟路先生巫先生是先帝钦点的国师,又是王爷的心爱之人,光凭这两点,谁都无法对他们的身份多嘴。

“王爷,卑职有事禀报。”门外传来乔子飞的声音。

韩士舒拉上帐帘,不想外头的纷扰吵着了他们,回头唤了声:“竹清竹安。”两人迅速的再度进来,先扶着主子上躺椅,在连同躺椅一并抬到外厅。这几天都这样,韩士舒基本上不出那个门,他只待在这一房一厅内转。

“王爷,遗诏已经拟好了,王爷欲何时登基?”乔子飞恭敬的呈上一卷金色的卷轴。

韩士舒摊开卷轴,望着那行行列列的正楷墨迹,问:“谁主笔的?”

“太学舍的一名年轻翰林。”乔子飞说道。

韩士舒沉吟了片刻,眼神有些复杂。

“王爷,可有何处不妥?”乔子飞以为内文有失当之处。

韩士舒摇摇头,心思转一圈,霎时已经有了一个决定,他将卷轴收起,交给乔子飞,并说:“把这份遗诏拿给上官乱。”

“王爷!?”乔子飞无比诧异。国相带头反对王爷已不是一二日的事情,把遗诏交到国相手里岂非授之以柄。

韩士舒似乎完全不在意会掀起的政治波澜,只是平淡的说道:“不必多虑,你去,把遗诏交到上官乱手中,他害死了本王的哥哥,总不会为他亲自写份遗诏都吝于举笔吧。”

第一百一十一章

韩士舒命乔子飞将遗诏交到上官府后的第三日,名义上的先帝遗诏公布了,由上官乱在朝阳殿正式宣读,段严、朱见麟等人原以为国相宣读,必是大局底定由安王继位,但部院大臣几百只耳朵听到的却是惜王继位。

一群人当下都傻了,胆子大的还磕磕巴巴询问遗诏内容是否无误,被上官乱瞥了一眼之后,顿时像绵羊一样安静温驯。

比较有意见的是商起,他质疑上官乱不忠,矫改遗诏,上官乱只淡淡反唇讥了一句,先帝早有明旨,惜王为大耀第一顺位继承人,遗诏证之,他何来矫诏之嫌,又身为人臣,遵循帝君的遗旨,又何来不忠之议。

世间的道理好似都长在上官乱嘴上,他一表态拥立新帝,大半的人都随之而倾,剩下那些顽固的,吵着要上辞呈的,坚持闹了几天,看主事的没人理他,也就消停了,该办公还办公,该批什么的批什么。

唯二两个闹出结果的是商起和杨铁心,他们一口咬定遗诏是传给安王而非惜王,上官乱大笔一挥,很干脆的越权解了他们的职,辅相由商渠接任,禁宫侍卫统领由乔子飞担纲,雷厉风行,结束!

这些事情,韩士舒都没参与,他只是在东宫静静的看书,静静的等待,直到有一天,上官乱率百官跪在东宫殿外,齐声共奏恭请皇上上殿,他才出来,戴上金冠,披上龙袍,成为新帝。

******

路劲丞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白胖胖的两瓣肉,他眨了眨眼,有些傻的不知道这是什么,但表情还是一脸严肃,他坐起身,拉开距离看清楚了,才知道那白胖胖的两瓣肉是他儿子的小屁股,他儿子的小屁股……

路劲丞认真的盯着趴在巫孟信背上,屁股朝着自己,嘴巴冒着口水泡泡的小肉团,这是他的儿子……儿子……儿子……儿子怎么在这,不,儿子当然该在这,在自己身边。

他不是第一次看儿子,但这是他知道后的第一次看,儿子应该有两岁了,头上的细毛看起来格外柔软,嫩嫩的肌肤看起来好像在发光一样。

路劲丞鬼使神差似的伸手偷戳韩宝宝肉肉的撅屁股,软软的肉团把他的手指弹了回来,奇妙的手感让路劲丞忍不住又戳了几下,韩宝宝被骚扰到了,不依的扭着屁股往巫孟信头上爬,想躲开咬屁股的讨人厌虫子。

巫孟信也在差不多时间转醒,意识刚回来,就觉得有东西沉沉的压在脑袋上,他反射性的就要一掌拍下那玩意,大掌甫挥出去,半途就被狠狠拦截了。

“别打,是岁平趴在你头上。”路劲丞完全没有把韩宝宝抱下来的意思,就任由他把巫孟信的头当抱枕趴。

“什么!?”

岁平!?那不就是他儿子吗!

巫孟信霎时清醒了大半,立刻就想起来看儿子,天知道他想看儿子想了多久,要不是皇兄卑鄙的威胁,他早就潜入朔月斋看儿子了。

“他好像还有点困。”路劲丞目不转睛的观察着韩宝宝的一举一动,鼻子像舒儿,嘴巴也像舒儿,很好,像舒儿好。

“我也想看啊!”巫孟信委屈了,但又不敢乱动。

巫孟信的委屈没持续多久,原因是韩宝宝一直被人盯着看,哪还睡得着,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黑曜般的双瞳转了几圈后落在路劲丞身上,父子四目相对。

韩宝宝忽然咯咯笑了起来,伸手揪住路劲丞的长发。“阿阿爹。”

严肃男人倏地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心里有块地方跟奶油似的融化了,他小心翼翼的把韩宝宝抱了起来。

头上的重量一消失,巫孟信立刻火速腾起身,他刚刚也听到儿子叫爹了,他也想儿子叫他爹,儿子认得他们吗?儿子知道他们是他的爹吗?

巫孟信激动的瞪着路劲丞怀里的白胖馒头,这是舒儿帮他们生的儿子,他们的儿子……

巫孟信探出去的手甚至有些颤抖。

韩宝宝天真无邪的一把抓住巫孟信的手指,把它当作有趣玩具似的摇着玩,摇一摇后就放进嘴里咬一咬,可爱虎牙痒痒的在巫孟信的手上挠啊挠,把他的心也给挠酥了。

“岁平……岁平……”巫孟信目眶微湿的轻唤,韩宝宝没有反应继续低头啃手指,巫孟信想了想,改口唤道:“宝宝。”

这回韩宝宝有反应了,抬起头大喊了声呀,然后迸出一句:“巫巫爹巫巫巫巫爹。”

巫孟信惊傻了,一时之间完全反应不过来,结结巴巴的问:“他……他他……刚刚是在叫我吗?”

路劲丞才不回答这个笨蛋问题,他迳自把韩宝宝转向自己,红眼的期待的看着说:“再叫一次。”

手指咬咬玩具没有了,韩宝宝生气了,一小巴掌拍在路大国师脸上,控诉:“阿阿爹坏!坏坏!”

路劲丞乐了,一向没太多变化的脸庞露出了傻笑。“他叫我阿爹。”

巫孟信不理他,自行绕到另一边,眼巴巴的看着韩宝宝,指着自己的脸,急急问:“那我呢,我呢。”

韩宝宝很公平的也一小巴掌拍上巫大国师的脸。“巫巫爹坏!坏坏!”接着踢瞪着小手小脚就放声大哭:“皇皇!皇皇!”

两人没想到孩子说哭就哭,顿时一阵心慌意乱,两人又不知道怎么哄,路劲丞傻傻的抱着孩子僵直在原地,巫孟信则猛抓头发,围着韩宝宝转来转去,也是一副呆样。

韩士舒远远听到孩子哭声,跑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副好笑的景象。

“你们怎么一醒来就把宝宝弄哭了。”韩士舒接过韩宝宝,这孩子一哭可是很难安抚的。

“舒儿怎么办!?”严肃男人僵了半天,终于挤出一句话了。

韩士舒低头哄了几句,韩宝宝还是一直哭着吵着要皇皇,韩士舒也没办法,只得抱着孩子走进东宫深处。

他一走,路劲丞和巫孟信就看出不对劲了,舒儿怎么一拐一拐的!?

没等到两人问,韩士舒自己先招认:“你们不在时不小心受了点伤,腿脚现在有些不便,不过不碍事的,李双说多走路就会越来越顺。”说罢便越走越快,路劲丞和巫孟信沉下脸跟在后头,三人绕了几个回廊来到朔月斋,这儿还是一样戒备森严。

“皇上。”庄南躬身。

“朕带宝宝来看皇兄,不用伺候了。”

庄南称是,退到一边去,韩士舒推开门,明亮的寝间中央摆着一张飘着药香的木床,躺在其上的人赫然就是韩士真。

“宝宝你看,皇皇在这里。”韩士舒把韩宝宝放到床上,韩宝宝一看见喜欢的皇皇眼泪就收回去了,手脚并用的快速爬到韩士真身旁,他还记得之前的叮咛,不可以压痛皇皇,所以他很小心的、慢慢的把脸蹭在他的皇皇身上。

“皇皇,宝宝乖,宝宝有乖。”韩宝宝小手拍着胸脯,咯咯笑的撒娇。看的他阿阿爹和巫巫爹酸气泛滥,可恶的皇兄!

“你俩身体没事了吧。”韩士舒回头柔柔的凝望着二人。

路劲丞和巫孟信心上一紧,说:“没事了,抱歉,害你担心了。”

韩士舒垂着头,有点说不清心里的滋味,若不是劲丞和孟信即时送来保命佉毒的青龙珠,他的哥哥就没有了,但据闻这青龙珠是万年一见的圣宝,是从那九死一生的极险之地掏出来的,韩士舒又不禁胆寒到彻夜难眠。

若有一个万一,他不仅会失去哥哥,也会失去这两个最珍惜的人。

“下次,希望你们在涉险前,能先告诉我,虽然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我不想一无所知。”韩士舒幽幽叹道。

“我们答应你。”路劲丞和巫孟信带着歉意轻轻怀住韩士舒,心里却同时阴狠的想着要查清楚到底是谁伤了舒儿。

第一百一十二章

静静的倚在两人怀里一回儿,几天来飘摇不定的心才总算宁稳了下来,但视线一越过路劲丞肩头,看着躺在床上的兄长,韩士舒的胸口又不禁有些难受。

“呐,孟信,你说哥哥什么时候会醒来?”

两人察觉韩士舒的腿脚有些吃撑吃力,细心的扶着他坐下,路劲丞低头检查伤势,巫孟信则回道:“我也不确定,青龙珠虽能净化毒素,但皇兄的身体早被妖毒腐蚀得糜烂不堪,药石罔效,老实说,青龙珠能保住皇兄最后的一口命脉,已经让我很惊讶了。”

当初他和大哥也不过想赌一睹,赌这万古圣宝能多护舒儿哥哥几年,没想到青龙珠一触及身体,舒儿的哥哥立刻陷入深沉的昏迷假死状态,他估计是因为妖毒缠身多年,舒儿的哥哥甚至无法承受青龙珠净化毒素的过程,才会干脆封闭所有感知,静待留存在体内的一线气息恢复生机。

“哥哥能听到我们说话吗?会觉得冷吗?”韩士舒不想则已,一想脑子就无法克制的冒出一堆胡思乱想,尤其想到哥哥苦苦隐藏着秘密,独自在宫里度过了二十几年,无人能分担他的痛苦,韩士舒就愈发觉得揪心,他再也不希望让哥哥感到孤独寂寞,再也不希望让哥哥觉得他是孑然一身的一个人。

他们是一家人,他的家人就是哥哥的家人,他的儿子就是哥哥的儿子,哥哥不会没根没后,若千秋万代记得自己的名字,必定也记得哥哥的名字,哥哥才是造就一切的英雄。

既然封闭所有感知怎么还能听到别人说话,又怎么会感觉冷呢,恶毒点说,这不过就是个活死人罢了!还不知道会不会醒呢,若等到躯体自然老化,寿终之日,仅存的一线气息依旧无法勃发生机,那也逃不过曲终人散的命运……

巫孟信原本想把话说清楚,避免韩士舒希望过大届时失望更大,但一被那双黑润的凝眸瞅着看,不知为何到口的话就变成:“一定听得到,因为舒儿是皇兄最疼爱的弟弟啊,还有宝宝,是他最疼爱的儿子,你们的话不管多遥远,皇兄一定都听得到。”

话一出口,巫孟信暗暗苦笑,这是谎言吧,这是甜言蜜语吧,曾几何时想不到自己也会说这口不由心的话。

路劲丞在一旁沉默,忽然起身丢下一句:“我去拿药。”

片刻后,他拎着药箱回来,手臂上还挂着ㄧ条厚毯子,药交给巫孟信帮韩士舒敷脚,毯子则沉默的盖到韩士真身上,毯子一角还罩住了韩宝宝的头,韩宝宝在里头钻呀钻的,呼一声钻出了小脑袋,露出红通通的眼睛和一小截雪白鬼角,冲着他的阿爹猛笑。

路劲丞的心口毫无预警的被这一幕狠狠撞了一下,他伸手把韩宝宝抱起来,指尖甚至颤抖到有些冰冷,他贪婪的一遍又一遍的描绘着韩宝宝圆润的眼睛和坚硬的顶角,再也掩不住激动的说:“舒儿!舒儿你看!他的眼睛,这是我的儿子,他像我!”

韩士舒目眶湿润,闻言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是你儿子,当然像你。”

巫孟信迫不及待的抢过韩宝宝,盯着那只雪白可爱的小角角左看右看,脸上也是止不住的激动与狂喜,再也没有比这一刻让他更真实感觉到这个小家伙是他儿子的事实了!

“这角好,长得坚硬结实,如钢似铁!”巫孟信高兴又得意的晃着韩宝宝肉嘟嘟的小身体,在鬼族,鬼角结实代表体质绝佳,强壮而且聪明。

两人站在韩士真床边,围着宝宝激动得没完,韩士舒笑看着他们,衷心希望这吵闹的声音也能传进哥哥寂静的世界,驱走所有的黑暗,带来光明与温暖。

同时,另一个决心也悄悄在心里生了根……

几日后,大耀新帝宣布召集在京三品以上官员朝会,不分文武,遽闻此命,惶惶不安的ㄧ些人同一时间深深的吐了一口气,这天终于来了!他们事先写好遗书,遣散了家奴从仆,并与父母妻儿诀别,凛然的往赴朝阳殿。

韩士舒继位后,除了大赦天下及下旨命礼部操办先帝葬礼事宜外,并未召集群臣,亦未吩咐政务,所有例行朝政均由行宁斋处理,以耀初历任皇帝来说,这算是怠惰了,但却无人置喙,因新帝『怠惰』的理由朝中重臣几乎都知情,绑架惜王逼宫的事,六部二院一府的主事者几乎都有份,惜王所受之伤的轻重,他们若不是事前也都事后知悉了,谁有那个脸面上书谏言皇帝当勤政早朝,谁就是脸皮厚如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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