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如今天下太平,交通顺畅,哥哥还不是说走就走了么!
而李纯听到这个消息,又见众人倾巢而出,把干爹独自留在家里冷落着,便独自上山,打理家中生活去了。
丁朋五等人在咖啡店内吃了一顿漫长的下午茶,到了天色见黑之时,李绍文来了。
李绍文一身一头的大汗,抬手让侍者给自己送来一杯加冰苏打水:“找到了!”
苏打水没有即刻就来,所以他端起丁朋五的杯子,喝了一口冰咖啡:“人在半岛酒店,我去的时候他正在餐厅里
吃龙虾呢,他妈的还挺会享福!”
陆云端急促的吁出一口气,一颗心是回归原位了。
在半岛酒店的房间里,陆云端见到了金小丰。
房间不算很大,装饰的却是美丽。金小丰坐在床边,半边脸还在隐隐泛红。陆云端伸手抚摸了他的面颊,又低声
问道:“爸爸打你哪里了?”
金小丰摇头笑道:“只打了这一下,没什么。”
他越是云淡风轻,陆云端越是感到心疼:“哥哥,你不要难过,我回家去说爸爸。我们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现在
不能分开啊!”
金小丰垂下头,沉默片刻后轻声说道:“云端,干爹就是那样的脾气,我从小跟着他,我全明白。”
他明白,可是别人不明白,甚至连陆雪征也不是百分之百的明白。所以话说到这里,就很难再继续下去了。如果
再继续下去,也许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了。
他不是没挨过干爹的打,当年陆雪征不打则已,动手就是往死里暴打,相比之下,这一巴掌实在是不算什么。金
小丰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灰心难过——他知道自己是得寸进尺了,可这就是人性,在爱情上面,就是要
得寸进尺的啊!
他嘴笨,现在脑子也有些乱,所以一切心情全讲不出。拉住陆云端的小手攥了攥,他抬头说道:“云端,这里房
费不便宜,也许过一阵子我会另搬住处。你乖乖回家去,不要惹他生气。”
陆云端脸都白了:“你、你不回家啦?”
金小丰向他笑了一下:“如果家里有了什么困难,你让李绍文来找我。干爹始终是干爹,家始终是家,我只是…
…”
他顿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觉得这是个一言难尽的事情,说不清、也说不得。
陆云端想哭,但是没哭,开始使尽全身力气去拉扯金小丰。
与此同时,李纯预备好了晚饭,正在满楼里寻找陆雪征。
他发现干爹养猫养久了,渐渐的也有些像猫,竟然能够躲的无影无踪。末了,他在楼前台阶的阴影处找到了陆雪
征。
陆雪征坐在湿凉的台阶上,正在默默的抽烟。一只灰猫蹲在他的肩膀上,一只灰白相间的虎斑纹猫躲在他的怀抱
里。烟头是个橙红色的小光点,在夜色中一明一灭。
李纯蹲下来,低低唤道:“干爹,吃饭了。”
陆雪征没说什么,掐灭烟头随手一扔,然后起身走入楼内。灰猫攀住他的脖子,一条尾巴伸出来,自得其乐的摇
摇摆摆。
第十一章:两处闲愁
陆雪征和猫过上了。
陆云端并没能把金小丰从半岛酒店拽回家中,所以他转而跑到父亲面前,苦口婆心的把哥哥描述成了一位悲情人
物。然而陆雪征听都不听,直接就让他闭嘴。
陆云端在父亲面前向来乖巧,此刻急的狠了,颇想像一般小孩子一样,躺在地上耍疯撒泼的闹一场,可是两条腿
弯了一弯,他咽了口唾沫,实在是做不出那种样子来。
于是他真急了,提高声音怒道:“爸爸啊!你怎么这样不讲道理呢?!”
陆雪征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拎起来搡到门外去了。
陆雪征不想金小丰——他谁也不理,谁也不想,只偶尔和李纯说两句话。
他觉得愤怒而疲惫,宁愿只和小猫相处。两只猫自从被阉掉之后,一起胖了一圈。陆雪征给他们起了名字,蓝猫
叫做小灰,虎斑纹猫叫做小虎。他每天都亲自给小灰和小虎洗澡喂食,夜里两只猫上了床,左一只右一只的,他
倒也算是左拥右抱了。
大白天的,他偶然走进了金小丰的卧室。卧室内这几天未经打扫,还保留着先前的模样。金小丰是个干净人,但
是算不上多么利落。一件西装上衣扔在床上,地上还躺着两只大袜子。
陆雪征把袜子捡起来,丝毫不嫌的了闻,觉得不臭,大概是要穿没穿,丢在床下的。把这两只袜子卷起来放到墙
角衣柜里;他把那件西装上衣也拿起来挂到了衣帽架上。
两只小猫趴在门口,互相舔毛。陆雪征一屁股坐到了床边,心里空空荡荡的,向后一仰,他躺了下去。
片刻之后,他一挺身坐起来,弯腰去解鞋带——无事可做,索性睡觉吧!
鞋带解到一半,他忽然站起了身——要睡也不在金小丰的床上睡,他回屋去!
陆雪征总是睡,睡的旁人心里七上八下的。李纯这几天一直留下没有走,这时俞振鹏心里惦记着,就撺掇他上楼
瞧瞧。李纯果然推门进了卧室,扑鼻子闻到一股猫骚味,定睛一瞧,就见陆雪征趴在床上呼呼大睡,两只猫蹲在
他的后背上,细眯着两只眼睛蜷成一团,表情奸诈的在晒太阳。
李纯走到床前蹲下来,抬手轻拍陆雪征的肩膀:“干爹,该吃午饭了。”
陆雪征哼了一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随即又闭了上,从嘴角挤出答复:“不饿。”
李纯看他从早到晚这么睡,不是个正常的状态,就奓着胆子,陪笑哄他:“干爹早上就没正经吃饭,中午还能不
饿?厨房上午买了螃蟹回来,那么大,干爹下去尝个鲜吧!”
说完这话,他又扭头看了那两只猫一眼——两只猫依旧是在眯着眼睛一动不动,李纯简直怀疑干爹是被猫精魇住
了。
自作主张的撵开小猫,他运足力气,把陆雪征强行搀扶起来。陆雪征没有反抗,只是低声咕哝道:“我没吃过螃
蟹?我不饿。”
李纯看他睡的太久,一头短发东翘西翘,半边面颊也被压的泛红,心里就有些不大好受:“那干爹也洗个澡、换
身衣服吧。”
他不说陆雪征一身猫骚,只说:“干爹昨晚睡觉也没脱衣服,在床上滚了一夜,身上看着不利索。”
陆雪征光着屁股坐在浴缸里,只是觉得无事可做,无话可说。
李纯挽起衬衫袖子,给他从头到脚的打香皂。手掌滑溜溜的抚过胸膛,他发现干爹的身体还是挺拔结实的,向下
蹭过了大腿根部,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摸向了对方的分身。
他的本意,只是擦洗而已;可陆雪征是不禁逗弄的,很快便竖成了一柱擎天的模样。李纯迟疑着攥住了那根东西
,上下的撸动揉搓。陆雪征不吭声,可是闭上了眼睛,显然是舒服了。
片刻之后,他喷射在了李纯的手中。李纯转身去水池前洗了手,然后回来继续为他向下擦洗。陆雪征委顿着坐在
水中,依旧闭着眼睛,两条腿伸的很长,一只赤脚落在李纯手中。李纯洗的很卖力气,甚至出了汗,可是也不说
话。
李纯是不讲爱情的,并且认为所谓的爱情,无非就是一个字——“睡”。干爹当年给他饭吃、给他衣穿,但是在
接下来的几年内都没有要和他“睡”,他觉得这才是真好、真感情。后来当然也睡了,不过那时他已经有所成长
,不比初来时那么又小又嫩,可见“睡”并不是干爹善待他的主要原因。
在痛快彻底的把陆雪征打扫干净之后,李纯又把卧室门窗打开,端走屋角一盆专供小猫拉尿的砂土。棉被上也有
猫骚,当然全部需要更换拆洗。他把仆人叫过来做这些粗事,然后引着陆雪征下楼去吃螃蟹。
螃蟹个头不小,可是没肉。陆雪征吃了两口,不想吃了,拎起喷壶开始浇花,浇的四处水淋淋。陆云端看他神情
平静,似乎心情还不算坏,便试试探探的走上前来,从后方抱住了他的腰:“爸爸!”
陆雪征背过一只手拍他:“儿子!”
陆云端搂着他左右摇晃,牙疼似的哼唧:“爸爸呀,我想哥哥啦……你把哥哥找回来嘛!”
陆雪征不说话了,放下喷壶拿起一把银色小剪刀,“嚓”的一声剪下一片半枯花叶。
“这个家……”他毫无感情的开了口:“他愿意回,可以回;不愿意回,我不强求。”
然后他扯开儿子那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拎起喷壶向外走去。
陆云端迈步跟上:“爸爸,你不想哥哥吗?哥哥那么好,只是犯了一次错误,就不能得到原谅了吗?”
陆雪征站在阳光下,漫无目的的向草坪上洒水:“他可以回来,但是我不会去请他回来!”
陆云端急的一跺脚:“哎呀爸爸,当初是你把哥哥赶走的!现在你不发话,哥哥怎么回来呀?哥哥也是要脸的啊
!”
陆雪征洒光了这一壶水,转身要回到楼内:“在我面前,他还要讲面子?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没见他讲过面子;
现在我不行了,要养老了,他开始和我讲面子了?”
他迈步登过几级台阶,昂然走入楼内:“我还没有弱到这种不堪的地步。”
陆云端发现爸爸平时固然风趣可亲,可是一旦起了怒意,身上便有杀气。
他有点害怕,不敢多说。第二天上午,他让丁朋五开车送自己去半岛酒店。抵达酒店时是中午时分,金小丰却是
正在招待旁人吃饭,陆云端倒是认识那些“旁人”——说起来比较复杂,是杜文桢的侄媳妇的弟弟等人。
该弟弟十分豪阔,前些阵子虽然做羊毛生意亏了十万美元,但是丝毫不伤元气,继续冲入商界打拼,果然很快赚
了一笔大钱,把那损失又弥补过来。金小丰当初死活不肯涉足羊毛生意,是被弟弟所嘲笑的,然而生意一赔,这
位弟弟立刻对金小丰有了改观,认为这人颇有头脑,值得一交。
丁朋五把陆云端送到酒店之后,就离开自去消遣;金小丰将陆云端安顿到了房内,给他叫了一客午饭,又道:“
少吃点,下午带你出去吃好的!”
陆云端乖乖答应下来,心里烦恼的简直无法言喻——很好的哥哥,很好的爸爸,怎么就闹翻了呢?
到了下午,金小丰果然带陆云端出去吃了意大利菜。陆云端又劝哥哥回家去,然而金小丰只是苦笑——笑着笑着
,变成了惨笑。
他不是不想回去,可是如果就这么没头没尾的回去了,将来怎么办?
他正当壮年,自认为还能做出一点事业来的,不能终日在赌气吃醋上面耗尽心血。可是他爱陆雪征,如果陆雪征
就这么公然的乱来,他除非是把心摘出去了,否则绝不可能无动于衷。
他也不知道这一场冷战要进行到什么时候——无法预料,无法计算。他须得找些事情让自己忙起来,事情越复杂
越好,越激烈越好,占住他的心神,让他不能胡思乱想。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情形丝毫没有转机。这日傍晚,陆雪征正在蹲在院内给猫洗澡,忽然有客到访——金世陵
来了。
金世陵穿了一身雪白西装,头上歪戴一顶浅色巴拿马草帽。香气袭人的站在陆雪征面前,他欢天喜地的问道:“
嗨!我要下山,你去不去?”
陆雪征抬起头来,本来是一见此人便要心花怒放的,然而现在不知怎么的,心变成了沉重的大石头,开不出花来
了。
可是他开口答道:“好。”
为了表明他是完全不把金小丰放在眼里的,他起身把小猫丢给仆人,然后进楼换了一身衣裳,随着金世陵走出门
去。
第十二章:两败俱伤
金世陵是个爱玩的人,他坐在驾驶位上,一路把车开的风驰电掣,流星赶月一般的就下了山。饶是如此,他还有
闲余精力去和陆雪征拌嘴逗趣;陆雪征让他小心开车,他不但不听,反而越发加快速度,要把汽车开的平地起飞
。
他无所事事,生活中就剩下了一个“玩”字,而陆雪征作为他的新欢,理应不分昼夜的陪伴着他。陪伴个十天半
月,他玩腻了,自然一拍两散,反正凭他的资本,总不会落单就是。
陆雪征先请金世陵吃了一顿大餐,然后两人顺路进了赌场。陆雪征上次在这里大输一笔,这次手气却是有所好转
。当然,他并不是赌徒,不过既然想要对这位金公子一亲芳泽,那之前的种种讨好铺垫就不能缺少,否则金世陵
一不高兴,会真的一甩袖子便走。
两人在赌场上熬到了小半夜,金世陵还在赌桌上偶遇了一位基逊太太。基逊太太是个三十多岁的混血妇人,生的
又高又瘦,是位风韵犹存的苍白寡妇,因为一直独身,所以名字上还冠着前夫的姓氏。基逊太太用一双蓝盈盈的
大眼睛盯住金世陵,眼中亮晶晶而又水蒙蒙,仿佛是在洪荒的无边浓雾中看到了她的神。
陆雪征一眼扫过去,就知道这女人爱上了金世陵。不过金世陵没心没肺的,单是对着桌上那几颗骰子使劲。基逊
太太对他说十句话,他忙里偷闲的能答上三两句。末了他玩的疲倦了,干脆带着陆雪征离去,临走时也没想着向
基逊太太告个别。
出了赌场之后,金世陵站在陆雪征面前,撒娇似的说道:“我累了!”
陆雪征笑道:“我带你去睡觉!”
金世陵嗤嗤的笑出声来,又向前合身一靠,贴在了陆雪征的胸前:“我想喝酒。”
陆雪征在他的脸上轻轻一拍:“宝贝儿,别吊我的胃口!”
金世陵抬手打了他一下,嘴里又用英文骂了一句。陆雪征推着他向汽车走去,他也并没有反抗。
陆雪征捱不过金世陵的纠缠,还是带他先去酒吧痛饮了一场,然后两人才同去半岛酒店开了房间。两人带着微醺
的酒意,因为太轻松了,所以统一的像梦游。
走出电梯时,金世陵颠颠倒倒的原地转了个圈,陆雪征没理他,深一脚浅一脚的继续向前走。金世陵快步赶了上
来,他就抬手搂住了对方的肩膀。
正当此时,前方忽然开了一扇房门,金小丰衣冠楚楚的走了出来,正和陆雪征打了个照面。
双方目光相对,一起愣了一下。而金小丰随即看清陆雪征身边的金世陵,脑子里就“嗡”的一声,一颗心也凉了
下来。
原来自己走就走了,并不耽误干爹继续寻欢作乐!
下意识的伸出手去,他像个拦路抢劫的土匪一样一把扯住陆雪征,转身便往房内带去!房门“砰”的一声关了上
,金世陵莫名其妙的独自站在走廊里,有些摸不清头脑,又捂着嘴打了个酒嗝。
走廊灯光明亮,房内却是一片幽暗,只有明净的月光透过窗户,影影绰绰的洒了满床满地。金小丰把陆雪征推在
墙上,一时无话可说,只是觉得悲愤。而陆雪征目光沉滞的凝视着他,几乎就是面无表情;呼吸中隐隐带出酒气
,借酒消愁愁更愁,他是醉了。
周遭是这样的幽静黯淡,太像一场梦境。陆雪征忽然抬手摸了摸金小丰的头脸肩膀,然后心里很平静的想:“小
丰。”
他也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所以能够无动于衷。他和金小丰的恩怨与冷战是存在于光天化日之下的,其实无非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