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番外——尼罗
尼罗  发于:2012年03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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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面无表情,单是一言不发的面对了他。于是陆云端就微笑着伸出手去,将那一瓶已经打开的汽水递向了他:

“天热,喝吧。”

小黑低下头,看着对方手中的汽水瓶。玻璃瓶子细长透明,外表凝了一层细密水珠;攥在瓶子上的那只手也是白

皙洁净,指甲剪得短短的。

陆云端见小黑只是盯着汽水瓶发呆,便上前一步拉过他的一只手,将汽水瓶一直送到了他的手中。

冰凉的触感让小黑感到一阵灼痛,他哆嗦了一下,随即下意识的抬手把瓶口送到了唇边。仰起头来灌了一小口,

无数气泡在他的舌头上发生大爆炸,低头“呸”的吐出汽水,他神情痛苦的伸出舌头——随即,他意识到陆云端

还站在自己前方。

立刻收回舌头闭上了嘴,他意外的咂摸出了好滋味——酸甜的,带着果子香!

试探着又喝了一小口,他这回忍着陌生口感咽了下去。一线甜美的凉意顺着喉咙向下走,他几乎是吃惊了,连忙

举起汽水瓶,咕咚一声又灌了一大口。

一瓶汽水,他一共就只喝了这三口。因为在咽下第三口之后,他忽然意识到,这不是自己可以喝到的饮料!

他今天喝到,明天就喝不到了。面前这个孩子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而自己只是个被人买去打拳的野小子!自己之

所以能够喝到这瓶汽水,是因为少爷发了善心——换言之,是因为对方的一个念头!

小黑并不能有条有理的做出一番思考,他只是发自本能的,忽然将那瓶汽水用力扔向了院外的野坡下面。

要喝,就天长地久肆意的喝,要不然,就不喝,免得自己尝到了好滋味,还要日夜惦念着犯馋!

陆云端却是莫名其妙:“你不喜欢?”

小黑不理他,抬腿继续去踢木桩。

陆云端不和他一般见识,又从裤兜里掏出糖果给他:“你中午没有吃饭,现在爸爸正在睡觉,你也休息一会儿吧

!”

小黑转身抓过那把糖果,狠狠向下掼去。五颜六色的糖果撒了一地,陆云端吓了一跳,不禁也有些生气:“你干

什么?你怎么不识好歹?”

小黑这回再看向他,神情几乎堪称悲愤了——他是多么希望和“阿爸”的儿子成为朋友啊!可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宁愿对方远离自己,不要扰乱自己死水般的心境。像一头小野兽一样转向陆云端,他挥出一拳,要把陆云

端立刻赶出自己的视野。

陆云端毫无预备,当场被他打的向后坐倒在地。一翻身爬起来,他也急了,合身扑上去想要报仇。哪知小黑骤然

踢出一脚,正中他的心口——仿佛一块巨石当胸击来一般,陆云端四脚朝天的向后一纵,跌在地上就爬不起来了

第二十三章:小黑(四)

陆雪征把小黑绑在木桩上,一鼓作气抽碎了一根藤条。

小黑不出声,更不道歉,单是咬紧牙关忍痛。忍到最后,他只觉剧痛在往脑子里钻。竭尽全力的开始挣扎,他想

要挣开绳索逃跑。

然而绳索太结实了,他前后奋力摇晃,把木桩都摇晃的活动起来。

一顿好打过后,小黑并没有被松绑,他在周身火辣辣的疼痛中,孤零零的晒那大太阳。

陆雪征面若冰霜的扔下手中半根藤条,转身走回楼内。金小丰已经把陆云端从医院内带回来了——拍了一张爱克

斯光片,发现胸骨并没有碎,大概因为陆云端也是个骨肉结实的大孩子,而且一踢即倒,并没有硬碰硬。

金小丰把陆云端抱到卧室床上,苏家栋紧随一旁,一只手偷偷拉着陆云端的衣角。陆雪征走进来,就见儿子半闭

着眼睛,眉头依旧紧紧皱着。

他心疼极了,蹲在床边轻声问道:“儿子,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陆云端睁开眼睛,气若游丝的答道:“唉,爸爸,疼的我都不敢喘气了。”

陆雪征探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又低声说道:“爸爸刚把小黑抽了一顿。”

陆云端现在是整片胸膛都不能动,但是又不能闭气假死,只好在一阵一阵的疼痛中断续说道:“还是我没用……

我还比他大一岁呢……我连弟弟都打不过……”

苏家栋站在一旁,见陆云端疼的满头出汗,便拿来毛巾,为他轻轻擦汗。陆雪征看他动作温柔,倒是满意,认为

这孩子很可以给儿子做一名小跟班——幸好不是个丫头,否则两人在一起亲热久了,非弄出一个和这孩子一样愚

蠢的崽子不可。

陆云端胸前一片青紫,肿的皮肤几乎泛亮。苏家栋为他涂了一层药膏,他打着赤膊仰卧在床上,昏昏沉沉的半睡

半醒。

苏家栋难过的要命,又不敢碰他,只好坐到床尾,静静的看他,从头看到脚,从脚再看到头。良久之后,陆云端

不言不动,他百无聊赖,便也在床尾蜷缩着躺下了——躺了一会儿,忽然觉得陆云端有些脚臭,就小心翼翼的向

上爬,爬到了陆云端身边重新趴下。

傍晚时分,陆雪征把小黑从木桩上解了下来。小黑这种小豹子似的野孩子,在挨过毒打暴晒之后,也有些体力不

支,连滚带爬的往房里走——房里阴凉,阳光快要把他炙烤熟了。

一进房门,他便跌坐在了水泥地面上。陆雪征跟进来,弯腰给了他一大杯水。

小黑没有和他赌气,接过水杯仰头就喝。几大口便喝光一大杯水。低下头抬手一抹嘴,他呼哧呼哧的只是喘气。

陆雪征在他身边蹲下,并没有大吼大叫的骂人。抬手一拍小黑的脑袋,他心平气和的问道:“以为自己有了一点

本领,就可以随便打人了,是不是?”

小黑垂着脑袋,不肯看他。

陆雪征继续说道:“别说你现在什么都不是,就算你将来成了拳王,也不能胡作非为的欺负人。你是疯狗吗?见

谁咬谁?你踢了我儿子一脚,我把你打成死狗;你要是踢了其他大人物的儿子,信不信人家会一枪毙了你?”

小黑这回翻着大眼睛,飞快的扫了他一眼。

陆雪征在他的后脑勺上怕了一巴掌:“只长力气,不长脑子!晚上不许吃饭了,饿着肚子想想人生道理,别像个

小畜生似的只知道练拳脚。没有头脑,就算你练成天下第一,也只是别人手下的一条好狗,永远做不成人!”

陆雪征今晚没有搂抱着小黑抽烟,直接就起身离去了。所以小黑坐在空房里,又疼又饿又失望。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小黑再也没有见到陆云端。

他时常会向前方翘首张望,希望陆云端回来找自己报仇。然而陆云端从此销声匿迹,陆雪征也再未提过自己的儿

子。

后来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在一个黯淡的傍晚,他枕着陆雪征的肩膀,用清亮的童音轻轻问道:“阿爸,他好了吗

?”

陆雪征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低头对着小黑笑道:“他好了,去仰光了。”

金小丰要去仰光,陆云端在家呆的腻烦,听闻此言,也要去仰光。他胸前瘀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让他可以在金

小丰面前嬉皮笑脸的撒娇;而金小丰向来是对他没办法的,无奈之下,只好把他和苏家栋一起带上了。

金小丰这一趟,走了能有大半个月。

他本来带了两名助手同行,然而其中一人刚到仰光便水土不服,病的直接入院。另外一人独担重任,担了不过两

三天,竟也染上了本地流行的疫症,追随同僚进了医院。金小丰没想到这两个货如此娇贵,单枪匹马的立刻没了

着落,只好就地聘来一名通译,而陆云端头脑机灵,又是亲近的人,则是被他抓过去充当了小会计。

陆云端本是来玩的,没想到佛塔没有拜过几座,自己却是被哥哥抓了壮丁。而如此工作了几天之后,他感受到了

新的乐趣,倒也把那游玩之事渐渐忘怀了。苏家栋帮不上忙,只好拎着一只军用水壶跟在后方,手里又总拿着一

条毛巾,预备给别人擦汗。

金小丰做的是玉石生意,他那财大气粗的合伙人留在香港高坐,他跑来仰光了解行情。陆云端跟着金小丰到处奔

走,竖着两只耳朵倾听双方讨价还价,手边还带着个小本子,不时的掏出笔来记录一番。等到启程回家之时,他

把本子拿出来翻开,就见上面一笔一笔清清楚楚,正是一本完整好帐。

这一趟仰光之行,让陆云端忽然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大人。

回家之后,他偷偷询问父亲:“爸爸,我们现在还有钱吗?”

陆雪征没听明白:“钱?什么钱?”

陆云端作了解释:“我们现在是不是都靠着哥哥养活啊?”

陆雪征听到这里,不禁笑了:“不是,爸爸有积蓄。你若是肯读书,爸爸还能送你出国留学。”

陆云端沉默片刻,忽然说道:“爸爸,我不想做画家了,我想跟着哥哥去做生意。”

陆雪征听了这话,心中一动,连忙弯腰问道:“云端,你怎么会想到这里?是不是别人对你说了什么话?”

陆云端摇了摇头,随即认真答道:“爸爸,我长大啦,想做点事。”

在这年的五月,陆云端和金小丰又去了仰光。

陆雪征没有阻拦,可是心里有些失落。他知道孩子是不应该娇惯的,可是在不知不觉间,他还是为儿子打造出了

一间温室。

命运轮回重现,他十四岁那年,第一次为钱杀人;云端十四岁这年,也跟着金小丰跑仰光了。

又过了两个月,小黑被人接走了。

陆雪征给小黑订做了一身短衣短裤,料子都是最结实的,而且尺寸偏大,够小黑穿上整整一年;又给小黑买了一

双球鞋,也往大里买,希望可以让他多穿一阵子——小黑长得太快了。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他嘱咐小黑:“回去之后别急着上擂台,先找几个对手在下面练一练。”他俯身

盯住小黑的眼睛:“记住,只要动了手,就往死里打!台下打不过,可以逃;台上打不过,就和他同归于尽!”

小黑现在已经能够正视他的目光:“知道了。”

陆雪征抬手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微笑了一下:“好,走吧。”

可是在他直起腰的那一瞬间,小黑忽然抬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陆雪征顺势把他拦腰抱起来抛向空中,随即稳稳当当的接住。低头看着小黑的脸,他低声笑道:“将来发达了,

带着礼物来看阿爸!”

小黑不会笑,凝视着陆雪征答道:“好。”

顾先生开车带走了小黑。陆云端也站在大门前目送他离去,可是小黑并没有看他。

苏家栋很不忿:“少爷,他打了你,你还送他!”

陆云端这一阵子被晒黑了,举止神情中也渐渐褪去稚气。转身向院内走去,他不甚在意的笑道:“他也是个可怜

人,我不和他一般见识。”

如此又过了一个多月,顾先生来访,将一张支票送到陆雪征面前——小黑的学费。

“嗨呀,了不得啊!”顾先生向他谈笑风生:“杨先生托我一定要向你表示感谢,只是一年的工夫,你就培养出

了一棵摇钱树啊!”

陆雪征听闻此言,开口问道:“小——孩子上擂台了?”

顾先生继续说笑:“想必是的,不然怎么能够看出成绩呢?杨先生非常诚挚的想要请你去泰国做教头,薪金方面

,那一定是——”

陆雪征没等他说完,便一摆手:“我也累了,需要休息几个月。这件事情,以后再谈吧!”

顾先生显然是从这种交易中得到了好处,所以满面笑容,宛如一株春风中的蒲公英。

第二十四章:初经人事

陆雪征叼着一根烟卷,在何公馆的小客厅内打麻将。

何将军自从来到香港之后,闲出屁来,十分忧郁——陆雪征已是颇有积蓄,可是偶尔还得盘算家计,生怕自己手

中散漫,坐吃山空;而何将军坐拥金山,别说这辈子花销不完,就算他老而不死成了精,也还够他安安稳稳的吃

上一百年干饭。

何将军无忧无虑到了极点,反而特别忧虑,脾气也日益火爆。李世尧惹不起他,又没有天天出去躲着的道理,故

而釜底抽薪,主动找出乐子让他消遣。何将军前两天刚刚学会了打小牌,小客厅内就总支起一张方桌,随时预备

着将军下楼娱乐。陆雪征这天无所事事,过来招唤李世尧出门散步,结果一步迈进何家,他没能带出李世尧,反

倒把自己陷进去了。

陆雪征把烟卷叼在左侧嘴角处,不耽误右侧嘴角向外冒烟。何将军坐在他对面,神情肃杀,如临大敌的审视面前

好牌。李世尧坐在一旁,将一条腿蜷起来踩在沙发椅上。另外一位是个整齐富态的中年男子,偏于白胖,说话结

巴的厉害,仿佛是何将军的亲密好友,大概也是被李世尧抓壮丁抓过来的,无精打采的直打哈欠。

牌桌上十分寂静,毫无欢声笑语。白胖子睡眼惺忪的连和两圈,大概自己也是很觉意外。颇为兴奋的睁大眼睛,

他回头向外喊道:“茶、茶!”

一名仆人跑进来,从白胖子手边的桌沿上端起一只小圆茶壶,小心翼翼的斟出大半杯茶。陆雪征扫了他一眼,心

想怪不得这人一身的肉,原来都是懒出来的。

如此死气沉沉的又打了四圈,陆雪征抽烟抽的口苦。端起一瓶冰镇汽水灌了两口,他忍不住出言笑道:“这牌打

的,太严肃了。”

李世尧扑哧一笑,是想附和又不敢附和的模样。何将军抬眼望向陆雪征,面无表情的说道:“那你就搞点热闹出

来吧!”

陆雪征摆弄着手里的麻将牌:“你想要什么热闹?”

何将军爱答不理的说道:“你能弄出什么好热闹来?唱首歌吧!”

陆雪征清了清喉咙,当即开唱。

陆雪征的声音很不错,起码不是呕哑嘈杂难为听,只是调子跑的厉害;任谁也听不出他唱的是什么。一曲完毕,

他扭头询问李世尧:“怎么样?”

李世尧牙疼似的吸气:“哎呀,我说句实话啊,你这……不怎么好听啊!”

何将军将一张麻将牌拍到桌上,神情越发不善:“简直就是不能入耳!”

陆雪征点了点头,很平和的答道:“人无完人,天妒英才也是有的。”

此言一出,李世尧没留意;何将军心思细密,把这话在脑子里转了个圈,然后忽然笑了。

他这人两鬓斑白,言谈举止都是老气横秋,如今这么毫无预兆的露出笑容,居然给他那张面孔平添了几丝鲜嫩气

息。李世尧看他发笑,自己也跟着微笑;白胖子正在研究自己的好牌,低着头谁也不瞧。

陆雪征随口自赞了一句,引得何将军“龙颜大悦”。何将军这人好起来倒也挺好,牌局散后,还不让陆雪征走,

一定要他留下吃顿晚饭。陆雪征现在正是清闲,不走就不走,留在何家和李世尧谈天说地。

陆雪征不回家,家里也没人想他。金小丰无所事事,吃过晚饭后早早上了床,四仰八叉的睡大觉。其余人等各有

消遣,陆云端也带着苏家栋回到了卧室。

天气炎热,苏家栋自去浴室放水,陆云端独自坐在床上,从褥子下面掏出一本小说翻开——现在陆雪征倒是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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