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世界一花开 下——钢金属的教皇
钢金属的教皇  发于:2012年03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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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是龙肝凤髓之类的珍品。」

蓝若彤一听恍然大悟了。他除去了鞋袜也走进了河里。不料他的动作太猛,河底的一块断木挂破了他的外衫。他

忙站起身走上了岸,身上的衣衫却挂成了一缕缕了。

安如意挪喻说:「咦,你的衣衫怎么弄破了?」

蓝若彤叹息着回答:「龙王嫌我来得太晚,拿起酒壶就要罚酒,我致意不喝就把我的衣服都扯破了。」

范芳女哈哈哈得大笑了起来。

安如意本来是个静气、沉着的人。谁知跟这两个人相处得久了心性也放松了,变得也主动打起诳语说起笑话来了

。范芳女是个孩子更是笑得如银铃般不绝于耳。

三个人只顾说笑,浑然忘了眼前处于何地何种境地了。大家的心事都暂且放下,在这青河之畔洗去了身上的尘埃

和疲惫,相视而嘻。在镇州城的时候,人们还有些对峙和提防的紧张心态。这一路上大家谈谈笑笑不知觉得就缓

和了气氛。

蓝若彤再瞧过去,就觉得安如意这个人容仪俊秀,气质倜傥。善谈论,敏与行。真像是那一种「喜笑怒骂不介怀

,人情练达非势利。若问何意出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的神仙中人。他与他交谈越多,心情越欢愉,越少了厌

烦情绪。

他忍不住心里暗暗吃惊。这个安如意刻意与他交好,施展出笼络怀柔的手段,到底有着什么样目的和用意呢?

第六章

这时候碧空云雾霭霭的,天高气爽。人们也行到了一处叫「殷镇」的繁华市集了。殷镇外一望无际得都是连天碧

草,风吹草低。镇子里百业兴旺人多拥挤,有一种北方小城特有的热闹、熙攘的情景。

三人行路久了,都感到口干舌噪。街市上远远得传来了一阵沁人心脾的茶香,闻之令人舌底生津。人们忍不住都

地往茶肆里走去。

茶肆在三岔口的街头。店堂不大以绿竹为壁,青影茵茵。十几张竹篾制的方桌上整洁素雅,坐满了过往的客商、

旅人等等。忽然茶肆门口一片骚动,一群人喧哗着走了进了。似是一家富户老爷带着数十位家眷及奴仆们远游至

此了。领先的男子是个面孔圆润身材敦实的中年人。他白面圆脸长相富态,穿着一袭宝蓝色的长衫,凤翅凉帽上

还嵌着一颗龙眼大的蓝宝石,衣着打扮甚是华贵。这一群人熙熙闹闹地走进了茶肆里,把茶肆里塞得满满的。

他们占据了茶肆里最好的上座,散客们只得零星的坐了周围。富户老爷也不用茶肆主人送上清茶,自行命家人和

小厮们在门外煮了茶来吃。

安如意白衣胜雪,神态雅如馨兰,施施然得便走了过去。茶肆主人忙亲自引到了一个靠屏风的竹桌上。蓝若彤、

范芳跟着他就坐在了旁边。蓝若彤瞧见安如意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富户老爷,心里暗暗吸了一口冷气。

他自从在镇州遇见了这位安如意以来就厄运连连。这个人明明叫「瑞,如意」,偏偏他的运势奇差从不如意。他

全身没有带着一点祥云瑞气,反倒是苛气、煞气、晦气、霉气齐聚了一身,事非、灾祸、嫌厌等等扑面滚滚来。

这人素来难缠,这一路上还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端哪?

饮茶一道传自唐代。

《封氏闻见录》上面曾经记载着高僧们「学禅务于不寐,又不夕食,皆许其饮茶。人自怀伽,到处煮饮,从此转

相仿效,遂成风俗。」因此在本朝,饮茶之道也极为盛行。

饮茶时需得平心静气,讲究井然有序地啜饮,以求环境与心境的宁静、清净、安逸。

茶肆主人将茶盏备用停当、温烫好,便乌龙入壶悬壶高冲,最后恭恭敬敬的斟茶奉送给各位客人。蓝若彤很是口

渴。他拿起茶盏来一口气喝得尽光,茶肆主人忙又给他斟上一盏。

安如意看着他,取笑说:「古有诗句说『今日鬓丝禅塌畔,茶烟轻扬落花风』。这一句话就是描绘着高僧高人煮

茶时闲静淡雅的情景。还有什么『好茶有三决,新茶、甘泉与洁器』的名言。可惜现在的人只知道鲸吸牛饮,浑

然不理解『茶禅一体茶禅一位』的妙处啊。」

真是一句好话,如舌绽莲花。一句坏话,如毒蛇吐信啊!

蓝若彤暗自苦笑了。看安如意一脸端庄沉静,却擅长寻衅,这人真是看不得他这棵树安静啊。

他苦笑着回答:「安先生此话极是。如果饮茶时必须有先决条件才能品出茶的绝妙来,那么我也有三点需要大人

注意的。好茶只能算是其一,第二要天气好,第三就是需要一个风流儒雅、气味相投的佳客吧。」他的言下之意

是,多了你这个粗鲁尖刻,气味不相投的怪客怎么可能会静心品茗呢?

他二人时而互相轻讽,时而又晒笑解嘲。

忽然他们身边响起了一个沙哑的笑声说:「说的好!这两位大人谈论起茶理来颇有些主张道理呢。阳某很佩服,

您二位博学笃行,人品更是俊雅出众。阳辛梓一见倾心,来来来,我以茶代酒,敬二位一杯。」

安如意和蓝若彤回头望去,正是那位穿宝蓝色长衫的富态老爷。那位叫阳辛梓的富户外貌颇为和善。当时的富户

大家都比较豪爽开明,好结交名士。看来这阳辛梓也是这类附庸风雅的人。他看着路人容貌俊雅,谈吐不凡,起

了结识之心,便令人从随身带的行囊中拿出了一沱名茶,命令专司煮茶的家童给他们煮烹制好。

三个人仔细的打量着他。这个富人带的随从侍卫众多,车辕厚重,显然是出身豪富的有钱人。但是不知为何,他

的脸色灰败,眼、眉、嘴角下垂着,眸光飘忽不聚,呈现出了一副酸苦寡气。他蹙着眉看着手里的茶盏,好像杯

里盛着的不是甘泉茗茶,而是黄连苦药了。蓝若彤善于易卜,安如意精通世故。两个人相看一眼,心里想着这个

人长得可不是一幅长命相啊。

富人阳辛梓平日里嗜茶爱茶,对茶道颇有钻研。他的茶童立即在众人面前演示着烹茶过程了。从取茶辨质、细碾

精罗、候汤燥盏、调和茶膏、点茶击拂,这一套茶艺表演下来,各步骤都非常精究熟谙。尤其是最后的一步,一

缕沸水如长虹入海冲入了茶盏。黑石的茶盏立刻泛起了鲜白的汤花,汤花紧贴着盏沿久久不散。

茶童全身贯注的演示着茶艺。他心到、手到、眼到,既紧张谨慎一丝不苟,又运作自如,风致潇洒。一圈观赏的

宾客都屏息静声,看着他操作。这情景即兴味热烈,扣人心弦,又妙趣横生,雅韵悠深。白色汤花落在了黑色建

盏里,甚是幽美雅致。芬芳的茶香与浓郁茶情也同时注入了众宾客的心头,令围观的众人的精神为之一振。

蓝若彤对于这种风花雪月的茶道是不太上心的。他打量起了煮茶的小厮。那个孩子年仅十四五岁,模样纤弱娇小

,一双手白皙灵巧,宛若妇人女子的手。他伸出三指捻起了翠叶放入在黑色玉石杯子里,姿态幽婉至极,真恰如

玉叶滑入了黑琼中。这孩子的动作虽有刻意卖弄之嫌,但是胜在他天真无邪,令人看了不起厌烦之心。这孩子长

着一双美手。

茶童泡好茶后,双手敬奉着送给客人们。安如意阖首道谢,抬起右手接过了茶盏。两人一接一送,蓝若彤的眼光

便顺势落在了安如意的手上。他看见安如意的右手腕上佩戴着一串赤珊瑚珠串。珊瑚珠子颜色鲜红妍丽,轻荡时

衬着日光,折射出了一串红彤彤的彩虹。倒映在他凝脂的雪白肌肤上,真如同是红梅落雪,一颗颗梅骨朵嵌上了

他的肌肤不艳自香。带着一股风流的风骨相。他心驰神往,脱口赞道:「好漂亮啊。」

安如意长像平平,但胜在他体态修长,神情极佳,气度超然。他的眉眼精致细腻,带来了一种特别的感惑力。那

种含笑的温雅,眼光一瞥后仿佛还留下了无限的余温。有一种含而不露,静水深流的感染力。其人隐忍有所保留

的态度更是想让人深入探索,这个人的魅惑都深入了骨髓。

安如意听了蓝若彤夸赞,转了眼神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道:「多谢。」

这一眼看的深刻。蓝若彤心里一跳暗叫着糟糕。他心本无邪,看到了一串赤梅般的珊瑚珠子映着雪肤,就神差鬼

使地发出了感叹。谁想到对方误会了他在称赞他的一双素手了。瞧那安如意落落大方、坦然而受的样子,蓝若彤

心里升起了一个念头。这个人阅人无数、经历极繁,莫非有很多人曾经称赞过他吗?

这时候,茶童又恭恭敬敬得捧给了他一杯茶。蓝若彤面上泛红接过了茶匆匆一口饮去,掩饰着不安。

安如意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颇有玩味的笑说:「蓝公子,这赞人之话不可轻出啊。幸好蓝公子不是贵客,我也

不是诸侯,这茶童也不是美姬。否则为了这句『美手』的赞扬,茶童要是被砍断了双手送过来,这不就成了蓝公

子的罪孽了。」

蓝若彤扑哧一声把满口的香茶就吐了出来,呛得他连声咳嗽。

他的脸上一热,按耐住一颗狂跳的心,哈哈笑着就揭过去了这尴尬的一幕。心里却是猛然一惊生出了无数的烦恼

这人在取笑他?或是在调笑呢?他为什么与男人说笑也会这么肆无忌惮口无遮拦,却弄得他烦恼了。他心里沉吟

着,这会儿他是不是该震怒了?还是该佯做不懂就此掀过了这张节?是不是自己太小题大作了,把人家一句无心

的话想得太多?

为什么他会答应跟这个人一同远行呢?为什么他会越来越不明白自己的目的和归途在哪里了呢?这个人真是邪魔

,好似一场劫难,他必须驱魔过难后才能达到目的地吗?他为什么心悸,心悸是不是因为他已经生出了业障?

屋内静如沉谭,人们心里却卷去了滔天狂澜。

茶肆里窗外的青竹不断得颤动着。安如意手握着茶杯却不去饮。蓝若彤垂头望着桌上的黑杯玉液却不抬起视线了

。人们都在一句话一杯茶的争夺着主动权,控制着局势。安如意在暗,而他在明,他不断地寻隙找寻着他的弱点

,而他处于了防守状态。

年龄,阅历就是两人间的差距。

富户阳辛梓脸色一沉,问:「蓝公子,这茶不能喝吗?」

蓝若彤忙掩饰说:「啊不,这茶有些烫了。」

其实这盏茶名为雪芽,质地很名贵,又经过了茶童精心的细碾候汤调和,冲泡出的茶汤纯白鲜嫩可口。现在却叫

蓝若彤一句话解读得牛头不对马嘴,大煞了风景。

这一番话说出来可捅了马蜂窝。茶童神色惊恐,跪在地上不住的哀求着:「请大人宽恕我,我马上再去煮新茶!

阳辛梓脸色灰黯,嘴角下垂现出了两道深深地纹路,越发现出了冷峻肃杀之相。旁边拥上了许多奴仆把茶童按到

在地拖到了茶肆外面。茶童惊恐万分,不住地高声求饶着。

茶肆外,随从们捆起茶童用家法竹杖子重重地责打起来。顿时一声声哀嚎惨叫传进来了。众人看了都大骇。

当世的国法家令严厉。

各地治世多用重典,官府惩罚百姓也用严刑。所以上行下效,民间也多有一些主人严刑惩罚奴仆的事。虽然各地

的当政官多有禁止,但凡是律令约束不到的地方,经常还会出现私刑拷打的事。这户人家的茶童稍微有错就会遭

到毒打,看来这家人的规矩多,家法严。

蓝若彤心中微悸,安如意面不改色的望着。而范芳女忽然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坐不稳当了。

蓝若彤问她:「范姑娘,你怎么了?」

范芳女脸色惨白口唇失色,轻声说:「不知道怎么了,我觉得自己周身都很痛,像是被人打了。」

蓝若彤沉吟了一下,伸手把她的衣袖拉起来。便看到了她雪白的手臂上赫然出现了一块块的青紫的瘀伤。一缕缕

鲜血正在渗出了伤口,像是被人用杖子用力击打的伤痕。蓝若彤不由得大奇。这女子好端端的坐在他身旁,怎么

会被人打成重伤了呢?

安如意在旁边忽然笑着说:「哎呀,我看那个茶童要糟糕了。」

众人望着门外,茶童全身被打得青肿黑红的,五色俱全了。

蓝若彤劝阻着阳辛梓说:「阳先生,这种小事不是大错。再打下去这孩子就死了。」

阳辛梓脸不放,森森地说:「我的仆人学艺不精,把贵客烫伤了。这是他罪有应得。茶童就是以煮茶为立身活命

之本的,自然也要为茶生,为茶死了。我家的家法素来严厉,主仆间都用『良垠约』来相互约束着。主人若是无

端的辜负奴仆,会不得善终死于非命。仆人如果违背了主人,也必死无疑。外人不能干涉其中,这位公子不必再

为他求情了。」

他抬眼看看范芳女,说:「这位姑娘怎么了?似乎身染着重病或是受了重伤。怎么?莫非你也是被『良垠约』所

约束的人吗?或者你也曾经答允了什么重要的事而没有完成吗?」

他说了个笑话自觉得好笑,于是仰起脸哈哈一笑。

安如意、蓝若彤、范芳女三个人听了都同时倒抽了一口冷气。

「良垠约」是一种远古流传下的一种盟誓法,从古时已经失传了。它的内容是用命来结盟,定下重要的约定。常

常是双方需要立下重要誓约时,为了互相监督而自发施行的一种法术。一旦定下,双方一定要遵守完成约定的,

否则会以死履约。这种誓约因没有解约的方法,所以立时需要很慎重。一旦失约的话双方将会不死不休,外人眼

睁睁的看着人死也无法。

没想到,今日在这里竟然会遇到了这档子怪诞事。

范芳女脸色苍白,说:「蓝公子,我没事了。这会儿全身也不痛了,我们快走吧。」

蓝若彤和安如意相视一眼,心里顿时都想到了一件事。怎么样的约定才能算得上重要的良垠约?而且与范芳有关

呢?那么只有歌女与江南城亡魂们签订了七日弹琴之约了。最后一夜歌女并没有在镇州的百草苑里弹琴,这也算

是违背了重要的约定吧。但江南城的众亡魂们是断断不会来追索她的性命的,那么又是什么人用了什么法子顺循

着「良垠约」来追索歌女的性命的呢?这人又做了什么法术,能打着茶童却暗中都打在了歌女身上呢?

看这富户阳辛梓只是一个爱茶如癖的富人,既不是杀人越货的强盗,也不是无恶不作的妖士,他们也不能在光天

化日下杀掉他解约啊。更况且这「良垠约」是各有各的施法密术。即使是物主死去也不一定能解得开的。这事很

棘手。

阳家的随从们举着棍杖依然一下下痛打着茶童。茶童的哀叫着一声弱似一声,眼看就不能活了。与此同时,竹屋

里的歌女也惨呼了一声跌到地上了。好似有着无形的杖子痛打下来,她的肌肤裂开了多处伤口,皮肉一块块的绽

开,喷溅出了鲜血。

蓝若彤跑出了竹屋挡住众侍从。他抬起手臂去阻拦人们,却彷佛有着一道绵软的布幔在阻隔着他,把他的推力反

弹了过来。蓝若彤接连退了好几步才站稳了脚步。

他顿时惊异起来了。这约解不开,毒打也阻不住。到底要如何是好呢?

第七章

三个人又冷又湿,结伴着穿过了三秦密林继续往北行去。

明月初生,夕阳未落,映照三条人影不住地晃动。三个人避开薛仁去的方向,偏向山侧走去了。

『逦迤前冈厌后冈,一川桑柘好残阳。』此地距北方州很近,只有两三日的路程。官道旁青田如织,森林如画。

山腰处坐落着一座古色古香、雕梁画栋的优雅巨宅,房屋依山而筑,飞檐层叠,一条石子路蜿蜒曲折地穿过拱桥

进入了巨宅。

山坡下田地如经纬一般,另一侧是阴翳黯淡的荒朴山林。这时候寒气紧袭,三个人不约而同往宅院的大门处躲避

黑漆门一开,门房模样的男人跨出门坎拦住他们。蓝若彤还未说要借宝地休息,那个门房看看这陌生的两男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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