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先帝大怒，命人寻了三天，也没找到那只惹事的狐狸，最后命人一把火把那片林子烧了，大火烧了五六天，鲜红

的火影映红了半个京城，最后林里的动物死的死，逃的逃，想那小小的狐狸不死也得半条命。先帝这才消了气，

命人从烧过的林里种上竹子，这件事才算平息。

两年后，先帝病危，有人传言他是得罪了树林里的神仙才会一病不起，小皇帝带人去竹林里祭拜，命人在那竹林

边上修了寺庙，先帝亲自提笔提了寺名。回去那天，小皇帝带回去一个来路不名的女子，女子娇柔妩媚，先帝却

是不喜欢她，一直不要小皇帝娶她，却奈何自己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最后终于有一天归了天命。小皇帝登了基，

要立女子为皇后，女子却不肯再留在宫中，皇帝却是不肯的，就这样又过了一年，终于，女子在没有完婚的情况

下，生下了一个孩子，于是，女子给他起了个名字，叫阿莫。

皇帝很喜欢这个孩子，孩子长的白白净净，像他的母亲。皇帝再次要求立女子为后，女子却执意不肯。这样一来

二去，又是两年，就在孩子满了两周岁的那年，女子不见了。谁也不知道一个柔弱的女子，怎样在一夜间就不见

了，同样丢失的还有皇帝曾经给女子画的一张画像。皇帝不甘心，命人把整个皇宫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女子的踪

影。于是，皇帝每年都去曾经带回女子的竹林里去寻，可是每次都是无疾而终。

无奈，他们的孩子却是一天一天的长大了，孩子没有娘，也没有个名正言顺的衔位，于是，皇帝在后宫里找了一

个长的最像女子的嫔妃，让她当了皇后。孩子也就这样过继了过去。皇后是个老实人，对阿莫无微不至，皇帝却

不是很喜欢她，说她少了太多灵气，于是从宫外带来一个又一个女子，最后却都是不知怎样的就死了。皇帝却是

什么也不说，对阿莫，却还是极好的。而这件事，最后也只剩下皇帝身边的老臣们还记得，而元堇的爹就是其中

一个。

二十

清平二十一年十月初三。

战事越来越紧张，战线从南国的边北一直往北延长了数百里，表面上，南国算是赢了这场仗，但是只了在这里打

仗的人才知道，如果再往北进，也许这样就成了一条死路了。京里几个老臣联名进柬，要求边境的这场仗就到此

为止，和北国言和。而大部分的文臣却只看到了眼前的胜利，一个个都虎视眈眈，想要一举灭了北国，让大军继

续追击。皇帝却在这个时候病倒了……于是，皇宫里皇位之争随之略见苗头。听说这件事，元堇急的团团转，不

知道是担心京里的太子，还是担心这边北的战事。

我在这里也没法再当个闲人了，这场仗越来越来越难打，士兵们也死的死的伤的伤，于是，我就跟着老军医学起

了医。不管怎样，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还是不能放下元堇去找四娘她们。也许像元堇说的，他们也许只是搬走了

，给自己留点希望总比向着没有方向的路走好。

从帐篷里出来，呼吸着早上的新鲜空气，我站在这边北的草地上望着远处连绵的山影，在那青葱的绿色里，有一

座白色的山峰耸立在云里，那就是长别山。望着近在眼前的长别山，想象着我那山洞里是不是已经长满了荒草。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飘进了耳朵，一回头，千思万绪，仿佛重新开始。

眼前的人身着青衣，儒雅灵敏的让人熟悉，他冲我微微的笑，然后又叫我：“阿莫。”

阿莫，这个名字仿佛已经离我太遥远，我就这样怔怔的看着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什么反映。

“怎么啦？”他又说：“果然是不认得我了么？”他的眼里满满的是笑意，声音清澈的仿佛林间的溪水，我张开

怀抱向他扑过去。

“凤二！”

这个人总是来的那么及时，却让我措手不及。我就这样紧紧的抱着他，感受到他的温暖的时候，我才忽然觉得，

我原来还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阿莫，看来你真的把我忘了呢。”他笑嘻嘻的说，一只手轻轻拍着我的背，我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怎样说

呢？千言万语，说不清楚，也不知从何说起。我紧紧的搂着他，只是想从他的怀里汲取点温暖。

“阿莫，你快把我勒死了……刚见面你就要害命啊？”他使劲扒我的手，我就是不松开，他挣扎了一会儿，仿佛

是累了，只是直挺挺的在那里站着，也不动。

我嘻嘻的笑着来：“反正你这条命也是我捡的，让我抱一会儿又不会少块肉。”他却还是不说话，只是那样直挺

挺的站着，我有些奇怪，松开他，然后看到他严肃的脸。

“怎么了？”使劲捏他的脸，他却一把抓住我的手：“阿莫，你知道，你下山多长时间了么？”

他终于还是问我了，我叹了口气，抬头望望天，然后对他说：“两年零六个月……”

“还有半年的时间。”他拉着我，对我说：“阿莫，没有时间了，如果你现在不回去，也许……”

“也许，我就不能活着离开这儿了。”我接道：“凤二，我感觉现在活着跟死了没有什么区别。”

凤二愣了一下，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于是问我：“你不是找到元堇了么？”

“是啊，可是他却不记得我了，就连一点点的印象都没有了呢。”我苦笑：“我时常在想，当初我下山是否是错

了呢？也许当初就这样自己孤单的死在长别山上，是不是更好呢？凤二，我时常感觉到——绝望……”

“阿莫……”凤二紧紧的抱住我：“不要这么说，我也曾经让另一个人这样痛苦呢，现在我不是回头了么，元堇

他一定会想起你的，阿莫……”

我摇摇头，抬起头冲他笑一笑，拉起他，说：“走，我带你去喝杯热茶！”

我带凤二来到一个这边境还不错的酒楼，上了顶层，招呼着小二要了一桌子菜，又要了一坛子酒。

“不是要喝茶吗？”凤二拦住我开封泥的手：“喝酒对身体不好。”

我冲他眨眨眼：“我改变主意了，为了庆祝你下山，庆祝我找到元堇，庆祝你的回头，庆祝我们的相识，来，干

一杯！”说着，我倒了满满的两碗酒。凤二不语，看着我把满满的一碗酒全喝到肚子里。

“你叫我到这里来不会只是为了喝酒吧？”凤二冷静的开口，凤二就是凤二，还是这么聪明。

我冲他笑：“你这次下山，是不是找到‘他’了呢？”凤二点点头，我接着说：“这次来，是来和我道别的吧。

”他又点点头，我深呼一口气，说：“凤二，你脸上的疤没有了呢！”他依然点点头，我叹了口气：“既然你什

么都不想说，那就算了吧。”

他也叹口气：“阿莫，不是我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本来以为你的状况会好一些……可是……”

“可是我还是这么没出息……”我冲他笑，又端起一碗酒。

“阿莫。”他拦住我要倒酒的手，认真的看着我的眼睛：“实在不行，元堇要是不愿意跟你上山，我帮你把他绑

也绑他回去。”

我心底感觉好笑，绑回去？绑回去就能让他忆起以前的事了么？绑回去一切的事情就能解决了么？我把酒坛子重

重的放回桌上，蓦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一字一句的说：“凤二，说吧，这次你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凤二忽然就沉默下来，我看不到他的眼睛，心里却扑通扑通的跳起来。心里希望我的猜测是错的，如果凤二也是

骗我的，那么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真的呢？还有谁，是值的信任的呢？

“阿莫。”他终于还是抬起头，眼睛里多了些怜悯，他说：“阿莫，我不想骗你的。”

“呵呵……”我苦笑：“可是你最终还是骗了我……”

他别开眼，轻声道：“阿莫，你太善良了，无论是做为妖，还是做为人……”

我不想听他说教，深呼一口气，冷冷的说：“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我不想你和元堇伤害‘他’，他就是魏宇，他在北朝……”

二十一

满满的两坛子酒都被我喝了，凤二却是连筷子都没动。我没有心情看他那满眼的怜悯，摔了酒坛子就出了门。他

还是骗了我，真是可笑，在这个世界上我从头到尾都是一颗棋子，是母亲的，是元堇的，连凤二的也是。只有我

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围着他们团团转！我活了这一世，到底是为了什么？我摇摇晃晃的回了军营，脑子里却清楚的

很，就连当初的那丝的绝望也没有了——没有了希望，何来的绝望？

“雪君！你去哪儿了？”一踏进军营，就看到军医老曹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焦急。

“没事，我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你知道你这一走一上午把营里搞的乱了套了！你知不知道！”老曹一把拽住我，大声训斥起来：“

将军为了找你把整个军营翻了个底朝天！”

“他找我做什么？”我皱皱眉头，轻描淡写的抚开劲曹军医的手。我现在头很疼。

“你喝酒了！”曹军医一把拉住我要跌倒的身体，气氛的叱喝：“现在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跑去喝酒！”

“我喝酒怎么了？”我紧紧的皱起眉头：“军营里又不差我一个，就算我今天不回来你也管不着！”

“啪！”脸上狠狠的挨了一个耳光，我被打的一个趔趄，抬起头，正好对上元堇怒火中烧的双眼，他说：“可是

我管得着！”

这是我第三次挨打，上次那小流氓的拳头不算，太子的那一巴掌我也不计较，可是这一巴掌我却要牢牢的记着！

我狠狠的回了他一个耳光，恶狠狠的瞪回去：“你凭什么打我！”

他没料到我会还手，呆在当场还没有缓过神来，我眯起眼，冲他皮笑肉不笑的说：“元大将军！我雪君，一不是

你们军营的人，二也不是你的什么人！老子爱去哪去哪！就是永远不回来了，你也管不着！”

“雪君……”他伸过手来要抚我的脸，却被我躲开了，我摇摇晃晃的往我的帐篷走去，我的头很疼，现在只想好

好的睡一觉。掀开门帘的那一瞬，只听到一个声音轻轻的说：“对不起……”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是我睡的最好的一晚觉了，居然一夜无梦。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睁开眼睛才发现，这不是我的帐篷，这个帐

篷很大，屋顶都是灰色的，我撇撇嘴，真是难看的颜色。坐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我揉揉眼睛

，发现这帐篷里真是乱的可以，又是书又是地图……帐篷里面的案几上摞着厚厚的……嗯，不是，是趴着一个人

，已经睡着了。仔细一看，原来是元堇，我一下从床上跳起来。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醒了。”案前的元堇听到响声抬起头来。看我奇怪的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昨天你喝醉了，然

后走进我的帐篷倒头就睡，我怕吵到你，就没有叫醒你。”

“所以你就在那里睡了一夜么？”我斜着眼看他，他点点头。忽然发现他的脸上有一个红红的印子，我奇怪的问

他：“你脸上怎么了？”

“……”他沉默起来，不想说么？算了……我向来不喜欢强人所难。

“被你打的……”过了好长时间，他说，我脚下一下趔趄，我打他？仔细想了想，昨天凤二来了，然后我们去酒

楼喝茶。再然后我喝了两坛子酒，甩了凤二自己走回来了。再然后……影像就有些模糊了。

一双手抚上我的脸，让我恍然回神。“还疼么？”元堇问我。

“啊？”我张大嘴，像个傻瓜一样摇摇头。

“那就好。”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在我还没弄明白之前，转身向外走去：“你在这儿歇着吧，今天我还有个军议

要参加。”

他走的倒是爽快，我一个人傻愣愣的在那里坐了半天，想想也没事干，于是给他收拾了一个屋子就回了军营。

清平二十一年十一月

北朝突然发难，来了个回马枪。南朝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刚刚被拉长的战线一下被逼退回了十几里地。

“这帮兔仔子！真是一群野人！”营帐里，一个将领拍着桌子破口大骂。

我站在外面，有些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雪君，你站在这里干什么？”老曹路过，看到我有些惊讶的问。

我摇摇头：“我有事找元堇，可是他在忙。”老曹奇怪的看我一眼，说：“你们两个真是的，打架就打架吧，这

么长时间了还闹别扭……”说完摇摇头走开了。

“……”话说那天我喝完酒回来了后，狠狠的打了元堇一个耳光。据老曹说那一巴掌可真够狠，元堇死活不让老

曹给他消肿，这下可好，我醒过来什么也不知道，他的脸却是肿了好几天。这又不能怪我……。

正想着，元堇和一帮人就从帐篷里出来了，元堇奇怪的问我：“你在这里做什么？”

其他人都识趣的走开了，我瞄一眼他黝黑的脸，深吸一口气，对他说：“元堇，你要不要跟我走？”

我想我这句话是把他吓住了，过了好长时间元堇才反映过来，问我：“去哪儿？”

“长·别·山！”

二十二

背着为数不多的行李，我回头望了望已走远的城门，老曹的身影已经变成模糊的小点，走了这么远，依然能听到

北面城门两军交战的嘶喊声。元堇，正在战场上吧？他已经顾不得我了。想到这里，我叹口气，头也不回的向着

长别山的方向走去。

那天，元堇敝着眉头，眼睛深邃的望定我，他说：“雪君，我真的从未认识过你。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但是现

在这个时候你让我跟你走，这不是辱我么？”

“辱你？”我歪着脑袋，不明所以，我怎么辱他了？难不成那一巴掌他还记仇？

“我是这南朝的臣子，是与北军作战的主将！无论这里形势怎样，我都是有责任的。”

“责任？”我嗤笑：“那皇帝呢？明知道这样拖延下去会变成这样，这是他的江山，为什么他不管，却让你来管

呢？”

“雪君，他也有难处，你……”

“什么难处？虽说那皇宫里是寂寞了些，可是他害的人还少么？像我这样被带到里面的无辜少女，死在里面的还

少么？要不是那太子，我现在也死在里面了吧！既然这江山他不想要，既然这皇宫他不想呆，那你还何必给他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