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当属虞花楼最出名，楼里的女人一个个媚态娇柔，其中以西域胡娘最为出名，赛玉肌肤，腰肢一手可握。当然如果四阿哥喜爱俊俏儿郎，那媚儿馆阿哥可是要去流连流连。馆子里……”

胤禛冷冷地打断他的话，硬生生将崇伦从销魂梦里拉出来，“佐领大人请留步，前面也快到东客屋了，不用佐领大人送了。”

“四阿哥叫我崇伦就行，既然四阿哥不用崇伦恭送了，崇伦就在此告退了。”崇伦躬身说道，摆摆手，几个侍从齐身向阿哥行礼：“恭送四阿哥、十阿哥。”

十阿哥看着崇伦带着一拨侍从离开，慢慢地熄了内心的无名火，可心里还是有些不开心，“四哥，我今晚要跟你一起睡。”

“好。”胤禛握住小十的手，“今晚夜宵要吃什么？”小十晚上可是不能饿的，这也是为什么小十的身子还是肉呼呼的。

“不吃了，我的肚子还没消化掉。”小十摸摸自己的小肚子，对四哥笑道。

这天晚上，小十又做了那个噩梦，梦里他穿着单薄的衣服，后面有无数人在追赶着他，他一直跑着，跑着，最后狼狈地逃入一个小房间，黑漆漆的小房间紧闭着，小十躲在屋角，用双手紧紧地环住自己，外面一直在叫嚣着，但房门紧锁的，他们进不来，小十在屋内笑了，他们进不来，他安全了。

无预警得，一泼泼腥臭的血水从上面灌到小十的身上，打破了他脸上浅浅的笑，“啊，啊。”他爬到另一个角落，但血水又从那上面泼下来，无论小十爬到哪里，血水都紧跟着他。

“小十，小十快醒醒。”胤禛被小十的喊声吵醒，看到小十双手抱着头不住地摇晃，眉头紧皱，一颗颗汗珠从他额头上不断滚落。

“小十，不要怕，四哥在这里。”胤禛抱着他，不断拍着他的背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亲吻着小十的额头，胤禛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内心一阵阵心痛。

小十感到一阵温暖，被干净清爽的气息包围，小十紧紧地抓住这阵温暖，“抱紧我，抱紧我。”他小声地呢喃道。

胤禛心疼地看着深深埋入他怀中的小十，小十已有三四年没做噩梦了，在胤誐很小时候，胤禛就发现他一直在做同一个噩梦，直到八岁后，小十就再没做过这样的梦，没想到今晚……

胤禛之前都没有去请太医，只是在小十做噩梦的那几天，叫人泡一些宁神的珍珠粉给十弟喝，十弟每次也都乖乖地喝进去，并不问自己为什么要喝珍珠粉。

“过几天请奉天城的大夫来看看吧。”胤禛在内心想到，在宫里叫太医诊治，太医是会向皇阿玛禀告详细情况的，胤禛并不想让皇阿玛知道这件事，也不想让其他阿哥和后宫娘娘知道，毕竟这事可大可小。

深夜还在持续着，等明天的天亮还有一段可长可短的时间，对于有的人来说等天亮还要很漫长，但对于有的人来说那只是睁开眼的前一瞬间。

第十章

第二天小十醒来后感到很饿很饿，已在一旁等着的萨木哈连忙吩咐侍从摆早膳。

小十坐在桌子旁吃着那叫一个欢乐，胤禛看着他神气活现的样子，也感到一阵安心。

“小十，今天四哥要去奉天府尹那里看看，你要一起去吗？”奉天城设有旗署和民署，旗署是专门管治旗人的，而民署则是用来管理控制盛京地区的民人，也就是汉人，奉天府尹是民署的最高长官。

“额，不去了，我想自己出去玩玩。”小十可不想又看到一群人在那里奉承来奉承去，说一些自己听不懂的很无趣的话。

“那也好。”胤禛颔首道，“端林，你跟十阿哥出去的时侯再叫将军府内派来的两个侍从跟着。哈托和穆尼（四位侍卫之二），你俩也跟着。”

胤禛一边说着，一边拿过端林递过来的布巾擦拭小十吃的满嘴都是残渣的小脸。

奉天城要玩的地方有很多，胤誐听从侍从的建议去了“扁担市场”，扁担市场位于南关街，市场所在的位置如长长的“一”字，就像一条扁担一样，因此被称为“扁担”市场。

小十大踏步地走进街道，就听见有一大群小商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让人也深受这热闹气氛的感染而心情大好。

有卖枣的唱：枣儿来，糖的渍哒喽，尝一个再买来。哎，一个光板喽。黑的来糖枣儿，没有核来。

又有的唱：栗子味的白薯来，是栗子味的白薯来……

芝麻烧饼的鸡蛋味来，嘣吃嘣吃——多给。

卖面饽饽的唱：硬面唵，饽啊饽……

小十干脆站在那里不走了，等着端林一一把各味小吃给他买来，走在街道上吃着手中的食物就是有味道啊，热闹的环境让人的食欲也蹦蹦往上涨。

最奇特的是街道上一摊一摊的，摆着许多的旧货，有那灯台、香炉、手炉，更有那旧靴子、旧袜子、旧褂子、旧帽子、旧袍子、旧罩子，还有那罐子、瓶子、坛子、壶子、桶子、缸子，东西应有尽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看不到的。

小十随意地左一摊右一摊的逛着，挑挑拣拣了好多旧物，即使这些东西他根本使不到。

“打，给我使劲打，看你敢顶嘴。”一道嚣张霸道的声音传来，小十正蹲在那里握着一条旧皮鞭摸摸看看，就被噪杂的声音吸引得站起来。

“走，我们去看看。”小十带路朝人群围观的地方走去。

只见一个十岁左右穿着绫罗绸缎胖敦敦的小孩正挺着肚子，“在奉天城地界还没人不认识我达都大爷，你个尖嘴猴腮的既然还想冲撞我。”

胖小孩嚣张地指着一个正在地上打滚的中年男子，那男子四处逃窜着，但敌不过四个孔武有力的侍从，侍从听到小主子的命令后，更加卖力地揍那男子，拳脚相加，那男子清癯的脸已鼻血直流，两眼也被揍成熊猫眼了。

中年男子突然愤怒起来，“我打儿子关你屁事，老子打儿子是天经地义，管你是正红旗都统的儿子，就算是玉皇大帝也没资格管我打儿子。”

“哼，我就管，从现在开始这男孩就是我的人，不再是你儿子了，阿图，阿努，你们也一起教训教训他。”胖小孩一把抓过一个如精致娃娃的小男孩，小男孩大眼睛里满是盈盈泪水，身上蓝灰色的小短衫已有几个破口，白皙晶莹的肌肤使得一道道红肿的伤痕更加触目惊心。

胖小孩身后原本肃然站立的两个大力士般的侍从听到主子话后，快速卷起袖子，露出肌肉毕现的胳膊，上前打算一顿暴打。

“唉，你们已经把他揍地不成样了，就别在打他。”小十虽也厌恶把儿子打成的那样的父亲，可也看不惯胖小孩把人教训得那么凄惨。

“求求你，不要再打我爹了，不要再打了。”如精致娃娃的小男孩再听到胤誐的话后，害怕地抓着达都的袖子哭啼道。即使他的爹爹狠狠地揍他，但也是他的爹爹。

达都本想不理胤誐的话，但看他身前哭泣的小男孩，也就心软了，谁叫他见不得漂亮小人的泪水，“那好吧，停手。”

几人听到命令后很快地收手，走回主子的身后。

“阿图给他几两银子。”达都招手让侍从拿钱给中年男子，“以后他就不是你儿子了。”

那男子拿了银子后嘴巴也不像之前那么强硬，“我养他养了六年，用了我不少的钱，而且这病秧子治病还花了我大量的银子，大爷你要买他，也不好意思只给这些银子吧。”男子掂了掂手中的几个碎银子，一脸猥琐地说道。

男子一直不待见自己的儿子，这崽子一出生，他娘就死了，原本在大酒楼做一个小管事也好好地被解雇了，这一切都是这灾星的错。

其实那家酒楼解雇这中年男子，也是因为他的手不干净的缘故，男子总在做事后偷拿几件东西回家，几次被掌柜发现后还是不改，男子觉得酒楼那么多的东西，他拿了几件算什么，别人还拿更贵重的东西。

“阿图给他一百两。（相当于现在的十万两左右）”达都厌恶地看了男子一眼，“拿了银子后就快点给我滚，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是，是。”灰衣男子满眼笑意，手捏着银票，这可是好大一笔银子啊，副都统的儿子就是不一样。

小男孩看了爹爹走远，“以后你就叫达弼了，来，叫哥哥。”听到达都的话，小男孩抬头，哥哥，没了爹爹，有了哥哥。

“达都哥哥。”细声细语的声音响起。

“哈哈，走，我带你去见见额娘。”总算让他找到一个弟弟了，哼，回去让他的几个伙伴开开眼，每次他们总夸耀自己家的妹妹弟弟多好玩，没有兄弟姐妹的达都听到后总是非常不爽。

胤誐呆呆地看着胖小孩迈着大步握着小男孩的手从人群中让出的一条路离开，他错愕了，这样就可以把别人的儿子牵走了，这样就赚了一个漂亮弟弟，未免太爽了吧！他也好想要一个乖乖地弟弟啊，想到宫里的小九，小十恶寒，小九不欺负他就好了，别想让小九叫他哥哥，就连小十三、小十四看见自己也是没大没小的，丝毫不觉得他是他们的哥哥，哼，只会从他那里抢东西，幸好自己有把四哥送的东西好好藏好，不然也被他们抢走了。

小十是吃撑得回到将军府的，回去时看到四哥还没回来，小十只能在将军府里逛逛消化消化自己的小肚子，不想又遇到了叫崇伦的家伙。

“十阿哥吉祥啊。”本恭敬的话从崇伦嘴里说出来立马变了样，崇伦一脸笑意地看着十阿哥，“怎么？没跟在你四哥的后面。”

“哼。”小十视而不见地从他旁边走过，身后的端林几个只得匆匆向佐领大人行了个礼，跟上十阿哥暴走的步伐。

“也是，四阿哥可是去勾栏院，总不能带着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去。”清柔的声音慢慢道出，却震到了小十。

小十转身向崇伦走去，“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刚从那里回来，你四哥就在楼里最大的包厢里，当然最美的姑娘和最娇的少年也在包厢里陪着你四哥喝酒呢！”崇伦眼里一片奸笑得看着十阿哥。

“那又怎么样？四哥去那里也是正常的，你何必和我啰嗦。”抛下一句话，胤誐干脆地走了。

崇伦轻捏精致的箭袖，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微笑，“真是有爱的哥哥和弟弟啊。”突然想到现在不知在何处潇洒的那个人，崇伦的脸一下变得阴霾，连周围的侍从都感到那股别扭的寒气。

心里闷闷的小十也不散步了，打算回东客屋暴吃一顿，大开杀戒，“端林，叫人给我准备锅包肉、红烧肘子、葱爆肉片、五香牛肉、蒜瓣鸡腿，还有四喜丸子。”暂时只想到这么多肉菜的小十总算停下了。

在狂扫桌面的时候，四阿哥总算回来了，“十弟，不要再吃了。”

看胤誐一副已经撑到不行的样子，胤禛连忙阻止他再吃下去。

“哼，你在别的地方吃饱饱的，就不允许我吃饱了。”小十扭头嘟着嘴就是不看四哥。

“小十可是冤枉四哥了，四哥还没吃晚膳。”

“那有人说你在妓院里有俊男俊女陪你喝酒吃饭。”小十放下碗筷盯着四哥看。

“你听谁说的？”胤禛淡淡地问道。

“是崇伦，他说他看见你了。”

“我是去了，不过只是去拜访一个人。”胤禛解释道。

“是谁？”小十疑惑了，有谁待在妓院，让人去那里拜访他。

“你记得盛京皇宫被烧掉的三座宫殿嘛，现在要请人重新画成当年的宫殿图，而我去拜访就是当初设计者之一的传弟子。只是那人太过乖戾，喜住在勾栏这样的地方。”

“那他要重新设计吗？”

“宫殿大致的设计图已画成，只是内部的细节还需那人斟酌。”

“噢……。”小十一副明白受教的模样，再次拿起筷子。

片刻后，“哎呦，四哥，我的肚子好撑啊。”小十捂着自己大大的圆肚子叫道。

“真是的，你今天到底吃了多少，这衣服都快被你撑破了。”胤禛揉着他的肚子无奈地说道：“端林，把消食丹拿来。”

吃饱喝足消化完的小十，眯着眼睛上下眼皮打架，想睡了。

“陈大夫，这边请。”一扇门被推开，萨木哈轻脚地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头发灰白色医者模样的人。

陈大夫被引进内厅，雕花红木床上正躺着一个呼呼大睡的少年。

胤禛坐在一旁道：“大夫，替舍弟诊断诊断。”

端林搬过一条圆凳放在红木床边，陈大夫坐上去，两指把着小十的手，沉吟了一会儿，又去掀开小十的眼皮，这动静也没让小十醒过来。

“小公子身子无恙，只是血气有些旺，小公子如今正在长身子，所以这也是正常的。”陈大夫略微想了下说道。

胤禛听了陈大夫的话后，说道：“从小时起令弟就一直做同一个噩梦，大夫可知这是为什么？”

“一直是同一个噩梦？令弟小时是不是遇到过什么令他惊恐的事情，有些孩子在孩童时期有过不好的经历，大多数孩子都会渐渐地遗忘这些事情，但也有些遗忘不了，甚至长大后会对他们的身心有影响。令弟做恶梦的情况应也是这样，不过对白日生活是没什么影响的，就没必要吃药了，平日里不要让他接触一些不好的事情就行了。”陈大夫说完一大段话，虽有道理，但也没有讲到关键处。

“谢谢大夫了，萨木哈送送陈大夫。”

胤禛坐到床边看着小十甜甜的睡脸，“到底什么事让你惊恐呢？”

小十翻了个身，用手遮住眼睛，睡梦中小十习惯性的盖住眼睛挡住光线。

“罢了。”胤禛轻柔地把小十的手拉开再放到温暖的被窝里，又对端林说道：“熄灯。”

第十一章

盛京皇宫的启福宫里一片祥和，袅袅香气环绕住整座宫殿，四阿哥带领十弟跪拜清朝入关前的两位皇帝：太祖皇帝和太宗皇帝。

宫女端来盘子，盘子上放着两个盛满酒的碗，那两只碗是很寻常的碗，与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并不相称。

“两位阿哥，请。”宫女们递过酒碗。

这是祈福的酒，端过碗之后要一碗灌进去，一滴都不能剩。

小十捧着碗努力灌进嘴里，碗并不小，烈性十足的酒还是让小十有点吃不消。

胤禛已喝完，把碗交给宫女后接过帕子擦拭嘴角。

一番努力后，小十也喝完了。

“四阿哥，安珠大人等在大政殿恭候您。”一名宫女上前禀告道。

“嗯，你先下去，我待会儿过去。”胤禛环住小十走出启福宫，“小十，还好吗？要不四哥叫人带你去休息一下，缓一下醉意。”

小十有点晕乎乎的，但并没有醉过去，不过睡一下也是好的，今早他不到卯时就起床了，现在恨不得马上就有床让人躺着。

“你们几个带十阿哥去休息。”四阿哥转头吩咐走在后面的侍从后，就把小十交给了他们。

胤禛走进大政殿，大政殿俗称八角殿，殿顶铺满了镶绿边的黄琉璃瓦，殿内雕梁画栋，大气巍峨。

此时殿里也有五位穿着吉服的男子坐在椅子上，在看到四阿哥的到来后，忙起身一个个单脚下跪，打了个大千。

“四阿哥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