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们交给姚府尹大人，姚大人应该能审出令人满意的结果。”四阿哥挥手，让领队下去。

“萨木哈，备马车，回将军府。”

回到将军府后，胤禛脱下小十的上衣，说道：“再叫人包扎一次，你现在上的伤药会刺激到的伤口。”

“萨木哈，把从宫里带来的疗伤药拿来。”

皇宫里秘制的疗伤药能快速愈合伤口，且透青色的膏药清香宜人，没有刺鼻的味道，所以小十对于多包扎一次也没意见。

“怎么刀口这么长？你还说无碍。”胤禛看到萨木哈解下包扎布露出的有十公分的伤口，脸上带着薄怒冷然道。

小十被吓到，没想到四哥那么愤怒，不过这也是因为四哥很关心他，小十坐到四哥身旁，用右手臂拉着四哥的手，撒娇道：“四哥，我这不没事了吗？达都还伤到了大腿了呢？我这算好运了，手臂上伤口看着恐怖，但只是伤到皮毛而已。”

“好运？看来你是觉得再来一次，更加好了。”四哥暴怒了，气氛如冰一样冷，明明已是六月天了。

“不是，不是。”小十已经包扎完手臂，两只手齐上阵抓住四哥的手，略带委屈道：“四哥，我错了嘛，呜呜。”

看着假哭的小十一副可怜的模样，四哥心软了，抱住他说道：“四哥只是担心你，哥哥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小十你受伤，你是我的宝贝，知道吗？”

“四哥，我知道，知道。你也是小十最宝贝最关心最爱的人。”小十埋入四哥怀中，默默在心里道，还有额娘也是他最爱的。

端林和萨木哈笑着看向两位主子，主子们感情真好，希望他们永远这样，一直……

第十三章

小十现在非常非常后悔自己受伤，每天好几顿的补品让贪吃的小十也叫苦连连。

“哼，我不吃这个。”胤誐一把推开端林端到他面前的小汤盅，“我已经好了，不要再吃这个了，我要出去玩。”

房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喊声，“十阿哥，姚府尹大人派人送来八支鹿茸，说希望阿哥早日康复，身子愈壮。”

“啊嗯，收下。”小十捂着耳朵烦躁地说道：“叫人包起来以后再用。”哼，别想又让他再吃这些。

“是，小主子，小主子先把这人参鸡汤喝掉。”端林又把汤盅重新推回去，碎步跑出去接过一个红色木盒。

“四哥呢？”一大早就不见了，也不知道这几天他待在屋里都腻透了，小十走出房门，看着浮云飘飘的晴朗天空想着去哪里玩，奉天城的几条热闹街道他都逛了，就不知道哪里有特别得吃的。

“四阿哥与将军正在书房谈话。”端林看小主子一点喝汤的兴致都没有，只得把汤盅撤掉。

位于东堂屋西北角的书房里只有胤禛和盛京将军两人，书房的格局很宽阔，甚至还分为外书房和内书房，外书房是专用来议事的，主位上摆着一张长桌，两张椅子，房里高堂明亮，窗门紧闭没有一丝风透进来。

“四阿哥，找我来有何事相告？”齐克萨哈与胤禛在主位上相对而坐，桌子上摆着几幅地图及一些册子。

“想必将军也了解到了叶三公子事件的事因。”胤禛没直接告知自己的目的，而是提起那件轰动奉天城的大事，供人茶余饭后了好几天。

叶三公子就是绑架正红旗副都统小儿子的策划者，这叶三公子也真是无脑之人，与叶家有隔阂的是镶红旗副都统，镶红旗副都统麟瑛是十足的贪财且奸诈，导演了一场戏，让叶三公子把一个废弃矿产当成了“会生金蛋的母鸡”，骗取了叶家三十万两白银，叶家告上公堂也无济于事，这白纸黑字的契书，还有那叶三公子亲手印上的红指印，铁骨铮铮的事是不容改变了。

也是奇了，叶三公子想出了一个主意，我斗不过镶红旗副都统，那总有人吧，于是他想到了正红旗副都统鄂弥达，鄂弥达家的达都少爷又是奉天城有名的小霸王，在奉天城横行霸道，如街上地痞，不过多了一层贵皮而已。要在奉天城里逮到达都少爷实在太容易了，谁叫他不着家，天天在外面混呢！叶三公子是想绑到达都，再要挟鄂弥达给麟瑛“穿小鞋。”官与官之间相互知道的太多了，鄂弥达就掌握了一些麟瑛不能被人知道的秘密。

这办法叶三公子想的倒好，只不过没想到中途岔出了一个十阿哥。

“达都被绑架事件不是解决了嘛，叶府丞大公无私，直接上叶家捉拿了自己的堂侄，哼。”齐克萨哈嗤笑道，真是一桩乌龙事件。

“我知道，但沈阳的几个副都统可让将军操心了不少吧。皇上在京城也知道了这些，正准备下一道指令呢。”胤禛慢慢道出，不着痕迹地观察到将军的表情有一霎那的狰狞。

“什么指令？”齐克萨哈徒然大声道，盛京这边他的军权独大，也早成了康熙心中的一道刺。

“将军放心，皇阿玛对将军是赞誉有加，所以盛京有将军在皇阿玛就安心了，只不过八位副都统大人的二品官职可能会下掉为三品，呵，这也不一定，皇阿玛只是说说而已，将军不必放在心上，徒增忧虑。”胤禛笑笑道，没有再接着将这件事讲下去。

“将军，来看看这幅地图。”四阿哥卷开一张用黄绫装裱的地图，地图上清晰得画着沈阳大大小小的城镇街道等。

“这沈阳哪里我不清楚，阿哥让我看地图到底要做什么？”齐克萨哈说话的口气不太好，显然刚才胤禛所讲的话影响到他了，康熙不动他，是要动他的手下，以削自己的势力，这招真毒啊。

“将军再看这张，用蓝色标出的地方将军可熟悉？”胤禛对他很冲的话倒没感觉，这军权的事与他无关，他只要完成自己的任务就行了，前面讲到的一些话也只是为了达到目的而已。

齐克萨哈看着另一张地图上蓝色标出的范围，说道：“酉江的上游区域，也是汉人一直想要得到的地方，阿哥是想？”

“想必姚府尹大人也多次向将军提过这地方，这次我来沈阳，姚大人也向我提了这事，民署想用八十万买下这地以用来安排日益增多的汉人。”四阿哥站起来，又对齐克萨哈讲到：“我可是担保了这件事能成呢，现在只是将军一句话了，将军是同意不同意呢？”

齐克萨哈也从座位上离开，来回在屋子里徘徊思索了一会儿，沉吟道：“四阿哥，不答应也不行啊，但……八十万已是过去的数目了，你让姚府准备一百万吧！”

四阿哥稍想了一下，点头同意，道：“那将军准备好地契吧。”

齐克萨哈听了后，略点下头，就头也不回地推开门走出书房了，那背影沉凝，让人生寒。

姚府高墙内是景色宜人，花团锦簇，在香气醉人、蝴蝶翩飞的内院花园里，姚大人十足悠闲地拿着一把小剪子在一盆开得灿烂的杜鹃花上修修剪剪。

“大人，李家老爷、钟家老爷、何氏族长、木材商会祁会长求见。”一个小厮上前禀告道。

“把他们带到这里来吧。”姚大人心情很好，对待下人也是和颜悦色的。

“是，大人。”

四位富贵老爷很快被小厮带领来到姚大人面前。

“鄙人几个，参见府尹大人。”四位一齐跪着石板上，重重地叩了一个头。

“几位起来吧，我们到亭内坐坐，夷总管奉茶。”姚大人放下剪子，提袍走在前头，几个老爷连忙称谢起身，一同迈步走到亭内。

“大人，这盒子里装有五十万两的银票，我们几人代表酉江中游的百姓再次向姚大人磕头。”四人再次跪下，五十万两是他们拿出的最多银子了，幸好民署愿意承担一半银两。

姚大人扶起他们，略瞄了一眼放在石桌上的木盒，说道：“几位能体谅本府，愿负担一半，本府才更应该感谢几位。”

“不敢，不敢。”几人忙谦虚道。

“来，来，坐，喝茶。”夷总管奉上茶，茶是顶级的观音茶，招待刚才几人是最好不过了。

此时姚府花园一亭内真是其乐融融啊，花笑，人也笑，风也跟着笑了。

“四哥，四哥，呵，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小十闯进书房，看见四哥又坐在书桌后认真地看着一封信，桌子上放满了书本册子等，还有一个显目的檀香木盒。

“过来这里，也就你不用通报就直接进来了。”胤禛拉过十弟让他坐在自己身旁。

小十与四哥挤一个椅子倒也习惯了，看着眼前的木盒，说道：“这里面是什么？我可以打开吗？”

胤禛旋转着木盒上镶嵌着的两个小金色环圆盘子，掀开盒子，“这得这样打开，懂得了吗？”

小十“哇”的一声点点头，伸手从木盒子里拿出好几张银票，惊叹道：“这么多银票啊，有五万，有两万的，还有二十万的。”

胤誐一张张地数着，惹不住叫道：“一百万，一百二十万，一百三十万，四哥，你怎么有这么多钱？”

胤禛抽出一张十万两的银票，说道：“只有这一张是四哥的，其它都是别人的。”其中的一百万两就是酉江区域的购地的钱，剩下的二十万是补足建造盛京皇宫所用的资金的，这二十万两和那孝敬四阿哥的十万两都是民署出的，姚大人在之前四阿哥看的信中都详细讲明了。

“嘿嘿，十万两也好多了，四哥我快生辰了，到时你要不知道送什么，送一个红包给我也可以。”小十捧着那张十万两的银票奸诈地笑道。

“你这个小财迷，温僖贵妃生你时生错时侯了，应是生在除夕夜才是，生来就是来讨钱的。”胤禛点点小十的头，一脸宠溺地道。

“我是小财迷，你就是个大财迷。”小十用头撞着四哥的胸口，叫你说我，叫你说我是来讨钱的，我的无敌头撞痛你，哼。

“哈哈，好好好，我们都是财迷。”胤禛抱住十弟的“无敌头”笑道，在心里想到，看来今年不用费心思买什么礼物了，直接包一个大红包给十弟就成，哈哈。

第十四章

转眼四阿哥、十阿哥已在这奉天城待了快四个月了，盛京皇宫的两座宫殿已基本完工，小十也偶尔陪四哥去监监工，看看热闹，建造宫殿用的人才多如繁星，满蒙汉齐聚一堂。

“四哥，你看门上的那两条金龙真漂亮，张大的嘴巴好威武，好像要吃掉世上所有妖魔鬼兽一样。”小十拉着四哥的手叫道，看着那殷红深邃的龙眼，心里一阵怕，实在太逼真了。

“呵，好了，你都在这里看了一上午，不饿吗？”一大早跟来的小十难得有这么高的兴致，只是这工程建筑总是有一些杂乱、不安全，十弟还是回去休息为妙。

小十刚想说自己“不饿，还想再看看”，就被萨木哈上前打断想说的话。

“四阿哥，十阿哥，宫里派来来说……”萨木哈抬头看了看十阿哥，又低头沉重的说道：“贵妃娘娘病重，请两位阿哥迅速回京。”

小十只觉得一个重锤敲在心里，让他缓不过气来，“呼呼”，小十重重地呼吸了两声，想说话却说不来。

胤禛扶住已有点摇摇晃晃的小十，对萨木哈吩咐道：“你先回去将军府准备衣物等东西，再告知将军我们要回京城。”

“喳。”萨木哈行了个礼，就大喝着叫其他侍从上马回将军府。

从盛京皇宫回将军府的这一大段路，四阿哥不放心小十骑马，让人准备了马车，两人刚上马车，胤誐就埋入四阿哥怀里，霎时一阵嚎啕大哭传出车外。

“呜哇，呜哇，四哥。”小十紧紧地勒住四哥的脖子，把鼻涕、眼泪一齐抹在四哥身上，哭得浑身颤抖，“四——哥，你说额娘的病会不会有事？呜呜……”

胤禛轻柔地拍着小十的背，哄道：“不会，不会，宫里那么多太医高手，准能医好温僖额娘的病。”

“嗯，等我回去，额娘病就好了。”小十抽抽噎噎的，抱着四哥说道。

胤禛在心里叹道，如果不是已病重得连太医都无法医治，京城是不会派人传消息给在外的阿哥的。

十月十七日，几辆马车轻车从沈阳出发，一路上快马加鞭赶到京城，到京城后已是十一月了，大雪纷飞，如鹅毛般落在马车上，飘在屋檐上，一路飘飘落落，最终回归到土地上，又聚在一起了。

“额娘，额娘。”钟延宫沉闷的气氛被打破，一个满眼通红的少年破厅而入，径直跑到娘娘的卧室。

“十阿哥吉祥。”“十阿哥回来了。”宫女太监们后知后觉到眼前的少年是小主子，一个个原本灰色的脸上出现亮光，十阿哥终于回来了，娘娘终于等到了。

温僖贵妃躺在床上，在层层叠叠的纱幔中她听到了胤誐叫“额娘”的声音，她伸出白细的手，咳嗽了几声，道：“敏慧。敏慧，是十阿哥吗？”

“额娘，是我。”小十几步奔上去，跪在床边的木榻上，“额娘。”胤誐抓着额娘的手，额娘的脸色很惨白，呜呜，额娘不要，不要病了，快点好，胤誐回来了。

“胤誐，我的乖儿子，额娘看见你就能好了呢，今晚你睡额娘的宫里陪额娘好嘛？”温僖贵妃摸着儿子的小脸，苍白的清丽脸上露出一抹浅笑，道：“你长大了，来，站起来，让额娘看看你长高了没。”

“嗯。”胤誐大眼睛里已滚满了泪水，他努力不让泪珠流下来，深深吸了口气，站起来来回转了个圈。

“呵呵，敏慧，十阿哥真的长高了呢，以前一手抱起的小团子长大了呢。”温僖娘娘的笑容扩大，眼里闪烁着幸福的笑意，她招招手，让胤誐坐到床上，把她的好儿子抱在怀中。

“是啊，娘娘，你前几个月做的衣服、鞋子，阿哥正好能穿呢。”敏慧强打着精神说道，从倚墙的雕花大柜子里拿出几件衣服和两双鞋子，“阿哥，过来试试，娘娘可精心做这几件衣服呢。”

胤誐也躺到床上，抱着额娘，额娘身上以前暖暖的香气如今变得淡淡的，已被浓浓的药汤的气息覆盖，胤誐不喜欢这种味道，他要额娘快点好起来，呜呜。

“起来，去试试。”温僖贵妃的面色红润了一点，精神也不像之前那么萎靡，她拍了拍儿子的头，想看看他穿上自己缝制的衣服。

“嗯，额娘。”胤誐乖乖地应了一声。

乾清宫里一片肃静，康熙坐在高高的主位上看着底下的胤禛，皱了下眉毛，在心里叹了口气，道：“他去钟延宫了？”

胤禛伏在地上，听到皇阿玛的话忙直起身子，恳求地道：“皇阿玛，十弟这一路上念叨着温僖额娘，一到宫里更是拦不住他，所以没先向皇阿玛复命，请皇阿玛看在十弟担忧额娘而六神无主的心情上，莫责怪十弟。”

康熙哑口，想到那个在钟延宫的女子，又一个红颜在病痛中将要逝去，他感到惋惜，但没有刺心的痛苦。如果在寻常百姓家丈夫可以为自己妻子儿女的过逝大声地哭嚎，可他不能，只能在最后的入殓中给他们最后的赏赐，给他们最后的辉煌。

“罢了。”康熙紧闭了眼睛一会儿，又睁开眼，说道：“这次在沈阳你做得很好，小十也去长了见识，朕可要好好赏赏你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