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没想到没文化的木尔罕居然有这么多书?”木尔罕一看见杜伟那种不可思议状的神情,就先解释下。“
我也是没玩的,就看看书。”
有人居然把看书当成玩儿。杜伟还是第一次听说。
“你还真行,我还想当挣钱就是玩儿呢。”杜伟坐在客厅沙发上,随手接过木尔罕递过来的一串葡萄。
“你可是稀客,早就想让你来我这儿转转,可是你偏偏不来。”
木尔罕也有些太直接了,对着杜伟的眼神热辣辣的,杜伟将视线转向它处。看见一面墙上挂着一幅画,是用坐标
纸画的,上面有很多柱子。“那是什么画?”
“那是阴阳图,看股票行情的。”木尔罕说。
“难怪建议我炒股,整半天你是玩股票的行家。”杜伟赞一句木尔罕,“你真是个天才,样样都行。”
木尔罕谦虚了下,“可不敢这么说,别人听了就会笑话的,我入市也就五年。”
“那你能告诉我,怎么样炒股才能赚钱。”杜伟一心热,就直问了,“用我能听懂的话说呵。”
木尔罕将一只干果嚼得嘎嘣响,含含糊糊地说,“你等会,让我想想该怎么说。”
茶几上摞着几本书,杜伟抽出一本翻了起来……
“股票就像赌博,看准了就押,押准了就赚,押不准肯定赔。”木尔罕用手做一个夸张的海底捞月的动作,“本
身就是一个游戏么。”
杜伟笑笑,“可并不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玩得起。”
“你就可以玩得转。”木尔罕脱了外套,示意杜伟也脱下外套。
“凭什么,我是个股票盲。”杜伟给木尔罕递过外衣,盯着木尔罕的峭拔的鼻翼,可能屋内暖气太热,那里有一
颗水珠,“更要命的是我对数字压根就不敏感。”杜伟重新坐下,有意与木尔罕保持点距离。
“这可是你的优势,想得太清楚反而左右为难--”木尔罕紧追不舍,食指打勾,勾着杜伟的下巴,“愈傻愈能
赚。”眼神泛着光,颇有些柔情似水……
杜伟心里有点七上八下的,这丫莫不是想霸王硬上弓……
木尔罕猛一个前扑的动作,心悚下杜伟欲躲,却看到木尔罕又收回那份夸张,故作一番正经,“吓着了?我不会
勉强一个人的。”
杜伟无奈地笑笑,“怎么会,知道你玩呢。”
“其实,做股票并不难,难的是耐住寂寞。”木尔罕给杜伟发一颗烟,给自己点上,然后将火机伸到杜伟眼前,
看着杜伟接上火,才坐回沙发,气氛又恢得到之前的随意了……
“此话怎讲?”
“那句话,你不生吧--淹死的好多都是会水的。”木尔罕将自己卷毛头用手梳理下,“我当初入市什么都不懂
,学着人家的样子炒股票、炒期货,也不会看,居然将五万块炒到一百万……”
“谁有你那么幸运,杜伟将手里的书往木尔罕眼前晃晃,”这本书借我看下。“
木尔罕的脑袋靠在沙发背上,眼睛都没睁,”那本书不错的,是郑超文的股票启蒙书。上手也快……可别给我整
丢了。“
”小气--丢了我再给你买一本。“杜伟不屑一顾道。
”你现在买也买不到的,那是当年我表哥送给我的一本,从香港买的。“木尔罕有些慵懒地将烟灰弹进茶几上的
烟灰缸。
杜伟心里一寻思,难怪那上面都是些繁体字,好在自己在成教学过古汉语,那上面的字难不倒他。
不过,经木尔罕一点,杜伟也就明白手里这本书的价值了。
”当然炒股票得讲究方法,说白了得明白什么叫基本面和技术面,“木尔罕抬手指指杜伟手上的书,”那上面全
有,你看看,但不要迷信书。“
杜伟站起身,在客厅来回走走,”我看你的房子呵,“没管木尔罕说什么,”管自在几个房间转了转。“
转了一圈后,重新坐回原位,杜伟道,”不好意思,我太随便了……刚进里屋去了下,里面那墙上挂一毛笔字,
我不懂维文,那上写的什么?“
”随便有什么好,到我这儿,就要有到家的感觉。我是最高兴的了。“木尔罕似比刚才精神,”那书法写的是‘
藏金阁’。“
”藏金阁“杜伟差点笑出了声,”你不怕招贼吗?“
”你误会了,我这个字是我们一个维族老大爷送给我的……“
”可中国人不是讲财不外露吗?“杜伟还是没整明白。
木尔罕仔细看杜伟的脸,小子有点嫩,的确还懵懂着,让他自己想有点难为他,便开始解释,”你没看见我这屋
子里最多的就是些书,我知道自己上学少,所以就拼命给自己补充能量,经济、艺术、文学、甚至哲学等等,我
都感兴趣,而且每天我还坚持看电视的《新闻联播》《经济纵横》什么的……对我来讲,所谓的金子就是知识,
从书本上学的,从有经验的人身上学的,从自己的错误中学的,我从没有厌倦过这种学习方法……“
”木哥,你真让我不得不刮目相看。“杜伟内心有些震动,看木尔罕的眼神也不同发往。甚至对眼前这个维族帅
哥有些崇拜。
”在这个世上生活,你得让自己活得充实些是不?“木尔罕道,”可能有些人以为我是个混混,充其量也是个商
人,但了解我的人可从没有这样认为。否则我的生意也不会这么顺利……“木尔罕有点激动,似乎面对的是一群
观众,而不是一个人。
杜伟思想有点开小差,只听着木尔罕夸夸其谈,脑海中竟也不知不觉地想起李荷来。想到自己跟李荷如同在两个
世界里过活,生活背景的落差是如此之大,情绪就不由自主的低落起来……
杜伟的不专心,被木尔罕看在眼里,木尔罕靠近杜伟,一只手在杜伟眼前晃晃,突然问,”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杜伟愣了愣,”我在想在工厂的时候,我和朋友也有一个窝,我们叫它‘逍遥窝’……其实,也就
是整得稍微像个家罢了。“
”你们在一起多长时间了?“木尔罕问。
”三、四年吧,我们是技校同学。“杜伟老实说。
木尔罕不动声色道,”你给我推荐的人就是他。“
杜伟点点头,”他是个老实人……只想过得好一点,可一直过得不好。“
”你想帮他,他知道吗?“
”应该知道的,否则也不会--“杜伟突然觉得跟木尔罕谈李荷没多少必要,便打住,不再说下去。
二人都不想说话,有点沉闷……
稍顷,木尔罕起身伸手一把将杜伟从沙发上拉起,”开心一点,为什么一想起他就跟丢了魂似的。“我们转转去
,去植物园,驱散你的心魔--”
也不管杜伟愿意不愿意,木尔罕已将杜伟衣服给套身上。二人正要出屋,杜伟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杜伟一看号码,居然是李荷的。
避过木尔罕,杜伟接通李荷的电话--
“喂,我是……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想见见你。”李荷的声音有些怪异,好像被人掐着嗓子说话。
“你在什么地方?”
“宿舍。”
“好的,等着我,我马上就来--”
杜伟闭了电话,内心有种说不出的不好的感觉,也夹杂着某种期待。
木尔罕迎上来,“怎么了?”
“我同学想见我,”杜伟手轻轻拍拍木尔罕的肩,“咱们下回再去玩儿吧。”
木尔罕脸上变得复杂起来,“他对你那么重要吗?”
“难兄难弟,你说呢?”杜伟不喜欢木尔罕这种说话方式,心里腾起莫名的火气来。
也就是一瞬间的,木尔罕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有些诡异,冲杜伟摊开双手,“没想到你这么义气,也这么痴情…
…”
杜伟疑惑的看着木尔罕的举止,不想多说什么。可是木尔罕那举动分明是不想让自己走。杜伟往前冲了下,被木
尔罕拦下来。
“过我这儿,得答应个条件--”木尔罕有点痦子劲。
杜伟看看木尔罕,不知木尔罕葫芦里卖什么药。
木尔罕脑袋挨近杜伟的耳朵根,暖昧道,“亲一下,就放你走。”
杜伟有些无奈,一心只想着去见李荷,对木尔罕似也没多少亲昵一下的欲望。
“只亲一下,你就可以走。”木尔罕坚持着,目光中有期待。
杜伟摇摇头,“真有你的,”便也顾不上想其它,在木尔罕脸上明净处吻了一下。
木尔罕出其不意,杜伟的嘴刚贴上那刻,猛一下将杜伟的脑袋抱住,杜伟意识还未反应过,脸上已被木尔罕一阵
狂轰滥炸……
杜伟使出吃奶的劲将木尔罕搡开,边喘着边整理被木尔罕扯开的衣服,“好了,好了,哪有这样的,以后再玩吧
,我朋友还等我呢……”
木尔罕得逞了,也就不再难为杜伟,反而讨好道,“用不用车子,我送你。”
“你就勉了吧,别跟我添乱,”杜伟想了一下,“要不让买买提送我一程。”
说着话就给买买提打电话,电话通了,买买提却说车子正在做装修过不来。看来,也只能用木尔罕的车了。
打电话时,木尔罕就在旁边站着。杜伟电话刚一搁下,木尔罕就一幅幸灾乐祸的嘴脸,“你这个人真是的,走吧
,让我做你的专职司机,亏了你不成。”
杜伟心里本不愿让木尔罕掺和,但眼下这局面……心一横,走就走吧,他还能把我吃了……
第23章
木尔罕是老手,开的车不算太快,却很稳。不一会儿,就到了工厂宿舍。
车子停在宿舍楼下,木尔罕问,“我用不用上去?”
“不用了,你有事就先回吧,”杜伟说。“完了我打的就回去了。”
木尔罕说,“反正也没什么事,我等你吧。”说完话,点一根烟抽了起来。
杜伟直接往三楼宿舍去,时间也刚好是三点多,心里寻思李荷怎么没上班呢。
敲门,一下二下三下……听到里面趿鞋子的声音。
门被打开,李荷的手有气无力的搭在门框上,“这么快呀--”眼看就要倒的样子,杜伟上前将李荷扶住,李荷
的手烫得要命。
“病了吗……怎么会病成这样子。”
“有点感冒,也没吃药,想着扛一下就过去了,”李荷被杜伟搀到床上,“你帮我倒杯水。”
杜伟将水倒好搁桌上,“怎么不吃药呢?”
李荷指指床子上一个药瓶,“有药,就是不想吃,以往我不是扛几天就过去了么。”
李荷说得没错,从上技校到进工厂,杜伟很少见李荷得病,即使有一半回头疼脑热的,李荷顶多在床上用大被窝
捂身汗,第二天就好了……不过,这一次,扛的挺费劲。
“怎么这么固执呢?”杜伟用毛巾沾了冷水,拧干,放李荷脑门上,“没去医院吗?”
“没有,去医院干么?”李荷倦怠地说。“就是有点咳嗽,浑身没劲?”
“我问你这样子几天了?”
“一星期。”
“这么久,一直发烧吗?”杜伟的手往李荷衣服里探了探,“我可真服了你呀,温度这么高,就不怕烧死你--
”
李荷咳了下,“我身体好着呢,没事的。坚持下……”话也说不完整,又开始咳了。
杜伟的手搭在李荷背上为李荷捶捶,李荷的呼吸好像有些费劲,杜伟将晾好的水端给李荷。李荷支撑着喝下去一
口,下咽似乎也很困难。
“请了几天假,看来还得继续请。年终奖算没戏了……”李荷嗫嚅着,很有些心不甘。
杜伟看着李荷明显消瘦了的身子骨,心里疼得像针扎似的,过去多棒的一小伙子,如今竟是这般羸弱不堪。
“杜伟,你说我这样子会不会扛不过去……”李荷的眼神绝望与期待相杂。
杜伟心里抽抽一下,猛醒,李荷现在的样子很糟糕,不能再耽误了。
杜伟以命令的口吻,“要我说,想活着,就得听我的--收拾下,跟我上医院。”
“我不去,去医院干什么。都快过年了--”
“过年了也得治病呀,哪家的医院过年不收病人--”杜伟已将衣服给李荷套身上,李荷死活不下床,实在被杜
伟整得没法,才道出个令人啼笑皆非的理由,“我口袋只有二十来块钱……”
杜伟摇着头,心酸的想哭出来,强装着笑脸,“他妈的你这点小家子气真让人受不了,住院费不用你操心,有我
吃的,就有你吃的……你磨叽什么呢……”
李荷是被杜伟用衣服裹严实了,才和杜伟下的楼,一路上,杜伟明显感到李荷的体重比先前轻多了,估计被稍大
点的风一吹,就会倒下去……
走出楼道,看见他们的木尔罕就把车开了过来。
“你的呀?”李荷惊讶的一声。
“老板的,不想说话就甭说了。”杜伟知道李荷现在说话很费力的。
李荷坐进车内,便也不停地咳嗽起来,杜伟给李荷后背捶了几下。
木尔罕心里有些不高兴,但嘴上却表现出很关心的样子,“病了吗,是不要去医院?”
杜伟说,“没错,就往市医院开吧,别的医院怕治不了。”
木尔罕不多话,迅速发动引擎,冲马路口飞奔过去。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李荷一坐车上,一下就瘫了,斜靠在杜伟身上不停地喘着、咳着。
木尔罕在后视镜内看到李荷的脸色白里透着青,倒吸口凉气。这小子病得不轻。
很快,车子就到了市医院,杜伟将李荷扶着下车,可是李荷愣着站不住脚,浑身软得像刚煮熟的面条。过了一会
儿,又像是睡着似的,眯着眼睛,没有骨头似地靠在杜伟身上,且不停的打呼噜。杜伟左叫不醒右叫还是不醒。
这可不是好兆头,木尔罕看着不对劲,便对杜伟说,“扶我背上,快--”
一看木尔罕的脸色不对,杜伟想他总比自己有经验,便也不敢怠慢,将李荷推上木尔罕后背,二人紧张地跑进急
疹大楼……
……
医生一看李荷那样子,又听了听李荷内脏,表情凝重,“怎么不早送来,病人已经意识不清,立刻抢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