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讲理地破坏了,乔非的心情越来越坏,就这样跟楚柯赌上气了。
但是他并不知道,就在自己赌气似地埋头跟食物奋斗的时候,楚柯却抬起了头,借着喝汤的工夫,看了他几
眼。
眼神有些柔,还带着笑意,但是在乔非抬起头来的时候,就迅速隐去,重新换上了一副冰冷的模样。
吃不下了,乔非推开吃了一半的食物,学楚柯先前的样子看窗外。
过了一会儿,楚柯也不吃了,结了帐,也不开车,就拉着乔非的手在马路上转来转去,转得乔非毛骨悚然,
他从来没有见过楚柯做这么没有意义的事,这个男人明明是工作狂来着。
「你……是不是要买什么东西?」终于,他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这是一条繁荣的商业街,所以乔非才会这么问,要不然他实在想不出,楚柯为什么拉着他在这条街上转来转
去,不过几百公尺长的街道,他们都回来走了五六圈了。
楚柯怔了一下,看了他一眼,目光有些古怪。
正在乔非后悔开口的时候,楚柯脚下一拐,将他拉进了旁边一家男装店。
「套上,试试。」楚柯在店里逛了一圈,手里多了十几件衣服。
「给我买的?」乔非捧着衣服,一时间受宠若惊。
他不是在作梦吧,从来只有他给楚柯买衣服的分,什么时候见过楚柯给他买过衣服。作梦,一定是在作梦,
今天楚柯没有来接他吃饭,也没有拉他逛大街,更没有给他买衣服,一切都是幻觉,是作梦。
楚柯冷着脸,眼睛望向别处,只说了一句:「送人的。」
乔非叹了一口气,果然,他又想岔了,难道是送情人,该不会那个情人的身材跟他差不多吧。想到这里,乔
非脸都青了,很想把这堆衣服砸到楚柯的头上。
不过……这些衣服都不错,砸了可惜,不就是试衣服嘛,他试。
别说,楚柯的眼光不错,选的衣服都正好合身,而且连气质都符合,穿上去特别精神。乔非一件件地试了,
试完了,青着脸抽出自己的信用卡,对售衣小姐说道:「全部打包,这些衣服我都买了,至于那位先生要送
人的……」他用下巴对着楚柯抬了抬,「你给他另外拿。」
售衣小姐一怔,双眼发光地看向楚柯,正要开口,楚柯挥挥手,说道:「那就另外拿吧。」
乔非的脸色更青了,不过当结完帐拿回自己的信用卡的时候,他的脸色又开始发白。他知道,这一赌气,他
的信用卡已经徘徊在刷爆的边缘。
亏大了,难道这就是楚柯新想出来的报复他的招数?
他无法不这样怀疑,尤其是在看到楚柯的表情之后。那个混蛋男人……好像在笑……他是不是又眼花了。
总之,直到被楚柯送回画廊,乔非还在为此耿耿于怀,他觉得他好像是中了楚柯的计,上了大当,吃了大亏
,可是细细一想,又觉得这根本就是他自找的,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似的赌气。
真是活该。
乔非下车的时候,真想狠狠抽自己一巴掌。
「下班我来接你。」
楚柯又丢下一句,踩下油门,绝尘而去。
「喂喂……」乔非追了几步,被尾烟呛了一下,心里更郁闷了。
他赌气买的衣服还在车上没拿下来,连偷偷拿去退的希望也泡汤了。
真是莫名其妙的一天。
被楚柯这样搞一下,乔非郁闷得连工作都没了心思,怏怏地挨到下班的时间,垂头丧气地走出画廊大门,一
眼又瞥见那辆黑色轿车。楚柯没有坐在车内,而是靠在车前看风景,但是大概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在路
过的人眼中,他本身也同样是一道风景。
乔非看得直发呆,醒过神之后又在心里鄙视自己,为色所迷,这就是为色所迷,他受的教训还不够吗?好看
的花大多有刺,当以为能轻易摘到的时候,却多半会被刺得头破血流。
楚柯回过头来,看到了乔非。乔非真想拿块画板挡住自己,可惜也只能在心里这么想想而已。在楚柯的注视
下,他最终只有认命,乖乖地上了车。
车内的衣服明显少了一半。想像着楚柯把衣服送到情人手上时的情景,乔非心头顿时一酸,然后甩甩脑袋,
试图把这不该有的情绪全部都甩开。
既然放手了,就该彻底斩断所有的爱恋,即使现在是楚柯不肯放手,他也没有必要再放任自己陷进去。他的
手紧紧地握成了拳,指尖深深地陷进了掌心里,试图用疼痛来转移自己的心情,遗憾的是,为了方便画画,
他把指甲都修剪得平平的,拳头握得再紧,也没能带来多少疼痛。
连自己的指甲都欺负人……乔非无比的沮丧,然后忍不住又想起了他那张可怜的徘徊在爆卡边缘的信用卡,
然后又想起了当初楚柯甩给他的那张五千万的支票……最后,他突然发现,他竟然想不起来把那张支票放在
哪里了。
仔细想了一会儿,有点印象了,似乎是……从周律师的办公室出来的时候,随手一撕扔到垃圾桶里了……
「唉……」
现在才觉得后悔是不是太迟了?
「你唉什么?」楚柯的声音突然响起。
乔非吓了一跳,莫名地抬起眼睛看他,迷茫道:「什么?」
「你在叹气。」
楚柯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车前,并没有转过脸来,乔非只看得到他的侧面,还是那副没有表情的模样。
所以,这不是关心,仅仅只是出自好奇吧。
乔非对楚柯的突然出声做出了自认为合理的解释后,心情就更沮丧了,没什么兴致地反问道:「我叹气了吗
?」
这就是明显在抵赖了,反正他现在没心情跟楚柯解释他叹气的原因,难道还指望楚柯再给他开张支票,当时
楚柯可是说了的,他们之间,帐目两清。
想到这里,乔非又咬牙切齿,这个混蛋男人果然混蛋,说帐目两清就是帐目两清,除了钱之外,他们两个人
之间,什么都没清,到现在还是不清不楚的搅在一起。
「你叹气了。」
没想到楚柯居然咬死了这一句,跟乔非较起真来。
「好吧,我叹气了。」乔非习惯性的退让了,这是过去十年来养成的坏习惯,他再次在心中唾弃自己,却没
有办法改变。
他以为楚柯借此会嘲讽他几句,但是楚柯并没有这样做,事实上,楚柯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开过口,直到他们
回到家中。
乔非无精打采地把衣服都搬进屋里,随便往衣橱里一扔,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看到这些衣服,他就心
疼自己的信用卡,虽然他不是还不起这些钱,但是此时不比往日,而且他又不是没有衣服穿。
「为什么?」
就在乔非关上衣橱大门的时候,突然从身后冒出这么一句,活生生又把他吓了一跳。
今天他似乎被吓过很多回了。
一转身,就看见楚柯背靠着墙站着,手里端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眼睛低垂着看着茶水,似乎刚才那一问完
全是乔非幻听一样。
乔非怔怔了足足三十秒,才反应过来,疑惑地反问道:「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叹气?」
茶水里的热气腾上来,挡住了楚柯的表情,乔非看不清楚,也无意去探究楚柯今天的异常,只是随口道:「
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我叹气你该高兴才对。」
乔非恶意地猜测着楚柯这一问的背后原因,他不觉得楚柯这是在关心自己,尽管他也知道,其实楚柯并不是
那么恶劣的人,他们两个人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自己要负一半的责任。
楚柯没再说话,只是上床以后,他把乔非压在身下,折腾了足足半夜,让乔非隐约明白,他很不高兴,非常
不高兴。
从这天起,楚柯天天中午都会来接他出去吃饭,吃完饭,有时候会拖着他在街上走一会儿,有时候就坐在公
园的长椅上看风景,还有一次居然跑到李默然的画廊里去看画,最让乔非惊奇的是,他居然还买了一幅,拿
回去挂在了客厅里。
虽然楚柯还是像以前一样,经常性地把他当透明空气,即使是中午拉他吃饭时候,注视食物的时间,也远远
多过看他,但是乔非还是感觉到了不同。
楚柯似乎是在想改善他们之间的关系,虽然这个想法让乔非觉得有些异想天开,有时候也忍不住会自作多情
,但又害怕一朝梦醒,自己会比以前更痛苦。他甚至不免怀疑,楚柯是不是在刻意给自己营造一个粉红色的
美梦,然后等到自己不知不觉陷进去以后,再翻脸无情将自己甩了。
这么一想,他就觉得,以楚柯的性格,还真有几分可能用这种方式报复自己。于是,和楚柯的相处,乔非更
加小心翼翼,唯恐自己深陷进去。
楚柯想要他痛苦,他偏不,欠楚柯的他已经都还了,别想再拿这份爱来伤害自己。痛苦一次,那是血的教训
,同样的痛苦再承受第二次,那就纯粹是自找的了,活该。
于是,乔非天天念叨着金某人的小说里的一句话来给自己鼓励。
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
他倒是想看看,楚柯还能把他怎么样。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乔非居然安然了不少,每天吃好喝好,脸色也
红润多了,人也精神多了。
与之相反的是,楚柯似乎有些暴躁了,这是胜天公司的所有员工一致的观点,遗憾的是,乔非最近一段时间
都没有去过胜天,所以,对此他还一无所觉。
第七章
楚柯没将他怎么样,反而是李默然唉声叹气来找他了。
乔非穿着画廊的制服,一脸微笑地将几个来看画的客人送走,一转身就看到李默然愁眉苦脸,不禁好笑道:
「什么事让你这么烦恼?」
「焦桑过几天就要走了。」李默然叹气。
乔非拍拍他,安慰道:「能与大师相识,已经是不错了,开画展的事情,以后可以再想办法的嘛。」
李默然继续叹气:「画展的事,并不是没有希望,只是他提出的条件实在是……」
「啊?」乔非惊诧道,「桑哥同意了吗?他提出什么条件?」
「他提出,要给楚柯画肖像,如果楚柯同意,他会用两年的时间画一组十二幅的肖像,做为画展的重点展品
。」李默然摊了摊双手。
这个世界上最让人难受的事就是,并不是没有希望将事情办成,而是那个条件,让人不能不感到绝望啊。
乔非嘴巴张得大大的,再也没合拢。
焦桑的假期还有四天,也就是说,在这四天之内,李默然如果不能说服楚柯,这件事情就算泡汤了。而对于
楚柯,李默然虽然不算太了解,但是在医院门口的那一拳,已经足够让他大致明白楚柯的性格了。
「要不……我去问问楚柯……」
这句话在乔非嘴边绕了一个下午,也没能说出口。只要一想起当年楚柯撕毁了他画的那幅肖像,乔非就有种
被水淹没的窒息感。
愤怒时的楚柯是很可怕的。
不过,楚柯真的很适合当人体模特儿,那身材……乔非光是回想,都有流口水兼鼻血的冲动。
李默然似乎也放弃了,快到下班的时候,拍拍乔非的背,说道:「这种事情,强求不来,我只要尽心尽力把
这间画廊打理好了,在国际上有了名声,到那时,就不是我求大师,而是大师来求我了。」
他这么说的时候,语气轻松,倒是想得很开。
乔非勉强笑了笑,没说什么,垂头丧气地回到家,看到楚柯,那句话又开始在嘴边环绕。几次欲言又止,还
是没能问出口。问了又怎么样呢,明知道面前是块石头,还拿自己的脑袋去碰,这种傻事,他做了多少回,
还不长教训吗?
反而是楚柯好像看出什么,在乔非洗碗的时候,问了一句:「你想对我说什么?」
乔非心不在焉,乍听他这么一句,吓了一大跳,手上的碗就滑到地上,摔成了四、五片。
「什么要说什么?」他一边蹲下来捡碎片,一边含糊其词,心里却纳闷着楚柯异常的反应。
这个男人今天是不是心情很好?
楚柯倚在门边,眼睛看着房顶,淡淡道:「我现在心情好,你提什么要求,我也许会答应。」
今天的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
乔非下意识地看了看窗外,西边的天空里有一片红晕,隐约还能看到指甲片大的蛋黄,太阳果然是从西边出
来的啊,他感叹着,浑然忘了这会儿已经是傍晚黄昏。
「你真的什么都答应?」想来想去,他还是忍不住问了。
禁不住诱惑啊,明明知道面前是块石头,表皮下面包裹的还是坚硬的铁,他还是忍不住要凑过去挨碰,头破
血流的滋味一尝再尝。唉,又不是什么美味。
乔非悻幸地想着,却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看在楚柯眼里,简直可以用贼头贼脑来形容。
「也许。」楚柯的头抬得更高了。
「让我给你画像……」鬼使神差一般,乔非脱口而出,然后才猛然反应过来,一捂嘴巴,「我什么也没说,
我去倒垃圾。」
说着,他七手八脚地拎起垃圾袋,从楚柯身边夺路而逃。
既然乔非最终还是没有傻怔怔地用脑袋去碰石头,楚柯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只不过周身的气压明显低了许
多,让乔非以为自己又惹恼了楚柯。
这个男人似乎比以前更难伺候了。
乔非竟然怀念起以前楚柯对自己不理不睬完全当透明空气的态度,那样的日子虽然沉闷,但总好过现在这种
诡异情形。
他完全弄不清楚楚柯那张令人迷恋的面孔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心思,更猜不出楚柯到底想怎么报复他,楚柯
怎么能这样平静地对待一个自己恨之入骨的人呢?
这个问题一直持续到焦桑大师离开,乔非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放弃去探究原因,开始全心全意的琢
磨焦桑大师离开前对他的指点。
乔非的画技开始突飞猛进,这让他对画画投入了更大的热情,心无牵挂之下,他几乎天天泡在画廊里,下了
班也不休息,直奔湖边小木屋里,背起画具,要嘛写生,要嘛涂色,要嘛和一干志同道合的朋友交流画技心
得,如果不是楚柯每天中午都来接他去吃饭,他几乎就要忘了自己和楚柯还有这么一层不清不楚的关系。
因此,沉迷在油彩之中的他,也没有察觉楚柯一天比一天难看的脸色。直到有一天,方守成灰头土脸地找上
门来,在画廊外面一把截住他。
「乔非,乔菩萨,乔祖宗,我求你了,把你家楚柯赶紧领回去吧,别让他再祸害我们这些无辜路人了。吕」
「你……哦,是你……你刚才说什么?」乔非早已经让无数的画给迷了眼,脑子里除了画还是画,就连认人
都有些迟钝,盯着方守成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他来,至于方守成刚才的话,不好意思,他根本就没听清楚
。
「你、你……唉……」方守成见乔非一脸迷糊的样子,气得几乎跳脚,指着他的鼻尖想破口大骂却没有没有
骂出声来,「算了,你跟我过去,亲眼看一看楚柯现在的样子……」
「啊?楚柯怎么了?」乔非努力回想了一下中午和楚柯吃饭时的情景,好像没什么不对呀,吃完饭楚柯还拖
着他又在大街上转了五六圈才放手,这才半天,他能出什么事?
「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们两个人给折腾死。」方守成将乔非推上车,他现在已经连脾气都发不出来了,「我
说,你们两个人之间有什么问题,能不能私底下解决好,不要让楚柯把情绪带到公司里来,你知道公司上上